符彧:“……”
符彧:“神经病。”
她对他的脑回路感到匪夷所思,觉得还不如早点下去吃饭,反正他也不能干什么。示意黑墨镜把东西收拾好,她无视了他的眼神,径直向外走。
关门之前,岑溪反应过来,迅速用手压在门缝,然后趁机挤出来跟在她身后。
“你要去哪?”
“食堂。”
他立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黑墨镜走了另一条路,隐蔽地消失在学校里。路上就她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这种相似的情形让符彧不觉想起上一次也是这样,只不过现在前后位置的人颠倒了。
岑溪还在念经似的重复着要她让人再把断鼻打三次。
“啧,你以前不是挺孤僻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多话?”她受不了了,直接打断他,“你实在看不惯,哪天自己动手不就行了?”
他的五官皱成一团:“那不一样,必须得他动手。我要是打了他三下,就对前一个人不公平了。所以你——”
“啪”地一声,他的左脸被扇了一下。
他一愣,隔了几秒,正要发火,右脸又猝不及防被扇了一下。
“喂——”
符彧用力抽了他左脸最后一下。
啊,现在舒服了!
她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诶呀,一不小心多抽了左边一下,怎么办?是不是也让你觉得很难受?很不平衡了呢?”
“你故意的!”他气得眼睫都在颤抖。
“怎么会呢?我这个人对同学最友善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她吃惊不已地看着他,然后在他嘴唇都抿起来时,嘴角不自觉往上翘。
岑溪气急之下,登时沉下脸,越过她先一步走了。
见他又恢复成原来阴郁的样子,符彧反而嘻嘻哈哈地跟在他后面。之前那次没注意,这次她稍微留神,才发现他走路很奇怪,像设定好的人工智能。
空地还好,如果有台阶或者白线,他一定要先迈左脚。
当然,这是个人习惯,没什么好说。可有时白线间距太密集,不匹配他的步长,导致他不小心右脚先踩上了白线的话,他不管有没有人看着,都非得退回去,重新迈左脚。
而且他走路时视线只会盯着前面的路,完全不会因为附近有什么热闹飘过去哪怕一秒。甚至人群密集时,他还会拉下卫衣的帽子,把整个脸缩进去。
像个小王八。
符彧不远不近尾随着他一路走到食堂窗口——他的余光应该早就发现她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似乎已经懒得和她掰扯,随便她了。
他的午饭是打包的,除此之外,还另有两盒猫饭。
符彧不可思议地指向他的餐盒:“为什么阿姨会给你这个?学校食堂什么时候还有这个业务了?”
“我付了钱,为什么不可以有?”他拎着午饭,表情麻木,一副想走却不能的样子。他忍气吞声看了眼自己被拽住的袖子,“什么时候能松手?”
符彧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当然是帮我扫完码,等我的饭打包好,你才能走!”
结果五分钟后。
岑溪出了食堂,一路往偏僻的树林走。他越走越快,就差跑起来了。可惜,后面那个人影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这样优哉游哉地晃荡。
“你究竟要干什么?”他一把扯掉帽子,烦闷地质问道,“上次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不可能像那些傻子给你做玩具的!而且我不是已经带你去找谢琮了?”
“你无聊的话,去找他不行吗?”
符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腻了。”
他顿时一噎,忍不住迁怒谢琮:“真是没用,白长了那张脸。”他拿她没办法,于是只好尽量忽略她的存在,继续往树林去。
这个点,树林根本没人,只有窜来窜去的野猫。
岑溪在靠近树荫的位置蹲下来,然后打开了两个餐盒。几乎就在他把餐盒往前推了一下的瞬间,两只猫当即围了过来。
猫在狼吞虎咽,符彧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吃午餐,一边努力用她良好的视力辨认盒子表面的字。但她还没看仔细,岑溪忽然挡在她跟前。
他往旁边挪了一下,同时把左边的猫往旁边赶:“不行,你不可以吃它的。”刚说完,另一只猫也探着脑袋凑过去,他又用手将它们隔开:“回去,只可以吃自己碗里的。”
抱膝蹲在那里的样子又不像是王八,像地上长出来的第三只野猫了。
符彧吃完最后一点,将垃圾丢掉,然后走过去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你都不怕小猫觉得你很烦吗?吃饭的时候还要听你一直念。”
与此同时,她顺势瞥到餐盒上面竟然工工整整用防水的笔写了小猫的名字,还有Q版简笔画。别说,还真有几分神似。
岑溪被她搞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控制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土里。他顶着蜷曲的头发,使劲甩了甩头,怨怼道:“你吃完饭没洗手!”
她哦了一声,顺势把手往他脸上抹了几下,然后坦然地回答他:“这下擦干净了!”
“我的脸不是餐巾纸!”
他恨恨地用手腕蹭了一下脸颊。
那张过分苍白的脸顿时多了几道红印,鲜明又艳丽。他黑沉沉的眼睛掩在略长的刘海下,像两口古井,装着毫无波澜的死水。头发似乎是自然卷,没有那么柔顺,反倒毛毛躁躁的。
岑溪将空了的餐盒收好,站起来。却不小心因为腿麻一下没站稳,整个人踉跄着向后栽,幸亏符彧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衣领。
两相作用下,他步伐凌乱地向前冲了几步,然后下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
头发擦过符彧的脸颊,有点扎人,也有点痒,她眉毛都不动一下,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还要踩着我的脚多久?”
“我——”他蓦地从她怀里退出去,不自然地瞟了一眼她的鞋,顺便握紧差点从手上滑脱的餐盒,“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给你重买一双。”
“哇哦,你好高贵,连对不起都不会说。”她语气抑扬顿挫地说道。
岑溪的声音卡住了,他的眼神左右不断漂移,憋了半天才不自在地低头向她道歉:“对不起。”声音又轻又短促,像小偷从嘴巴里夺路而逃。
“算啦!看在你还会喂猫的份上,我就大度地原谅你了。”符彧的目光逡巡着上上下下扫过他,神色意外地说道,“不过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你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渣啊。”
听见她的话,岑溪的手指明显用力攥紧。
他似乎习惯了她时不时就会气死他的冷话,没有和她争论不休,只是语调平平地告诉她:“我要去上课了,你去找别人陪你打发时间吧。如果是觉得今天的事我会说出去,才跟着我的话,你就放心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虽然像你这种人,我觉得根本不会担心这种事,反倒是单纯在耍我更有可能。”
他补充道。
确实,符彧完全没有认真听完他那么长一段话,她的心思全放在他的第一句上:“你竟然会上课!难道不是随便找个地方睡睡觉,然后就莫名其妙修满学分,毕业了吗?”
岑溪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你在幻想什么?学校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当然也要写论文和考试!偶尔逃课也都是不会签到的水课而已。”
“算了,我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下一节是大课,我还要赶过去抢座。”
符彧不由为他反差之下的勤奋感到震惊。
一个总是表情很阴沉并且会在各个角落神出鬼没地逃课睡大觉的人,某天竟然正经地告诉她要去教室抢座。这种震惊大概类似于路维安突然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一脸纯洁地说他要从良,不卖弄风烧了。
大概是太好奇了,加上她太闲了,她蠢蠢欲动的窥知欲催促着她跟在后面,也混进了教室。
教室里人很多,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涌进来。
然而,她还是一眼就捕捉到那个黑卫衣和盖在头顶的帽子。
嗯,最后一排。
勤奋果然是她对懒惰者最大的幻想。
“又在睡?真不怕睡成痴呆吗?”她一个爆栗敲了下去。
第48章 开局四十八条鱼
被敲了头之后, 岑溪第一反应捂住脑袋揉了揉,然后迟钝地抬起脸,看了她一眼。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目光涣散, 面孔一片空白。
就像一只从僻静的墙角处稀里糊涂长出来的蘑菇。
他揭开了帽子,烦躁地捂住半张脸,试图清醒一点:“你怎么又跟过来了?这种课你都愿意听的吗?”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好像半条魂被黑白无常勾走了似的。
符彧坐在他身旁,兴致勃勃地环视周围人桌上的教材:“什么课?这不是你们专业课吧?啊,对了, 你是学什么的?”
“不是专业课, 是数学, ”他从包里抽出一瓶水,灌了一口, 冰水让他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我学法的。”
呃, 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她刚要说什么, 前门已经走进来一个人。他一进来, 本来还小动静不断的教室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来人还是个熟面孔, 那双幽绿的眼睛看起来冷淡又迷人。
乔弋戴着单片眼镜, 银色的镜链滑落在肩颈, 泛着金属材质的冷意。他一上讲台, 放下资料的同时,便目光严厉地将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 尤其重点观察了坐在边角的人群。
显然, 他是个很有掌控欲的人。
即便教室这样宽敞,底下的学生这样多, 他依旧没像很多老师那样和和气气地来、和和气气地走。只要自己是沉浸式上课,学生的反应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弋慢条斯理地陈述起自己上课的规矩,时不时用警告的眼神敲打个别神游天外或者嘻嘻哈哈的学生。稍长的头发扎了起来,并随着他的动作在重量的带动下,垂在他耳边。他把丝绸一样的头发拨到脑后,不紧不慢地卷着袖口。
啊,真是美味,连着一段时间没见,突然再看见时还是觉得惊为天人!
“好涩哦。”
“好烦。”
两道小声的嘀咕几乎同时响起。
岑溪神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又忌惮台上已经开始上课的乔弋。于是他划拉着平板,在上面写道:“军.训爱上教官,看病爱上医生,上课爱上老师?”
“你还真是博爱。”
符彧顿时有点不服气,她反驳道:“不爱教官,谢谢。”
秦方好那是一厢情愿,关她什么事?勿cue。
岑溪看她没有否认后两者,余光不禁从她侧脸一晃而过,然后用不咸不淡的口吻回复道:“郗时也就算了,看上乔弋,你是真不挑啊。他那种人,麻烦得要死。”
“比如?”
他笔尖刚触碰到屏幕,一根粉笔就猝不及防正中他脑门砸了过来。粉笔从他鼻尖滚着掉在地上,断成两截。他习惯性抹掉脸上的粉笔灰,朝黑板的方向看过去。
乔弋的眼睛此刻透过镜片折射出一股森冷的寒意,他冷笑着说道:“看来你讨论问题很专注啊,那这一题你站起来说吧。”
刹那间,原本低着头的人也抬起头正视前方,一个个直起腰来,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成为下一个靶子。只有符彧还若无其事地冲乔弋嘻嘻笑着。
可他没有动怒,只是阴沉沉地盯了她几秒,然后继续将目光转回岑溪身上。
“比如现在。”
岑溪顶着面瘫脸回答完她刚才的问题,才站起来。他试图从黑板的一长串数字和符号里发现什么,结果不到一分钟就失败了。
他沉默了一瞬,低头掩饰住烦闷的表情,连带着他的声音传出来时也显得很沉闷:“不会。”话音刚落,前面就响起了细微的抽气声,似乎是周围人为他的直白感到敬佩与震惊。
乔弋一字一顿重复着他的回答:“不——会?”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上学期讲过的内容吧。你当时在哪里?也在同样的位置睡觉吗?”他随手将手里一张A4张揉成纸团,精准地用力丢了过去,脸上却挂着讥讽的笑意,尖酸刻薄地说道,“做你的大脑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每天空空如也,比流浪者的钱包还要干瘪!”
“第一学期考了九分,第二学期考了四分,请问这学期你是打算控制在三分以内吗?”
“如果是的话,我想我必须提醒你,这不是体育课,不需要你去投三分球。数学卷子的满分是一百,请你努力一点。否则我想你的试卷都不需要我亲自给你计算卷面分了,交给我养的狗也是一样的。”
“反正只是十以内加减法。”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日程,目光尖锐地盯着他:“下一周就是补考了,如果不能通过,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上学期那门课你必须重修了。”
“我曾经的一个同学因为数学反复挂科,现在已经上到大七了。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每学期都会在同一个教室和我碰面。”
41/66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