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坏掉了吗?
惊恐地用双手捂住脑袋,明夏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完蛋了,我——”
“吵死了!”裴嘉因踹了他一脚, 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知道你成功献出自己的处男身了,这种事说一次就够了吧?再多就是炫耀了。”
呵, 小人得志!瞧他那副讨人嫌的嘴脸!真是丑陋!
明夏有苦说不出:“我不是炫耀哇, 我只是……”
只是什么?好吧, 他也说不上来。但他还是会看眼色的。譬如现在,对着裴嘉因阴沉的神情, 他也知道悻悻地闭上嘴。
载着他们的汽车平稳地驶向目的地,并最终在久候多时的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你说江别春请我们来做什么?”明夏惴惴不安地问道。
由于心里有鬼,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是要揭发他知三当三, 更别说在这个敏感时期见江别春了。他无比怀疑自己下次离开这扇大门时, 很可能是像从前的段危亭那样被抬出去的。
挨打, 是小三的宿命。
他沉痛地想道。
然而裴嘉因根本没理他。
他站在了花园里往阳台上看, 并下意识猜测着哪扇窗户属于她。
别人都在往大厅走, 就他一动不动杵在那, 以至于江别春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上一次站在这里的程又现在还没出院呢,这会儿竟然又来一个!
普天下的贱男果然都是相似的, 逮着机会就巴巴地往上凑。以为自己是望妻石吗?看看看!眼珠子都给你挖掉!
一边恶毒地诅咒, 江别春一边不着痕迹地扫了楼上一眼。
“你来了?”他虚伪地上前寒暄。
裴嘉因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正要收回眼神离开, 忽然顿住了——阳台上走出来两个人,言笑晏晏,且动作中透露的亲昵与熟悉无疑是对情人。
这原本没什么,如果其中一个不是符彧的话。
“那是谁?”他死死盯着旁边那个年轻的男生。
江别春微弱的笑意逐渐扩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或许是察觉到他不善与威胁的视线,那个男生怯弱地往符彧身边缩了缩,然后面色犹疑地缓缓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
裴嘉因蓦地挪开目光,抿唇不语,一路往里走。
“你怕他?”符彧调笑似的扯了扯陈渔的头发。
陈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点,是不是给你丢人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捏住她身前一小块布料,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不要赶我,我会努力习惯这里的。”
他小声地恳求。
“不要胡思乱想,”符彧用指腹压过他的眼睫,就像笼住一只鲜活的蝴蝶,任由它不安地振动翅膀。她哄他,“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赶你呢?”
不过别人怎么样她就不保证了。
不用想也知道,江别春兜了一大圈把他好吃好喝地供在这,绝对不是真请他来享福的。信他终于学会了宽容大度,不如信她是国王转世。
当然啦,只要火烧不到她身上,她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些个熟面孔对她来说已经失去新鲜感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符彧假模假样地安慰道:“他们都会很喜欢和你做朋友的。”——虽然做他们的朋友缺胳膊断腿都是常态。
“小春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但愿他发疯时别伤着你这张脸。
“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可怜的东西,真是没用哪。到了那种时候,除了被她圈养在卧室里,把所有的一切交给她掌控,还能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她的手停留在他瘦削的蝴蝶骨上。
温柔地、强势地。
第69章 开局六十九条鱼
符彧下楼的时候就注意到底下祥和安宁得甚至有点诡异的氛围。
“怎么不坐?”她随口问道。
目光依次掠过这些个熟悉的面孔, 然后停在了裴嘉因脸上。
好像是为了什么哭过了,眼皮的褶痕重叠得越发明显,浓密的睫毛温吞地收敛着, 像一对小手圈拢住盈盈的泪眼。湿漉漉的一点红沿着狭长的眼尾扫出, 缀出几分动人的颜色。嘴唇倒是苍白的,偶尔抿起时,间或有鲜润的血气撑得下唇丰盈柔软。
男人果然只有美美的、惨惨的才会讨人喜欢。当然, 还要弱。弱得恰到好处,每一次抬眼都在盼人垂怜。
符彧不觉多看了他几眼。
“这是心疼了。”
江别春嘴角的弧度半点没折下,丛丛的笑意仿佛是用胶水黏贴在脸上。
难得他没发脾气, 没事人似的打趣, 周围人都忍不住去看他。
“哪里的话, 我不过是看他和平常不太一样。”符彧迅速否认,顺势将裴嘉因抛在脑后。
就像一张褪色的年画, 过了刚买回来和贴上去的新鲜劲,便没人会仔细欣赏, 只能落满了灰, 再慢慢泛黄、变得灰白, 残了边都无人问津。
裴嘉因用力咬住下唇, 吃痛似的眨了眨眼睛。
晦涩的眼神从对面几个人身上一晃而过, 妒忌成了一窝白蚁, 风卷残云般把心墙蛀空。
古怪的气氛实在让人不适, 明夏想说点什么又不敢看符彧,于是干脆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新来的陌生脸孔上。
“这是谁?”他好奇道。
符彧把玩着陈渔柔嫩的指尖, 一圈一圈在他指甲边缘打转:“一个朋友。”她笑嘻嘻地随口敷衍, 也不管他们信不信。
听到这个回答,陈渔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他很快打起精神, 体贴地附和着。
没关系,符彧只是太担心自己了,才会故意隐瞒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害怕那些人会针对他。偷偷瞧了眼对面虎视眈眈的一众人,陈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一群贱人!
江别春暗自冷笑,面上却一派大方地邀请大家落座:“别站着了,都坐吧。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为之前的事道歉。从前是我善妒,后面也几次三番闹得大家不愉快。好好的朋友却做成这副模样,我真是失败。”
说罢他低下头流露出愧疚的神情。
“最近在新郎学校上课听老师讲了很多,我这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过去犯了多少错误。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改变,做个贤良懂事的好丈夫,不再让符彧为我操心,还要……”他含羞瞥了符彧一眼,轻声说道,“做好她的贤内助。”
“呕——”
段危亭忍不住发出了倒胃的声音。
“真恶心。”他一脸恶寒地吐槽。
谢琮小声地问岑溪:“他真的想通了吗?”
岑溪语气果决:“不,他只是在发癫。”
明夏善心发作,替他找补:“也不能这么说,没准他就是真想改了。”
结果下一瞬他就眼睁睁注视着江别春绕到陈渔身边,然后笑吟吟地向他们介绍道:“这是陈渔,是符彧之前的男朋友。”
提到男朋友,他就顺便嗔怪地望着符彧:“刚才你怎么不说清楚,也不怕陈渔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拦着你,不肯你认。”
他友善地拍了拍陈渔的肩膀说道:“以后他就住在家里,省得两个人不方便见面。”
“异地恋总是辛苦的。”他最后收尾道。
明夏:“……”
明夏:“你们说的对,他果然还是疯了。”
可惜这一句被耳尖的江别春听见了。
“乱说什么!”他笑着不痛不痒怼了回去,看起来没有生气,甚至心情很好地给符彧倒茶,尽管下一秒就笨手笨脚地把茶水洒到她的袖口。
啧,手段虽老套,却胜在好用。在家里还穿着打扮得这么心机,果然是要勾引她吧!她就知道他后面肯定在憋什么大招。
符彧一面正襟危坐,一面故作不知地等他勾引自己。
“诶,真是丢人。我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没做好!”江别春涨红了脸,伸手去扶符彧,“我陪你去楼上换个衣服吧。”
“这样啊,好吧。”符彧主动握住他的手,忽然对他笑起来。
楼上还藏了什么吗?但愿别让她太失望,否则干脆把他脱光了关在房间里放置,自己一个人下来好了。
“我马上下来。”她安抚性地拍了拍陈渔的头。
两个人一路转上楼梯,却没有进任何人的房间,反倒由江别春引着走去客房。那间屋子恰好就在陈渔暂住的房间隔壁。
就在此刻,江别春忽然用指尖轻柔柔刮过她掌心,且飞来两道含情脉脉的眼神。
“这……青天白日的……不好吧?”符彧与他四目相对间,露出彼此心知肚明的模糊的笑。
不料江别春斜睇她一眼,眼波荡漾:“你想什么呢!”
而后把门一推,赫然映出个挺拔秀丽的年轻男人。
“这是我在新郎学校认识的朋友,经常被我们院长夸奖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他神色坦然,似乎没觉得把未婚妻带到这种身份的朋友面前有什么不对,“下午好吗,梅伽倪?”
梅伽倪纤长的四肢蜷缩在窗下的短沙发上,莫名有股可怜可爱的气质。
“唔,有一点不大好。这里背着阳光,我不喜欢。”
他甩了甩头,想要把满脑子昏昏沉沉的睡意赶走。金灿灿的头发顿时像拥着日光的湖泊,波光粼粼,摇得碎金都泻了满眼。
“符彧的房间阳光最好,要不你跟她去吧?”江别春语气寻常地提议道。
梅伽倪终于把目光挪向第三个人身上——刚才为了避嫌,他总不肯看她,甚至故意躲开她在的方向。但既然是江别春主动提出,他就没什么好躲的。
“你……”
话才起头,洁白如雪的窗纱便陡然被风吹起,尔后轻飘飘地落在他蓬松的发顶。他的脸遽时被白纱掩住,像陷入了一片片雪白的海浪。
他蹙眉伸手去扯那白纱:“诶,这真是——”
却倏地摸索到一小块温热的皮肤,梅伽倪顿住了。
那只手仿佛也是无心之举,稍有触及就避嫌似的挪开,然后为证清白般急急替他揭开那块碍事的布料,即使那样熟悉的动作仍然叫他想起学校里练习过数次的礼仪课——
新郎的头纱就是要这样被妻子当众掀起的。
“梅伽倪?”
他听见她轻轻地叫他,生疏得近乎于呢喃。
梅伽倪背着光,怔怔地望向她。
长久的、直白的对视如同阴暗的墙角,一不留神便滋生出无法言明的情愫,直到风渐大,膝盖上横着的一本书哗啦啦地翻页,才蓦地把他惊醒。
他垂下眼睑,一手慌慌张张地往前翻,另一只手无措地抚过耳后的碎发。其实这样的动作本也多余,可如果不做点什么,平白放在那里又好像等着有人来牵似的。
糟糕!糟糕透顶!糟糕至极!
梅伽倪紧张得过分,情急之下居然忘了自己原先看到哪一页。顶着上方打量的视线,他愈加懊恼。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傻瓜!
可他分明记性绝佳,否则也不会在江别春那里见过一次她的照片就从此挂怀。
翻动书页的动作不禁变得急躁和粗鲁。
忽然几根手指并拢着按住书页的一角,他仓惶迷惘地抬起头,只见她认真地望着他,善意地提醒道:“刚刚就是停在这里的吧?要翻过头了。”
“啊……是吗?”他张口欲答,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符彧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她探着身体从他耳侧越过,然后关上窗。飘飘荡荡的白纱和他手下挣扎不断的书页霎时僵住,并慢慢地、柔顺地归拢回原位。
于是寂静里还不安分的便只有他窜动的心了。
“我先下去了,不然他们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江别春好像看不见她们之间涌动的暗流与起伏的暧昧。他抱了一下她的手臂,仰脸冲她讨赏似的得意一笑。
“就麻烦你留在这里陪我的同学聊会天吧,”他扭过头看看梅伽倪,又看看她,“底下有我呢,不着急。”
梅伽倪那张美丽的脸孔立时从窗户下的阴影中拔出,深蓝的眼睛在光线的调度下逐渐过渡成幽暗的绿色。两片鲜红的嘴唇薄得如同印在白纸上的吻痕。
“你的未婚妻陪我,这恐怕……”
江别春故意反问他:“有什么不行吗?你是我的朋友,就是符彧的朋友。只是和朋友说说话而已,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你想到了别的地方……”
“怎么会!”
梅伽倪错愕地看向符彧,他险些以为这句话是从自己嘴里溜出。
符彧的余光不动声色圈住了他,和江别春说话时的神色却坦荡得任谁都无法指摘:“你不要把谁都看成又一个你。你喜欢我,难道你的朋友也要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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