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她对着梅伽倪微笑。
梅伽倪一滞。
分明她自退一步,好像给足了他台阶。可他仍恍惚地以为自己在被步步紧逼,几乎要退无可退。
是他的错觉吗?
他禁不住怀疑自己。
在他低头的刹那,符彧忍不住捻了捻垂在裤腿边的指尖。幽幽的视线像一把砍骨刀,趁着他毫无察觉之际渐渐贴上了那身雪白的皮肉。
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呢?
第70章 开局七十条鱼
江别春下楼的时候, 段危亭正把陈渔从头到脚审视挑剔了一遍,搞得陈渔坐立不安。
“这行头你置办的?”他嗤笑着。
江别春落落大方地应承下来:“是啊,我之前定做的新衣服, 还没来得及上身, 正好我们两个尺码差不多,就先给他了。怎么样,合适吧?”
段危亭感到匪夷所思:“你又是让衣服, 又是让未婚妻,下一步是什么?难道要把整个家都让给他?”他不屑地扫过低头不语的陈渔。
“你想的太多了。我不过是觉得他穿得体面漂亮,符彧看着心里也高兴。”江别春坐了下来, 言行举止间又恢复了几分从前大少爷的骄矜从容。
“我算是想清楚了, 整天闹有什么意思呢?以后整个家都是她的, 还不是她要谁就是谁!我还能说一个不字吗?而且他这样的也算是家世清白,给符彧做个小, 也还过得去,总比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叫人放心。”
他笑起来:“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我们还做回原来的好兄弟。”
“兄弟?”段危亭冷哼一声, 阴阳怪气道, “现在你倒是想起兄弟来了, 那天你差点把我……”
说着他便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含糊不清地一带而过:“把我那儿踢断了, 还一通发疯, 那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兄弟?”
贱货就是会给脸不要脸!没给他一脚踢爆了都算是他积德!
江别春暗自咒骂着他,面上却笑如春风:“都说了之前是我一时没想通, 以后不会了。你要实在气不过, 改天我当众给你赔礼道歉。”
就是不知道你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
段危亭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裴嘉因抢先一步说道:“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我看花园那边的空地好像布置起来了。”
“去外面有什么意思?我懒得走。”段危亭不耐烦地拒绝。
蠢货!他当然不是真想出去吹冷风,只是那边就在符彧房间的阳台下面,没准能碰运气被她看见呢!
他可是特意收拾了大半天才来的,从头发丝到鞋子,每样都是低调中又加了小心机,保证到时候人群里他一定是最出挑的一个!
当然这种话就没必要和他说了。
裴嘉因率先站起来,状似无意解开最上面一个纽扣,淡淡笑着往外走:“你不走我就一个人先过去了,这里人多真是闷得慌。”
“也好,本来那里就是专门布置了给大家聚一聚的。我们都过去吧。”江别春附和着跟在后面。他慢条斯理捋了一捋袖口,环视了一圈四周。
上次有符彧盯着,他怕坏了自己形象没敢放开手,这回有人在上面陪着,符彧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看他们还怎么躲得过!
*
然而真到了外面,远远又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来。
“你还请了秦方好?”岑溪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忍不住皱眉。
听见他的声音,江别春钉在另一个人脸上的目光才渐渐收了回来,他笑意变淡:“上次宴会上和他有点小误会,正好打算趁这个机会解开,就请了他。不过旁边的……”
“不请自来恐怕不太好吧?”他不冷不热地斜睇了路维安一眼。
路维安完全不受影响,甚至有闲情逸致欣赏边上的景色,还四处张望着。蓦地,他仰起头对其中一面玻璃窗漾起灿烂的笑容:“符彧就在上面吗?”
江别春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他僵硬地扯动脸颊两边的肌肉,虚假的笑容像拉链一样在面孔上撕开一道豁口:“你猜得真准。”
看看看!一个个来了就知道杵在底下看!是不是哪天他还得在这竖个标牌,就叫“我在xxx想你”,然后给他们提供旅游打卡服务?
去死吧,烧货!
“你这舌钉挺漂亮。”他有意转移话题。
路维安顿时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可是特意挑的和我眼睛一个颜色。”
“嘁!真烧!”
被段危亭嘘了也不要紧,路维安显然有自己的理解。他乜斜着段危亭,顺便正了正衣领,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不加掩饰地从周身溢出。
“嫉妒!你就是嫉妒。”
他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虚虚点了点段危亭,“一枚舌钉而已,本身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符彧喜欢啊!她觉得漂亮,尤其夸它很衬我。那它就不是一枚普通的舌钉,它代表着符彧对我的认可,是我们爱情的象征,还是——”
“那真是遗憾,”段危亭骤然打断他,“这里没有符彧。”
那些话听得他一阵牙酸,当然,除了牙酸,还有别的地方也在冒酸水。总之他现在看路维安十万分之不顺眼,甚至拳头有点发痒,所以迫切地想要把他驱逐出去。
“烧够了没有?够了就赶紧滚!”
他冷笑着呵斥道。
“滚?凭什么我滚?要走也是你走。”路维安吊儿郎当地抓住桌上一枚果子上下抛起来,同时装模作样叹息道,“唉,说起来我真是为你可惜。明明都流着一样的血,段危楼还比你老得多,怎么符彧偏偏没看上你呢?”
不怀好意地来回扫视了段危亭一会儿,他神情逐渐恶劣:“喂,那天你其实以为自己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吧?”
段危亭一张面皮随着他的话慢慢涨红,意态间尽是深藏心底的秘密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你闭嘴!我没这么想过!”
见他还在嘴硬,路维安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哦?那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总去你哥去的健身房,总找你哥固定的美容医生?真的不是模仿他吗?”
“学——人——精——”
段危亭呼吸一滞。
然后猛地挥拳扑了上去。
路维安顺势一躲,绕开了迎面的拳风,然后又在紧随其后的第二道攻势下,假装不经意地扯过一旁满脸茫然的陈渔挡在了前面。
于是“砰”地一声,拳头实实在在打在了陈渔脸上。只一瞬,他便鼻青脸肿。两道血流水管似的从鼻孔蜿蜒而下。
刹那间,路维安心情大好,几乎忍不住要噗嗤一声笑出来。
活该!别以为他忘了,上次就是这家伙在符彧跟前说他眼睛颜色是戴的美瞳,皮肤白是打光,苦练很久的身材是假的肌肉衣!
可以骂他烧,但不能骂他是网骗!这是在质疑他给符彧做舔狗的专业性!
他虚情假意地道歉:“诶呀,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一时条件反射了。”
陈渔捂住下半张脸,慌慌张张抽纸去擦。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反倒是程再面色铁青地一把将他从身旁推开,直撞到冷眼旁观着的裴嘉因身前。
“我晕血,离我远点!”
莫名其妙被牵扯其中的裴嘉因怔怔地盯着胸前一片脏污的血痕,愣了一瞬而后脸色越发苍白。他恨恨地瞪了惊恐的陈渔一眼,一把将他从面前扯开,接着三两步径直冲到程再跟前。
“贱人!你故意的吧!”
他迅速脱下外套丢在桌上,然后咬牙切齿地拽住程再后脑勺的头发,并发狠将他整张脸压进外套上那块恶心的血渍。
“不就是晕血吗?今天我非给你治好了不可!”
该死!这套白西装可是他昨天试了一天才勉强挑出来的,和他今天特意选的苍白忧郁的妆容很搭。那会儿符彧能在这么多野男人当中多看了他半分钟就是这套搭配选得妙,足够出彩。
结果还没等符彧回来,全被这贱人毁了!
裴嘉因深呼吸一口气意图冷静,却发现大脑因为暂时缺氧更愤怒了,于是直接冲着程再一个左勾拳。
“我杀了你!!!”
“哇——不要冲动!”明夏灵活地从人群里扭出来,像泥鳅在鱼塘里钻来钻去。他抱住裴嘉因高高举起的手臂,满脸沧桑。
老天,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一幕总觉得那么熟悉?
这边打起来了,一时吸引了多数人注意。
加上段危亭被秦方好拦住,路维安反而成功从包围圈脱身,老神在在地看好戏道:“啧,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就是小家子气,和我们这种成熟男人根本没办法比。”
“是啊,上次秦方好抢了你美容医生你都不计较,还真是有够大度的。”江别春配合地点头赞同。
路维安:“……”
他霎时扭头看过去,不敢置信质疑道:“什么美容医生?”
“就上周六啊,我们不是还在美容院遇到了吗?那天你来了又回去了,说是一直看的那个医生不在——”
江别春顿了一下,故意慢吞吞说道,“但后来我发现秦方好出来了,陪他一起出来的就是你那个医生,我才知道原来人家不是不在,只是你被截胡了啊。”
“怎么?”他观察了一下路维安的表情,故作惊讶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
老实说,江别春的演技真的挺拙劣,就连吃惊都掩饰不住眼神下暗藏的恶意,明显传递出一种刻意挑拨离间、想要使坏的心计。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秦方好已经流露出几分不自然和异样的神色。
“不是,我不是故意抢你医生,当时我赶时间就找人……”他卡住了,有些解释不下去,尽管没有人主动开口打断他。
江别春仿佛善解人意地替他辩说:“我明白,你想说你不是学人精,你就是……呃,抱着学习的心态找了同一个医生,然后谦逊地参考了一下他的美容项目和方案。”
秦方好顿时被哽住。
“我不是……”
还没说完就因为路维安一声阴阳怪气的笑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噎回喉咙里。
“这事你做得不地道啊。”路维安扯了扯嘴角,鄙夷地盯着他那张白净的脸,“毛孔这么粗,皮肤又因为工作晒得厉害,变得那么粗糙,一看就知道摸起来扎手。”
不像他白嫩又光滑!大太阳出门都恨不得全副武装。
“看在从前的同学情谊上,我好心劝你一句,趁早放弃吧。你这样的,不会讨她喜欢。”
虽然心里已经有几分自知之明,意识到在这么多人中他确实是最边缘的一个。但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众揭穿又是另一回事。尤其他本性实则很不愿意在人前露怯。
“别太过分了,请你放尊重一点!”秦方好瞬间冷下脸,语气也十分生硬疏离,“与其教训我,不如多反思你自己。”
“当初上学成天和人打架,后来毕业又开了家会所,还亲自去里面当男模。你这些,符彧知道吗?她知道你不学无术,还玩得花——”
随着一声闷哼,他猝不及防痛得折下腰来。
坚硬的膝盖猛地撞上他脆弱的腹部,他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神经简直被剧烈的疼痛里里外外覆盖。
路维安揪着他头顶最上面一撮头发,皮笑肉不笑:“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也空口造黄谣!”
果然男人对男人的恶意最大了!
他蓄足力气,然后直直对着那具挺拔秀气的鼻梁甩出了一记重拳。
什么东西!也能鼻子比他长得好看!
第71章 开局七十一条鱼
上次那个美容医生能顺便帮他修复一下歪鼻梁吗?
被打得鼻腔飞出鲜血的瞬间, 秦方好下意识想道。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迅速将乱七八糟的杂念甩到脑后,然后顾不上用手帕擦拭血糊糊的一张脸, 一声不吭地翻身压了过去。
攥紧的拳头炮弹似的将路维安下巴撞翻, 他兀地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哼声。
铁锈味绞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蓦地在嗓子眼轰然炸开,一息之间便充斥了整个口腔。路维安急促地喘息几下,斜睨着一脸阴沉的秦方好, 而后倏地一笑。
下一秒,原本压制住他的人便被狠狠掼倒在地。
他趁机迅速起身,再不留情面地用力踹向对方英俊的五官。
男人没有了脸, 就像乞丐没有要饭的碗。
他今天就要把他吃饭的碗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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