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宋家夫妇。
忽然见到宋家夫妇,褚朝云的心情着实好了许多,又知宋谨逃出了地牢,她坐在月下饮了杯茶。
起身回房换上男装,还从隔壁院推了辆板车出来,第一次大着胆子跑来看褚郁。
他们的暗号是猫叫,宋谨早就跟她提过。
李婆子的失踪正闹得沸沸扬扬,宋谨又跑了,岳逐和赵大一起头痛,劳工这处的看守也就稍微松懈了些。
褚朝云很容易就见到了褚郁和项辰,便将来意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偷账本吗?我去。”
褚郁摩拳擦掌。
项辰则把他拉到一旁,主动道:“阿姐,这事我熟,我来。”
“别跟我争,我去我去!”
褚郁又挤过来。
他和项辰混的久了,身上也有了点小纨绔的气质,人非但不像来时那般胆小,反而觉得这事做起来还有点刺激。
其实褚朝云还没能想好这一系列的事情要怎么操作,如果想彻底扳倒岳逐,他们就必须拿到账本,以及褚惜兰提到的客人的单据凭证。
她问了问褚郁,赵大的密室里只有账本,没有客人的单据。
也就是说,单据藏在了其他地方。
所以这事要进行一个周密的计划,或许还要多方合作才能成事,褚朝云叫他们先按兵不动,待自己想出办法通知他们,大家在一块行动。
短暂见了一面之后,褚朝云离开院子,直奔码头小船。
宋谨白日里把小船划远,将船混迹在一众渔船之中,巡逻的衙役来来回回几次,却是连看都没往他们这里看。
“宋谨逃了”,岳逐只能暗中找人。
不过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心软,还不如让宋谨在牢里悄无声息地死掉干净,可他最近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实在分身不暇,就也没怎么顾得上。
这会儿,衙役正满大街的找人,而褚朝云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小船上。
宋谨把船靠岸,一直在船舱里等。
“就知道你会藏在这里!”
褚朝云笑着探头,一身男装显得飘逸又俊。
二人悄悄把船划远,停在波光粼粼地河面上。
褚朝云身心疲惫的趴到桌上,头一阵阵的痛。她实在是不想操心了,索性开始摆烂,“宋谨,接下来的事交给你算了,我累了。”
男子温柔的笑了下,主动坐到她身边,帮她轻轻按着太阳穴,“好,我来想办法。”
褚朝云被按得舒服,眯着眼睛坐起来,学着那轻浮地浪荡样子,单手挑起宋谨的下巴,笑道:“小哥哥,差事办的好,大爷我重重有赏!”
宋谨无奈地摇了摇头,配合着问:“赏什么?”
“秘密。”
褚朝云故作神秘。
二人靠在船舱里歇了一会儿,宋谨便将纸张铺开,在上面画了一张草图,“如今的困境,要找到账本,找到客人单据,还要有人将证据直接呈到圣上面前,这事才能成。”
因为岳逐的上面还有人。
按照他们的推测,这人的身份地位一定尊贵无比,否则岳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宋谨也怀疑,当年指使宗家陷害他们的,大概也是这个人。
按照事件线去推断,应当是岳逐和这人提起了宋家的富贵,导致对方动了心思盯上宋家。
岳逐是想要宋家给蕤洲捐款的,可那人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宋家只拿出大半,而且还是给了蕤洲,那人捞不到油水一定不肯。
所以,还不如寻个由头抄了宋家,把钱财全部占为己有。
而宗家,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把刀而已。
宋家的案子办的如此草率又急切,目的相当明确。
然而能达到这一点的,在朝中动手脚的那人,地位一定要足够高贵。
还有,便是那客人的单据。
褚朝云想到一种可能,不过她还是想听听宋谨的意见,“所以你觉得,那些特殊的客人付出了特殊的菜价,又留下来处和姓名,他们所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买官。”
宋谨放下笔墨,斩钉截铁。
第99章 一更
翌日,本该晴朗的天忽的添了大片阴云,百姓们以为今日会下雨,见出来闲逛的人也不多,便都催促着早早收了摊子。
申时一刻,赵大收到消息。
有人来报,说他放在密室里的账本不翼而飞。
赵大震愕之余,抽出腰间的鞭子就直奔账房而来。
门前,老老实实坐在门口的少年正双手托腮的望着天幕,赵大怒气冲冲上前,却被身边一名工头拉住:“老大,就是这孩子叫我去喊你的。”
赵大怔愣间,差点鞭子都没拿稳。
褚郁本就瘦小,坐在台阶上看着就像是缩成一团的猫崽儿,不仅毫无杀伤力,尤其那一脸纯真,叫人自然而然地就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赵大强收脾气,上来嗤道:“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崽子呢?!”
褚郁听后,眨巴眨巴晶晶亮的大眼睛,闷吭一声:“跑了。”
意料之中。
赵大嘬嘬牙花子,“所以那些账本,都是那小兔崽子带走的?!”
褚郁呐呐点头,扁扁嘴做出一副委屈状。
赵大单脚蹬到台阶处,低下身来,恶狠狠道:“你不是跟他挺玩得来么?他都跑了,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褚郁状若无辜,“我为什么要跑?外面又不给肉吃,昨天的鸡腿我还没吃够呢~管事,如果我现在举报项辰的话……今天能给双份不?”
说着,少年还轻轻咽了下口水。
以赵大过去的身份,他不可能没发现褚郁的怪异之处,但账本被弄丢,这便预示着他的命也要跟着丢了。
岳逐救了他弟弟他是很感激,为了这位知府大人他这些年鞍前马后,可也不代表,他会把自己的头伸出去,任由岳逐去杀。
他心中发慌,但也还存着一丝侥幸。
万一还能找回来呢?
毕竟出蕤洲的城门口都有他们的人在把守,项辰一个小崽子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跑掉。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人接应?
赵大心中疑虑满满,所以一时间也拿褚郁没什么办法,只好忍着气性问:“你要举报什么?说来听听,说得对,别说是双份,我给你买一盆叫你吃个够!”
褚郁摩拳擦掌,吸溜一下口水道:“真的?”
“君子一言。”
赵大应。
褚郁在心中撇嘴:君子一言是没错,但你不是君子,你是坏蛋!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
宋大哥都说了他长得很有欺骗性,所以他的话,大概率能够糊弄住赵大。
少年有些骄傲,站起身,笑容亮晶晶的说:“项辰说他跟李管事在六里亭约好了,把账本交给李管事,李管事就答应他的条件。我是不懂他们有什么交易,我只想吃鸡腿。”
失踪多日的李婆子一出现,赵大立刻信了大半。
以往他和李婆子为防钟纯心,确实会时不常的去六里亭见面,那个地方除他们之外不会被其他人知晓,赵大捏紧鞭子,立刻召集一大批人直奔六里亭而去。
那处亭子处在山边,说近不近,但也不会太远,骑马过去两炷香左右。
只是赵大不知,他和李婆子暗地里的小动作早就被钟纯心发现了,钟纯心没有讲出这事,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蛐蛐,本就更好拿捏。
赵大带着一行人出发,项辰则算准时间,藏在出城的人堆里大喊一声:“项辰,你往哪跑!!!”
看守的侍卫都是赵大的人,“账本被项辰带走”这个消息他们也是同步就收到了。
毕竟赵大还是防着项辰会偷溜出去,所以叫他们严格把关。
这两日蕤洲本就混乱,加之赵大去围捕李婆子和项辰又带走了不少的人,守城人手单薄,乍一听到这声喊叫,守卫们就跟着往声源处跑去查看。
项辰翻身上马,背上装着账本的小包袱,轻哼一声,驾马而去,顺顺利利跑出了蕤洲。
而与此同时,赶往六里亭的赵大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他停马,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褚郁的话。
即便李婆子真跟项辰有交易,那项辰的条件也是“回家”这一条,既然都能回家了,谁他妈还留下来吃鸡腿??
琢磨出这点,赵大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用力抽了马匹一下,即刻掉头:“快跟我回去,中计了!”
众人火急火燎赶回之时,账房已经人去楼空。
负责看守褚郁的工头被打晕在地,地上还有褚郁留下的“鬼脸图”,分明是在嘲笑他们是傻瓜。
褚郁被人救走了。
赵大后背冷汗直冒,如此大的事情他实在承担不了,便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长业寺找岳逐回来。
岳逐正陪着陆欣冉在寺中小住,尚才住了半月。
申时末,长业寺寺门大开,岳逐匆匆走出上了马车,而等在暗中多时的褚朝云瞧着远去的马车,不经意就笑了下。
她男人还是有点用的。
这一系列的调虎离山,都是昨晚宋谨计划好的。
而她和宋谨也分析过了,依照钟纯心的描述,岳逐应当是一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所以他不会把客人的单据藏在自己府里。
因为府里除了他,还住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清醒的陆欣冉。
他不会冒险。
而钟纯心呢,岳逐从一开始就防备着她,否则就不会找了赵大和李婆子来监督她了。
既然里里外外都没有,那些单据又是最关键的证据之一,于是他们二人想到了一个地方——长业寺。
空释和清禅是出家之人,他们大概不会同流合污。
褚朝云入寺之后,一路直奔岳逐常住的地方而去,岳逐住的也是香客的厢房,只是处在单独的一个院落里。
陆欣冉神志不清的蹲在院子里玩蚂蚁,褚朝云笑着喊她,丫鬟蒲兰见是熟人,便热络的邀她进去。
由于时间紧迫,褚朝云也没空多说什么,只说钟纯心有东西在岳知府这儿,叫她来取。
蒲兰心地单纯,也没怀疑,就给她指了指岳知府的房间。
院中有两间房,岳逐从不和陆欣冉住在一起。
而香客的厢房建的都是一样的,屋子里连柜子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地方能藏东西。
褚朝云昨晚斟酌过,她觉得或许地面的某一处——会有些什么呢?
于是,她一进来就目标明确的蹲在地上开找,摸摸这里,又探探那里。
女子忙的一头的汗也顾不上擦,只盼着别在她这里掉链子才好,好在小屋子面积不大,没多久就被她给翻完了。
最终,褚朝云在靠着床头的地面处,发现了松动的迹象。
她取下头上的簪子开始挖刨,不久就刨到一个油纸包,女子丢开簪子,双手抓着纸包一头用力拉扯,带出土的同时,总算将纸包全部拉了出来。
拆开封口,厚厚一摞单据正藏在其中。
只是这里只有单据,没有找到类似尸骨的东西。
得知真正的岳常已经死了那一刻,褚朝云便暗中拜托徐大徐二留意附近的坟地,再加上宋谨以往睡过那些坟地,以及阮老头也会拉徒弟们去坟地练胆……她了解过后便知,岳常确实没有被埋在任何一处。
岳逐是从岳常一上任就顶替了他的,这也就表明,岳常已经死了十五年。
十五年,早就该化成白骨了吧?
所以,那些骨头呢??
褚朝云抖落了一下油纸包上的泥土,放入背囊,出来时又跟陆欣冉和蒲兰打了个招呼,就急着离开了长业寺。
而作为“逃犯”的宋谨只能老实的待在船上。
褚朝云不敢假手于人,亲自把单据送过去,就回了宋谨的居所。
……
日落时分,夜幕初初拉开,一行人压着两名灰头土脸的人进了院子。
褚朝云走上来挨个看了看,一名穿金戴银的妇人,而另一人,看着比项辰大了些,是个身着华丽衣衫的富家公子模样。
早在三天前,褚朝云就让徐大徐二带着钟府一些可用之人分别去了徐香荷跟项辰的家。
这妇人便是徐香荷的继母,也是跟李婆子做交易的人。
而另一人,则是项辰的养兄。
除了他们二人,船娘们写下的名单之上还有不少的住址和名字,他们都是害了船娘的罪魁祸首,是这伙贼人的帮凶。
不过其他的就是圣上的事情了,她只能抓几个典型,要出些口供来给岳逐定罪。
徐大将二人踢倒在地,“呸呸”两声,“褚姑娘,我们这就开始审?”
“不忙,还有两个,抓来一块。”
徐大:“嗯?那两人在哪?”
“跟我走。”
褚朝云推门出去,带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一进门,就撞见刘玉花和褚百明收拾了包袱正要跑路,而褚文词已经跟他们纠缠在了一块。
“三妹妹,你可回来了!!”
褚文词差点就动了打晕他们的念头,见褚朝云回来,便欣喜的喊了一声。
大房二房闻声出来,见褚文词和三房闹成这样,褚朝云又带了不少的陌生人进院,一时间都懵在那里。
“朝云……这……”
曲艳实在闹不懂状况,便开口想要问问。
刘玉花趁机甩脱褚文词,破口大骂褚朝云:“小贱人,你敢对长辈无礼,我今天——”
她边叫喊边撒泼似的冲上来,只是才走近,就被褚朝云一巴掌掀翻在地。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差点歪了刘玉花半张脸。
褚百明看到媳妇被打自然不应,不过他没什么动手的机会就被徐大给踹倒了。
褚朝云温和地看向曲艳:“阿娘,晚点我会跟你们解释。”
说罢,蹬着刘玉花和褚百明:“给我把他们带走!”
刘玉花和褚百明被一行人拖死狗似的,一路拖着塞进了隔壁院子。
此时天幕漆黑一片,乌云坠顶,只是雨迟迟未下。
褚朝云是没工夫跟这四个恶人耗着的,她把问口供的事交给徐大徐二。
徐大徐二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刘玉花才哭喊两声,就被年轻气盛的徐二几巴掌打的嗷嗷直叫。
褚百明终于看傻了眼,也知褚朝云到底要他们交代什么。
褚百明跪着爬到褚朝云面前,猛劲磕头:“朝云啊!朝云!!三叔给你磕头了,你把三叔放了吧,那些事都是你三婶一人做下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三叔可不敢害你们三个孩子啊!!!”
褚朝云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那卖我们的银钱,你花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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