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古代版钵钵鸡?
二人见状登时眼皮一跳,毕竟花船有花船的规矩,船娘们禁止交谈。
且李婆子从前更是奚落过一句,“下等的船娘,也没资格跟上等船娘说话。”
李婆子横竖都看不上他们这些窝在暗仓里的船工,所以褚朝云当初自伤,李婆子背后不知议论过她多少回,“就是个脑子蠢笨的傻货,偏要打破头去吃苦头,活该!”
眼下,二人刚一“接上头”,对面的婆子便盯住了他们。那婆子不只眼毒,表情也是狠叨叨的。
老妇将刚洗过的手在衣襟蹭蹭,抬步就往他们这迈。
这一动作,春叶的小脸顿时吓得惨白。
褚朝云自然也怕,不过职场摸爬滚打那几年也不是白玩的,“嘴上笑嘻嘻”的本领练就的炉火纯青。
她先是佯装无事的冲婆子点头当作招呼,而后就镇定的询问春叶:“姑娘,可是要去厨房拿酒么?”
春叶表情微怔,快速反应过来:“是的。”
不远处的婆子听罢,步伐顿时就慢下来。
她是知道褚朝云在厨房帮工的,一想春叶要拿酒,拿酒本就是他们这群婆子的活,老妇鸡贼的想要偷懒,走过来也装听不到,一错身,就拐个弯从另一边溜达上去了。
直到婆子的身影埋入船廊的灯影中,褚朝云和春叶才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闹了这一出,倒是让他们找到了说话的好去处——
厨房。
褚朝云给春叶递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进门后才觉得安全。
春叶抖抖帕子,“刚刚可吓得我魂都没了。”
褚朝云按压一下心口窝,喘口气,扫了一眼这方小天地:“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楼上鼓乐喧天笑声不断,楼下的厨房门虽是开着,但他们用偏低些的音量说话,倒也不会被谁听了去。
春叶不敢耽搁时间,忙把要说的话快速的讲:“刁婶子提的那事我和蕙娘商量过了,我们二人愿意跟姑娘合作,但我希望朝云你先不要对其他姑娘声张,同一个院子住着大家自然是好姐妹无疑,但人心始终隔着肚皮……”
“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也多亏了那日在院子里的是你们二人。”
褚朝云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风险。
春叶会心一笑,继续道:“不过这事毕竟要背着管事们,我和蕙娘暂时也只敢同熟客们提一提,旁的生人却是不敢说的。”
褚朝云握了下她的手,由衷道:“姑娘自行把握分寸便好,只一点,以自身安危为首要。”
“促成一单,我给姑娘提四成。”
她抬手比了一下,大方道。
春叶微愕,而后笑着摆摆手:“也没出什么力,不好白拿姑娘许多,一成便好。”
一成实在太少,褚朝云听后也是不依,坚持四成:“可不能这样讲,毕竟是冒着大风险的。”
二人你推我让半天,最终定下了一单两成的价格。
但春叶此番下来并非只是为了说这个,也不知是她的运气好还是褚朝云好,春叶其中一位熟客刚好是开酒肆的,但酒肆不卖饭菜,只做些小食下酒。
春叶本也是无心跟他提了一嘴,推销这事手里还是得有成品更容易成,但刁氏之前送去的虾饼不能放太久,已经被她和蕙娘吃光了。
但她这么一说,柳文匡柳老板竟真知道,不但知道,他还吃过。
他前几日去刘新才的面食铺子吃扁食,虾饼就是在那吃到的。
柳文匡得知春叶这里能买到,当即大喜。
其实常来常往的熟客们都知晓春叶他们的处境,花船营生也算是蕤洲一大闭口不谈的话题,不谈归不谈,同情是有的。
反正柳文匡是常客,便和春叶讲好,每次过来就带一些回去卖。
春叶告诉褚朝云,柳文匡要三十虾饼,翌日晚间过来取。
褚朝云得知这桩“大生意”,当晚就带着徐香荷下河去抓虾了。
三十虾饼需要的虾不少,但小竹筐能抓到什么却不是固定的,不过总算也能省下一半的力气。
花船歇业后,褚朝云忙着先把虾饼做出来,为了防止明个进出厨房的人闻到香味,更换的大食盒就派上用场了。
褚朝云一边乐她和刁氏有先见之明,一边喜滋滋地把做好的虾饼都装进去,食盒平时就搁在灶台旁边的木柜里,除了她和刁氏没人会动。
好在天气够冷,在食物的保鲜上也算帮了大忙。
不过等到开春,就又要为这事犯难了。
褚朝云蹲在一边洗手,不禁发出句感叹,这要是能给她腾出个地方专门做饭,送餐,在古代的日子也不见得会过得不好。
生意的事情忙完,该愁今日的晚饭了。
因为竹筐就一个,上次是急着用就大胆拿了不少竹条回去,不过厨房的竹条是有数的,想要在匀出一只筐,这次就得细水长流了。
褚朝云现在每天只拿回去一两根,等慢慢的攒起来再编一个,两只筐就能轮换着使。
也好过她每次上船卸了货,又要返回去安放竹筐。
灶台点着柴,烘的身上暖洋洋的,褚朝云低头去看捡出来的一盆河鲜,虾被用完了,但是里面还剩下些别的。
各种不知名的鱼类居多,还有几只小河蟹和一些田螺。
她今天不想另外弄主食了,想起之前吃过的野慈姑,歇了一会儿便又下一次水。
回来后,褚朝云就忙着生火烧水,一次将那些河鲜都放入水中煮熟捞出,鱼肉片开煮熟码好,河蟹也都从中间剁开备用。
猪油混着葱姜蒜下锅翻炒,添水撒入足倍的调味料后,便开始炖煮。
小火慢炖了会儿,直到煮的汤汁泛红,这才倒出放入盆中冷却。
褚朝云看着这一锅红汤感慨万千,有点想吃火锅了……
她用小勺盛了些尝味道,虽说够麻够辣了,但总觉得还缺些什么。
褚朝云记起柜子里是有梅子汁的,又酸又甜简直自带糖醋口感,而且还是纯天然的,就也放了几滴进去。
再尝,一口红汤酸香麻辣,这汤料算是被她研究明白了。
汤水放凉后,褚朝云就把煮好的食材全都下了进去,待食物完全浸透汤汁,正要端着回隔间时,便瞧见木柜上方摆着一只小碗。
碗里黑白相间一粒粒,不时还飘出点熟悉的油香。
这是……芝麻?!
褚朝云眼睛顿时一亮,她还真不知这个时代已经有芝麻了。
于是她放下盆,取了一小勺芝麻撒进去,红汤的味道顿时又不一样了。
心满意足的女子面上喜气洋洋,连下木梯的脚步都快了些许,来到刁氏的屋子,徐香荷正跟刁氏学习如何编竹筐。
褚朝云看着她一脸勤奋好学样,不禁笑道:“这么用功啊?”
徐香荷忙实诚道:“必须要用心多学些本事才是,如今你不但要养我和婶子,还得养春叶和蕙娘两位姑娘,我想多帮帮忙。”
褚朝云听罢不赞同道:“说什么养,咱们这叫共赢。”
“共赢?”
徐香荷没听过这等新鲜词,脑袋瓜转悠了好一会儿,忽就眉开眼笑道:“这词听着好,听着舒服,好像我们也是能做大事的人了!”
“嗯,那就先把你的大事放一放,赶紧过来吃饭吧。”
褚朝云今天累得不轻,一坐下来,就忙着往嘴巴里塞了块鱼片,又就了一口野慈姑块,配着吃感觉味道更鲜美了。
对于晚饭层出不穷的惊喜,徐香荷和刁氏也逐渐适应了,不过这蘸汤蘸水的吃法,还是看的他们直迷糊。
虽然有些话都问累了,可徐香荷还是不知疲倦道:“朝云,今天这做的又是什么呀?”
“嗯……”
这一下倒给她问住了。
这道菜她是模仿现世的冷锅子钵钵鸡做的,不过俗话说得好,钵钵鸡里没有鸡,那她该怎么给这俩人解释?
接连吃了几口,她也没想出什么词来,就摆烂道:“这叫钵钵鸡!”
古代版的,褚朝云在心里补充。
话毕,果然对面的两人异口同声:“啥鸡?!!”
然后就问出了那个经典问题。
褚朝云乐得不行,一边挑个田螺出来嗦味儿,一边回应:“所以说好奇心不要那么旺盛,我说她叫钵钵鸡,那它就叫钵钵鸡。”
二人见状,也都捂嘴笑开了。
油灯照的小屋明亮,门拴的严,倒是跑不出去一丝光,三人围在一块风残云卷,不用半个时辰就干完了整盆吃食。
……
翌日傍晚,褚朝云正焦急地等在厨房里,来回踱步数次,春叶总算下来了。
往雅间端的吃食未免落上灰尘,盘子上都会加个盖,春叶端着褚朝云提前装好的虾饼,又拿上壶酒,就要返回雅间去。
“朝云,钱我稍候送下来。”
她轻声说。
褚朝云立刻道:“不急不急,记得嘱咐柳文匡,吃前复炸下最好。”
春叶低声应了,就一步一步上了三层。
不一会儿,她下来送柳老板下船,飞快的将一包铜板塞给了褚朝云。
去掉自己留下的两成,小包里则是返给褚朝云的一百二十文整。
褚朝云激动的都顾不上回隔间,嗖的一下就躲进了茅房,将荷包取出,把这新得的一百二十文和之前的放在一起,颠颠重量,简直喜不自言!
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估量!!
这下她和徐香荷的棉衣棉裤就全部都能解决了~
褚朝云揣好荷包笑意依旧收不住,从茅房出来时正得意,一个不察,就撞到突然上船来的李婆子身上。
老妇被撞了个趔趄,抬手就骂:“哎呀你是瞎了不成,敢撞你祖奶奶!”
刁妇瞪眼瞧着是褚朝云,顿时不屑地哼出一声。
只不过,她的谩骂并未引起褚朝云的什么情绪,女子只怔怔地看向李婆子身后那人,呐呐半晌,差点就喊出一句“好久不见”。
第26章 在一起就很好
自从褚朝云划伤手臂被带走后,褚惜兰日日懊悔,若非她心眼实上了三婶的当,便不会连累两个小的。
可在褚郁被赵大他们拖走时,她却又一次胆怯了。
最终,褚朝云也被带走了,轮到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伙凶神恶煞地歹人,褚惜兰总算清醒过来。
她决定想办法逃出去报官,以此弥补自己的愧疚。
她也不知李婆子为何要把他们带去另一处院子,日日关着他们却又好吃好喝,褚惜兰是农家女儿出身,干些粗活还成,哪里懂得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褚惜兰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逃离,忽一日听得李婆子要带他们去船上见客,女子有些害怕,想着故意学的慢些,好能拖延上几日想想办法。
可这些管事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勾当,自然个个都是人精。
没两天,李婆子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褚惜兰生平第一次挨鞭子,屈辱和思念亲人的愁苦同时在内心交织。
最终,她彻底绝望了。
就在想一死了之之时,她仿佛又看到了褚朝云自伤那日的场景,记忆中的三妹妹是个老实巴交又没什么主见的性子,尤其身子骨还弱,可三妹在面对危险时,却有那般强于旁人的对抗勇气。
再看看自己……
褚惜兰抹掉眼泪,伸手拿过李婆子扔下的伤药,一点一点的往身上擦。
待伤好之后,她主动去求了李婆子,从此之后便用心的学。
以前的褚惜兰总觉得自己是长姐,虽说亲弟褚文词和自己是一包双胎,但总归是自己先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再说下面还有几个小的,所以她这个长姐,不但要有担当,还得能抗事才行。
但褚家疼娃,家中这几个确实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
离开父母后的第一课,褚惜兰算是被迫学会了什么叫做隐忍。
可她之前好一通闹也算是得罪了李婆子,李婆子算着她排斥上船,就故意在正日子的前一晚先将褚惜兰带来船上。
李婆子明着说是为她好,要她提前见识见识,实则是要给褚惜兰一个下马威。
不成想,倒意外促成了这对姐妹的相见。
褚朝云的确没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撞上了褚惜兰。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有惊讶,惦念和喜悦,可最后,却统统化为一种叫做纷乱的情绪,并强行压入了心底。
褚朝云面容恢复平静,甚至还能对着李婆子挤出假笑,她作揖似的让开了路,温声说道:“李管事您先请。”
这一动作,老婆子的吊脚眉顿时往上又提了提,随即瞧了眼褚惜兰,心中不禁纳闷。
虽说让这两姐妹碰头是个意外,可李婆子一向以折磨大家伙为乐趣,没能看到“两姐妹想要抱头痛哭又不敢”地狼狈样子,她便恼恨地哼出一声。
褚朝云前脚走,她后脚便呵斥褚惜兰,“呵,也就你是个傻的还惦记着她,自古只有富贵能同享,有了苦难谁不是保自个呢!她褚朝云不过是怕同你接触会挨了鞭子,这才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言语。”
挑拨之后,像是没太过瘾,于是又朝女子离去的方向狠啐了一口:“我呸,什么狗东西!”
李婆子骂的甚是响亮。
而身旁着素色长裙,面化淡妆的褚惜兰却半声都没吭,她只乖顺的跟在李婆子身后,上木梯时,偷偷剜了老婆子一眼,又将手心里浸了血的帕子塞到袖口深处。
另一面,方才面对二人还笑意盈盈地褚朝云,这会儿已经无知无觉走到了船尾。
夜色深处,无人瞧得见她轻微抖动地身体和眼角即将滑出的泪,褚朝云脑子有些懵,迈步过来站了会儿,就又往船头走回去。
没几步后,却猛然停下脚步,抬着头有点迷蒙地看向水岸处的光亮。
她刚刚想做什么来着?
哦哦,柳文匡的生意做完了,她该回去歇息了。
对,她该歇息了。
褚朝云扶着木梯脚步踉跄,一下一下木讷的进了冗黑的窄道,“咣当”一声,她就撞到了平时闭眼都能绕开的障碍物上。
这一声响有些重,里侧的隔间门开了好几处,离木梯最近的船娘见是她下来,忙轻声询问:“朝云?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没什么事。”
褚朝云摇了摇头,步子迈的慢了些。
正在刁氏那儿学习编竹筐的徐香荷,听到动静一个箭步冲出来,立即就把褚朝云带进了房间。
微弱的灯光下,二人发现褚朝云的脸色极差,还没等问,褚朝云就取出荷包递给刁氏:“烦劳婶子,下次下船给我和香荷一人做一身棉衣棉裤吧,荷包里的银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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