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侍寝的次数都是极其有限的。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都能顺利怀上小皇帝。
那江太妃最为得宠,可却一直都无子,以至于最后到了过继宗室子的地步。
这事从前不觉得如何,如今想来却是不太合理的。
施元夕眼眸微闪,道:“听闻从前淮康帝在世时,曾请过不少名医为江太妃诊治。”
“可得出的结果,都是江太妃此生无子。”
也就是说,江太妃本身不孕所导致的。
但如今听起来,只怕不是她不孕,而是有人不想要她怀孕。
要知道,当初魏太后在宫中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她多年无子,直到那誉王等人都长大成人了,才险之又险地怀上了先帝。
魏太后年纪比周瑛大了二十来岁,她能生,周瑛能生,阖宫上下的妃嫔都能生,偏就江太妃不能生。
所以人人都道是江太妃身体有问题。
施元夕缓声道:“此事之上,便是要动手去查,也不该咱们来管。”
当初淮康帝时留下的宫人,如今整个宫中都没留下了几个,留下来的人还都是魏太后的心腹。
想要查明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尤其是在那大内总管仍是魏忠的情况下。
但这件事上,影响最深的人都不是他们。
而是江太妃。
傍晚,施元夕从宫中出来以后,差人往江太妃府上送了份礼物。
这事要细细谋划起来也不难,但施元夕手里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没空去查这些后宫隐私。
她便索性直接将这件事情告知对方。
至于江太妃信不信,又会不会觉得是她使出的手段,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消息送出去后便如同石沉大海般,对方什么表现都没有。
江太妃那边还没做出反应,朝堂上倒是出了件大事。
离京极远的惠州,在多日的干旱后,终是落了雨,然而这大雨一落便没了停歇的意思。
接连暴雨后,惠州境内发起了洪水,洪水来势汹汹,淹没了整个惠州。
百姓连番遭难,伤亡损失惨重。
朝上连夜定下了赈灾之事,除了抗洪救灾以外,这等特殊情况,还需要防治疫病。
京中必须得有官员前去坐镇惠州。
早朝时,朝上争议了一上午,都没定下来这个人选。
涉及重要灾情,工部是必须要派官员前往的,除此外,就是赈灾的银两和钦差人选了。
听及要去惠州赈灾,惠州又远在了京城千里之外。
施元夕眼眸微动。
她轻抬头看向了殿上的魏太后,她似乎知道他们属意的赈灾人选是谁了。
如施元夕所想的那般。
朝上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后便有许多魏家一派的官员先后站了出来,提出让她作为赈灾救民的钦差,即刻前往惠州。
当下,在场的许多官员都变了脸色。
这事是个苦差事,费力不讨好。
更重要的是……
这里边可以做的事情太多,而且一去便是好几个月。
施元夕一旦离开,朝上的事情便很难触及到了。
魏家将她支开,便是想要腾出手来对付镇北军和周瑛。
可救灾要事,事关民生,那么多百姓还在受苦受难,她若有所推脱,那这官位她还想不想要了?
朝堂之上,徐京何眼眸发沉。
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眼下魏家不能将施元夕如何,是因为她手里掌着几千个天子亲卫,可一旦出京,先不说能不能带这么多人出京的问题。
就算是能带,她若将人全部带走,那留在京中的小皇帝和周瑛便危险了。
震慑住魏家的,可不只是宫里的三百亲卫。
如若真的有所异动,三百个手里没有配备火铳的亲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天子亲卫,必须留在了京中护卫皇帝和周瑛的安全。
至于镇北军。
他们叫做镇北军,便是因为驻守北方,大军都在京城附近的几个要塞驻扎。
没有圣旨,轻易不能离开。
惠州那等地方,就更是鞭长莫及了。
被洗掉大半官员后,魏家也学乖了,陷害栽赃和强行定罪的手段都没用。
那便索性给施元夕出个难题。
将她赶出京城,再行动手。
她这一趟,差事能不能办好尚且不说,只怕离了京城的地界,便会遇到数不尽的危险。
徐京何冷下了面容,当即便道:“施大人为官时间较短,且又是天子近臣,赈灾之事急切,臣以为,相比起施大人,工部侍郎裘大人更为适合。”
工部侍郎裘朗,当初便曾治水立下过大功。
这件事情上,不只是魏家针对施元夕的问题,救灾亦是刻不容缓。
“臣附议。”王瑞平当即道:“惠州的沟渠河流地形复杂,裘大人在治水一事上经验丰富,眼下当以百姓安危为重。”
“此次灾患过大。”陈海缓声道:“仅裘大人一人,只怕难以应对。”
“赈灾分粮,亦是重中之重。”陈海声音拔高了些许,当下便道:“边疆战事后,施大人在民间声望极高,臣以为,此事之上,还需得有施大人从旁协助才是。”
施元夕和裘朗二人不是任选其一,惠州洪涝太大,京城不说派出两名官员,便是再添上几名,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朝上的官员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拿施元夕的名声来说事。
李侍郎面色难看地道:“惠州之事紧迫,可边疆战事亦是迫在眉睫,能够前往惠州的官员很多,但可以造出更多武器的人,只有施大人一人。”
“臣以为,赈灾一事上,朝中当谨慎考虑才是。”
陈海道:“第二批送往边疆的武器已经制成大半,新武器的研制需要太多时间,不该将施大人困于兵部事务。”
“何况,制造兵器之事,也并非是施大人的职责。”
李侍郎面上的表情冷却了下来。
满朝文武俱在,赈灾又怎么成了施元夕一个人的事?
朝上的魏太后一改往日阴沉的模样,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开口便道:“施元夕,你可愿前往惠州赈灾?”
历来朝上的官员,有谁人能够在此时说出不愿二字来的?
施元夕缓声道:“启禀太后,臣愿与裘大人共同前往。”
她清楚魏家的想法,也知晓这就是给她设下的一个局,可这等情况下,她也不能做到视若无睹。
魏太后当下便道:“既是如此,便命你与裘朗二人,为本次的赈灾使,今日早朝结束以后,即刻启程前往惠州。”
今日就走。
这是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打算留给她。
施元夕抬眸,与那位裘朗裘大人对视了眼,随后共同道:“臣遵旨。”
消息传到了后宫,周瑛当下变了脸色。
事出紧急,施元夕压根没有机会入宫与她商议。
周瑛直接唤来尹骸,冷声道:“调遣一千五百人跟随她离京,务必要保障她的安全。”
天子亲卫不到三千人,一千五百人已经超过了半数。
尹骸心头一惊,却也清楚施元夕的安全比什么都要重要,当下便命影卫将消息传回县主府。
施元夕听到后,却是摇头道:“不行。”
影卫的能耐她清楚,一千五百人离京动静也不算太大,周瑛调控在合理的范围内。
但带走一千五百人,周瑛和小皇帝的安全很难保障。
镇北军分散各地,她走后,魏家若是直接撕破脸发难,余下的人手甚至可能拖不到镇北军来京。
这样太过冒险,她还是认为当以周瑛这边的安全为先。
而且她也相信,便是她离了京城,周瑛也能应对魏家。
这也是她能应承下来的根本原因。
再有就是……
施元夕见得影十三面色发沉,担忧着她的安全,她便敛了下神色,将他唤至跟前,简单和他说了几句话。
消息传回宫中,周瑛心头才松懈了些许。
他们如何商议的,其余人皆不得而知。
只是下午时分,施元夕离开京城时,多方探子都得到了消息。
她携带的人数不多,明面上看着,也就几十个护卫和她身边的乐书、阿拓几人。
还没有朝上派出的人多。
与裘朗汇合后,便离开了京城。
这是施元夕苏醒回到京城后,第一次离开京中,且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们一路疾行赶路,在天色擦黑之前,彻底离开了京城地界,脱离了镇北军所驻扎的范围。
落日西沉,暮色四合。
施元夕等人一路疾行过来,未有休息调整。
施元夕坐在了马车内,阿拓策马走在了马车旁边,低声道:“裘大人身边的人说,再有几十里路,便能抵达崇州,今夜便先在崇州停留一宿,明日再继续赶路。”
施元夕淡声应道:“嗯。”
天色晚了,她便没再继续看书,而是将书卷收了起来,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闭目养神。
马车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张妈妈给她放了些柔软的枕头和被子,坐起来没有那么颠簸。
白日里这辆马车也能容纳她和乐书二人平躺。
她与裘朗汇合时,对方看见她这辆宽大的马车,是欲言又止。
大抵是觉得赈灾这样的要事,她不该带那么多的东西才是。
施元夕也没过多解释。
几十里路程说远也不远,可因天色彻底沉了下来,赶路不是很方便,走得便比白日时慢了许多。
施元夕闭着眼睛,四周都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马车压过路面发出的声响。
嘎吱。
马车行驶的声音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猛地勒住缰绳。
里边的施元夕在剧烈的冲击和晃荡中,睁开了眼。
她面色沉静,几乎没有太大的表情。
她能听到外边阿拓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影十三低沉的嗓音,道:“大人,有刺客!”
影十三环视了一圈,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黑夜里不知隐匿着多少刺客。
而他们这边,加上了裘朗的人手在内,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名护卫。
影十三脑中绷紧了一根弦,正紧绷之时,便听车内的人道:“动手。”
她一声令下,从黑夜里钻出来了无数的人影。
同一时间,周遭所有的影卫往马车的方向靠拢,在前边裘朗等人惊骇不已的注视下,掏出来了数十把改制火铳。
施元夕这次离京,身边只带了一百五十名影卫。
这个数字,若说了出去,只怕会震惊到朝中所有的人。
而她之所以胆敢带这么少人,就是因为……
她早在天子亲卫暴露后,便把一部分工匠放在了府中,这些工匠除了和她研制双管突击步枪的子弹外,就是在大批量制作火铳弹药,以及……现代最为普通常见的炸药。
其实施元夕并不愿意将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社会尚且不稳定的情况下批量造出来。
这东西制造出来,只要使用,必定会伤及无辜。
但考虑到魏家可能会狗急跳墙的情况下,她还是做了些准备。
参与制作炸药的人,都是上次将周瑛请到了宫中留下的那批先帝宫人,是先帝的心腹,如今也是周瑛的心腹。
以避免东西轻易流出。
只是施元夕也没想到,这个东西会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当下,影十三从施元夕所乘坐的马车底下,掏出来了东西。
黑夜里,没有太多人看见他的动作。
只瞧见了那突然燃起的引线。
影十三点燃东西,用力一掷。
砰——
浓郁的黑夜里,突然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火花。
红浪翻飞,气温骤然飙升。
隐匿在了黑夜里的无数刺客,当下被巨浪吞噬。
轰隆隆巨响之下,寂静的黑夜里,天空都被点亮了。
第89章 鄞州大军
剧烈轰炸的声音,还有在这黑夜里犹如烟花一般迸射开来的巨大光亮,直接让裘府的护卫和朝上派出的官兵愣住了。
知道这一趟不平静,裘朗也做足了准备,带来的护卫都是些好手。
可裘朗怎么都没想到,这最危险的都不是一路上遇到的刺客,而是施元夕本人。
他在那道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中,惊愕地打开了车窗,就看到了这么惊人的一幕。
人都还没从这等震撼的场面中回过神来,便看到施元夕身边的那个名叫阿拓的护卫,又一次点燃了引信,猛地抬手,朝另外一边用地抛出了炸药——
轰!!!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两旁炸起无数烟尘火光。
那些隐匿在了黑夜里的刺客,都还没能回过神来,就已经身首异处。
在这火光照射下,裘朗才注意到,这条道上的四周,隐匿了无数个身影。
对方这是真的想要施元夕的命啊。
当然,若她死了,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也未必会放过裘朗。
裘朗并不是魏家一派的官员,他在朝上一向沉默寡言,听从工部尚书的安排,所以算得上是谢家一派。
朝上那般情况,眼下最想杀施元夕,且还熟悉他们行进路线的人便只有魏家。
这一趟差事,对裘朗也说,也是赌上了自身性命来的。
纵是如此,他还是低估了魏家想要除掉施元夕的决心。
……提前布控下了这么多人手,魏家是不计后果地想要施元夕死。
但估计连魏家都想不到,施元夕手里居然还握有这种大规模性的武器。
黑夜里,裘朗面上满是震撼,看了几眼后,骤然阖上了车窗。
他这马车上还坐着一人,是他身边的忠仆,见状忙道:“老爷,这……”
裘朗轻抬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虚汗,神色复杂地道:“不用担心。”
今日就算对方来的人再多,也绝不可能是施元夕手里那武器的对手。
裘朗神色变了又变,他投入谢家门下,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先帝身亡后,想要在朝上明哲保身太过困难。
他不是王瑞平,没有那么油滑的手段和那般了得的人脉。
当时选择谢家,也是因为魏昌宏行事手段太脏。
若朝上斗倒了魏昌宏,那最有可能上位的人,便是谢郁维。
但这些考量,全都是在施元夕没能出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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