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要是有丝毫暖昧,府里那么多丫头婆子不可能看不到。尤其是苏震岳那么爱谷夫人,若是谷夫人与别人有奸情,不可能发现不了。
只是一场造化弄人,本来都过去了,结果被她掀起,造成了两个家庭的悲剧。
谷夫人在苏震山的安排下,改嫁了杨阁老,留下了苏天佑。
后悔的吴夫人,无法补偿大人,只能拼命对苏天佑好。苏天佑是记恩记仇的性子,伯母对他这么好,他就加倍孝顺伯母。
看着一无所知的稚子,真心实意的孺慕之情。吴夫人越发愧疚,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几年后病逝。
苏震山身心俱疲,强撑着国公府,抚养三个孩子成人,一生碌碌不为,四十几岁时染疾下世。
“我从来没有怪过吴夫人,她把天佑照顾的很好。”谷夫人说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疲惫感涌上来,身体往后靠了靠,手搭在圆枕上。
关氏早己听呆,立于原处,四脚发冷,恨不得时间倒流,压根就没听到过。
只有自己知道的丑闻是把柄,另一个当事人一清二楚的,那就是不把柄,而是悬在头上的利剑。
尤其另一个当事人是苏震岳,她都不敢想,苏震岳知道后,会不会直接提剑砍了她。
“震岳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绝对忠贞的爱人。他至情至性,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谷夫人整个人好像沉浸在回忆里,即便时隔多年,当年的痛楚依然记忆犹新。
苏震岳真爱她,越是爱,越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尤其是这粒沙子,还是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苏震山。
苏震岳愤怒之中曾经问过她,一模一样的脸,你能分的清吗?
你看着我的时候,看的到底是我,还是苏震山?
她和苏震岳要只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相敬如宾的一般夫妻。吴夫人后来自己都跟苏震岳解释了,只是婚前认识,婚后再无接触。
苏震岳生生气闹一闹也就过去了,毕竟婚后他们相处的很好,孩子也有了。
要是苏震岳稍微能凑和一下,在吴夫人拼命找补解释后,破裂的感情无法恢复,但日子还能将就。
像许多男人一样,再纳上两房小妾,有隔阂的发妻放到一边。
苏震岳却选择了最绝决的方式应对,不和离就休妻,抛妻弃子,把所有人的人生都毁掉,包括他自己。
国公府嫡次子放下京城一切从军,国公府媳妇改嫁带二子的穷举人,苏天佑更可怜,一夜之间父母还活着却都失去了。
“这些往事,杨……老爷都知道,在婚前我就与他说清楚,他并不介意才成的亲。”谷夫人说着。
“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震岳没有再娶妻纳妾,所以在最后才会为我求那么一道旨意。天佑是个孝顺孩子,哪里需要求旨意。”
她这一生是幸运的,与苏震山阴差阳错,却得到了苏震岳的真心。
与苏震岳的婚姻不幸,却又遇到了杨阁老,哪怕到临死之即,杨阁老依然在为她考虑。
关氏好像木桩一般,定在原处,脑子好像冻住了一般,都不知道要想什么。
只是茫然听着谷夫人所说的,原来苏震岳对谷夫人是真爱,原来杨阁老是想撮合苏震岳和谷夫人复和。
心底不禁涌起一股羡慕,被男人爱着的一生,肯定很幸福吧。
“老太爷来了……”
第51章
“老太爷来了……”
刘顺家的高声喊着,都快喊破音了。
苏震岳是收到消息来的,他不放心谷夫人,一直让小厮留意乐道堂的动向。
听小厮说,关氏来了,还把下人都屏退了,苏震岳当时就急了。
关氏不是受气包性格,这个时候来找谷夫人,肯定是报仇来的。
“哐当”一声,关着房门被大力推开。
冬日的暖阳随着敞开的大门泄进来,一个高大的背影立于处于逆光之中,看不清五官。
本来就有些疲惫的谷夫人,只觉眼前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
当年的苏震岳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老国公为这个次子伤透了脑筋。他提出要娶亲,可谓是求之不得,连门第出身都不在意了。
这样纨绔的子弟,对她却是极好的。有时候外头回来寻来了好玩意,着急送她,就这么猛然推开门,快步跑进来抱住她。
“你老了……”谷夫人怔忡间喃喃自语着。
苏震岳离京后,他们再没见过,二十几年了。
住进国公府后,她知道肯定会与苏震岳再见,但没想到见的如此匆忙。
“呵~好像你……”很年轻似的。
苏震岳下意识想如此说,但看着谷夫人,他说不出来。
因为谷夫人真的很年轻,完全就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苏震岳与谷夫人的初见是在京城大街上,谷夫人随继母逛集市买东西,他骑着马与同伴闲逛。
那是个秋天,阳光明媚,他正与同伴商议组织一次秋猎。
两厢交会之时,手上大包小包的谷夫人被路上撞到,东西散了一地。
因为动静颇大,坐在马上的苏震岳看了过去,惊鸿一瞥,就这么落在心里。
他当时就想下马追上去,奈何集市上人太多,马根本就停不下来,人潮涌着走。
只能吩咐随从跟上去,一定弄清楚是哪家的女儿,是否婚配。
当天晚上随从就带来了消息,谷家女,未婚配。
苏震岳向来是行动派,这回动作更快,马上找父母要派媒婆去谷家提亲,恨不得马上把谷夫人娶进门。
婚事进行的很顺利,娶到谷夫人是他这辈子最开心之事。新婚时谷人夫对他还有点生疏感,有些沉默寡言,苏震岳认为是正常的。
毕竟谷夫人对他是陌生的,没关系的,只要他爱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年两年,苏天佑出生,一切都慢慢的好起来。
直到……
“好久不见了。”谷夫人极力平复心情,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曾经的夫妻,爱也好,恨也好,都过去了。
兜兜转转这些年,竟然又同住一府,是缘份也是命。
放下过往的爱恨,像故友一般叙叙旧,偶尔闲聊几句也挺好。
“我一直想见你,是姓杨的不让我见。”苏震岳说着,不用谷夫人发话,径自坐了下来。
谷夫人愣住了。
不可能吧,杨阁老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是苏震岳有事寻她,他定然会说的。
刘顺家的早就带着丫头进来,吩咐小丫头去倒茶,却是不着痕迹的走向关氏,想带她离开。
关氏依然站在原处,苏震岳进来的瞬间,她恨不得挖个地道原地消失。
而接下来的内容,更让她想原地去世。
“等等。”苏震岳突然说着。
正欲悄悄离开的关氏只得站住,头恨不得埋到地里,“老太爷……”
苏震岳霍然站起身来,关氏吓了一大跳,不由的退了一步。
谷夫人微微皱眉,正想着说点什么,就听苏震岳问关氏,“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
关氏也想问自己,她来做什么。
听了一段不该听的狗血八卦,又亲眼看到,公公对前任婆婆旧情难忘。
她都恨不得穿越回到几个时辰前,连扇自己几个耳光。
“是我唤她来的。”谷夫人说着,又对关氏说,“这里没你事了,回去吧。”
苏震岳明显不信,却看一眼谷夫人,朝关氏摆摆手,“以后少过来。”
连住处都没给谷夫人收拾好,指望她会尽孝就算了,少来少生气。
关氏不敢作声,做为儿媳妇真的少来婆婆这,只怕苏震岳又能挑出错来。
苏家人的恋爱脑,她是见识过的。
这种送命题,应不应都是错。
“把这个带回去。”谷夫人说着,把画轴卷好,交给刘顺家的,刘顺家的转给关氏,“还是你收着吧。”
关氏不解其意,但这个时候哪里敢说,“是。”
“媳妇告退。”关氏小心翼翼说着,逃命似的走了。
从乐道堂大门出来,强撑着一口气的关氏,腿顿时软了下来,下意识扶住墙面这才站住。
因为所做之事过于忤逆,关氏过来时连洪婆子都没有带,此时身边一个丫头婆子都没有。
也幸好没有,不然都得死。
“太太……”
洪婆子迎了上来,她知道关氏来了乐道堂,却不让她跟随。
因为心虚,洪婆子一直在乐道堂门口等着,倒是不怕关氏吃亏,谷夫人不敢拿关氏怎么样。
她是担心谷夫人向关氏告状,说下人怠慢云云,那就全是她的错了。
“回去吧。”
关氏扶着洪婆子,声音带着疲惫,脚步都有些虚浮。
洪婆子心知是有事,也不敢多问,唤婆子拉车过来,扶着关氏上车回去。
回到玉粹堂,洪婆子扶着关氏进屋里坐下,小心翼翼说着,“太太,可是老太太难为您了,以后日子这么长,这口气可不能忍。”
管家权很重要,虽然关氏出身好,也有子女傍身。但是上头有了婆婆,又夫妻不和,若是再没了管家权,只怕日子不好过。
更重要的是,关氏丢了管家权,她们这一干下人的好日子要也到头了。
“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关氏苦笑不己,“根本就不重要。”
谷夫人这一生,从来不缺男人的真心喜爱,别说管家权,连儿子孝不孝的都无所谓。
杨阁老给她求来的旨意,凡事都有苏震岳替她出头料理,谁敢对她不孝,谁敢忤逆。
洪婆子听得疑惑不解,“那……老太太可是说什么了?”
关氏没作声,谷夫人说的话,要烂死在肚子里,说了就是害人害己。
“我看到老太爷急匆匆进去了……”洪婆子还欲再说。
“好了。”关氏打断她,“长辈们的事,岂是我能议论的,打水来,我要洗脸。”
洪婆子不敢再说,连忙吩咐小丫头备水。
洗了脸,关氏觉得自己冷静多了,心里却依然觉得闷闷的。
喝了口茶,把四个管家大娘子叫进屋里,一通叮嘱,大概就是以后乐道堂的差事一定要优先,出了差错,她也保不了。
苏震岳要发颠,别说她了,苏天佑都没有办法。
照常管家理事,一直忙碌到掌灯时分,晚饭后,关氏借口打发丫头婆子们出去,把找出来的三张画卷拿出来,直接扔到碳火盆里,亲眼看着烧的渣都不剩下。
谷夫人把画给她,她不知其意。
但不管谷夫人什么用意,这三张画绝不能在她手里流出去。
一把火烧干净,才能绝了所有后患。
“孙子都要娶亲了,还……”
关氏自言自语着,却没有丝毫嘲讽之意。只是想到那句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在娘家时,母亲一直在教导她,要如何成为一个正妻。至于丈夫是不是真爱自己,有没有小妾,并没有那么重要。
关氏也是一直如此相信的,毕竟身边太多的例子,直到嫁进苏家。
苏家多情种,或者说个个都是情种。
恋爱脑上头,凡事不管不顾,为了真爱什么都能干出来,发起颠来拦都拦不住。
不够理智,为了一段虚无的情绪,什么都不在乎了。
三副画烧完,火苗渐渐灭了。关氏又检查一遍,确定渣都烧干净了,这才唤人进来收拾。
“太太,您吩咐往乐道堂送的东西都送到了,刘顺家的收的。”洪婆子说着。
下午关氏吩咐的,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敢怠慢,都是捡最好的往乐道堂送。
“嗯。”关氏随口应着,并不太在意。
今天这一番接触,她算是知道了,谷夫人这个婆婆好侍侯也难侍侯。
好侍侯是因为谷夫人活的太明白,只要能过的去,绝不会为难。
不好侍侯也是因为活的太明白,太明白了也就讨好不了。
关氏心情沉闷,唤来丫头侍侯更衣睡觉。
帐幔放下,小丫头吹了灯,关氏躺在床上,看着拔步床顶,突然想起,她与苏天佑正式决裂那天。
那是十年前的中秋节,她张罗了家宴,说是家宴,其实就她和苏天佑,以及年幼的苏玫,苏越。
虽然不久前,她给苏天佑张罗纳妾之事,与苏天佑大吵了一架,关氏心里却是高兴的。
苏天佑拒绝了纳妾,虽然当时话说的不好听,但哪个女人会喜欢丈夫纳妾呢。
因为心情好,关氏难得陪苏天佑喝酒。苏天佑喝的很快,一杯接一杯,眼看着就要喝醉了,关氏正要出言相劝。
苏天佑竟然己经醉了,并且发起了酒疯。
向来温和,至少看着很温和,发脾气也就是声音稍微有点大的苏天佑,重重按住关氏的肩膀,酒气伴随着眼泪,让关氏有些炫晕。
39/170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