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见沈意欢走到了邓小琴身边,抱住了她,她在说...
她在说,“放心,邱丽和她...救出来了,葛...抓了,别怕。”
那一刻,一切都明晰了,是沈意欢帮了邓小琴。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没有看见葛家雄,怪不得能惊动这样多的领导,闫云风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被安保处和思想处的人扣起来往外押送的时候,闫云风又听到了邓小琴的声音,低低的,仿若来自神灵,“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闫云风,这次是你自己送你自己下的地域。”
是啊,因果轮回。
闫云风为了沈意欢背后的势力纠缠她,却不想,这些被他追逐的、渴求的势力最后加重的、是对他的审判。
他试图用从邱丽身上试验出的手段、从邱丽和她家人吸到的血诱捕沈意欢,却不想最后是沈意欢救出了邱丽。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谢谢你。”看着闫云风被押上警车,邓小琴的心神才得以放松,她站起身来对着沈意欢深深鞠了一躬。
又主动走到领导面前,“他之所以受伤,是我故意吓他的,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对不起。”
“我无法接受这样肮脏的一个人还能继续在舞台上起舞、享受灯光和掌声,是我打乱了领导们的安排,与沈意欢无关,她不知道我的计划,我甘愿领罚。”
她目光坚定,但脸上的泪痕都未曾干过,曹素锦看得心痛,“你说你这孩子,你怎么不和我说呢,这一年多,你和邱丽是怎么过过来的啊!”
“我不敢。”听到这声“孩子”,邓小琴彻底崩溃了,“邱丽一家还在他手里,葛副团也帮着他,我...”
“是我没用,护不住你们。”曹素锦也泪流满面,“让你们连求个公道都无处说。”
她站到邓小琴身边,也对着领导鞠躬,“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我也不会同意闫云风继续待在舞团的。邓小琴和邱丽是多年好友,望领导们酌情处理。”
“你真以为我们没心了?”董允芳听不下去了,“我们本也准备明天演出一结束就处理闫云风的,葛家雄今天一早已经归案,团里的调查程序早就启动了、公安也介入了。”
她直叹气,“之所以定在演出结束,除了考虑到演出在即以外,我们也是不想扩大这件事的影响。”
现在好了,在首都剧院闹这么一场,不用等到明早,整个首都的单位都会传遍这件事。
倒也不是他们文工团怕被人说,而是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闫云风的事情又如此恶劣,很容易成为外界攻讦总政文工团的切口。
“罢了,小同志的心情可以理解。”总政文工团的二把手谭轩学拍了拍邓小琴的肩膀,“也是我们失职,才让你和那位邱同志受了这么久的罪。”
这话一出,邓小琴又止不住地流泪,“没有,也是我自己胆小,我害怕祸及我的家人,所以不敢直接找领导们做主。”
因为分不清谁是葛家雄那边的人,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息事宁人,所以一直等到沈意欢出现、一直等到闫云风惹怒了沈意欢,才敢借她的势揭发闫云风和葛家雄。
“要是我早一点、早一点说,邱丽也许就不会断了腿。”邓小琴蒙面大哭,“我也害了她。”
“没有,你明明很勇敢!”沈意欢的眼眶也红了,她上前扶住邓小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责怪自己了。”
她一动,文工团的其他人也再顾不上领导们的威压,纷纷上前围住邓小琴。
“小琴,你真棒!”
“小琴,你真勇敢!”
“小琴,你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吧呜呜,你真厉害。”
“小琴,等邱丽到京了,我们一起去探望她。”
沈意欢顺着人流退了出来,见谭轩学在看她,笑着走到谭轩学身边,“谭爷爷,谢谢您。”
“是我该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团里有这样大两只臭虫。”谭轩学一脸怒气,看了眼不敢吱声的下属们。
又笑着摸了摸沈意欢的头,“好样的,沉得住气、一击必中,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会为你自豪。”
沈意欢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
谭轩学笑而不语,看似沈意欢在这件事上一点儿事没做。
但她才到文工团半月不到,邓小琴就敢把这个秘密、把她和邱丽两家人的性命托付给沈意欢,足以见这姑娘在团里一定是可靠的、得人心的。
更何况,她周五下午才得知这个消息,连夜就能做好计划,调度、安排父亲留下的冗杂的人脉,核实信息、救出邱丽,足以见这姑娘不仅对家里长辈的关系一清二楚,还很有计划力、执行力。
又在汇总好所有事情后,独自登门找上他这个没见过的爷爷、顶头的大领导汇报,足以见胆色。
谭轩学越看沈意欢越满意,当着众多下属的面笑得更加慈爱,“有空了,多来爷爷家里玩。”
局势莫测,这样灵秀的小姑娘,谭轩学很愿意帮着护一护。
第27章 小脸红红的
“妈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沈意欢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的哭泣声,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我不该不把他的纠缠当回事, 应该早早就想办法解决, 而不是放任不管。”沈意欢半垂着眸子,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
靳延坐在她对面, 脸色也不是太好。因为想要请明天的假,他上周末就没回家, 还是刚刚去接沈意欢下班才从别人的讨论声里得知这件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沈建中一边安抚妻子,一边教育女儿, “你都不知道, 我们听说那人干过的事后有多害怕。”
这样狠毒的一个人在女儿身边虎视眈眈,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做到什么程度?
“要是那位邓同志没找你求助,你是怎么计划的?”蒋佩群的语气有些严肃,眼里却都是担忧和不忍。
沈意欢知道父母的苦心,认真回答,“如果她没有找我,我大概也能自己查到的。”
“她来找我是因为我有刻意向团里的人透露我很烦闫云风。”沈意欢抿抿唇, “我也准备在演出结束后就查他的底细的。”
不用蒋佩群和沈建中说, 沈意欢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能隐瞒这么久,我肯定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查出大概。”
“在这之间,我应该会先和他说明, 如果他纠缠就找领导。”沈意欢语速放慢, 眉心也蹙了起来。
听到这儿,沈建中有点后悔把女儿教得太正直,“你这个方法只对君子有用。”
那位邱丽同志, 不也是像女儿一样,出身良好、心思单纯。刚开始也委婉拒绝了闫云风的追求。
但闫云风心思狠毒,先是设计了一场英雄救美,让邱丽对他放下心防,又极尽体贴,好女怕缠郎,邱丽最后还是一点点沦陷在闫云风编织出的温柔陷阱里。
闫云风甚至考虑到了周围的人可能会阻挠,竟然哄着邱丽和他发生了关系,一直到珠胎暗结,才去邱家拜访。
简直是狼子野心,沈建中只是想想都觉得怒火中烧、头脑发胀。
“欢欢,妈妈知道对于很多事,你都不是很上心。”蒋佩群语重心长,“妈妈没有误解你吧?在邓小琴找上你以前,你是不是只把这件事看成简单的、来自同事的纠缠。”
“嗯。”沈意欢低低应了,她的确也被闫云风在团内的好名声骗了,厌恶的也是他的装模作样和看自己时掩饰不住的欲望。
“人性是特别复杂的,欢欢,你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一个人做过什么,更别说准确预测出他会做什么了。”
“尤其是你现在已经出了学校,接触到的人形形色色,有些人的‘恶’咱们都无法想象。”
“很多事,你可能觉得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就自然而然地忽视或者放下了。”
“但也许往往就是这些你看不上的人事,最后给你造成伤害。”
见蒋佩群这样严肃,沈建中又不忍心了,他凑到电话边。
“但爸爸妈妈还是要夸你的。这次的事你处理得很好,说实话,我们知道的时候都惊讶了,包括你谭爷爷,还有这次和你有过接触的叔伯...”
“但你不应该不和我们说。”在妻子的眼神里,沈建中没撑多久,改了口,“至少告诉你靳叔叔吧。”
“叔叔那天很晚才回来,我又都安排好了,才在第二天和叔叔说的。”
但因为怕爸妈跟着操心,鞭长莫及的感觉想也知道会有多么难受,沈意欢便拜托了所有人先不要惊动他们。
听到这儿,靳延看了眼靳希文,靳希文点点头,压着声音,“小丫头挺厉害的,我当时想帮忙都没有用武之地。”
沈意欢的眼眶有点红了,她人生中少有这样的时刻。蒋佩群夫妻俩教孩子一直都讲究寓教于乐、潜移默化,这也能看出这件事是真把夫妻俩吓着了。
其实,当沈意欢知道邱丽的事后也很后怕,她已经自省过了,在这件事上她确实掉以轻心了,就像妈妈说的那样,想当然地没把闫云风的纠缠当回事儿。
“我知道错了。”听到这儿,靳希文和靳延起身离开了客厅,避免给沈意欢增加心理压力。
两人一起去了庭院,靳希文想起另一件事,“今年还是中午去你姥爷那儿、下午你和你朋友聚?”
“下午去姥爷那边,我已经和姥姥说过了。”靳延看了眼客厅,“到时候你自己直接过去就行,我和带欢欢一起。”
“你中午得喝酒吧?不用你接欢欢,到时候一起从家走。”靳希文摇头,还以为靳延是把两个时间对换了一下。
“不喝。”靳延难得有点卡壳,“我要去看八一,等她演完正好一起走,你别管了。”
“你要去看演出?”靳希文转头看向儿子,眼里都是探究,“你不是最不耐烦看演出?”
“去捧个场啊。”因为拿不准靳希文会有的态度,也不想他介入两人的相处,靳延找了个借口,“你走不开,咱们家总得去一个吧。”
“要不你去?”见靳希文还将信将疑,靳延刻意表现出了点不耐烦。
明知靳希文不可能去,靳延却还是有点紧张,他实在是太想看沈意欢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了。
自从认识她以后,她似乎总能带给自己一个接一个的惊喜,野炊是、这次也是。
“你这次还像点儿样。”靳希文满意,“你去也好,好好看看,要是还有图谋不轨的,也帮你妹妹震震。”
说起这个,靳希文笑了,“不过大概也用不上你,欢欢自己的手段也不差。”
只是还有点傲,没把闫云风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毒、又已经把她看成了第二个猎物。
靳希文替老搭档叹了口气,“欢欢这样漂亮、家世又好、自己能力也强,注定了会有许多人奔着这些条件来接近她,善恶难辨、真心更难,你沈叔和佩姨为此焦虑情有可原。”
屋里,蒋佩群确实也在和女儿说这个,“欢欢,你一定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交友一定要更加谨慎,无论同性、异性。”
“我知道了,爸爸妈妈。”沈意欢这会儿情绪也平复了很多,“以后我不会再想当然了。”
听女儿这样说,蒋佩群和沈建中的心更加酸涩,他们多想女儿不用懂这些道理、不用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恶意。
但是闫云风就是预警,他们就只能再三嘱咐,“防祸于先。宁愿提前做、多做,也不要事后后悔。”
“我知道了。”沈意欢态度坚定,“我会更谨慎的。”
“妈妈相信你会做得更好。”蒋佩群柔了声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还挺后怕的?”
“有点,但也就一会儿,之后就忙着求证和救人了。”沈意欢的声音含着怒气,“爸爸妈妈,你们都不知道那家人有多坏!”
“闫云风竟然还和他家里人约定了,只要他两天之内没往家里打电话,就让他家里人把邱丽一家人做出自杀的样子杀害。”
“还有别的被下放到他们村的人也...”沈意欢有些迟疑,“爸爸,他们会受到足够的惩罚的对吧?”
“会的。”沈建中语气低沉,暗示,“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再碰了,我会替你关注的。”
按首都来的消息,闫云风和葛家雄只是马前卒,指使他们的另有其人。包括闫云风那一家子,之所以敢那样对待被下放的老领导、老学者,也是听命于人。
沈意欢从沈建中回避的态度里明白了这大概又是党派之争,低低应了,“嗯。”
蒋佩群碰了碰沈建中的胳膊,沈建中立马补充,“不用担心,欢欢,该受到惩罚的人一定逃不过的。”
“那就好。”沈意欢的语气果然欢快了起来,兴致勃勃说起了明天演出的事。
沈建中和蒋佩群对视一眼,眼里有欣慰、自豪、也有无奈。
说沈意欢心大吧,但她其实从小就特别有正义感,遇到什么不公的事,只要她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就一定要插手。
她也有对应的手段,就如这次,无论是谁知道了都要夸一句“虎父(母)无犬女”。
但除了这种涉及到她原则的事,又或者对方危及到了她在意的人、事,否则,她又都很淡漠。
就像沈建中那晚说的,沈意欢心里有一杆尺,对别人的行为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她会回击,但没有报复心,也不会还给对方超过“犯罪程度”之上的“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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