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流氓。”沈意欢恨恨地拿起毛巾,重新洗了个脸,这才下了楼。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我们走吧。”
看她这样,靳延抵了抵牙尖,努力压制住想要逗弄她的心思,跟着她出了门。
顾家今天很热闹,顾振南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顾家专程提前宴请那天要出力的人,比如要当伴郎的靳延、要在门口帮忙散喜糖的沈意欢。
“哥,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顾振西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看靳延哥那样子,竟然越来越帅了,你找他当伴郎不是想不开吗?”
倒不是顾振西贬低自己的哥哥,而是靳延太夺目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大概是春风得意,脸上总带着笑。
压迫感少了,五官的精致就凸显了出来,偏他没一处长得不好。
顾振西想不承认也不行,这个大院,确实没有比靳延长得更帅的。
幸好靳延对女色不感兴趣,顾振西庆幸极了,不然有他在前,还有自己什么事。
就像大院里那些当兵的,尤其是和靳延一样在空军的,身上的光芒不都被靳延挡了大半么。
顾振南正在清点结婚那天要带去饭店的东西,唇边带笑,“也就你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我和靳延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不让他当伴郎多不像话?”
“糖有点少。”顾振南蹙眉,“你记得再去买点,后天放假,来的人应该挺多的。”
“知道了。”说起正事,顾振西就正经多了,细细和顾振南商量各类糖果还要采购的数量。
————
大概是因为靳延今天要带她出去,沈意欢竟然醒得比闹钟还早了几分。
即使是假期、即使对今天发生的事充满了好奇和期待,沈意欢还是如常起来练早功。
上个月团里进行重点曲目的角色分配,沈意欢力压一众前辈拿到了琼花。
这样重要的角色,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很有紧迫感,从通知下来的时候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排练里。
这也是她为什么把靳延忘了的原因,实在太忙了。
还好,三天演出过去,观众的反馈很好。即使他们大多数人最熟悉的都是白雪妍版本的琼花,毕竟她是华国第一个琼花。
但就像靳延说的,沈意欢也从观众嘴里得到了一个“小琼花”的名头。
这是组织、人民对她的信任。沈意欢即使再稳得住,心里也是很开心很兴奋的,她还特意从团里要了一张她演出的宣传画寄给了远在边疆的父母。
等今年巡演就能让爸爸妈妈也看见她登台了,沈意欢想到这里,除了激动,也生出了些忐忑。
大概就这几天,她就要和爸爸妈妈坦白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还有靳叔叔,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身份变了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疼她了?毕竟她一定不会是个好儿媳。
沈意欢的思绪又回到了靳延身上,他不肯在那晚直说,是在今天准备了什么呢?
沈意欢有些惊讶地看着车外的景色,实在想不通靳延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靳延却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探身解开她的安全带,“爬过金山岭吗?”
沈意欢摇摇头,看了眼两人身上的衣服,抿抿唇,“咱们是来爬山的?”
“金山岭的夕阳特别美。”靳延早就计划好了,背过身蹲下身子,“我背你上去。”
沈意欢真想就这么趴上去,他要是早说自己肯定会换一身更合适的衣服的,何至于穿着裙子和小皮鞋?
她推了推靳延的背,“不用,我自己走。”
靳延让开了点,却等沈意欢一站定,就反手将她捞到了背上,“这边没什么人来,没事的。”
沈意欢被吓了一跳,半撑着身子,“我走得动。”
“乖。”靳延拍了拍她的小腿,“上去的路很累,下山再让你自己走。”
“知道很累还来这里。”沈意欢小声嘟囔,实在不知道靳延在搞什么鬼,见周围确实没人,还是趴到了靳延背上。
沈意欢的呼吸触到靳延耳后的时候,他就一个大迈步登上了石梯,笑着回答,“上去你就知道了。”
沈意欢没有接话,只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她听说过这里,但确实是第一次来。
小时候爸妈把她保护得很好,她自己也忙,就少有这种和一大伙玩伴在北城周边玩的经历。
“你以前经常出城玩?”沈意欢想起那次野炊也是,他们那群人去的都是自己陌生的地方。
“也不是经常。”靳延的步子很平稳,如履平地,像是背上没有多背着一个人那样。
“去军校之后就基本没有出来过,再之前年龄小,也就暑假的时候会出去两趟。”
“我见过你们出去玩。”沈意欢趴在靳延的背上,眼前的景色随着记忆倒退,“你们总是一大伙人,很热闹、看着很有气势。”
“是想说看着就不是好孩子吧?”靳延的声音里也带笑,“那时候你还在上育红班,老师有没有说让你们离我们远点?”
靳延还记得,他们那伙人当时走到哪里小孩子就躲到哪里。
“有说。”沈意欢弯了弯唇,“你们那时候真得很像出去打群架的。”
一群出身很好的少年郎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享受着父辈的荣光,可不就是古时候打马游街的公子哥?
“我也见过你。”靳延侧头看了眼肩上的沈意欢,“那时候你就这样趴在沈叔叔的背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肉乎乎的,小小的一团。”
“什么时候?”沈意欢想不起来这段记忆了,不过她小时候确实出门不是在爸爸怀里就是在背上。
“我也不知道你那时几岁,很可爱。”靳延抵了抵牙尖,“见着我就哥哥、哥哥地叫,还闹着要我抱。”
“吹牛。”沈意欢轻哼,“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让你抱。”妈妈都说了自己小时候很认生的。
“因为我长得好。”靳延大言不惭,“你还问沈叔叔,这个好看的哥哥是谁。”
“肯定是假的。要是是真的,我爸爸肯定不会让我住到你家来。”沈意欢才不信,“他答应靳叔叔就是因为觉得你...”
“觉得我不会拱他的小白菜。”靳延低笑,自己接上话,“老天果然待我不薄,没想到我不近女色的名声是等在这里呢。”
沈意欢晃了晃腿,也笑,“所以我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的。”
生气自己亲身把女儿送进了狼窝,生气靳延“不讲信用”。
靳延虽然是握拳放在自己身前,只是用小臂支撑着沈意欢,但既然是背,再绅士,沈意欢也是要夹着靳延的腰的。
她这一晃,靳延的步子就明显顿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上走。
沈意欢的思绪却随着提起爸爸飘远了,她抿抿唇,忽然意识到如果她和靳延成了对象,那她就不能再住在靳家了。
未婚却住进对象家里,哪怕她情况特殊,也会惹人非议,尤其是靳延现在回家频率越来越高。
靳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沉默还以为她是困了,“困了?”
“没有。”沈意欢重新趴回靳延的背上,“还有很远吗?”
“很快了。”靳延默默加快了步子,两人几句闲谈,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靳延压缩到了半小时。
“到了。”靳延没有放下沈意欢,示意她往下看。
沈意欢支起身子,这一看就失了声。太壮观了。
脚下是蜿蜒的长城,层林尽染中如龙脊般挺立。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墨色的山,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在这样壮阔的自然景观前,沈意欢的心境都随之开阔了几分。
靳延将沈意欢放回地面,侧首看着晚霞里愈发动人愈发温柔的爱人,心潮澎湃。
沈意欢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注意力瞬间又被他拉回到了两人之间。
她回望靳延,被他眼里的炽热烫得心尖都在颤。
这是和那晚不一样的炽热,没有欲望、只有最最纯粹的爱。
爱吗?沈意欢弯弯唇。
“欢欢。”靳延的声音竟然带着点颤抖,“我对爱情的理解启蒙于我的父母。”
“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但是从来不提、不谈爱,只用日复一日的陪伴、长达一生的忠诚诉说感情。”
“那时我以为爱就该是那样的含蓄。”靳延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意欢,“再后来,我从爷爷家的书架翻到了诗经。”
“我那时还年少,懵懂着读了很多诗,对爱情又增加了很多的定义。等我长大以后才发现,我对爱的定义太理想化了,以至于我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世俗。”
“我原以为我这辈子也遇不上真正会让我心动的爱人。”靳延眉眼温柔。
“但上天果然待我很好,即使让我们之间隔了十年的时光,也没有让我错过你。”
沈意欢的心跳越来越快,回响在她的身体里。但她却还是能听见靳延的声音,清晰而珍重。
“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爱是不讲道理的。”
“它让我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让我产生从未有过的嫉妒、欲望。”靳延的眼神愈发炽烈。
“我明明该恐惧这样的失控和未知,但一想到这是你施加给我的,我就只愿意承受。”
“欢欢。”靳延的语速放慢,“在我决定向你告白以后,我设想过无数的场景、对白。最后想到了我少年时期最受震撼最喜欢的一首诗。”
沈意欢心有所动,一眨不眨地看着靳延。
两人同样热烈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一切似乎都离他们远去了,只剩他们在这天地之间。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1)”
在远山晚霞之下,在时间的长河之上,靳延郑重地向沈意欢言明了自己的爱。
他伸出手,“欢欢,山河古迹替我作证,我会用我的一生爱你、呵护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靳延的话还没说完,沈意欢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我愿意。”
她牢牢环抱着靳延的腰,眼里是同样赤忱的爱意,“我相信你。”
没有什么比爱人的眼睛还要动人,明明是秋日,两人之间却流淌着温柔得快要将人融化的春意。
将沈意欢拥进怀里以后,靳延的心跳反而平缓了下来,他的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满足。
这样的满足和征服天空的满足完全不同。
抱着她的时候,像是找到了另一块严丝合缝的拼图,从身体到灵魂都是圆满。
靳延慢慢垂下头,擒住了沈意欢的唇,极尽温柔。
这一次,沈意欢直接张开了皓齿,任凭靳延的味道充斥她的口腔,直到失去最后一丝清明。
当氧气被占尽,唇齿间的纠缠反而逐渐激烈了起来。
高山之上,只有他们。
时间长河之中,他们的命运仿若天定般纠缠。
感受到靳延的意图,沈意欢顺着他的力道攀上了靳延的腰。
哪怕身体的支点只剩他,呼吸的空间也全靠他让渡,沈意欢却一点儿也没觉得害怕。
因为靳延从他们认识之初就是臣服的姿态,从那把奶糖开始,他展现给沈意欢的就是温柔、尊重、疼惜。
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心动,那颗写着沈意欢名字的、爱的种子是如何在他心间破土、萌芽、展枝的,他都赤裸裸地展现给沈意欢看。
他给了沈意欢可以无尽取用的底气,沈意欢又怎么会退缩?
他们都是天道的宠儿,含着金汤匙出生在满是爱的家庭里,自身条件优越又有运气加持,难得又愿意吃苦,走过的路都是顺风顺水。
他们的相爱是必然,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因为他们对彼此有命定的吸引。
也幸好他们爱上的是对方。他们这样理想化又炽热的爱意,只有对方接的住。
如果落在其他人身上只会成为压力,进而演变成他们的灾难。
“欢欢。”靳延轻喘着,在沈意欢的唇上流连,“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沈意欢的胸口急促起伏着,还没从刚刚的状况里缓过来。
她的声音娇得快要滴出水来,“笨蛋。”
“你才是笨蛋。”靳延笑着啄她的唇,“听清我刚刚说什么了吗?我说的是嫁给我。”
“嗯。”沈意欢有点害羞,错开靳延的视线,将脸藏进他的颈窝,“我都说了啊,我相信你。”
靳延忽然很懂沈建中的心情了,也懂了为什么沈意欢在最开始意识到喜欢自己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她爱人的时候这样赤忱,只要接受了你,给你的就是百分百的信赖和爱。
“幸好你肯爱我。”靳延摸了摸沈意欢的头,“不然估计要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你真以为我傻啊。”
沈意欢的声音很轻,但靳延还是听见了,他的心都快被沈意欢的话化成了水。
见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靳延摸了摸沈意欢的后颈,果然有些湿。怕在山上吹冷风会让她着凉,他干脆就这么抱着人往山下走。
“剩下的都交给我,伯父伯母那边,大院这边。”靳延护着沈意欢的背,小心翼翼迈步。
“我们之间还是可以慢慢来,还是完全听你的。但咱们得先把婚订了,我不放心你搬去别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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