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偶尔会和公安那边合作。”靳延捏了捏她的脸,“真以为我八卦呀。”
又拿起围巾细致地给沈意欢围上,靳延这才拿起自己的外套随意地往身上一套,连拉链都懒得拉。
一楼有客人在,等出了门,沈意欢才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但卢家父母一直不太满意肖师姐。”
说到这儿,沈意欢也没忍住替同事打抱不平,“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师姐算得上我们这辈的领头人了,长相比较清冷,但其实外冷内热,配卢智宇绰绰有余好么...”
靳延很聪明地没有就此发表意见,涉及到另一个非亲非故的同龄女生,他脑袋进水了才会主动点评。
沈意欢也没有要他应和的意思,继续,“可能是卢智宇坚持吧,师姐又不是真的有缺陷,唯一一个异地工作的问题也被她自己解决了,卢家人只好同意两人结婚,好像本来定在十月底的。”
“但是我们团不是出了那事么,卢家就让师姐趁机转岗,结果师姐不同意,他们就把婚礼取消了来逼师姐转业,结果师姐宁愿分手也不离开舞团。”
沈意欢顿了顿,看向靳延,说起来靳家可比卢家高了不知道多少,靳延虽然不是几代单传,但靳家这一辈嫡系也就他和靳飏两个男孩儿,但靳家人见到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既和自身修养有关,但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在沈意欢正式被介绍给他的家人以前,靳延就已经用行动展示了他对于她的重视。所以无论那些人在想什么,都不敢对着沈意欢表现出来一点儿恶意。
虽然沈意欢不在乎那些,也有离开靳延的勇气,但谁不希望自己是被尊重和爱护的呢?
靳延回视沈意欢,不知道她的意思,还以为是要自己发表意见,便试探着开了口,“让心上人不得不直面自己家人的恶意,我只能说这个男人挺失败的。”
沈意欢也挺认可这句话,但卢智宇最后能站到肖沁洁这一边,无论未来是什么结局,至少这一刻肖沁洁是欢喜的。
沈意欢想起肖沁洁那天被卢智宇护在背后的神情,忽然失去了细说的兴致。
“结果就是你知道的这样了,现在卢智宇单独搬了出来,眼见着快过年了,肖师姐大概是怕他一个人孤单,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靳延想得却更深一些,他本身也不是为了听爱情故事,“你们团怎么会给肖沁洁开介绍信、还有卢智宇的单位,想必都被施压过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意欢摇头,回到最初的话题,“师姐在北城也就认识我们,所以明天我们团里的人都会去,卢智宇那边不知道都有谁,你确定要去吗?”
“我接你、送你。”靳延知道轻重,“到时候我就在附近等着,要是遇见事儿了你千万别停留,直接出来找我。”
靳延觉得卢家不会就这么看着两人结婚的,明天必然还有一场大战,他本就和两方不熟,还是别去惹眼了。他和卢父打交道的可能性是比较小,但他也不止代表他自己,没必要惹对方记恨。
沈意欢闻言叹了口气,“希望顺利吧。”
靳延没有回她这句话,只将她的帽子正了正,趁机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去吧,别忘了我还在家等你翻牌子。”
最后三个字靳延说得很轻,但沈意欢离得近,自然听得见,她笑着睨了靳延一眼,就小跑着去了张竹溪身边。
“意欢。”张竹溪也看见了靳延,有些抱歉,“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没有没有。”沈意欢摇头,“他要去供销社买东西,顺便送我几步。”张竹溪和丁秋蕊不一样,她总是会顾虑自己麻烦别人,沈意欢自然不会任她乱想。
张竹溪闻言露出了个浅浅的笑,转瞬即逝,“那我们走吧。”
等上菜的时候,张竹溪起身给沈意欢倒水,沈意欢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今天一直觉得少了什么,她问,“竹溪,你的铃铛呢?”
张竹溪垂眸看了眼光秃秃的辫子,“被人拿走了。”
沈意欢有些懵,但很快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张竹溪今天约她的原因。细细想来,张竹溪的异常好像是从探亲结束开始的。是她妹妹的事?不对,一定是关于她自己的,她对亲近的人赤忱,却很擅长为难压抑自己。
张竹溪难得没有绕圈子,这也能看出这件事确实深深困扰着她,“欢欢,我今天请你来其实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实在不知道和谁说了,但要是你为难的话,就当听了个故事。”
沈意欢没有直接应下来,只走到包厢门口,将半掩着的门彻底关上。
张竹溪见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迷茫,“我前次探亲回家被我家里人关起来了,他们想让我转业回家结婚,对象都选好了,我不同意就不放我走。”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沈意欢竟然听懂了,她稳住心神,等张竹溪说后续。
“我们那儿的女儿再出息,回家了都是要听父兄的话的,而且寨子里很团结,我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了,也没有人帮我,他们甚至还主动帮着我爹把我捉了回去。”
张竹溪垂着眸,声音里都是麻木,“我原以为我是走不出去了,哪怕我死了他们也会先问问那一家还要不要。而我请了那么久的假,等团里发现异常派人来查的时候,大概也已经覆水难收了。”
沈意欢伸手抚在她的手背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张竹溪。沈意欢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姐姐,都是被至亲背弃...
张竹溪感受到了手背上和自己的手截然不同的细腻温暖,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因为自卑而下意识甩开沈意欢的手,反而对着沈意欢抿出了一个笑。
她没说、也不准备说自己当时脑海还想起过她,想自己答应沈意欢的山货都还没来得及换,她还放了钱票在自己这里,要是没看见她回去,会不会误会她贪了她的钱?
张竹溪摇了摇头,收回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但过了几天,我家忽然来了客人。”
沈意欢察觉到张竹溪的眼睛在说到这句话时很明显地亮了一下,她心里大概有了底。
“是何教官。”张竹溪下意识看了眼沈意欢的反应,却在看清之前转回了头,“他拿着我的铃铛,说自己是我在北城的对象,问我怎么还没去县城接他来家里拜访。”
抢在沈意欢可能开口前,张竹溪匆匆解释,“没有这回事,是他发现我家的异常,故意这样说的。”
“我们寨子里青壮年很多,力气大又团结,要娶我的那一家在我们那儿又有点势力,何教官只有一个人,不敢硬碰硬。”
沈意欢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倒也不尽如此。
何宁浩是营长,对应的级别是乡科正职,转业的话也是县公安局局长这种,他又是北城来的,怎么可能请不到救兵?
更何况他和靳延关系那么好,只要说一声,靳延肯定会帮他。他却选择了冒充对象这条路,怕也是有别的想法。
果然,张竹溪抿了抿唇,“他都这么说了,我家里人自然不会拦我,高高兴兴就把我放了出来。但他们又怕他以后不认,就在离开前让何教官写了一个类似婚书的东西。”
张竹溪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的笑意明显了些,但很快又收敛了下去。
“何教官帮了我,我很感激,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来报答他。”张竹溪的声音低了很多,“但他却说他想追求我,他是特意请假追到我老家的...”
说到这儿,张竹溪的语速又快了些,“但我怎么能害他呢,我家里负担很重的,我不能恩将仇报。我拒绝了他,拒绝了好几次,但他始终不肯还我我的铃铛,只说让我不要有顾虑、给他时间。”
张竹溪有些迟疑地抬头,心中很忐忑,她不知道沈意欢会做出什么反应。她知道沈意欢的对象是何宁浩的领导和多年好友,也是唯一一个和他们都熟悉的人,她很在意沈意欢给出的反应。
察觉到她的不安,沈意欢先开了口,“那很好啊。”
张竹溪听见这话立马抬起了头,当看见沈意欢脸上真的只有祝福和心疼的时候,张竹溪才觉得堵在心口的那股气消散了点儿。
无论如何,至少沈意欢是祝福他们的,至少有人不觉得她配不上他。
沈意欢看张竹溪唇边是笑、腮上带羞、眼里却都是苦涩,又哪能不懂她的心思?
“我先和你说说我知道的何营长吧。”沈意欢很愿意再给她点儿勇气,越是陷在爱情里的人越见不得别人错过。
“他和靳延认识很多年了,靳延对他的评价很高。我听靳延说过一些何营的往事,何营在新兵集训前是相亲的忠实爱好者,因为他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沈意欢不知道何宁浩有没有给张竹溪说过这个,她觉得很关键,便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但集训结束后,何营长只去了两次联谊,再后来干脆一个都不去了,倒是和靳延来看过好几次我们的团的演出。”
“但他去年一整年都很忙,出了好几次任务。”沈意欢害怕自己误导张竹溪,补充。
张竹溪听得非常认真,她的心跳随着沈意欢的话起伏,一会儿酸涩、一会儿甜蜜,就像是老家夏日多变的天气。
沈意欢留意着张竹溪的情绪,却忽然不说他们了,反而聊起自己,“我其实在认识靳延之前是没有谈对象的想法的,我想专心跳舞。因为意识到他会动摇我,我甚至还单方面就决定了和他断交。”
沈意欢的脸上也浮起了笑意,“幸好他察觉了,我们坦诚地沟通过后,才发现那些问题根本不是不能解决的。”
张竹溪是个敏感又聪明的姑娘,自然听懂了沈意欢的话,一时之间,她竟生出现在就要去找何宁浩说清楚的冲动。
沈意欢见状有些想笑,打趣,“再急也不能饿肚子,今天这餐花了你不少工资吧,你要是不愿意平分的话,记得以后找何营长给你报销。”
张竹溪的脸一下烧得绯红,她本来结结巴巴地想否定,面对着沈意欢真诚而柔软的视线,她最后选择了一口认下,“我确实很喜欢他,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他。”
这一回,张竹溪没有再说“但是”。
沈意欢想起陪张竹溪买礼物那天两人青涩又别扭的互动,忽然很想继续围观他们的相处,但也知道这种谈心的事是不能让外人参与的。
于是便只说,“竹溪,我现在很幸福,也很庆幸自己那天没有和靳延隐瞒顾虑。希望你也是。”
很奇怪,明明沈意欢除了说何宁浩的情况外,没有对他们的事多说一句、多问一句,但张竹溪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轻松了起来。
当局者迷,被点醒了的张竹溪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比起一声不吭地放弃再遗憾,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赌一把又算得上什么呢?
张竹溪一时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傻透了,一时间又开始担心起何宁浩会有的反应,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心情变化,连菜都忘了夹。
沈意欢见状有些无奈,却也很懂张竹溪此时的心情,她夹了一块儿糖醋小排给张竹溪,安她的心,“何宁浩都去过你家了。”
偶然一顿饭后,何宁浩就毅然决然地请假追着张竹溪到她老家,可见决心。之后在张竹溪老家做的那些事,也可见真心。
至于张竹溪担心的问题,何宁浩都和她家人相处过了、也在她的老家生活了几天,却还是签下了婚书、表了白,自然不是会介意的态度。
沈意欢把两人之间这些大的事看得很清楚,但她并不会越俎代庖讲出来。这该是张竹溪和何宁浩自己的交心时刻,张竹溪的感动只该留给何宁浩独享。
沈意欢毫不怀疑何宁浩在了解了张竹溪的心结后能解决问题,二十六岁的营长,如果连这点儿理解和表达能力都没有的话,那就该是靳延这个领导的问题了。
想到靳延,沈意欢的思绪也飞了。张竹溪害羞,等他们定下来了,那些自己好奇的问题就让靳延替自己去问何宁浩吧。
又想,自己上次说何宁浩和张竹溪的事他睡着了,不知道等知道了会不会吓一跳。
靳延没有被吓到,他看着面前一脸苦恼的何宁浩,“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改了性子一定是有原因的。还什么要先立业后成家,亏你说出来不心虚。”
靳延本来还有些不爽的,何宁浩这小子,以前恨不得连内裤什么颜色都告诉他,现在遇见真爱了,倒是瞒得挺好,简直见色忘义!
但想起沈意欢今天出门的原因,靳延又忽然开心了,要是何宁浩成了,欢欢就不会被分走精力了。
他决定帮何宁浩,“你有功夫问我,不如去问正主啊,反正你脸皮厚,死缠烂打总能问出答案的。”
“要是问出来的是不喜欢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何宁浩苦恼地揪着头发,“他们总政全是帅哥,靳哥,我真佩服你,我这还没哪到哪呢,就要愁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靳延脸一黑,语气也不好了,“不喜欢你能让你这么磨磨唧唧缠人家几个月?你就继续傻吧,傻到人姑娘等不起了,一转身走了,你可别回来抱着我哭。”
何宁浩却听不见别的话了,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快把靳延闪瞎了,“靳哥!你觉得她喜欢我?真的吗?你不是安慰我的吧?!”
“是。”靳延无语了,“我就是安慰你的,所以你赶紧把人姑娘的铃铛还回去吧。军规里什么时候允许你半夜往人姑娘卧室里钻的?”
“嘿嘿,那我也是没办法了么。”何宁浩皮肤黑,靳延看不出来他脸红没有。但靳延自己倒是挺脸红的,他决定一定要瞒着沈意欢这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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