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不假思索:“我没什么事要做,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庆典吗?”
“当然,那我们明早见。”两人一拍即合。
第65章 金币面包 这件事比抢到金币面包还让她……
第二天, 南荼和西维尔并肩走在黑斗篷旅馆外的街道上。
这是一条颇有历史痕迹的古朴大街。用宽大的石板铺就,据说建造时光是运石材的牲畜就累死了上百匹。沿街道两侧是各式各样的货摊,售卖的商品从新鲜的果蔬、自家产的奶酪到手工编织的挂毯, 应有尽有。
南荼看中了一幅图案是桃金娘和月桂树的挂毯, 正和摊主讨价还价, 摊主把价格咬得很紧, 南荼也寸步不让,就在这时, 两人听见街道尽头传来马车驶过的碌碌响声。
摊主一反常态,迅速从南荼手里拿走了钱币,把挂毯塞过去。
“成交。”
她利落地把摊子上铺展开的挂毯卷起来, 各种架子也收起放进推车里,最后推着推车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眨眼的功夫,整个摊位就这样在南荼眼前消失了!
“我又被人骗了吗?”南荼奇怪地展开手里的挂毯,还是她买的那个,没有被调包啊。
“是因为他们来了。”西维尔未雨绸缪地把南荼拉到了身边。
“谁?”
“面包马车。”话音刚落,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群迅速汇成了洪流, 将南荼和西维尔推挤着, 一同涌向街道尽头的马车。
南荼只觉得两只脚都快要离地了, 整个人不需要任何动作就移动了起来,上次有这种感觉时, 还是上班早高峰的地铁车厢。为了不和西维尔在人流中分散开, 她只能紧紧扒着西维尔的手臂, 像个树袋熊一样把自己固定在西维尔这棵大树上。
西维尔低头看了看她,见她眼里的好奇多过慌乱,就没带着她远离拥挤的人群, 而是把手放在了南荼的脑袋上。
为什么突然摸她的头?南荼向西维尔投去不解的目光。
下一秒,无数面包从头顶上空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
人群欢呼起来,高举着手臂,抢着把更多的面包塞进兜里。
这面包是本地的传统做法,使用最基本的小麦粉、水和盐制作,全靠自然发酵,烤的又干又硬,许多天都不会变质。有几块砸在南荼肩膀上,还有点痛。
面包从马车的车尾如水一样一捧又一捧地泼洒出来,人们涌到车尾,马车选择的是见过大场面的马匹,并没有因此受惊,马夫艰难而缓慢地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条街,从街道的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在南荼的视线里。
闹哄哄的人群散开了,不少人不仅把口袋装
得鼓鼓囊囊,怀里还兜着好几个面包,想装也装不下了,于是拔腿就往家里跑。还有人对自己的战利品数量很不满意,略一思索便追逐着面包马车而去。
抢面包的人退去后,瞬间冷清的街道两边又迅速出现了一批商贩,摆好摊位吆喝叫卖,除了和原来的摊位不是同一个以外,一切都似曾相识。
这一番变化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要不是南荼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个面包,简直要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她的幻觉。
南荼看着手里的面包发愣。
这面包只有拳头大小,做成圆面包形状,表面看上去很粗糙。
“你说过庆典会分发面包,没想到是这么发的。”南荼回过神来,“大家都好有热情。”
不止是衣着朴素的平民,人群中不乏有衣着体面、甚至穿金戴银的富人,与大家一起高举着手接住空中的面包,在面包马车驶过后,或欢呼或懊恼。
西维尔说:“分发面包是被纪念的那位晨曦领主在世时的传统,当时只是为了让穷人多吃到一口面包。后来商业发展起来,就会在当天做面包的面团里挑选十个放进一枚新铸的金币,谁拿到了藏有金币的面包,谁这一年就会交好运。”
“金币虽然只有十个,可每年宣称自己抢到了金币面包的人却有不下百个。
当年刚来到普斯安城的西维尔也会在自己无人问津的旅馆门口等待面包马车的经过,想看看自己会不会成为拿到金币面包的幸运儿,结果一连参加了十届都一无所获。
后来西维尔悄悄摸进了负责烤制庆典面包的面包坊,这才发现负责准备面包的管事十分贪婪,把十个金币全揣进了自己兜里,一个都没往面包里放,反正每年都会有人冒出来“认领”金币面包,根本就不怕露馅。
发现自己被骗了的西维尔十分恼怒,第二天烤制面包时,他把管事历年贪污来的金币全塞进了面团里。
那年的面包成了货真价实的金币面包,甚至因为拿到金币的人太多,晨曦节庆典名声大噪,连带普斯安城都被更多人知晓。
从那以后,负责庆典的管事之间就流传开一个传说,如果谁克扣庆典上的金币面包,就会受到晨曦领主的诅咒,将他变成一个穷光蛋。
所以一直到现在,每年十个金币都会被如数放进面团,连面包也没人敢偷工减料,扎实得砸到头上会痛上好一会儿。
南荼:“原来你是守护大家的金币面包的无名英雄。”
“可是,”她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西维尔,“你怎么没有拿面包?面包里好不容易有真金币了,万一就在你抢到的那块里面呢。”
“我已经在交好运了,有没有金币面包都是一样的。”西维尔笑了笑。
“不过你可以掰开这块面包看看。”他指了指南荼手里的面包。
“我想我的好运也够多了。”南荼的视线望向路边的一个老妇人。她很瘦弱,穿一件破旧的灰色长袍,靠一根粗糙的木棍支撑着走路。
可想而知她没能挤进汹涌的人群里,抢上一捧又一捧的圆面包。她到这里,是为了乞求那些目标是金币的体面人,能把掰开后没有发现金币的面包施舍给她。
每当有人把面包丢进她的篮子里时,她就低声说上一句:“感谢您,您会有好报的。”
南荼走过去,把自己的面包放进了她的篮子里。老妇人念出她感谢的话后,发现这个面包还没有裂成两半。
她下意识拿起这唯一一个完整的面包,使劲掰开。
粗糙的面包胚体里,夹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老妇人惊讶地抬头,就这一会儿功夫,视线里已经找不到送给她这个金币的一对男女的影子。
她怔了一下,赶紧合上了放有金币的面包,将它放到篮子最下面,写满沧桑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那些深刻的皱纹都在此刻舒展开了似的。
如果老妇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面包最下面裂开了一个小口,金币不是直接放在面团里的,是后来放进去的。
南荼不仅自己交了好运,还能把好运送给别人。这件事比抢到金币面包还让她高兴。
――――
面包马车大概驶离了这片区域,带走了追逐面包的人群,街道上只留下正常经营的摊贩和南荼这样闲逛的市民。
和西维尔一起转过一条街,在街口,南荼看见一个坐在帷帐之中的中年女人,一方镶着珍珠的黑纱巾折过她的头顶,垂落在被她那深棕的肤色衬得格外鲜明的纯白衣领花边上。
她坐的笔直,表情严肃,看起来像是一尊谷物女神的神像。
这是个占卜者。
也许是她能力出众,也许是生着一张让人信服的面孔,一旁请她占卜的民众排成长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人。
一脸忧愁的妇人,坐在她面前,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占卜的女人视线锐利:“恶意,我看到恶意出现在你身边。”
妇人点头如捣蒜:“就是这样的,一定是有魔鬼在我周围出没!最近这些天,我总感觉心浮气躁,一点小事就会让我暴跳如雷,时而又会出一身冷汗,真是古怪!”
占卜的女人肯定道:“这就是魔鬼搞的把戏了。”
随后占卜女人给她开出了驱除魔鬼的处方,既不能在药典里找到,也不能在药铺里买到,那是一个有着神圣力量的水晶十字,并收取了妇人3个银币,妇人紧紧抱着水晶十字,满意地走了。
接下来走入帷帐的是个鼻头上带点雀斑的年轻姑娘。她坐在占卜女人对面就急切道:“能帮我预测一下我的感情之路吗?”
女人用海豹的肩胛骨为姑娘进行占卜。她眯着眼睛说:“我看到了过去……是流动的河水,总在变化,却能寻找到新的方向,向前流淌。”
年轻姑娘努力抑制住自己点头的冲动。
“我看到了现在,河水中遍布礁石,水流变的汹涌。”她笃定道:“你的感情受到了严重的挫折,就在最近。”
姑娘眼睛都亮了:“是的,布罗德最近对我相当冷淡,转而向镇子里不安分的玛丽大献殷勤。从前他不会这样对我!所以,未来是什么样子?”
未来是额外的价钱。
南荼看到姑娘掏出了一枚银币,推向女人。
占卜女人才再次闭上眼睛:“我看到了未来,我看到了他。他最终和一个自小相熟、勤劳善良的姑娘携手共度一生。”
姑娘满意极了,连声道谢地离开了。
西维尔压低声音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那个占卜的女人甚至没有说这个姑娘是她!”
“可是她已经这样认为了。”
西维尔回味了下这两段对话,了然道:“她只是说出了求问者深信不疑,却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话。”
又有人走进了帷帐。
这次南荼和西维尔没有继续旁观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了一个让南荼觉得十分新奇的摊位。摊主宣称售卖一种有魔力的药水,涂抹后能把人衰老的白发重新变得黑如鸦羽。
难道这位就是魔法位面的化学家,懂得自主研发染发膏?
一个大腹便便,头发已经出现花白颜色的商人饶有兴趣地问道:“真的能让白发重新变黑?不是用墨水来糊弄我吧!”
那个带着皮帽的年轻人自信道:“我可以先为您改变发色,满意了再付款也不迟。”
这正合商人的心意,就如他在看到值当的好货之前,绝不会掏出一个子来一样。
他坐在椅背向后大幅倾斜的木椅子上,等待着年轻人的服务。
年轻人说:“这是一种具有魔力
的药水,是用乌鸦、黑豹和一种通体漆黑的蛇的胆汁制作的,能把白发变成黑色。只是有一点,因为它的魔力实在太强了,会把牙齿也变得像头发一样黑,怎么刷也不会变白。”
商人急了:“那怎么行?不能把我的牙齿变黑!”试想无论是谁,一张嘴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齿都会遭人耻笑,更别提会不会有人愿意和这样可笑的人谈生意了。
年轻人不紧不慢:“当然,有个很简单的解决方法,只要在使用这种药水之前在嘴里含一口橄榄油就行了。”
他立刻取来一瓶橄榄油,商人忙不迭地含了一大口,好像慢了一步就保不住洁白的牙齿似的,完全忘了还有转身就走,放弃染发这个选择。
而这时候,年轻人已经拿出药水在商人的头顶涂抹了。
南荼和西维尔面面相觑:“你听说过这种药水吗?”她本来不是很相信的,只是年轻人信誓旦旦地又是讲配方又是拿橄榄油,原本的怀疑不自觉的消退了几分。这是魔法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吧?
西维尔也盯着药水看:“我没听说过。也许阿拉贝拉会知道,她不是很擅长制作魔法药水吗?”
两个人决定站在一边等,看药水是不是会生效。那药水粘稠极了,有种沥青一样的质感,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到彻底干透才能生效,那可得好一会儿了。
旁边有个摊位在卖烤鸡和烤鸽子,所有的肉都穿在一种烤肉铁叉上,被摊主放在燃烧的木炭上,旋转着烤熟。闻着炭火气和肉香味,在集市中逛了大半天的南荼也饿了。
这次出门没带位面之门,不方便回饭馆拿食物,南荼干脆在摊位上买了两只烤鸽子,也尝尝这里本地人做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先把一只烤鸽子递给西维尔,另一只她扯了条腿尝尝,鸽子肉质还不错,只是调味的香料放的少,滋味就说不上多出色。
南荼的嘴巴早就被自己养刁了,慢吞吞地吃着鸽子腿,西维尔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食不知味,把整只鸽子连肉带骨头都嚼碎了咽下肚。
等南荼拿着啃干净的腿骨东张西望,看应该丢到哪里时,才注意到西维尔的手上空无一物。
她戳了戳西维尔的手臂:“骨头呢?”
西维尔回神:“什么骨头?哦,我忘了有骨头。”
“骨头不好吃呀,你怎么都吃下去了,”南荼说,“你是不是觉得等得无聊了,那我们走吧。”
西维尔说:“等等,你看――结束了。”
粘稠的药水在商人头上结成了膜,年轻人揪住一角,将整张膜掀开,瞬间露出了一头乌黑油亮的黑发!
是真的染发药水?!南荼微微睁大眼睛。
年轻人拿出镜子让商人看,商人其实也从附近路人的惊叹中得到了答案,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精神焕发,满头乌发,好像真的回到了年轻时候一样,心里十分满意。
“诚惠五个银币。”年轻人笑呵呵地说。
商人吐出满嘴的橄榄油,斤斤计较的本性让他挑剔道:“我是第一次……用这种呸……不知道……持续呸呸……”
嘴巴里全是油的味道,很不好受不说,一说话还有大量的口水分泌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搞得商人十分狼狈,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只好歇了吹毛求疵的心思,取出五个银币交给了年轻人。
没有下一个客人来,围观的路人都走了,摊位附近一时只剩下南荼和西维尔。
年轻人向他们看过来,视线先掠过南荼乌黑的发顶,表情很失望。又看到兜帽下段露出一抹银光的西维尔,眼睛亮了一瞬又熄灭――人家这是天生的。
最后他看到南荼手里的烤鸽子,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见年轻人盯着那条被他吃了一个腿的鸽子看,南荼就问到:“你想吃这个吗?”
年轻人点头。
南荼把鸽子递给他,年轻人狼吞虎咽的吃了,并说:“你们想问什么?”既然不需要染发药水,也没有热闹可看,那必定是有疑惑喽。
南荼说:“你让他含着一口橄榄油,真的是怕他的牙齿被染发药水染黑吗?”
附近没有其他人,南荼也不是他的目标客户,年轻人笑嘻嘻道:“当然不是了,含一口橄榄油,等待药水变干的这段时间客人就不会问东问西。等染发结束,嘴巴里全是橄榄油的味道,他急着漱口,也不会讨价还价了。”
想到刚才商人掏出银币时不甘心的眼神,南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说,这方法还真有效。
果然不管是哪里的市井中,都能人异士辈出,有看不完的热闹。南荼觉得今天的晨曦节庆典真是有趣极了。
“还有什么有趣的项目吗?”南荼问参与过许多次晨曦节的西维尔。
“晚上还有魔法焰火。”
根据西维尔的描述,虽然叫焰火,但其实是纯魔法产物,通过激发特定的魔法符文石,引导和控制光元素的流动,形成了一种类似烟花的视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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