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自己远离,就不会惊扰到他的生活。
在几次磕绊几近摔倒后,苏彻玉终是放慢了脚步。
她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跑的太远太偏,要在今夜走出这片密林,有些困难。
扯了扯嘴角,苏彻玉打算回头。
可明明感觉是原路,她也只是迈出了两三步而已,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便将她裹挟。
那是一个很深的坑洞。
落地的一瞬,苏彻玉没有意识,疼痛是突然间席卷而来的,她甚至叫不出声。
全身与地面撞击着,新伤与旧伤混杂在一起,她分辨不出哪边伤的更重。
她缓了许久才翻转过身子,仰躺着呼吸。
她看不到天
,也测量不清这洞究竟有多深,她只能躺在洞底。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苏彻玉掩面自嘲地想。
她是走错了多少路,倒了多大的霉运,才会如此机缘巧合的掉进这个坑洞?
这应当是抓捕走兽的陷阱,却阴差阳错的让她一个活人被困。
当周遭安静的只剩下她的心跳声,苏彻玉终于尝试起身。
可坑壁湿滑,几次三番让半起的她跌落,明明已经使劲气力,但连让她站起都显得尤为艰难。无力感涌上心头,随着阵痛淡去,倒在地上没有声息的苏彻玉这时才慢慢明白,自己的腿可能已经断了。
现下还是个燥热的夏,明明背着筐给顾姨送药的那几步路,就会让她汗流浃背,可现在孤零零的让她一人躺在这洞底,疼痛和泥土的潮湿让她脊背发凉。
死前的夏日连温暖都算不上。
苏彻玉感叹。
感叹之余,她还隐隐庆幸,因为死在这也挺好。
密林深处,荒无人烟,没有过多的卑怯。在人们发现她之前,她或许已经被同样掉进洞中的野兽啃食殆尽,这样温姨她们自然而然的就不会知道她的死讯,她们只当她和万禾一般不告而别就好。
她们都是白眼狼・・・・・・
她懒地回顾前生,因为大多枯燥且疲惫。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打算无视所有,可心底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叫嚣,叫嚣着她的委屈,因为真的好累。
所以,平静地死去很好,无人知晓,无人叹息,连她自己都觉得雀跃・・・・・・
苏彻玉决定坦然地面对生死,不再细数时间,她在慢慢地等。
可好像已经过了好久,久到她的眼皮变的很沉,久到疼痛都不再清晰,她都没等到她想等到的。
这应该是造化弄人。
而当她想要将眼彻底闭上时,天好像要亮了・・・・・・
点点的微光在不断的靠近,但并非无声无息,它混杂枝条燃烬的噼啪声,混杂着细不可闻的喘息・・・・・・
竭力的再次睁开双眼,苏彻玉这才看清了“天”。
那是一层枝叶密布的天盖,就算艳阳高照也不会有半点光渗入。
所以这里没有天明,只有无尽的黑夜。
可她明明看见了光・・・・・・
苏彻玉移眼,望向洞边,望向那最光亮的地方,那里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人。
他举着火把,高高地向下望着,他并不说话,好似在默默审视着某人的狼狈。
第7章 偷看 男主救了女主,随后偷偷瞧她。……
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现在有了光亮。
可苏彻玉还是闭上了眼,她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她。
“你・・・・・・”
那人有了言语,可她不想理会。
“就那么想死吗?”他好像是在问她,语调冰冷却带着不解。
“第一次见你是这样,现在见你也是这样,你好像并不怕死。”这是他下的论断。
“为什么呢?”他蹲下身,火光离她也近了些,“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想死?”
他认真的在问,他是真的想知道。
可他明明也记得,他的来意,并不是为了询问她为什么一心向死的・・・・・・
但原本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有比那更为有趣的事情摆在眼前。
“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不愿成人之美,你若一心求死,我恐怕不能让你如愿・・・・・・”
他说的直白,好似恶意满满,可苏彻玉实际并没有听清他的言语,她只是觉吵闹,为此,她蹙眉,低呼了一声“闭嘴”。
有气无力的一句,可良熹敬听的见。
他不恼,也不怒,脾气好似很好地笑道:“我若不闭嘴呢?”
这回苏彻玉听清了,有些诧异地睁开眼。
火光这时离她不远也不近,那人的容貌就半遮在火光下,有一片淡淡的阴影,可这并不影响苏彻玉看清他。
可为什么是他?
她懊恼地想。
为什么死前最后看见的人会是他?
可她迟疑了一会后,忽然也有些明白他的来意。
“你是不是来看我死没死的?”
她索性没回答他的话,转头过来问他了。
良熹敬不是那般好的人,他要她先回答他。
苏彻玉没听到他的答复,以为他是默认了,便默默记下,不过到最后,她还是会耗费着为数不多的气力对他说:“马上就会让你如愿的,我活不长的。”
很平静地述说,不带半点波澜,可落在良熹敬耳中却有了别的意味。
这是临死前还在劝他安心吗?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心底涌起一股玩味的冲动。
他动了动嘴,有一丝声音跑出,可苏彻玉懒地去听。
“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是良熹敬的原话。
至少不会让她在想死的时候死去・・・・・・
*
火光渐远,苏彻玉的眼前不再明亮。
她意识到良熹敬已经离去。
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没有人打搅她,在这个僻静的地方,不会出现第二个像他一样的不速之客。
苏彻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融在黑夜里,感觉找到了归属。
嘴角扯动了半分,可随后来不及将其画至最满,就硬生生地僵在了嘴边・・・・・・
良熹敬回来了,且带了旁人。
一时间,刺眼的火光像要将这片密林点着,苏彻玉实在适应不了,忙用手遮住双眼。
“死不成了也没必要哭啊――”
故意拖长的语调让苏彻玉听的很不舒服,她很想骂他,可是现在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偏过头,无声地表示厌烦,她想叫他快些带人离开。
但这是无用功,良熹敬哪怕看在眼里,可也只会变本加厉,他叫东草下去将人带上来。
东草照做。
当东草绑着绳子下至洞地的时候,苏彻玉没有一点反应,直到他的手碰到了她,她才有了动作。
挡在眼前的双手慢慢滑开,她适应了光亮,看着眼前试探性向她伸出来的手,她没顾着接,茫然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接带上来吧。”没有任何温度发号施令,良熹敬在对东草说。
东草点头,可真要动手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迟疑。
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
这是东草凑近,看见苏彻玉沾染半身泥泞和渗血的伤口后冒发出的疑问,以至于他都不忍心去动她,因为她好像真的伤的很重,若是强硬地拖拽,那样会让她很不好受。
“姑娘,我带你上去吧。”
尝试着与她对话,东草希望她能主动配合他,这样兴许可以让她好过一点。
苏彻玉终是将脸转向他,因为晃动,她脸上的面具显的半落不落。
那是一张很丑的面具,可东草看着却笑不出来,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残破中的诙谐,往往将悲怆拉扯的冗长。
苏彻玉知道他在同情她,可实际她并不想要这种东西,因为这样只会显得她很可怜。
可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她努力的将面具扶正,以防等会的牵动会让它掉落,她大抵还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真容。
没有再避开东草递过来的手,她试着配合他,可这并不证明她想着求生,她这么做,不过是觉得刁难一个好心人这并不对,她不想让他为难・・・・・・
良熹敬在洞边看着,看着东草将人缓慢得带上来,期间他没有催促,只是无声的旁观。
苏彻玉被带到了良熹敬的面前,她站不起来,也不愿跪着,所以她只能闭眼躺着,和在洞底时没什么两样。
良熹敬不见她说话,也不见她动,像个活死人,他终究有些看不下去。
在她身前蹲下,他靠的已经离她很近了。
“就那么想死?”
还是之前的那句话,他好似要问个明白,执拗的有些可怕。
没有人回答,一切都静悄悄的・・・・・・
东草有些看不下去,想上前去劝劝主子赶紧将人带去看大夫,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哑在了嘴边。
也不知苏彻玉是哪来的力气,只见她拿着一把匕首要向良熹敬刺去,索性他避的及时才没被伤到。
他倒在一边,神情不清。
不过很快他就又起了身,一把抓住了苏彻玉
的手。
那匕首的尖刃快要刺破她的脖颈,好在被良熹敬拦住,只要他再慢一步,苏彻玉就“得偿所愿”了。
所以,她刚刚其实不是想杀他・・・・・・
他抽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将其扔在一边,眼神与她对视,语气不温不淡,“知晓你的答复了。”
话毕,不顾苏彻玉意愿,他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被抱起的苏彻玉没有力气挣扎,可心中全是愤恨,可她只能无声地瞪他,以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瞪人没用。”
他只单看了她一眼,便意识到她在瞪他,可那有什么用?
“你好歹要会咬人。”玩笑般地补充,“可你戴着这丑面具该如何咬人?”
好早之前就想说她戴的面具怪丑的,今日可算找到了机会。
他低头,很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可覆着面具什么也看不见,他下意识的去看她的眼睛,可这时已经闭上。
她的手无力的垂落,悬在半空,没有一点生机。
良熹敬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无意识的加快了些。
他知道她现在是晕过去了,可是・・・・・・
可是,也很有可能是死了。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良熹敬的眉头微皱,掂量一番怀中轻的可怕的人儿,将她抱的安稳些后,他走的也越发的快起来。
东草在后头差点跟不上,气喘吁吁地想不通自家大人何顾突然走的这般急。
他看着良熹敬走出密林,又看他登上马车。
良熹敬几乎是抱着苏彻玉坐下的,但车帘合落的太快,余下是怎样东草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家大人现在急着归府。
・・・・・・
马车内有些昏暗,但相较于密林内,已经好上太多。
苏彻玉躺靠在良熹敬怀里,一直无声无息,好似真的没了生气。
他想探触她的鼻息,但那面具实在碍事,应该将它取下的。
可真当动手时,还是会有一些迟疑。
面具上的雕纹与上次见的不同,且做工粗糙了许多,不难看出是临时赶工出来的。
良熹敬挑眉,但一联想到招贴上的那副画,又明白过来。
将面具换了,应该是怕被抓到吧。
这还显的惜命些。
不易察觉地轻笑,良熹敬将那本就戴的不牢固的面具取下,手探上前,感知到那微弱的呼吸后,他整个人舒展了些。
“命还挺硬。”
小声念叨一句,但说完后,连良熹敬自己都有点恍惚。
而此刻因路面不平,马车内有些颠簸,良熹敬看着怀中的人,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了。
他的青袍,现在因沾染上泥泞,变的有些面目全非,而“始作俑者”竟还安然地倒在他怀里。长呼一口气,他想不通自己方才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实在不应该。
这般心思一起,他看苏彻玉就不顺眼起来,不耐烦的将她从怀中撇开,放到一旁的位置上。
可身上刚一轻,良熹敬又警觉地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抓着她的面具。
这面具,怎么看怎么碍眼,可真要他扔,他又想不到应该扔到何处。
所以拿着它没并有放手,转头看向此物的主人,良熹敬没了其他动作,只单单瞧着她。
许是因为伤痛,苏彻玉的眉头就没有拂平过,苍白的小脸有一半贴靠在马车壁上,随着颠簸,整个人看着也摇摇欲落。
良熹敬没有移开眼,也忘了考虑该如何处置手上的东西。
一时间,马车内静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无意识的向前贴近,他的目光描摹上她的侧颜,但后知后觉地发现失礼时,他的呼吸也随之一沉。
第8章 苏醒 女主被男主带回良府。
而当他刚慌忙地收回眼,马车就不合时宜的上下一颠,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东草在外头连忙问了一嘴。
“大人,无事吧?”
没得到答复,东草的心忽的悬起来,因马车内还坐着一个对大人颇具威胁力的女子,她那时还差点要了大人的命呢!
思及此,东草便想将车帘掀开,但在掀开前,良熹敬先他一步开了口。
“无事。”
简单的一句,让东草将手收回,悬着的心也落下好多,他看看前路,又向良熹敬报备一句。
“大人,快到府上了。”
“嗯。”
旁的也没再多言,一切好似归于平静。
只是良熹敬一直抓在手中的面具掉了,手是在苏彻玉靠在他肩伤那刻松的。
她不轻不重的压在他的肩头,没有丝毫预兆・・・・・・
他想将她推开,可到底是犹豫了,以至于到最后都没有再动手。
仁慈与他多不相配,可这次,他多半心慈手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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