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孟婷安慰道,尽量让语气显得坚定而温柔。
“没事啊,没事,”洛禺毫不脸红地开始吹牛,“我师父是仙界第一符修楚悬,我师妹呢是我们仙门最努力最天分最有出息的弟子,保证把什么狗屁魔头都打得屁滚尿流。”
孟婷红着脸叫他别吹了。
“这位师妹呢,是千年白狮化形......”
师月白:“倒也没有千年.......还是先走吧。”
刚刚的爆破引爆了一些山石,来时的窄道没有之前来的难行了,只需微微低头便可通过。通过分叉的道口,向空气干燥些的岔道行了一段距离,师月白果真嗅到了稀薄的,草木泥土的味道。
她的眼睛亮了亮,向孟婷点点头。
“是这边吗?”孟婷传音给她。她们并不敢明着交流,以免把未知的焦虑传递给本就惊惧不堪的少女。
“是的。但是婷婷,我要去找找我师尊,他怎么还没跟过来,我怕我们太快了,他找不到我们。”
孟婷无奈地笑了笑,以谢师伯的修为,三界之内除了帝君和师祖,哪还有第三个敌手,还需要他们来担心吗,但是看着小白心神不宁的样子,也不好拦着她不去找谢珩,只好小声叮嘱:“快去快回。”
“我和师尊走的很快的,马上就追上来。”
师月白很快折返,几乎化作一道白影就消失在了孟婷的视野,孟婷都有些怀疑她是化作原型跑过去的。
“佟家村,家中还剩下父亲一人,腿脚不好,提醒他莫要一个人修屋顶。好,我记下了,我会去帮忙修的。”
“想要报仇,只有这个么。”
“打猪草么,好。我会提醒你弟弟的。”
“魂魄本不该滞留人间的,在这里停留这样久,你们也很辛苦吧。”
路的尽头传来的谢珩熟悉的,猫科动物轻巧的脚步声。
“回去吧.....”
抽离阳气本就是逆天而行,谢珩的意识在这一过程中仿佛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几乎要随着那些魂魄一并消散:“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师尊!”
师月白化作人形,几步冲上前,一把接住了已经几乎站不住的谢珩。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受到师尊身上几乎透骨的寒意。
谢珩在她怀里几不可查地微微发着抖。
“没事.......”谢珩安抚似的想要安慰小徒弟,“只是看着吓人,我歇一会儿就好。”
他的容色是惊心动魄的冰白,原本淡红的唇珠也失了颜色。
师月白抓住了他冷得像冰一样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把灵力渡了过去。
谢珩几乎已经失去意识,小徒弟的体温对现在他来说几乎是滚烫的,烫得他本能地想从她手中抽回手指。
可是这时一向温柔乖巧的小徒弟,却一把扣住了谢珩纤白的手腕。
第17章 这是我和师尊的秘密 我知道之后,就马……
师尊无意识地靠在她怀里,身体冰凉而虚弱,连吐息凉得好像要在潮湿的洞窟里凝成霜雪。
师尊也会有这样虚弱的时候吗。那么温柔强大的,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的师尊,也会有这样虚弱的,苍白的,需要靠在她怀里的时候吗。
眼前的景象好像击中了她内心深处隐蔽的,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尽管她现在还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师尊轻得像一剪秋风,师月白伸手就可以拦腰把他抱起来。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把谢珩抱了起来,缓步走到一处没那么潮湿的石壁边,抱着他坐下,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在她还是一只小狮子的时候,她似乎不是趴在谢珩的腿上,就是被圈在他的怀里。有时候师尊想要把她哄睡之后去练剑,就会把她抱在怀里摇摇晃晃地走上许久,明明那时她尤其喜欢昼伏夜出,却总在这时候闹腾着不让谢珩去练剑。
谢珩在她怀里锁着眉,睫毛微微颤着,仿佛脆弱的蝶翼。因为她刚刚输过去的灵力,谢珩的脸色不再那么吓人了,唇
珠也逐渐恢复了颜色。
“师尊.......”
谢珩的指尖动了动,师月白松开了攥着他手腕的手,从指尖缓缓把灵力送了过去。
“怎么......哭了。”谢珩睁开眼,先看见了小徒弟哭得红红的眼睛,下意识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没哭。”师月白别过脸去,抱紧了谢珩,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谢珩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师月白的发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他的指尖穿过她柔顺的白色发丝,那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柔情。
师月白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那轻柔的触感让她感到安心,她闭上眼睛,任由师尊的手掌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动。
“乖,”谢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师父歇一会就没事了。”
师月白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脸颊更紧地贴在师尊肩头上。
通灵之术是灵修的本行,谢珩的师尊齐姜诸武皆通,谢珩却只择剑道而学。与亡灵对话自有其他办法,但是这些含恨而终少女的怨气并没有浓烈到成为怨灵的地步,本就不能在世间过久停留,还剩下的方法就不剩几种了。
谢珩的通灵术学的不过尔尔,也不是什么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他本以为三个孩子破开结界救出剩下的少女应该还要好一会儿,足够他召阳气重回体内去和他们汇合,却没想到楚悬那个小徒弟居然意外的靠谱,这么快就打开了那魔修的结界。
师月白尤不肯放手,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地轻轻蹭着谢珩,散落的发丝如同细腻的绸缎,轻轻滑过谢珩的脖颈,带来一阵阵微妙的痒意,让谢珩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温柔。
她鼻息间的热气轻轻落在谢珩的颈窝,谢珩只好拍着她的肩头轻轻哄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的情绪。颈窝突然有了些湿意。那孩子又哭了。
“是师父错了,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谁知他这么一说,师月白竟然呜咽出了声,挠得谢珩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他的手停在她的背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想着要师尊给我道歉。”师月白依旧闷闷不乐,她缓缓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扶着谢珩站了起来,似乎在努力压抑心中的委屈。
师尊的一辈子那么长,有那么多她没有参与的事情,没有她影响做出的决定,从前有,今后也未必没有。
“但是师尊为什么特意把我也支开,明明孟婷就很厉害,她一个人也可以破开结界。”
谢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不多的愧疚所取代。他有些爱怜地看着小徒弟,心里想着要如何解释。
“师尊是不是觉得我是......”师月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全部学会的词句都来自她熟悉的人,而谢珩帝君楚悬孟婷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会说那样的词,于是一时间有些语塞。
“......觉得我是笨蛋,觉得我很好骗,不知道师尊是故意支开我的。”
谢珩忍不住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透出一点红润来。
刚刚化形成人的小灵兽,像个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质问他,可爱得不像样子。
“没有故意支开你,”谢珩有些无奈,“只是你们身上阳气太重了,魂魄会因为惧怕而不敢靠近。”
世间少鬼,也就是这个原因。滞留人间对于普通的鬼魂而言,无异于无尽酷刑。唯有执念极深的怨灵,才能凝神成形。
那些少女虽然横死,却始终没有形成足以存留世间的怨灵,魂灯吹熄之后,她们本该立即奔赴地府。
“她们......说什么了,”师月白想起那些惨死的少女,“我们是不是还是来得太慢了。”
“不是你的错。”谢珩说,“人间总有憾事,你不可能救下每一个人。我们只能尽己所能。”
一千年前的巫山,他的师尊曾经问他为何只择剑道而习。他是齐姜仙尊座下首徒,齐姜仙尊大道三千无不通晓。仙人寿数近乎无穷,他本该和他的师尊一样阅遍三千大道。
“我一人一剑,就可守巫山千年,令邪祟宵小分毫不犯。”巫山分隔人魔两界,凡魔界进犯人间,皆自巫山而入。齐姜仙尊立山门于巫山,为守人间无虞。
齐姜仙尊座下七子,谢珩单修剑道,不是那个仙尊最满意,和她最肖似的弟子。
但是三百年前那一战,齐姜仙尊那个最满意的弟子,却与她一道陨落了。
血溅三尺,死在了谢珩的面前。
“人间总有憾事,不必介怀。”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师尊。”师月白初通人事,对人类的语言和情感表达还不是很熟练,但她能感觉到谢珩情绪的变化,就像她能感觉到换季时空气里的水汽,还有山间风的方向一样。
师尊不开心。
是因为没有救下那些女孩吗。
谢珩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动了动,低头一看,小徒弟在他的小指指尖缠绕了一圈红绳,另一头则系在她自己的指尖。这红绳的形制让他感到熟悉,它与封霁川房间里那些婚礼仪式所用的红绳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它更细,更精致,仿佛是特意编织的。
“刚刚捡的吗?”谢珩见师月白点了点头,有些无奈。
说这孩子胆子小吧,她连这种东西也敢捡来玩,说她胆子大吧,之前碰见这个修为不及她一半的麒麟都能把她吓得哭出来。
“上面有魔气的,”谢珩摇了摇头,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责备,又放把声音放软了些,“听话,别玩这些。”
话虽如此,他却怕孩子难过,没有拆下指尖的红线,只是等着师月白自己收回去。
“清净咒呀,之前帝君教我的。”师月白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根缠绕在两人指尖的红绳,似乎在等待谢珩的夸奖。
谢珩用灵识仔细地探过红绳的每一寸。残余的一点魔气虽不至于带来什么灭顶之灾,他却不想让小白担上一丝一毫的风险,发现上面确实没有魔气残留,他这才放下心来。
小白怎么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她化形后,自己没再给她准备什么玩的东西的缘故?
小白还没化形时,她总是喜欢蜷缩在他的怀里,用她那毛茸茸的小身体蹭来蹭去,那时候,他总是会为她准备各种各样的玩具,毛线球、羽毛、甚至还有他自己亲手做的小木鼠。
她一化形,便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谢珩见对从前的毛线球和逗猫棒再无兴趣,以为她已经过了玩那些小孩子玩的玩具的年纪的,也就忘了给她准备人类小孩爱玩的玩具。但是自己性格古板无趣,小白和他两个人待在以清山上,若是没有些解乏的玩意儿,大概也会无聊吧。
等到这次事毕,还是带她去司州的市集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吧。
师月白捻了个诀,指尖的红线就引去不见了,指尖也不再有任何触感,好像消失了一样。
“也是帝君教的?”谢珩问。
帝君自己说什么大道无情,要寄情于众生,不可偏私,因而从未收过弟子。现在倒是教上他的徒弟了。
师月白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他扯一扯指尖的红线。
谢珩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依言轻轻地扯了扯红线。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害怕弄断了这根纤细的线。随着他的拉扯,红线微微颤动,原本隐去的红线再次显现出来。
“这是我和师尊的秘密,”师月白眨了眨眼睛,“帝君说这种术法,不管隔得再远都能感受得到。”
“以后我不在师尊身边,师尊再要做这种事情,就扯一扯这个线,好让我知道。”
“我知道之后,就马上跑回师尊身边来。”
第18章 小白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你觉得,……
洞穴的地面阴暗湿滑,孟婷和洛禺一人在前引路一人断后,不时地提醒那些本就惶惶不安的少女小心脚下。
然而,其中一个姑娘还是没能留意脚下的危险,随着一声微弱的惊呼,她的脚下滑出,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在她身侧的温致宁赶紧和前后几个其他姑娘把她拉了起来。其中一个懂些医术的姑娘迅速撩起摔
倒女孩的裙子下摆,仔细检查她的脚踝。她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被触碰时,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没事的,”那姑娘摇摇头,试图装作没关系的样子,“我还可以走的,不用管我。”
其他的姑娘却于心不忍地伸手扶住她:“我们扶着你走吧还是,若是真的走不动了,大家轮着背你走就好。”
“对呀,我们大家这么多人,一人背你走几步路也不会累的。”
那姑娘愣了愣,因为疼痛的原因眼睛发着红,轻轻攀住了温致宁的手臂:“多谢。”
“我叫温致宁,叫我致宁就好。姑娘你呢。”
“樱桃。”女孩轻轻地说。
身后的岔道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禺瞬间紧绷,警觉地转过头。然而就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寒霜般的锋刃已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透着一丝威胁,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样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凌霜剑这次也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意。
他举起手来向那人求情,几分无计可施几分松弛和敷衍:“我学艺不精丢我师尊的脸了,师伯手下留情。”
更远处,谢珩的叹息无奈而又宠溺:“小白,别吓着你洛师兄了。”
师月白笑了笑,轻轻挑眉,把凌霜剑从洛禺脖子上取了下来,毫无杀气的剑刃滑过空气带来一丝凉意:“洛师兄明明就没在害怕嘛。”
洛禺的脸红了红,微微撇开头去。
“我明明就害怕死了,”洛禺可怜巴巴地嘟嘟囔囔,“没让师妹尽兴真是......抱歉啊。”
“师兄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周围原本惴惴不安的少女们被他们的打趣感染,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洞窟里压抑的氛围仿佛拨开了一层浓雾,连一直无比警惕的孟婷也因为谢珩和师月白的到来稍稍放下心来。
“就是那个,师兄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师月白眼巴巴地扑朔着睫毛,期待地看着洛禺。
少女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二人,看得连一向落落大方的洛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了起来。
“就是那个.......”
洛禺面无表情:“师伯我真的是洛禺求你救我师妹,我上次在以清山逃课用以清山的炉子吃烧烤,后来我师尊来了没带鞭子拿你的剑抽的我,师伯我真是洛禺。”
有些性子开朗的姑娘不禁笑出了声,洛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别笑我嘛,你们要是天天在我们那山上学画符,每天就在那画符背符,画久了肯定也会想逃课的。”
“不想。”孟婷冷不丁地插言,“我觉得画符挺有意思的。”
这下就连刚刚那个崴了脚愁眉苦脸的姑娘也笑了出声。谢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皱了皱眉。
“是樱桃姑娘吗?”谢珩问。
“我是。”她的声音轻微而谨慎,“仙长认得我么?”
樱桃抬眼看向谢珩,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安。她确认自己不曾见过这个人,心中难免生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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