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浓没忍住笑了,“幼稚。”她问,“那现在呢?”
叶梦迪说:“现在就是表面和平,但没什么很深的感情。除了过年,我很少回去,因为那个家里没有我的卧室了。我弟结婚后,我的房间最初给了月嫂,后来给了保姆。”
“弟弟结婚了啊?”
“嗯。”
“他老婆欺负过你吗?”
叶梦迪笑,大大咧咧一扬手,“哼,她可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又收了情绪,垂眸牵起江雨浓的手,特别认真地说:“所以学姐,对于我们来说,有父母,还不如没有。过年看他们的时间,远不如跟朋友一起快乐。”
她说:“学姐,恭喜脱离苦海啦!”
叶梦迪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江雨浓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居然跟自己相似。
所以她大概能懂自己所想,也能理解现在的心情。
不然不会跟自己说,脱离苦海了。
江雨浓弯起唇角,也笑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赵明阳要是对你不好,不要将就,男人千千万,有的是比他好的,随便挑。”
这话让叶梦迪对江雨浓的看法有点变化,她惊讶道:“学姐,你这么开放的?”
江雨浓挑眉,“我看起来很保守吗?”
“倒也不是,”叶梦迪皱着小眉思考,“怎么说呢,就是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跟哪个男生走近过,而且上次跟沉先生玩儿真心话那次,你说你没谈过恋爱。”
江雨浓笑,“逗你们呢。”
“啊!”叶梦迪抱怨着打了江雨浓一下,“学姐,真心话你怎么能说谎呢!”
“不算说谎吧,我就谈过一段恋爱,但――那段感情不只是恋爱那么浅显。”
叶梦迪有点没懂,“啥意思,伪骨科啊?”
“……”
这话直接给江雨浓聊无语了,她笑弯了腰,肩膀也颤着,抬手轻拍了一下叶梦迪的脑袋,“脑子里一天天都想
些什么呢?”说完,转身往外走,催促叶梦迪,“走了。”
-
果然让江雨浓猜对了,周五下班回来后,江雨浓就收到了可以去领遗体的书面通知。
她定了周六一早的票,定好后打开微信,给沉澈发信息。
江雨浓:【沉总还在忙吗?】
两人的聊天停在中午两点半,那时沉澈刚忙完,给江雨浓拍了一张午饭照片。
很朴实的一碗牛肉面。
江雨浓回他:【能吃饱?】
沉澈:【当然】
【不能(哭)】
沉澈:【江雨浓,我能宣布公司破产,然后你养我吗?】
那时的江雨浓在调整答辩PPT,其实是一件应该极其专心地工作,但电脑左下方微信图标闪动的那一刻,她左手比脑子快,迅速快捷键切了屏幕画面。
看到对面一连串的信息后,江雨浓笑着打字。
江雨浓:【行啊。】
那头几乎秒回:【好,那我现在就去开会!】
沉澈:【转圈圈.GIF】
江雨浓笑了,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她继续往上翻,发现两人重逢以来,发过的信息几分钟就翻完了,大多数都是这两天发的。
刚看完聊天记录,沉澈就回了:【沉总可以不忙(旺柴)】
江雨浓把航班信息发了过去,然后那头激动,一连发了五个叹号。
沉澈:【就知道你思念我这具躯体了(坏笑)】
江雨浓:【嗯,不过我是去领遗体的。】
沉澈:【……(托腮)】
-
江雨浓到北安的时候,沉澈去接了机。
因为这次要在北安待挺久,所以江雨浓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今天是三月的倒数第二天,北安白天的气温已经达到了20多度。
上次沉澈虽然没有跟江雨浓一起回来,但江雨浓家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没别的,他把自己在华川的东西让人送去了江雨浓家,同时还买了许多情侣款衣服。江雨浓也特给面,从这些衣服里搭了几身黑色系地装进了行李箱。
所以当内里U领黑打底,下面一条皮短裙,黑色高筒长靴,外面罩了件黑色长风衣的江雨浓出现在机场的那一刻,同样穿了黑风衣的沉澈一下撞进了她眼中。
能一眼看到他,除了跟自己太过于相配的穿搭和他本身的样貌外,还因为沉澈手里捧了束鲜花。
一束巨大的,大到沉澈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藏在后面的花。
没有用包装纸,冷暖色调和花材也不走寻常路。除了进口的,甚至还有马路边随处可见的狗尾草。
是一束不遵循常规搭配,但看上去又极其舒服的花。
它开在沉澈的手里,开在他黑色风衣前。
很像,春天。
沉澈站在那里原本就是瞩目的,加上这样一束个性鲜明的花,来来往往无数人,就没有不回头多看他几眼的。
那一刻,江雨浓忽地明白了,为什么他昨天只说来接自己,却没说会有人带你走vip通道。
因为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相爱的样子。
他就是要高调地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和好了,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沉澈从小就喜欢热烈张扬,但江雨浓是一个不喜欢高调的人,凡事都习惯了默默地,包括对一个人好。
但看到抱了那样一束花,耐心等在接机口,手机都没有玩的沉澈的时候,她有点想高调了。
那个帅到不行的人是我男朋友哎!
我俩高中就互相喜欢,是彼此的初恋!
他为了跟我和好,花了八年时间从美国杀回来!
这样想着,江雨浓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距离沉澈还有几米的时候,直接扔下箱子,冲着他跑了过去。
这很不江雨浓,但也很江雨浓。
不就是秀恩爱嘛,太简单了。
沉澈见她过来,右手拿花,张开双臂接住江雨浓,还顺势转了一圈儿。
那束特别的花就开在了江雨浓背后,蝴蝶骨的位置。
“江雨浓,想我没?”
“你呢?”
“我天天都在说想你啊。”
“哦。”
沉澈松开她,被气到,“哦什么哦!”他低下头,“说,想我没!”
江雨浓没说话,她凑上前,在沉澈唇上印一个很轻的吻。
然后转头走了。
沉澈愣了,因为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江雨浓会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亲自己。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直起身子,舌尖顶了下虎牙,歪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跑了两步追上江雨浓,伸手揽在了她脖子上。
江雨浓因为冲力,上半身往前趴了趴,然后侧头看他,“干吗?”
“江雨浓,忙完了去爬山啊?”
“不去。”
“去嘛。”
“为什么?”江雨浓问。
沉澈低头趴在她耳边轻语,“我觉得爬完,你会愿意在上面……”
“……”
江雨浓听完口腔里舌头扫了下后牙,然后偏头用同样轻的声音说:“不爬我也能。”
……
简单吃了饭,沉澈带着江雨浓前往遗体领取地点。今天没有办法火化,预约的第二天下午。办理了死亡证明、火化预约登记等一系列流程后,两人牵手前往酒店休息。
次日,两人拿着死亡证明,去了公安局邮寄的通知书上的指定地点,认领了遗体和遗物。
等到火化完,骨灰安放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沉澈和江雨浓两个人办的,没有通知其他亲戚。
沉澈对江雨浓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整个流程他都十分礼貌,也很尊重地陪着江雨浓。
江雨浓尽了做女儿最后的责任。
她买了最贵的墓地,选的最好的位置,把两人合葬在一起。
等到所有整理好,她在公墓前,给江淑娴和李建山磕了三个头,沉澈一起。
起身后,两人什么都没说,牵着手离开了。
他们不会再来了。
这里,也没有人会来了。
再也没有人会来了……
第63章 上面(二合一) “那就自己放进去…………
这两天晚上沉澈没有折腾江雨浓, 虽然知道江雨浓并不难过,但他也觉得不合适。
四月的第一天,两人起床吃完早饭后前往江雨浓的老家, 收拾江淑娴和李建山的遗物。
其实东西还真不少,但沉澈没有找人, 只是带了一些纸箱子。
进院子后,江雨浓站在正中间,左右扫了一圈儿后, 转头跟沉澈说:“你负责客厅厨房, 我负责那两间卧室,怎么样?”
沉澈有点愣。
他很想跟江雨浓一起,但他没说, 因为他觉得江雨浓可能不会同意。
昨天能让他一起去领遗体、一起埋葬他已经很意外了。
他怔了两秒, 笑了,然后开始不正经, “江雨浓, 你是在请我帮忙吗?”
江雨浓也笑着点头,“是,辛苦沉大少爷动动手,跟我一起收拾呗。”
沉澈昂起下巴, 鼻孔朝天, 挑眉道:“乐意至极!”
说完,一手拎一个箱子就往客厅走。
客厅里除了家具家电, 没多少其他的, 沉澈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为了拉东西,特意开了两辆车。跟司机一起把箱子抬到车上后, 沉澈又转身去厨房,除了里面那个套间里杂物多了点,其他也没有多少东西。
等到他这边收拾完,抬步往卧室走,打算去找江雨浓。
刚迈进屋子,就见江雨浓靠在卧室的一个柜子前,逆着光,正在阅读手里的一张纸。
“看什么呢?”沉澈问。
江雨浓没答,他走过去挨着她,目光聚焦到纸上,最上面,白底黑字写着两个大字:
“遗嘱”
沉澈蹙紧了眉,继续往下看,草草看过后,发现江淑娴和李建山在活着的时候,就早早规划好了一切。
他们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李子豪。
这份遗嘱是江雨浓刚刚收拾衣服的时候,从柜子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的。
遗嘱嘛,她熟悉。
因为在她刚满18岁不久,也曾立过一份。
但,又怎么能比呢?
沉澈看完,偏头垂下眸,看着江雨浓,声音温柔到不像他。
“江雨浓。”他轻声唤她。
“我没事,
”江雨浓问,“有打火机吗?”
沉澈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有阻拦,“等着。”
他不怎么抽烟,所以兜里很少有打火机。
他去问司机借来给江雨浓,江雨浓接过,左手举起那张轻飘飘的纸,右手“噌”的一声打着火。
等火燃过纸张一角,她左手稍用力,把着了火的遗嘱扔向空中。
那双眼睛又冷了,熊熊火光也映不出半分重色,瞳孔颜色淡到不像人类。
江雨浓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燃烧的纸。
从它起,到它落。
真的很像一条锁定猎物的巨蟒。
纸落下,江雨浓也随之蹲下。
她望着燃烧的火苗,望着逐渐化成灰烬的白纸,唇角一抹嘲讽,甚至带了狠毒。
“他们万万没想到吧,从小到大那么宝贝的儿子,那么疼爱的儿子,是这样的结局和下场……”
江雨浓冷哼,“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沉澈没说话,只是抱着江雨浓,安静听她发泄。
等到纸燃尽,江雨浓的情绪也宣泄完了。
她转头看向沉澈,云淡风轻地说:“我违法了。”
沉澈扬眉,“所以呢?”
“你会举报我吗?”
沉澈笑,“这屋里的哪样东西,不是要带出去烧掉的。”
意思是,他们又不知道里面会有遗嘱。
江雨浓笑,抱着膝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笑了许久,才又说:“沉澈,你会把我惯坏的。”
“这就能惯坏啊?”沉澈挑着唇,语气欠揍又无耻,“那你可劲儿作,我有能力给你收拾。”
这话在江雨浓听来,有多动人呢?
它不是表白,但比表白更让人心颤。
不是承诺,但又比承诺更让人心安。
能这样让江雨浓心动,究其根本,大概这是爱意吧。
地上的火彻底熄了,但另一束火起了。
是爱意圣火,它经久不灭。
-
收拾完东西,锁门的时候,江雨浓又看了一眼这个院子。
她没有感慨,更没有不舍。
她只是觉得,这个全是黑暗回忆的地方,留着没有任何意义,她要找机会卖了。
关上门,她先和沉澈找了块空地,把所有遗物都烧干净,然后带着沉澈去见了奶奶。
马上就是清明了,但江雨浓估计没有时间回来了,所以就想着不如现在去看看。
奶奶还是葬在原来的位置,江雨浓没有动。只不过后来她有能力了,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把那里修成了一个墓园。
江雨浓没有提前跟沉澈说会去看奶奶,但两人到地方下车的时候,沉澈居然从后备箱拎了一堆东西出来。
除了一刀纸钱,还有苹果、香蕉、点心等各种供品。
另外,还有一束鲜花。
不是菊花,沉澈拿了一束向日葵,里面还有几支白色风铃点缀。
江雨浓看着他大包小包,尤其手里还抱着那样一束花,满脸震惊,“你什么时候买的?”
沉澈拿过最后一袋子东西,“昨天晚上你睡着以后。”他抬眼看着江雨浓,认真道:“第一次见她老人家,我可不能空着手。”
“你怎么知道会来?”江雨浓又问。
沉澈低头整理东西,“因为我了解你。”
江雨浓垂眸,盯着结果沉澈手里的花束,心里五味杂陈。
很多年前,在国泰,她曾跟沉澈说过,奶奶喜欢向日葵。
但只是很随意很随意地提过,如果不是看到他买了,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起。
她抬起头,鼻尖酸酸的,“沉澈,谢谢你。”
沉澈故意道:“你谢我干什么?我来看奶奶的。”
江雨浓笑,没再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花捧着,另一只手挎住沉澈的胳膊,带他往里走。
他们沿着窄小的土路上坡后,看到了不远处一块平坦的小墓园。
在这个满是黄土的地里,那片二十几平米的位置铺了大理石,立了碑,两侧种了侧柏和樟树。
走到跟前,沉澈把东西摆好,跟江雨浓一起给奶奶烧了纸。
等到纸烧完,两人起身。
江雨浓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哽咽,“奶奶,我来看你了。”她顿住,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是、是……”
江雨浓抿紧嘴唇,沉澈牵着她的手,自然地接话,“奶奶您好,我叫沉澈,是江江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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