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欢惊道:“三千多!那岂不是半年的学费?”
冯佳茵哈哈笑了声:“对,就是你半年的学费。”
曲尽欢转头看了眼餐桌上摆盘精致的法式西餐,自嘲地笑了下。
有句俗语,叫山猪吃不来细糠。
她觉得这句话特别能形容她当下的心情,她就好比一头山猪,桌上的西餐就是细糠。
她完全吃不惯。
可当着唐敬尧的面,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在他强行喂她时,仍旧欢喜地接受。
一则是她有求于他,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二则是出于礼貌,别人请客吃饭,再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唐敬尧一走,她顿时松了口气,立马离开餐桌,一口都不再吃。
其实她没怎么吃饱,但她已经吃不下了。
她不喜欢吃西餐,也不喜欢吃海城的饭菜。
她喜欢吃毛血旺,干锅鸡,火锅鱼,跳水蛙,冷吃兔,吃又麻又辣的串串,吃街边小店的担担面,吃酸辣粉,吃红油抄手。
用冯佳茵的话说,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都是麻辣味的。
虽然游轮上有川菜,但她不好意思去吃。
尽管唐敬尧到六层船舱应酬去了,她还是不敢,万一被他看见了,多尴尬啊。
她也不敢乱走,怕进了不该进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为了安全着想,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顶层甲板上等唐敬尧。
现在听到冯佳茵说,这艘游轮最便宜的经济房一晚上都要三千多,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唐敬尧之间的差距,也更加清楚地知道,她于唐敬尧而言,就只是一时新鲜而已。
因为像他这样早已看尽三千繁华的人,不可能还会有少年般蓬勃纯粹的情感,就算有,也不可能给她。
原本她还想不通,她跟唐敬尧都没怎么接触,压根就不熟悉,他怎么会对自己有那种想法。
现在想通了,真要相处久了才产生那种想法,那叫日久生情,重点在“情”,很明显,唐敬尧对她只有“欲”。
至于唐敬尧为什么会对她一个平凡大学生有世俗的欲望,有钱人的喜好,谁知道呢,或许就是一刹那间的冲动。毕竟“欲”的产生最简单也最原始,不需要相知相熟,只需要一种感觉。
要是一开始她没拒绝,让他轻易就得到,可能他也就腻了,正因为她的拒绝,驳了他面子,使得他耿耿于怀。
“欢欢。”冯佳茵等了一阵,没等到曲尽欢说话,轻声问道,“你还在听吗?”
曲尽欢应道:“嗯,在听。”
冯佳茵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才去找的唐敬尧,要不是为了我,估计你宁愿辍学也不会去找他。”
曲尽欢笑着安慰:“没有,你别乱想,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
冯佳茵拔高声:“别,欢欢你别这样说,你这样咱俩朋友都没得做了,我们都没错,是叶项明那个畜生的错。”
曲尽欢回道:“对,我们都没错,所以你别多想。再说了,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全是为了你,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就像你说的,你不读书了还能回去收房租。可我呢,我从西南边陲小镇走出来,要是放弃了读大学,就等于放弃了前程。虽然读大学并不能改变阶层,但却能改变我以后的生活,我想生活得好一点。”
顿了顿,她轻轻一笑。
“况且他没有那么可怕,只要顺着他的心意,他其实挺绅士的。他虽然比我大十岁,但长得却很帅,有钱有颜,跟着他,我不亏。”
冯佳茵说:“你要真是这样想,那我就直说了。”
曲尽欢应道:“嗯,你说吧。”
“我想跟你说,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把心敞开,不是说让你敞开心扉去爱他,你可千万不能对他动心,我是让你敞开心面对这件事,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就当你已经提前步入了社会,把他当成你的老板对待,这样你心里能好受些。”
“而且像唐敬尧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你跟在他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比你去路边发传单有用得多。反正你利不利用他,都要跟他睡。那你还不如趁着他喜欢你的时候,充分地利用他学习一些真本事,等以后离开他了,你无论去哪儿都能生活得很好。”
曲尽欢想到唐敬尧对她的提点,说聪明女孩就应该顺势而为,乘势而上。
她觉得这个“乘势而上”,肯定也是冯佳茵说的这层意思,总归不可能是让她乘势做他老婆,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唐敬尧这种身份的人,要么不结婚,要结婚肯定也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她轻呼一口气,回应冯佳茵:“好。”
冯佳茵叮嘱道:“你自己小心点,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有那种很变态的嗜好,比如打你啊,用些残忍血腥的手段折磨你,那就别忍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怎样都是活,就算不读这个书,你也别去受那份罪。你要相信你自己,即便没有大学文凭,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曲尽欢感动得热泪盈眶,声音哽咽道:“谢谢,佳茵,谢谢你。”
冯佳茵受不了女孩哭,嗐了声:“谢什么,你再这样,我骂人了。行了,没事的话,我挂了。”
曲尽欢:“嗯,拜拜。”
冯佳茵嘴上说着挂电话,却还是啰嗦了几句:“今天晚上你要是回不来,我跟宿管请个假,说你去亲戚家了。”接着她又说,“以后你回寝室的时间恐怕会越来越少,总不能天天请假,你跟他提一下,让他给你办成走读。”
曲尽欢答应:“嗯,好。”
挂了电话,她正准备放下手机,却收到姑姑发来的消息。
她姑姑曲瑶,只比她大五岁,今年二十四,一个人在渝城打工。
曲瑶:【图片.jpg】
接连三张。
曲瑶:【你弟弟出生了,把你爷爷奶奶高兴得一晚上没睡。】
曲尽欢点开图片,第一张是她奶奶抱着新生婴儿的照片,第二张是她爷爷抱着新生婴儿的照片,第三张是她爸爸抱着新生婴儿的照片。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如抱珍宝般,抱着一团皱巴巴的小孩。
而她出生的那天,却无人问津。
那天正好七夕,她爷爷奶奶带着五岁的姑姑去李庄古镇玩去了,她爸爸在家打游戏,她妈妈因为洗衣服摔了一跤,导致她提早来到人世。
那年,她爸爸才二十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她妈妈也就她这个年纪,只有十九岁。
她的到来,非但没有让爷爷奶奶感到高兴,反而让他们愁眉苦脸。
他们设想的是,如果是个孙子,就留下,是个孙女就送出去。
可惜她是个女孩,于是她奶奶每天都出去找人打听,问有没有谁家要孩子,免费给。
结果打听了半个多月,一直没人要,不得已,他们只能把她留下,养着养着,倒也养出了几分感情。
看完姑姑发来的照片,曲尽欢再也绷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爸爸新生的小男孩,能让一家人那么高兴?
为什么她就不被喜欢?
她明明很乖,很听话,很懂事,也很努力。
为什么就没有人爱她?
想到不被爱的人生,想到来了海城后的遭遇,她越想越难过,哭得完全收不住,越哭越大声,以至于唐敬尧走到她身边了,她都没发现。
唐敬尧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西装搭在臂弯间,站在她身旁看着她。
眼见小姑娘越哭越大声,大有哭昏厥过去的架势,他抬手拍了拍她背。
“别哭了。”
曲尽欢如惊弓之鸟,猛然抬起头,一脸泪水地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高大男人。
“唐……唐先生。”她哭得抽噎了下,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道,“唐先生,我很乖的,也很听话。”
说完,她眼神迷茫又无助地看着唐敬尧。
唐敬尧心口蓦地一紧,心尖仿佛被掐了一下,很陌生的一种感觉,有点涩,有点闷。
他皱了下眉,抬手抚摸她脸:“嗯,七七很乖。”
曲尽欢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腰,将脸贴在他紧实的腰腹上蹭了蹭,声音软软的糯糯的
“我会很乖,很听唐先生的话。”
唐敬尧把她抱了起来,一手托住她臀,一手为她擦眼泪,声音沉稳低缓:“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那么乖。”
曲尽欢怔了怔,主动把唇凑上去,在他薄唇上贴了下,又快速退开:“像这样吗?”
唐敬尧轻轻拭去她眼尾的泪,声音沉磁:“不止。”
曲尽欢张嘴咬了一下他刚毅的下巴,沿着他下巴吻他颈,含住他喉结重重地嘬了口,将他喉结嘬出暧昧的红印子。
“这样呢?”她抬起头看他,眼眸潮红。
唐敬尧单手捧着她脸,拇指揉按她唇:“我要的更多。”
曲尽欢双手抱住他颈,脸埋在他颈窝,软软地说道:“那你要吧,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唐敬尧托在她臀后的手往下滑动,长指往上一抵,声音沉哑道:“想要什么?”
曲尽欢娇吟了声,用力抱紧他脖子:“不要什么,就要你。”说完,又补充一句,“要了四爷,就等于要了全世界。”
唐敬尧勾了下唇:“小嘴这么甜?”
曲尽欢抬起头看他,把唇往他跟前凑了凑:“那你不喜欢吗?”
唐敬尧没说话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沉着眼叼住了她唇,隐忍克制着重重地吮了口。
退开后,他气息沉稳地说道:“别玩抽象,想要什么直说。”
曲尽欢没有立马提出自己的要求,主要是,她暂时还不清楚自己应该跟着唐敬尧学什么。
在专业方面,她连理论知识都还不够扎实,更不要说别的了。
“我暂时还不知道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四爷。”
唐敬尧却主动为她说出来:“等放了暑假,我安排一个随行翻译带你。平时你也可以拿一些文件翻译练手,别去发传单了,没意义。”
曲尽欢脸上一热,羞得再次把脸埋到他颈窝:“好,知道了。”
唐敬尧拍了拍她臀:“走吧,送你回去。”
曲尽欢惊讶地看着他:“不,不去酒店吗?”
唐敬尧眯了眯眸:“很想要?”
曲尽欢羞得双手捂住脸:“没有,我才没有想,我是想着你……”
唐敬尧一低头,含了下她白嫩的耳珠,在她耳边沉声吐息:“明天你有课,时间不够。”
曲尽欢:“!!!”
她惊恐不已,难道要一夜?
唐敬尧看着她绯红的耳珠,又含了下,感受到她身体轻抖,他呼吸重了起来,偏头吻了下她唇:“要不了一夜,但怕你起不来。”
曲尽欢软弱无力地趴在他肩上,娇羞地问道:“那,那要不还像上次那样。”
上次他用的是她的腿。
唐敬尧笑了声,手指猛然一挑,隔着布料陷了进去。
他指尖用力,声音沉哑道:“我要这儿。”
第27章 Chapter 27 晋江首发
曲尽欢想, 她大概是醉了,而且醉得还很厉害,要不然怎么会在唐敬尧面前哭哭啼啼的, 将她所剩不多的那点尊严彻底哭没了。
可她并没有喝多少酒, 也就喝了两口, 不该醉的。
“我还能再喝点吗?”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红酒瓶。
其实她不是想喝酒, 她只是想借酒壮胆, 否则她没有勇气说出想要说的话。
唐敬尧提醒她:“这酒后劲大。”
曲尽欢嘻嘻一笑, 仰起头看他,神态迷离娇憨:“可我想喝嘛。”
她拖着软绵的调子, 声音糯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儿。
唐敬尧卷起衣袖为她倒酒:“少喝点。”
他倒得不多,也就两口的量。
曲尽欢趴在椅背上, 歪着头看他:“你能陪我吗?”问完,她小嘴一撅, “不行, 你刚陪别人喝完,不能再喝了,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唐敬尧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没事,可以再陪你。”
曲尽欢端着红酒杯伸向他:“干杯。”
唐敬尧抬手,与她轻轻碰了下:“干杯。”
曲尽欢仰起头,一口气全部喝了,喝完还把杯口朝下晃了晃, 邀功似的对他说:“我全部都喝了哦,一滴没剩。”
唐敬尧姿态慵懒地摇晃着红酒杯,促狭地笑了声:“嗯, 豪爽。”
曲尽欢羞得急忙捂住脸,两手用力,把嘴巴挤成O型,声音软软地说道:“唐先生,你今夜好帅哦。”
这句话有奉承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赞他的体贴和温柔。
她知道红酒不能像她刚刚那样喝,应该细细地品,可那一刻,她不想按照既定的规矩来,就想随心所欲。
然而唐敬尧见她一口把红酒干了,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也没有对她说教,甚至还夸她豪爽。
就冲这一点,她觉得唐敬尧没那么可恶。
唐敬尧看着她湿漉漉的一双眼,目光纯澈潋滟,神态娇媚动人,心里一痒,像被猫爪挠了下。
他端起红酒杯,也学她的样子,一口干了,把杯口朝下晃了晃,锋利嶙峋的喉结上下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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