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往后,苗锦郁每一次见他,都开始认真招手说再见。
他要去国外追月亮,她要在现实里找六便士。
第38章
高考后没两天,苗强欣喜告诉她,想和阿姨结婚,问她意见。
好啊,真开心,爸爸要幸福。
除此外,她能说什么。得到满意答案,苗强才告诉她,准备办婚礼,婚期是她高考后的第五天。因为担心她,都等着她的人生大事落地后,才缓步前行。
“你高考,张阿姨比我还紧张,上网查食谱,学做营养餐。还请了两天假,就为突发情况随时待命。”
苗锦郁嘴上说谢谢阿姨,感动,说些让爸爸眉开眼笑的话。但内心没什么波澜,甚至五味杂陈。她和张阿姨从认识到现在,一直保持安全距离,从未亲近,也未疏远。
所谓的紧张,担忧,她不会全信。宋岭乐正好发信息给她,她的愁绪无处排解,坐公交去找宋岭乐。宋岭乐家在市中心,楼下就是商业街,两人约在精品店门前。
宋岭乐对小配饰小挂件爱不释手,一进去就试墨镜,试帽子,放回去,去逛小挂件,再买一堆。盛临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她看着苗锦郁,说了地点。
“你们在一起了?”
宋岭乐羞涩一笑,点头示意。“昨天晚上在一起的,刚刚发消息就是想跟你说。”
“以后我不就成电灯泡了?”她为好友高兴,半开玩笑说回家。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毕业了,可以谈恋爱。”
苗锦郁避重就轻,“毕业了我也才十七,要明年才成年。”
宋岭乐瞥她一眼,回消息,盛临告诉她其他几个也过来,正好考完后一起吃饭。宋岭乐想起她有话想说,问她什么事。苗锦郁这才大致讲了下,不是想宋岭乐拿主意,只是单纯发泄情绪。
“刚高考完就结婚,哪里尊重你的意见了,分明是通知。”局外人总能迅速洞悉问题根本,苗锦郁听后慢半拍意识过来,确实不满于此。
“你高兴吗?”
苗锦郁轻叹,“高兴吧。”所有爸爸成家的好处,都是她高兴的来源。可从女儿身份,她有很多难以言表的情绪,汇聚成担忧。
“我应该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宋岭乐的弟弟出生前,妈妈就做过思想工作,铺垫,让她期待有弟弟。可亲戚同学都告诉她,以后有弟弟,父母会更爱他。她起初不信,但妈妈的目光永远在弟弟身上。妈妈再也没有陪她入睡,讲睡前故事,或者和她分享彼此当天的所见所闻。
倒是她想和妈妈分享学校趣事时,弟弟的哭声响起,妈妈立马冲过去。
家长会和弟弟的体检日冲突,妈妈毫不犹豫地选择弟弟。虽然宋岭乐知道,弟弟小,需要更多照顾。可醋意不是她能控制的。好长一段时间,她心里膈应,时常生闷气。
梁司聿和盛临合力劝她,再是倾诉喜欢以及搬出来,距离产生美,她和父母的隔阂才消除。
宋岭乐说:“你去找梁司聿,他会开导人。”
苗锦郁不去,很别扭,莫名其妙说这事寻求人开导,关系没到亲密无间的程度。
宋岭乐想起他的父母,压低声音:“一直没跟你说,他父母离婚了。”
“啊?什么时候。”回想他的一举一动,没觉得有反常的时候。家庭支离破碎,对小孩的伤害最大。可梁司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高三下开学初始,梁司聿的父母离婚。他不让宋岭乐说,她每次看到苗锦郁,是憋了又憋,终于憋到高考结束。
“那、他是不是很难过,真的看不出他心情不好。”如果知道,应该多关心,多宽慰他。
宋岭乐像听天大的笑话,“他?他难过什么,他恨不得敲锣打鼓三天三夜。”
梁司聿很早就劝过梁妈离婚,只是大人有大人的考量,拖了好些年。梁司聿只觉得终于。
宋岭乐没围绕这个话题说太多,她的注意力被商场五花八门的东西吸引,只是苗锦郁念着,来回倒这事。不断回忆最后新学期,他有没有反常,有没有不高兴。
等几个少年,穿着颜色各异的运动装,精心打扮过来时,她也忘了这茬,注意力只放眼前人。
梁司聿穿的白色运动裤,红色线条点缀,简单白T,单手插兜过来。他们走在那儿,都是吸睛的存在,张扬,肆意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盛临问两女生的计划,吃什么,玩什么。
宋岭乐没想法,摇头,苗锦郁亦如此,原计划就只是她们俩,大家看梁司聿,他不喜欢拖拉犹豫,果断给出方案,“要么唱歌,再吃饭。要么看电影,再吃饭。”
宋岭乐:“没有第三个选项吗?”她眨眨眼:“比如逛商场,买衣服,再吃饭。”
“没有!”
几人选择去K歌,大家叽叽喳喳打车去目的地。话题无非围绕高考,谁和谁捅破天窗,各班毕业宴时间,毕业旅行去哪儿。
各班毕业宴都陆陆续续在这两天,她们和两个竞赛班的毕业宴时间一致,都是明天晚上。宋岭乐开玩笑,说明天是班级最后一次全员到齐,她猜测某人的桃花运明晚要炸。苗锦郁以为她说梁司聿,宋岭乐偏头,“我说你!”
苗锦郁不承认:“哪有人喜欢我,乱讲。”
宋岭乐掰手指头,上课看她的,天天问题的,空间留言的,她说:“这么多,挑一个呗,谈恋爱挺有意思的。”
宋岭乐看眼身旁人,她和盛临十指紧握,大大方方秀恩爱。
俩女生和盛临坐后排,梁司聿坐副驾驶,扭头,“我说她把你带坏了,你不信。还挑一个,歪瓜裂枣里挑得出金子吗?”
苗锦郁:“哪有带坏......都是她胡说。”宋岭乐说的那些,她只觉得是大大方方的同学相处,
——
进包房,他们没着急点歌,先商量毕业旅行定哪儿。他们走过的地儿很多,没太大期待感。之所以兴奋,全然因朋友。提议去哪儿的都有,大家都不反对,偏偏如此,也选不出答案。
大家照顾苗锦郁,问她:“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都行......”
梁司聿本没参与讨论,众人统一‘都行’陷入僵局,他才说:“那就去海边。”
“也行啊,哪里?”海南,广州,上海,香港等等,靠海的城市很多,而这些,他们也都去过,除了苗锦郁。
“那就......北海吧。”物价相比其他热门,稍微低一些。这是他的评判依据,当然,也没必要说出来。
都没意见,就那么定好,他们都将期待值聚集在北海。商议日期,大家提议聚餐结束后即刻出发。唯独苗锦郁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
大家好奇的目光落她身上,半晌她才说:“因为......因为我爸爸要结婚。”
有那么几秒的静默,程久桉故作轻松揶揄:“啊......第二春耶,羡慕,我连第一春都没有。”
曾泽风故作深沉:“看来结婚好处挺多的,不然那些大人都要结好几次才算数。”
梁司聿双手环胸,仰靠沙发,没接话。盛临:“那就婚礼结束后第二天走?”
大家一致通过,又问她,他们要不要到场。
婚礼在哪个小酒楼,简易搭建舞台。到场人士都是中年人,除了爸爸的亲朋好友,还有女方。苗锦郁说:“不用了吧......你们谁都不认识。”挺尴尬,她自己坐席上都觉得尴尬,再带着朋友......嘶......苗锦郁难以想象。
盛临:“行。”
少年少女不再纠结此事,快速略过,开着在场情侣的玩笑。程久桉是最迟钝的,直到撕书那天,宋岭乐冲到盛临面前抱他,程久桉难掩惊讶,拉梁司聿衣角:“我靠!我靠!我靠!”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这两个太胆大包天了!我们居然一点不知道,太能瞒了!”他看梁司聿:“你怎么这么淡定,早就知道了?”
梁司聿不说话,他的目光扫向李舒润,李舒润挑眉:“看我做什么,我可没瞒你。”
程久桉怒瞪曾泽风:“你也知道?!”
“知道。”
“你呢?”他问苗锦郁,苗锦郁沉默,没好意思点头。
程久桉抱头痛嚎,很是心寒,“过分——过分!你们排挤我,疏远我!”
“都知道他们俩谈恋爱,玩地下恋情,就我不知道。”他浮夸表示要退群,拉黑他们所有人!
苗锦郁安抚他,“没有,我也是刚知道。他们之前没谈恋爱......”
程久桉不信,不听解释。“你们都疏远我!我也要疏远你们!后天我和甜甜告白,你们别想参与。”
苗锦郁:“......”
重要事聊完后,开始唱K。梁司聿点很多港台经典歌,曾泽风要唱民谣,一首首置顶,梁司聿吐槽他。这一群组乐队的少年,到K歌房都成了麦霸,单是点歌环节,一个二个闹翻天。话筒也才两个,不够发挥。程久桉去前台磨服务生,和宋岭乐配合,靠三寸不烂之舌多要三个话筒。
虽说每人歌单不同,前走一响起,都纷纷举起话筒争第一句。苗锦郁抱着饮料瓶,咯咯笑他们。
后来,梁司聿霸占点歌台,终于抢到想唱的。
他唱晴天,那首下午广播站时常响的旋律,单是前面几个音,她就恍惚是高一刚开学,从食堂到教学楼。那时候他在广播站的频率高,中午或下午,只要有他,总能安抚她焦躁惊慌的心。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最美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第39章
苗锦郁问过他,怎么会加入广播站。无论他是否忙得不可开交,总会留一天时间给广播站。
他说,为了让大家知道他的歌品多牛掰。
他时常说话不正经,真实性有待考究。不过这番话,她信。因为她有幸接过他的另一半耳机,说是新歌,歌应景,小众宝藏,又或者让她看歌词。
她对他已经了解到,他带着耳机沉浸自己世界时,大致能猜出是哪类歌。Jay的反方向的钟,爱在西元前。还是Eason的富士山下,一丝/不挂又或者任我行。又或者一些摇滚或英文歌。
说到那首爱在西元前,文理分科后他让她听的,说学历史用。她听了,也爱上了周杰伦。
他喜欢的歌很杂,很泛,充分体现他的爱好涉及之广。除了经典流行,他的耳机里还有民谣和摇滚。
苗锦郁尝试听过,除了周杰伦和陈奕迅,其他听不来。梁司聿只会吐槽她的眼光有待提高。可他不知道,遇到他之前,她只会唱苗歌。
苗锦郁静静欣赏,她喜欢少年的嗓音,后来有人问她,喜欢他是一见钟情吗,是因为皮囊吗?她都摇头说不是,只是那个中午,她拼死咬唇不让自己落泪的中午,是他的嗓音抚慰她,像蝴蝶轻吻落花。
等他唱完,苗锦郁才匆匆赶去厕所,忍太久了。她出来时,正好遇到挂电话的他。梁司聿要买可乐,她说贵。他扬下巴:“那出去,去超市。”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走出大门出去寻超市。
那条街清一色的酒吧,KTV,夜店,并无小超市或零售店。他们去的KTV是中午档,其他店不到夜幕不开门,街上阒寂一片。像荒废街道,只有他们两个,慢悠悠向前。苗锦郁左看右看,喃喃:“没看到超市。”
梁司聿不答转问她估分如何,她只说稳定发挥,有没有超预估,她说交给老天。她转而问他,梁司聿说轻轻松松,洒洒水。
她说羡慕,高考对他而言如同游戏,对她却是豪赌一场。
“人生处处是赌博,只是高考我没赌,也许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在孤注一掷。”他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痛苦源于比较,如果真要比,只和过去的自己比。”
宋岭乐说他是鸡汤大师,真没说错。不过他向来点到为止,不会让人反感。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的话为什么不高兴?”他的话题飞速掠走,她嗯了声,没懂他另有所指。她的不高兴没藏住,在商场时心不在焉,出租车上出神叹气,KTV里她的表情才好了些。
“因为你爸再婚?”
“......嗯。”她说:“你是受宋岭乐所托?”聪慧如她,这才反应过来,真的买可乐吗?
“嘁......她使唤得动我?”
“那你真的想喝可乐?”
梁司聿拍她头,“当然!”
实在没有小超市,两人走去一公里开外的麦当劳买,顺路坐下。梁司聿说话向来看心情,不看对面人。他只戳人痛楚,挑开她的遮掩。
“以前你爸只爱你,现在要将注意力分散给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有孩子,所以你的占有欲爆发,内心深处反对,反感。是不是这样?”
“......不是。”
“那就开心的,做你爸的底气。他一直都为你骄傲,大大方方参加婚礼,你又不是拿不出手。”苗强开玩笑提过让她准备一段词,上台,她沉默以对。刚才宋岭乐说了出来,责备他爸爸丝毫不考虑女儿的感受。
“有点难。”她不想上台,只想默默吃完饭,当透明人,直到婚礼结束。
“所以,你还是吃醋,担心被抛弃,害怕她使绊子,吹枕边风。”梁司聿将冰可乐推到她面前,说解暑。
苗锦郁泄气,“那该怎么说服自己,才能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婚礼。”
那眼神很像路边风水摊上,迷茫人问‘大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达,赚大钱’一样,梁司聿气笑了,“我怎么知道。”
“别拧巴,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何必装。”
他说,如果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去婚礼成心为难自己。没必要。永远成全他人,委屈自己,后果只能自己买单。“苗锦郁,采纳一次我的话,没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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