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歌,她也许摆手拒绝。可这首,在无数个失眠夜里,像一片轻舟,承载她的不同情绪。
她接过话筒——怎么好像前一秒钟,还在自由放空,突然就变失落,成长变成了,我和我的隔阂......
她的余光里,能看到他在出神,回过神来便看手机,回微信,苗锦郁分心地想,是在和人约打网球,还是约牌局?
不知何时,李舒润放下话筒,成她一人独唱。她没怯场,完全浸在旋律里,用情绪自我捆绑,解绑。
一曲终了,她默默放下话题,宋岭乐接过去,“我家苗儿唱歌怎么这么好听,那种失落,怅然,唱得我心碎。”
“呜呜呜......抱一个。”那些杂乱碎事,伴随音乐,偷袭宋岭乐的泪腺,她抱着苗锦郁,忍不住湿了眼眶。苗锦郁听得到耳畔的叹息,无言轻拍她的后背,不要担心,都过去了。
下一首,宋岭乐点的,她很快调整情绪:“一首姐姐妹妹站起来,送给我的好姐妹。”
——那就等着沦陷吧,如果爱情真伟大,我有什么好挣扎,难道我比别人差........
唱到高潮部分,她在间奏大声:“苗锦郁,听好了!”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苗锦郁轻轻拍手合节奏,被她的搞怪动作逗得笑弯腰。她才不管歌词深意,什么男人坏不坏,爱不爱,她才不要见异思迁的男人。
——
第二天订婚宴,梁司聿作为女方代表,拒绝煽情,吐槽玩笑口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短短几句,让人挖掘出他的脱口秀演员潜质。
倒是苗锦郁,没笑,只想透过他的皮囊深挖他的心,阴晴不定,琢磨不透。起先她还有缓和关系的想法,现在,黑名单见。
订婚宴结束后,程久桉强行将他们拽去酒馆,苗锦郁也没逃过,甚至被他们推着上了某人的副驾。一辆她没见过的车,蓝色超跑。
她让人关篷,风吹得头疼,并且引人注目的引擎声,太张扬,高调,她不自在。
梁司聿置若罔闻,速度更快,明显和她较劲。她不再说话,将披肩往脑袋上罩,隔绝一切。她带着气,下车时用力摔门,潇洒离去。某人不着急下车,透过墨镜,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
酒馆刚开业没多久,是程久桉的新产业,客人不多。
之所以带他们来,是因为还没向小女友展示摇滚风的那面,不甘心。他们刚坐下,程久桉就强行将他们拽上台,梁司聿不耐,但也顺着他。不情不愿带上贝斯,随意扫了下琴弦,调音,女客人就尖叫鼓掌。
苗锦郁虽不像少女时期的心动,但目光像黏住胶水,根本挪不走。
参加订婚宴,她精心打扮一番,一件灰绸缎裙搭配雾霾蓝披肩,她支肘撑头,长腿交叠,高跟的红底若隐若现。她的头发长了不少,随意扎在一起,两侧碎发散落。
梁司聿垂眸,面无表情调音,试音。她印象里,少年会抓住任何耍帅的时刻。兴许年岁加成,他收敛了,没再刻意耍帅。可偏偏这般,才更挠人心肺。
他抬头时,正好撞进她的视线。她罕见地没错开,就当欣赏偶像表演好了。
宋岭乐杵她身侧,问她:“被折服了吗?”
“轻而易举心动,折服,”她与人对视,“早就被人骗走了。”
“可他是梁司聿诶!”这句感叹,无论何时,竟然都有用。
她垂眸,没反应。顺身旁的果酒,抿了口,终于找到空挡问她,“梁司聿在相亲?”
宋岭乐顿了瞬,“啊。”第一声,显然她全程知道,也刻意瞒着。
一面持续撮合两人,一面纵容并包庇他相亲。他骑驴找马,身为好朋友的她隐瞒,苗锦郁:“你不告诉我?”
“没有啊。”
“你不是说不可能嘛,我爸的朋友正好给女儿相亲,就给他们约了顿饭。”
仔细一想,她有什么立场让人告诉她?苗锦郁适时闭嘴,理智强压其他问句。宋岭乐笑嘻嘻问:“你吃醋了?”
“没有。”
宋岭乐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发问,“听说你把梁司聿拉黑了?”
苗锦郁清澈目光回望,“是吗,我不知道。”
“嘁。”她勾着苗锦郁,脸靠在她的肩膀,“人给你发消息,显示拉黑了,老实说,为什么?我绝不告诉他们!”
“你早就是他们阵营的了,不可信。”
“我是你们俩的cp头子,不可能叛变!”她会错意,以为说的是邹思音。“我哥和她是朋友。”听说我哥有事找她帮忙。话没说出来,苗锦郁就截断了。
“随他。”
“献给——秦小羽女士。”程久桉靠近话筒,眼神直勾勾看着女主。两女生没再闲聊,认真将注意力投上台。
这场毫无准备的表演,全然靠默契和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Byond乐队,每一支乐队的启蒙,脍炙人心的歌,乐谱符号,不用思考,就知道下个音是哪根弦。
他们没抢程久桉的风头,他的架子鼓前悬话筒,他主唱,梁司聿和盛临给他和音。好些年没用音乐将几人束在舞台上,好多往事早已随岁月远逝。少年时的张扬,热血,追光灯,观众目光,他们早就忘掉是哪般滋味。
可旋律一起,偏头互对眼神,面对面屈膝后仰,随着爆裂鼓点和弦音一起甩头,那些回忆和情绪,翻天覆地,席卷而来。
那一刻,他们的情绪都激荡着,哪还记得是不情不愿上台。梁司聿越弹越亢奋,双眼放着光,极力克制。可到高潮部分,台下的合唱,紧束情绪的橡皮筋断裂,弹开,井喷。
他后退一步,远离话筒——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苗锦郁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那一刻,她发现,他并非全然不介意,那些糟心窝的事。
她不自觉拿出手机,放大倍数,直至镜头里只有他。照片里,他仰着头,脖子青筋凸起,手握琴颈,另一手来摁着琴弦,单腿稍屈,懒散又不羁。他身后的金黄色追光灯映着,她给宋岭乐看拍摄作品,“他不出道,可惜了。”
“我靠——”宋岭乐垂眸,拿过手机细看,“如果他要参加罗城101,我给他整箱整箱买酸奶。”全民选秀时期,宋岭乐为追偶像,买了很多箱酸奶,苗锦郁那段日子喝酸奶喝到吐。
宋岭乐赶紧把手机给她,让人拍盛临,要一样一样的。苗锦郁笑问:“什么一样一样的。”
“就是爱的视角。”
“......”
“你暂且带入我的目光,我不吃醋。”
“......”
她拍了两张给宋岭乐,宋岭乐低声:“不错,以后不做这个行业,做站姐也行。”
“对,我跟你说,我想辞职。”宋岭乐经常和她吐槽航线奇葩事情,每一次都以‘想辞职’开头,‘一定要辞职’结尾。吃青春饭,并且服务行业里,总遇到奇葩乘客,奇葩同事,飞一次长一次结节。
两方家境都足以养两人,她离职不用考虑过多因素,纯粹只考虑自己意愿。苗锦郁没意见,“可以,那以后得规划是什么?”
“开店。”说起这,宋岭乐激情不已,“我昨天晚上失眠,就在想开个咖啡店,你觉得怎么样。”
苗锦郁委婉表示:“经济下行,开店做生意很难。如果真的想,那你先把策划方案写出来。先分析市场,在找准市场痛点和店面定位,再细细走访选址。”
她时常激情做事,全靠苗锦郁理智拽回来。每回想到什么,就像脱缰野马,必须做,现在做,立刻!她不是第一次萌生开店想法,苗锦郁一次次劝她理智,劝到现在。
事实证明,压抑内心想法,是没有用的,南墙不撞,这堵墙就永不消失。
台上表演两首后将舞台还给当天驻场歌手,梁司聿坐到她的身旁,她没察觉,仍和宋岭乐咬耳朵。
方才他在台上就看到她们热情闲聊,他不悦地打断两人,和宋岭乐说:“我发给文件给你,你帮我转发给她。”
“她?哪个她?”显而易见的答案,宋岭乐明知故问。
“苗总把我拉黑了,所以只能麻烦你转给你的好姐妹,我下属,苗总。”
第79章
梁司聿将要拜访的业主名单发她,要她准备好下周三出差。她点开看,是公事,她自然无异议,点头说好。
宋岭乐偏头带笑:“梁总的原则,私人时间不谈公事。”
“时有例外。”他拿起酒杯,幽幽回话。
宋岭乐问他集团状况,不知是揶揄还是感叹,“心真大,人家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想方法撬你位置,你倒好,在这儿玩贝斯。”
他瞥一眼始作俑者,明白了两人交头接耳在说什么。他不以为意:“因公事影响我的生活,值得吗?”
不值得。
只是很少人能真正分清楚工作和生活,不把工作情绪带到私人生活。
苗锦郁想提醒他的话,全转述给宋岭乐,此刻她选择闭麦。盛临没听到前情,问细节。梁司聿寥寥几句带过:“集团内斗,有人看不惯我坐那位置。”
“谁?”
“苗锦郁,”他故意停顿,等众人目光下意识落她身上,“的学长。”
宋岭乐不知道,惊呼:“这么复杂,苗儿,你岂不是夹心饼干?”苗锦郁说这事时刻意忽略提名字,因为宋岭乐清晰掌握她的朋友圈。
“话说你的学长这么坏,别来往。”
虽说两兄妹从小斗嘴,斗气互嫌弃,但一有情况,立马默契对准敌人。宋岭乐都不需要听行径,自动将郑意丰列为坏人。
梁司聿猜她并未细说,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学长坏?学长可是向苗总求婚了的。”
“蛤?”宋岭乐一下就激动了,“没答应吧!到手的嫂子飞了?”
程久桉听时,险些喷酒,哈哈大笑。宋岭乐不管他们,只要答案,追问:“你现在居然有事瞒我了?”
宋岭乐忙订婚宴,她也忙工作,两人偶尔聊两句都是见缝插针,哪有空说这些,再说,她不想再提。每提一次,是又糟心一次。
宋岭乐必须确认:“他们内斗,你站哪边?”
——
周一的集团内部,用波诡云谲形容。
梁司聿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和人事总监面谈,足足一小时。那个透视办公室里,像上演默剧,肉眼猜测事态情形。
再一小时后,人事部发内部邮件,篇幅简短,总结为一句话,与黄友光解除劳动合同。
格子间隔板不再将人与人的关系隔离,吃瓜慢半拍的,扒隔板问隔壁同事:“黄友光是谁?”
CRM组的组长,CRM组是数字营销部门,负责所有渠道会员动态监控和运营,以及软件维系。
数字营销部是郑意丰负责,也是他们先明牌,手里负责的项目迟迟不推进,梁司聿要求改进,他们迟迟不交方案,最后交上原封未动的策划案。
梁司聿给过机会,对方却内涵他不专业,不懂技术,第一版已经足以满足他的要求。
梁司聿问:“如果你认为我不专业,可以换个上司。放心,最高规格赔偿金。”
郑意丰会保他,手上项目三四个都必须经他才能继续推动,他既有技术也有营销能力,更有一定人脉资源。他不恼,只说车轱辘话,说能改,但改不成梁司聿的想法,明里暗里示意项目组已尽力,他别再咄咄逼人,为难人。
梁司聿不再与他废话,请他回去。周一回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约见人事。
苗锦郁收到后,让秘书打听情况,秘书带来的消息是,郑意丰去见梁司聿了。苗锦郁起身,走到落地窗处。街道两边的梧桐褪去一身青绿,只剩灿灿金黄。
她双手环抱胸前,心间油然升起烦躁之意。上班如果只剩勾心斗角,真的很疲惫。只要在集团,就不可能避开硝烟。
她不可避免想起那晚宋岭乐坚定问她站谁,梁司聿闻声抬眼。
一如对所有人的措辞,都不支持。
宋岭乐喝了酒,眼神弥漫醉意,“你就嘴硬吧,要谁都不站,让我提醒他做什么。”
“......”
没一会儿,秘书敲门,她拢回神来,扭头回看。秘书给她送来咖啡,顺路转播实况。郑意丰罕见地冷脸,办公室时从荒原掠过一阵大火的热浪。
梁司聿也是冷脸,看不出情绪,看着落地窗出神。郑意丰难得不掩饰情绪,说明这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
不难猜,郑意丰执意要更换合作方,打算针对会员策划相关活动,以转移注意力来过渡酒店用品的不适。
但梁司聿冷不丁将人开除,全方位阻拦郑意丰的计划。梁司聿猜到他会来,针对质问,只一句:“大中华区的执行总裁有人事任免权,用谁不用谁,需要跟郑副总报备?”
一个解雇声明,让躁动的人惶惶不安,害怕是下一个针对目标。看似,趋于风平浪静。
黄友光在私人群煽动人心时,无人再发言,又或是小心翼翼,敷衍。黄友光决定闹大,找媒体,上微博。大家在群里支持他,发来加油、对,就该和资本对抗、我们支持你、诸如此类的话。但也只是轻飘飘一番话而已,没有真有实际行动。
57/70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