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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他清冷又黏人——山海咸人【完结】

时间:2025-01-18 14:42:30  作者:山海咸人【完结】
  春蕊忽然想起前阵子读过的一本话本,里面的娇小姐在山上遇见了从前救过的少年,一见面就被他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了!可见久别重逢的男女,发生这样那样的事都不奇怪。
  她的心慌乱地跳着,却听不见什么动静,反倒更可疑了,他们莫不是正在……
  春蕊脑海中搭了个戏台,脸颊涨红,捂着耳朵跑去殿宇的后面,安静地等待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而此时此刻,被男人押在墙上不敢吱声的姜初妤正在心里暗骂:春蕊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还不快来救我!
  她感到有什么坚硬的的物体正贴在她腰侧,往腰后挪动,吓得登时不敢动了,紧张得仿佛长成了一棵树。
  顾景淮用带着刀鞘的佩剑探了探她的腰间和双袖,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物,却仍不放人。
  他忽然抽出佩剑,铛啷一声剑尖指在墙上,姜初妤恍觉那剑穿过自己的身体,把她钉住了。
  顾景淮掰着她的肩把人转过来,眸中寒光比剑光还冷: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泛着酒气而迷离的眼尾轻抬,眸中恢复几分清明,手无声无息地放开了她,退后半步。
  姜初妤后背抵着墙,才勉强感到些许安心,可离额角几寸之处就是闪着银光的利剑,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刚要开口,却紧张地被口水呛了,咳嗽个不停。
  她额头被压出了淡淡的印子,又羞又怕,耳垂染着可疑的红,还未消下去,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要是落在寻常男人眼中,很难不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可顾景淮只是收回剑,拂了拂刀鞘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笑问她:“搜身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心里有鬼?”
  “民女只是有些诧异。”歇了几息,姜初妤堪堪恢复了淡定,反问道,“我记得顾将军少时不喜碰人也不喜被人碰,怎么如今却改性了?”
  顾景淮打量着眼前花容失色的女子。
  她生得水灵白净,衬得黛眉黑瞳更为惹眼;穿着一身褐色罗衣配嫩黄色的曳地裙,衣上刺着山茶花,金丝银线交映生辉,配着并蒂海棠步摇,倒是与京中寻常的娇俏女子没什么不同。
  恍然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宫中不是塞外,也不可能有刺客会穿得如此惹眼,此人多半是个偷懒的宫女。
  是他醉酒而脑袋发钝,谨慎过了头。
  不过,这女子很是眼熟。
  与此同时,姜初妤也在悄悄看他。
  他的面容轮廓比年少时更干净利落,然眉眼依旧疏离冷峭,右手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配着一身霸气凛然的甲衣,真当得上“王侯将相”这四个字。
  她双手捂在胸口,好似要用力按住胡乱跳动着的心,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生怕遗漏他的一丝表情。
  他会想起她吗?
  出乎她意料,顾景淮双手抱胸立在她跟前,一幅再不如实招来就要把她吊起来严刑逼供的架势:
  “改性?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不喜被人碰触的?”
  姜初妤杏眼猛然睁了睁,瞳仁微缩,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顾将军难道不觉得我,像以前认识的什么人吗?”
  顾景淮微微挑眉:“哦?你且说你是何人?”
  姜初妤咬着樱唇,可怜楚楚地望着他。
  从小旁人就常常夸她容貌过人,她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常爱引镜自赏,自诩自己的样貌与从前变得不多。
  哪怕天色阴暗,但怎么可能认都认不出来呢?
  她的勇气骤然塌陷,到底是才十七岁的姑娘,心思单纯,即便想死撑着面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眼神飘忽、双颊涨红。
  她眉睫轻颤,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更为懊悔,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我认错人了,冲撞了将军。”
  ……
  姜初妤望着男人远去的身影,回想起白日里他高坐马上,而她只是千万子民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心下黯然。
  或许从此,她只能举头远望他,靠近不了分毫。
  她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收拾好心情,去找消失了的春蕊。
  绕了一圈都没见人,走下台阶才发现她居然坐在白玉阶下的角落里打盹儿。
  姜初妤拍着春蕊的脸把她弄醒,春蕊神色懵然,揉了揉眼睛问:“小姐,你和定远侯怎么样啦?”
  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她一言未发,直摇头,扭身就走。
  回到倚兰殿后,姜凝婉还未歇下,见妹妹回来,刚要开口问话,却被她反问道:
  “阿姐你瞧我的样子跟从前比,变化大么?”
  看来这是受挫而归了。
  姜凝婉瞧着妹妹落寞的侧脸,忽然想起她当年提着特制的轻剑,跟爹爹练习剑法时的乖张样。
  姜父还在世时,对膝下两个女儿可谓是摘星星捞月亮,什么东西都挑最好的,绝不将就。可惜,回不去了。
  姜凝婉轻柔地将妹妹蓬乱的鬓边发绾到耳后:“别多想,今夜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姜初妤来到偏殿安置好,她思绪冗杂,不知不觉走到窗边望着月亮出神,可与顾景淮重逢的画面又蹿进脑海,害她顿时没了赏月的雅致,扑回床上将脸埋进薄被里。
  “啊——”
  这声不大不小的动静惊动了春蕊,她哒哒哒跑来:“小姐遇到飞虫了吗?”
  “春蕊,你知不知道什么巫术或者蛊虫,能叫人失去与下蛊人的记忆?”她看上去异常丧气,好像如果春蕊说没有,就要哭天抹泪到天明。
  真想让他忘了这一切,重新来一遍。
  想起方才所见到的秘辛之事,春蕊也红了脸,仿佛揣着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快要包不住。
  “小姐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她连忙跑开,生怕被下蛊。
  “?”
  姜初妤只当春蕊是替她尴尬,没做他想,兀自郁闷着。
  春蕊刚掖上门,就被倚兰殿的宫人叫住:“娘娘要问话,请你去说说姜姑娘方才与定远侯发生了什么。”
  ***
  姜初妤在倚兰殿住了两日,想着是时候出宫去住了,准备与阿姐道别。
  姜凝婉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皎皎,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了?”
  姜初妤与她大眼瞪小眼。
  “那我问你,你和定远侯,是否已经……暗渡陈仓了?”
  姜初妤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
  她这反应,更让姜凝婉又气又怜,厉声追问:“既非两情相悦,那果然是他轻薄你了?!”
  姜初妤双眼圆滚滚的,好似一只被定身的小狐狸,懵然地愣住了。
  “……阿姐究竟在说什么呀!”
  姜凝婉瞧妹妹的反应不像是刻意要瞒自己,虽依然有些狐疑,也放松了语气:“春蕊都告诉我了,她说、她说她看见……”
  一向端庄淡定的阿姐居然结结巴巴的,姜初妤轻蹙眉心听着——
  “那日她看见定远侯把你按在门柱上,似在轻薄你。”
  姜凝婉一眨不眨地观察她的神色,生怕她有一丝躲闪。
  姜初妤眼睛都瞪圆了:“哈?!”
  只是搜了个身,谈不上轻薄吧?
  见她这样反应,姜凝婉略略放下心来:“春蕊还说,见你脸很红,唇上还有齿痕,问你你也不肯说,还以为你们……”
  “春蕊这个丫头!长了一个该去写话本的脑袋,跟在我身边真是屈才了呢!”
  她脸红是被羞的,齿痕是自己咬出来的,当时要让她把这些讲给春蕊听是怎么都不想开口的,没想到竟然整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姜初妤终于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逗得姜凝婉笑了好一阵。
  笑过之后,又发了愁:“哎呀,我原是想着这事定要叫他负责,才跟皇上提了……”
  “提了什么?”
  姜凝婉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给你二人赐婚呀。”
  “什么?!”
  -
  姜初妤忐忑了几天,也不见阿姐说的赐婚有下文,提也不好意思提,本以为误会解释清楚,这只是件笑谈,却在某个大清早听见院中有人尖着嗓子高喊:
  “婉妃之妹姜初妤接旨——”
  她正摘着新鲜的花瓣,装在框里备着做香囊芯用,闻声呆愣愣地眨了眨眼:“……我?”
  “快去呀。”姜凝婉笑吟吟地催促道。
  姜初妤跪于屋前,听传旨太监朗声宣读圣旨:
  “先怀化大将军姜明远之次女、今婉妃之姊妹姜氏,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今朝中定远侯顾景淮,经明行修,忠正廉隅,未有家室。二人乃良缘天作,令择吉日成婚,钦此。”
  姜初妤跪在原地,仿佛没听懂圣旨的意思。
  “小姐,快接旨呀!”春蕊又欣喜又着急地提醒道。
  她如大梦初醒,连忙跪谢圣旨,扶着春蕊的手起身,一一展颜回过众人的道喜,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如同置身梦境。
  婚期就定在一月后的八月二十,每个人都为此忙前忙后。
  姜初妤首先写了一封信给姚家寄去,扬眉吐气地书了自己要高嫁的消息。
  也不知知县那边她悔婚的事会怎么解决,但那桩婚她从没点过头,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也闲不着。宫里派了教引嬷嬷教她为妇的规矩和礼仪,如何说话微笑、甚至走姿站姿都要练习上千遍,才过五六日,她就有些吃不消了。
  终于挨到休息的时候,姜初妤被晒得汗流浃背,累得瘫在榻上,抢过春蕊手中的团扇用力扇风。
  春蕊作为陪嫁的贴身侍女,也跟着女官学习,不比她轻松多少。
  她撑着疲惫的身体尽力伺候,双手搭在她双肩上,力道均匀地揉着:“小姐是不是这些天劳着了,贵体欠佳?”
  “我自己来吧,你也快去歇着。”姜初妤垂眼盯着鞋尖,惴惴不安道,“春蕊,你说他会不会怨我?”
  “小姐本就与姑爷有旧时婚约,依奴婢看来,这婚妥帖得很。”
  “话虽如此,但……”
  话还未说完,那厢顾府派了人来问生辰。
  他们的婚事由皇家和顾家共同操办,既有赐婚圣旨和往日婚约,女方父母又已逝,三书与六礼中纳采的环节便可跳过,该问名纳吉了。
  当年定下婚约时,竟是未算八字的么?不过这么一想,她好像也并不知晓他的生辰。
  姜初妤从善如流地报上自己的:“腊月二十八卯时三刻。顾将军的呢?”
  仆役规规矩矩地回道:“世子生于十月十六。”
  -
  纳吉的结果下来后,先送去了镇国公府中。
  顾景淮伸掌接过喜帖,展开一看——
  陪侍竹楦见他唇边带笑,忙恭喜道:“可是大吉?恭喜世子,恭喜少夫人。”
  顾景淮嘴角放平,将喜帖翻了个个儿,上面红纸黑字赫然一个「凶」字。
  一贯巧言令色的竹楦顿时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定是占卜的人搞错了,您和少夫人早年就定下婚约了,怎么可能是凶呢!”
  “可不是凶么。”顾景淮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和她向来相克,仇人罢了。”
第3章
  镇国公府中,入夜后反而比白日更为喜庆。
  房檐下的灯都点上了,仆役们恭敬地端着膳食鱼龙而行送去膳厅,乍一看与平常的日子并没有太大不同,但气氛却是透着喜气的。
  世子带着军功归家,又得皇帝赐婚,可谓大喜。
  然而此时,顾家大房中除了不谙世事的小妹顾疏芸,没人脸上露着喜气。
  顾景淮正手握一只铸金虎符,站在房中陷入沉思。
  皇帝的登基算不上名正言顺。
  先帝驾崩后,本该是太子继位,可彼时边疆战事一直告紧,太子主和,引得许多朝官不满,兵权又正好握在主战的五皇子周承泽手中。
  太子与五皇子暗斗许多年,朝臣也暗暗分成两派,最终夺位之战,以太子被囚禁于东宫,五皇子登基结束。
  再后来,得知自己的侧妃被新帝册封为婉妃的那天,先太子吞金自尽了。
  而这些荒唐事,在维护正统、始终是太子一派的镇国公府眼里,是罔顾天罡。
  那时顾景淮已身在边疆,不时收到家信,得知皇帝在朝中开始有了动作,培养自己的亲信,打压旧亲族。
  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被赐了这样一桩婚。
  古往今来,簪缨世族之间互相联姻,以巩固在朝野的地位。
  可皇上偏偏想见到,顾氏长媳的位置落在一个徒有虚名的“贵女”头上。
  又想起那日与她重逢的画面,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顾景淮快速将虎符收好,扬声问:“谁?”
  “阿兄怎的还在房里?我以为我已经够慢的了。”
  他打开门,见顾疏芸兴奋地伸出十根葱指:“瞧!”
  顾景淮不知妹妹要他瞧什么,随口敷衍:“长高了。”
  ——其实没有。
  “真的?”顾疏芸开心了一瞬,又扁起嘴,“你又哄骗我,难道以为我没有坚持量身长吗?”
  “……”
  “瞧!我涂了蔻丹,是最京中最流行的样式!”
  “……”
  看不出与没涂有什么区别,顾景淮抬脚就走,任由妹妹在身后气冲冲地追。
  晚宴依着顾府惯例,顾氏三房分席而餐,他与父母弟妹五人同桌,偶尔与两房叔父敬酒言欢。席间热热闹闹,祝贺的话听了个尽兴。
  酒过二巡,顾疏芸放下筷子,美滋滋地端详葱白的指甲,不好好吃饭。
  周华宁今日被长子的婚事愁得面色不虞,但也不能公然抗旨,忍不住把气撒在了小女儿身上,轻拍她手背呵道:“像什么话,好好吃你的饭。”
  顾疏芸扁扁嘴,重新拿起筷子。
  周华宁叹了口气:“为何偏偏是那姜二姑娘。”
  皇帝给国公府赐婚,理应是挑不出错的名门贵女,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是那个她都快忘了的、与姜家的婚约?
  顾景淮见母亲还是反应这么大,始终平静的眼眸划过一丝讽刺:“您二老当年给我们定下亲,不是说的她会旺我吗?”
  当年,也只不过是看上了姜家彼时的地位罢了。
  周华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撂下筷子拧眉问道:“你难不成是真的心悦她,才一直不肯娶妻?”
  顾景淮差点嗤笑出声。
  “怎么可能,您多虑了。”
  -
  顾府上下为这桩仓促的婚忙忙碌碌,寻常人家按月准备的事项,他们恨不得按天来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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