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明明她跟少年成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明明昨晚该是她跟少年的洞房花烛夜!
这一切,都是叶昕的错,都被叶昕毁了!
“叶昕!”叶依澜当着叶晚鹰和后宫众人的面,神色狼狈而狰狞,昔日得体风雅的太女形象一朝覆灭。
叶昕轻搭在南羽白腰间的手挑衅地搂紧:“怎么?”
叶依澜一把抓住南羽白的细瘦的手腕,无视他微弱的挣扎力道,把人从叶昕怀里拉出来,
她没注意到叶昕故意放开了手,让南羽白远离了她们之间的战场。叶依澜被妒火冲昏头脑,手握成拳瞬间朝叶昕挥去,“我要杀了你!”
不远处的沈言猛地站起身,失声叫道:“昕儿!”
人群里骤然一阵慌乱。
叶昕大马金刀地歪坐在椅子里。
原本搂着南羽白、如今空荡荡的手搭在椅背,眯眼看着叶依澜的拳头朝自己越来越近。
能把堂堂太女逼得在他人面前狼狈到这个地步,远在她的算计之外。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因为一个男人就闹到几乎失心疯的地步,也不知道叶晚鹰现在对叶依澜有多失望。
想到这里,叶昕忍不住勾唇。
叶依澜却被她的笑容激得跳脚:“你笑什么?!”
拳风呼啸而至,即将挥到脸上之时,叶昕迅速偏过头。
轻细的鬓边发丝被拳风带的微微扬起。
叶依澜扑了个空,有些收不住力气,朝叶昕的方向向前踉跄了两步。
她慌了一瞬,听见叶昕随之而来的一声嘲笑:“我笑你蠢,笑你可怜,笑你不如我,得不到母皇的爱。”
叶依澜顺着叶昕的话,不自觉想到自己跪了一上午却得不到叶晚鹰一丝回应,至今膝盖还隐隐作痛。她咬紧牙关,再度想朝叶昕脸上挥拳。
叶昕却不给她出手的机会了。
她趁着叶依澜踉跄得双脚依旧飘浮之际,撩开裙摆猛地一个抬腿,精准利落地踹向叶依澜的心窝。
“小五住手!”
“澜儿!”
随着首座上叶晚鹰和王屏锦的声音响起,叶依澜的身体几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她双脚几乎离地,身体朝后拱起,竟是在众人面前被硬生生地一脚踹飞出去。
坐在对面一侧的后宫男子们见状接连尖叫起来,纷纷逃离自己所在的位置,生怕自己被飞过来的叶依澜撞到。
“哗啦啦——”
随着叶依澜摔倒在地,对面接二连三传来桌椅被她带倒撞翻的声音。
叶依澜捂住钝痛的心口,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顾不上扑在自己身侧泪涟涟的父君王屏锦,她一双怒红的眼睛像是被踹出了几许清明,直勾勾望向叶昕。
“妻主!”南羽白惊慌失措地扑进叶昕的怀抱,主动而迫切得犹如倦鸟归巢一般。这一声呼唤让叶依澜心口绞痛,喉间猛地泛起腥甜,又吐出了一口血。
周遭纷杂吵闹的声音被她屏蔽,只剩下南羽白着急无措的声音如银针般扎得她千疮百孔。
“你没事吧妻主?”
“我好害怕,我好怕,妻主……”
“太女刚刚抓我的手,呜……她刚刚欺负我……”
语无伦次,话里却是对叶昕满心满眼的依赖和对她的害怕。
叶依澜眼睁睁地看着南羽白拉起叶昕搁置在椅背的手,重新贴到自己腰侧,主动地让叶昕抱住自己。
那是她刚刚拽南羽白离开时,叶昕的手搂着他的地方。
她看着叶昕被动地再次触摸到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原本空荡荡的手心覆上了她心上人的那截柳腰。
第33章 矛盾(三)
场面一阵兵荒马乱。
有小侍匆忙上前把倒落的桌椅扶正,也有小侍帮王屏锦一同把叶依澜从地上扶起来。
许静文急匆匆地找了太医过来。
沈言来不及察看叶昕有没有受伤,就被叶晚鹰呵斥着与后宫一众哥哥弟弟们一块离开了麟德殿。
叶晚鹰气得猛饮了一杯茶败火。
她看了眼左侧好声好气地安慰怀里掉珍珠的夫郎的叶昕,又看了看右侧正让太医把脉的叶依澜和守在一旁抹泪的王屏锦,把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殿内霎时变得安静起来,就连王屏锦的哭声也止住了,只剩下因呼吸不稳而发出的倒抽气的声音。
叶晚鹰顶着同时朝她望过来的目光,语气生硬地问太医,仿佛公事公办一般:“太女怎么样了?”
叶昕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叶晚鹰到底还是偏爱叶依澜。
众目睽睽之下,先动手的人是叶依澜,先放狠话要她命的也是叶依澜,结果叶晚鹰除了叫她住手,再没一句别的关心。
叶依澜能打她,她却不能还手,甚至差点只能老实地坐着挨打。
太医悄悄觑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叶昕,叶昕忽的一个眼刀剜过来,让她禁不住后背冒出冷汗。
不管哪一方自己都得罪不起,太医仔细斟酌语言,才慢慢开口道:“想来五殿下收了力道,太女殿下伤的不是很重……且太女殿下似乎郁结于心,此番吐出血来,从脉象上看,郁气也消散了些……待臣开几副药,再仔细静养三五个月,不日便能恢复。”
叶依澜坐在椅子上,冷笑道:“伤得不重?还要我静养半年之久?”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叶晚鹰的视线明显也放到了自己身上:“这……太女殿下的身体本就不如常年习武的五殿下,且近日有郁结于心之象……此番又挨了一脚,确实伤到了肺腑,恢复起来就会慢一些……各人体质不同,痊愈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她绞尽脑汁地找补,“且臣说的并非半年,而是三到五月……”
叶依澜咬牙看着对面当着她的面暧昧地凑在一块的叶昕和南羽白:“胡说八道。”
叶晚鹰自然注意到了叶依澜的视线,
一句“郁结于心”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怒道:“肖想妹夫,叶依澜,你该适可而止了!”
屏退了后宫的人,避开悠悠众口,叶晚鹰此刻恨不得骂叶依澜一个狗血淋头。
“我适可而止?到底是谁该适可而止?!”
事到如今,叶依澜稍微冷静下来后,心里早就门儿清了。
叶昕从进殿起就敢不断挑衅她,即便落了口舌也敢翻脸不认,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踹倒在地,让她狼狈至此,这一切究竟是谁纵容的,此刻她心里一清二楚。
叶昕刚才挑衅她的字字句句,如今回想起来,何尝没有几分道理。
“是,我是蠢,我是多么可笑,多么可怜,”叶依澜气得眼眶发红,“我一直知道,在您心里我不如叶昕,什么好东西您都想给叶昕……可我还是蠢到不敢去探查一个真相……我不敢相信您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母皇,陛下,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叶晚鹰怔了怔,“你……”
她有想过偷梁换柱之事有被叶依澜发现的一天,却没想到叶依澜会不敢去发现和相信。
而叶昕方才的挑衅便是在无情地掀开那块遮羞布,逼迫叶依澜直面血淋淋的真相。
王屏锦直接跑到殿中跪下,着急地替自己女儿求情:“陛下,看在澜儿受伤的份上,请您原谅她的冲撞和不敬吧。”
“天底下有几个敢冲撞母皇,”叶昕打断三人莫名情感升温的场面,拿叶晚鹰最在乎的天子威仪说事,“冲撞了当今天子,这是藐视皇权的大罪,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原谅,天子威仪何在,母皇颜面何存?”
叶昕把对叶晚鹰的濡慕和忠心演了个十成十,“太女殿下,母亲怎么做自然有母亲的道理,不需要你来质疑。”
“一大早你就来宫中惹母亲生气,若不是母亲叫我住手,我定然一脚便送你归西,”叶昕把自己挑衅和踹伤叶依澜的行为合理化,把原主被叶晚鹰调.教出来的性格贯彻到底,凤眼微眯,秾丽锋锐的眼尾如刀剑般剜过叶依澜和王屏锦,“不论是谁,敢伤害母亲、惹母亲生气的人,就是在与我为敌。”
叶晚鹰的心情莫名被叶昕给抚得熨帖舒适了不少。
被叶依澜顶嘴,她确实隐约生出了丢脸的感觉,本想借着王屏锦的求情,就此一笔带过,却没想到被叶昕给硬生生摆到了台面上来,让她再忽视不得。
可叶昕也没说错什么。
天子威仪就是天子威仪,哪能被轻易冲撞?
这并非仅仅她个人被冲撞的面子问题,而是属于历朝历代天子该有的威仪和颜面的问题。
她身下的这个位子,天生就该被世人所敬畏。
王屏锦对出手捣乱的叶昕恨得不行,但他知道叶晚鹰才是唯一拥有拍板权力的人,“陛下,”他泪涟涟地看着叶晚鹰,“念在澜儿尚且年轻稚嫩,情绪容易激动,您给她一个机会,就原谅她这一次吧。而且,此时此处没有旁人,这是家事,并非朝堂的公事……”
叶昕高坐一旁,看了看捂着心口一脸脆弱之色、状若西子捧心的叶依澜,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屏锦,脸带戏谑:“为什么总是要给太女机会?我记得几天前上朝时,严琮就说给她机会,结果现在还要给?”
她朝叶晚鹰笑道:“母亲,太女怎么总是犯错,她是不是还不如我啊?”
“再说了,这怎么会是家事呢,”叶昕慢悠悠地扫视了一圈,“那个什么许静文、杨依淮,还有这个太医,还有刚才才离开的那群后宫男子……他们都看见太女发疯了,说要杀了我呢。”
王屏锦脸色骤变,“姐妹之间闹点小矛盾实属正常,还请五殿下宽宏大量,原谅澜儿。”
“别,您可千万别,”对方的捧杀意味太过明显,叶昕哼笑一声,“我没资格谈原不原谅的事儿,我只知道万事都要听母亲的,不能像太女一样只会惹母亲生气。”
叶昕继续扮演二十四孝好女儿,说的比做的还好听,仿佛之前叶晚鹰喊她住手但她还是不听话地把人踹飞出去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本来能把脚收回去的。
只不过那样做的话,她的脸就要硬挨叶依澜一个拳头了。
“而且,我说凤后啊,你求我,还不如求我的母亲。”叶昕意味深长地朝上座的叶晚鹰瞄了一眼,“你难道觉得我的话比母亲的话还好使吗?我母亲可还活生生的、好端端的坐在这大殿里,就被你这么无视了?”
王屏锦几乎要咬碎满口银牙。
他竟不知叶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要不是叶昕在一边总是插嘴,搅得他向叶晚鹰求情不成,他哪会张口求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王屏锦朝叶晚鹰盈盈一拜,虽已到中年,仍是弱柳扶风的身姿,一举一动赏心悦目,“请陛下明察。”
叶晚鹰被叶昕一句“她还活生生、好端端坐在大殿里”惹得眉心一跳。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好像她被王屏锦当成死.人了一样。
“……小五,慎言,”叶晚鹰知道叶昕没看过什么书,胡言乱语惯了,但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把胡言乱语用到了她身上。
叶昕沉默了一阵,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垂下眼,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叶晚鹰却从她的沉默里听出了一丝委屈。连叶昕第一次用这么大不敬的语气试探自己的底线也顾不上。
——以往,原主都是紧张兮兮地爬到叶晚鹰跟前跪着认错的。
“孤知道,小五是在维护孤,”许是今日叶依澜和叶昕两个女儿在她面前做了个太过鲜明的对比,叶昕的表现太过亮眼,这让叶晚鹰对叶昕多了几分真正的和颜悦色,“这样,孤再赏你和你夫郎百金,作为你们的敬茶礼,可好?”
叶昕示意南羽白起身行礼。
她状似不经意地觑了叶依澜一眼,懒洋洋地歪坐着,挑衅地勾唇:“羽白,赶快谢谢母亲。”
南羽白依言乖乖地从叶昕身上起来。
他来到殿中,举止端庄地对叶晚鹰蹲身,柔柔地行过一礼,声音温软:“臣夫和殿下谢过母皇。”
叶依澜看得目眦欲裂。
南羽白朝叶晚鹰拜谢时行使的礼仪,是她专程从宫里找有经验的年长宫侍到南府教了南羽白数年才让南羽白学会的皇家主君礼仪。
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竟在把学会的东西一点点用到叶昕身上……
气急攻心,叶依澜“呜哇——”一声,竟是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地上一滩四溅开去的血迹鲜红得让人心惊肉跳,王屏锦失声尖叫,“澜儿!”他对候在一旁的太医吼道,“太医,太医你快给她看看!”
南羽白顺着嘈杂的声音望去,猛不丁地对上叶依澜那双幽深暗沉的黑眸,如同漩涡一般,其中透露出来的强烈的占有欲吓得他心头一跳。
他往旁边挪开一步,叶依澜的视线就跟着他移动一分,死死黏在他身上似的。
“殿、殿下,”南羽白强撑着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脚,慢慢走近叶昕,颤着声向她求救。
叶昕一把伸手把人拽过来。
大手一揽,把南羽白重新抱入怀中,她嗓音冷冽,“叶依澜,再敢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的人看,当心我挖了你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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