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澜怒目圆睁看向南羽璃。
南羽璃却静静地跪着,半句话也不争辩。
换做从前他深爱叶依澜的时候,他肯定要激烈地争吵两句。可现在,他早就失去争辩的力气了。
王屏锦往死里磋磨他的时候,叶依澜不闻不问,叫他慢慢寒了心。
“你为什么不说话?”南羽璃死气沉沉的样子叶依澜越看越觉得碍眼,
她忽的大掌落下,死死钳住南羽璃的下颔,迫使他不得不抬头,“是他说中你的龌龊心思了吗?”
南羽璃疼得狠了,双手巴住她虎口挣扎起来,“妻主,疼……”他用尽所有力气试图掰开叶依澜的手,叶依澜的手却纹丝未动,“我疼……”
“你还知道疼?”叶依澜冷笑了一声,“我看你刚才嘴硬得很呢。”
南羽璃疼得当场飙泪,泪眼模糊间,叶依澜那张熟悉的脸正正映入眼底。
昔日仿若仙女的心上人如今阴森狠厉得像择人而噬的鬼魅。
南羽璃心口一室,骤然漫上无边悔意。
他闭紧嘴巴,挣扎得越发厉害,叶依澜见状大为恼火,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的、越发使劲儿地折磨他。
“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她本就因为被王青诬陷谋反而憋着火气,如今南羽璃这副态度更是火上浇油,“亦或是你默认了?默认你真的对叶昕有意思?!”
南羽璃疼得脸色惨白,他用指甲狠狠抓她的虎口,奈何叶依澜有练武的习惯,虎口处生了薄茧,他抓得狠了也不见流血,反倒是自己的指甲盖硬生生被掀开了。
“啊……!”
南羽璃发出带着哭腔的凄厉叫声,如枯枝残鸦,叫人头皮发麻,惊得叶依澜反射性地松了手。
元玉书也吓坏了,呆呆地跪在一旁不敢动弹。
南羽璃看着自己如丝的血液呈条状从指尖流到手心,淋漓得异常吓人,常说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让他连嘴唇都在颤抖。
相比之下,下巴传来的阵阵钝痛感也变得好似微不足道了。
叶依澜看他一副凄惨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别装了。本殿要是真用了力气,能把你下巴卸了!到那时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南羽璃扶着自己的血手跪坐在地,小声地啜泣,渐渐的哭声慢慢变大,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忽然抬头直视叶依澜,恨声大骂:“我就是后悔嫁给你了,我就是后悔了怎么样,我就是想勾搭五殿下又怎么样!怪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和五殿下成婚的人本该是我,被五殿下捧在手心百般宠爱的人也该是我,汉凌王的义子也本该是我!大好的婚事我不要,偏偏要费尽心机和南羽白调换亲事,才落至今日这般田地!”
“到头来,我不仅害死了我的爹亲,还所嫁非人……”谈及邱巧灵,南羽璃哽咽了起来,“最疼爱我的爹亲死了,他还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叶依澜深知此桩婚事主要还是叶昕和叶晚鹰从中作梗,可邱巧灵和南羽璃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以为我就想娶你吗?我想娶的是你的哥哥南羽白。”叶依澜咬牙道,“怪只怪你自己打错算盘,是你自己要嫁给我,是你自作自受!”说着,她看向元玉书,“你们两个都一样,都是贱皮子!”
一个被叶昕利用了却还以为是自己调换了婚事,现在说如何如何后悔了,在宫宴上公然勾搭叶昕;
一个大婚前夕跑去求嫁叶昕,叶昕拒绝了才跑回来成亲,成亲后还敢在宫宴上继续勾搭叶昕。
——都是被叶昕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
要是叶昕愿意,她早就把元玉书和南羽璃这俩蠢货亲自送到叶昕府上,把她的南羽白换回来了!
第73章 造反(二)
太女造反的丑闻迅速传遍了京城,甚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东凰。
叶晚鹰觉得这样的情况极为异常,她有心追查却为时太晚,即便把散播消息的人抓出来,也止不住如今这糟心的后果——
继太女造反未遂,王家树倒猢狲散之后,
京中到处追查太女造反的同伙,朝堂上的大臣们被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朝野上下惶惶不安,隐隐动荡。
借着这个势头,西辽大军再次横兵祁连关外,京中的使臣如今在谈判桌上也硬气了不少,对于被东凰占据的本属于西辽的草原领土再不肯退让半步,要求归还。
叶晚鹰如今在养病,一旦批折子的时间太长,就会有太医劝她注意休养。如今她连坐镇朝堂都困难,实在分不出心神制止京城里的蜚语流言,更加无意在这种时候出兵。
朝外敌军压境,朝内动荡不安。
朝野上下,只剩下叶昕好似一个局外人般不愁不虑,成天吃喝玩乐、沉迷歌舞。
叶晚鹰也顾不得叶昕什么情况了,横竖她已经把人囚在宫里,尤其对方这副浪.荡模样,也大概率翻不出什么浪花,她只希望能将此次太女造反的罪行查个水落石出,如此才能安心的坐稳身下这个至高宝座。
许静文从门外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进来,来到叶晚鹰面前,“圣上,到了用药的时间了。”
叶晚鹰接了过来,利落地一饮而尽,随即面不改色地继续批阅奏折。
看那汤药的颜色和稠度,许静文就知道那药有多难喝,她手捧一小碟雪白糖霜与一支长身金勺,轻声劝道,“圣上,压一压舌上的苦味吧。”
“这点子苦算不得什么,”叶晚鹰手持朱笔,眼也不抬,“严琮那里还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暂时没有,”许静文道,“圣上是否想催促她查案速度加快些,或是有其他问题要问她?臣可立刻飞鸽传信。”
“不必了,”叶晚鹰道,“催也没用,还是在那里查个彻底再回来吧。”
“是。”少顷,许静文道,“圣上,君后还在殿外跪着呢。”
叶晚鹰笔锋一顿,“一直跪到现在?”
将太女幽禁以后,她就把王家所有人都送进监牢去,吩咐李良仔细审问,至于王屏锦这个君后,他连掌管后宫的大权都落在了雅贵君手上,毫无威胁,叶晚鹰没有对他动手。
“是,君后昨夜求见未果,便一直跪到了现在,”许静文道,“天气炎热,君后粒米未食、滴水未进,再这么跪下去,恐怕熬不住……”
叶晚鹰停了笔,抬手正要揉一揉额头,许静文眼疾手快地站到她身后,轻轻替她按压两鬓额角。
叶晚鹰慢慢松泛下来,整个人向后倚靠。
她低低叹了一声,面对身边这个陪伴多年的老臣,松了点口风,“孤放他进来又能如何呢?他无非是为太女而来,求孤放了太女。”
“君后爱女心切,人之常情。”许静文顿了顿,轻声道,“而圣上之心也如同君后一般。臣想,天下为人父母者都会理解圣上的心情的。”
叶晚鹰笑了笑,知道许静文看出来了她其实是真心疼爱太女,并非传言那般只疼爱五皇女叶昕,才会在朝堂上悲怒到公然呕血。
许静文表面在为君后求情,实则是在借君后来点醒她、宽慰她,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劝她不必违心地对太女下死手,这只会导致她的情绪和身体更加不好。
——到底是多年相伴的老臣,既看出了她真实的心里想法,也真心实意地在担忧她的身体状况。
“自然是人之常情。孤知她犯了弥天大错,可多年的母女情分,孤还是舍不得处死这个长女,”叶晚鹰坦言道,“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此次造反,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也必须公然断案。”
说到这里,她语气骤然多了几分阴冷,“只有人.头落了地,才能杀鸡儆猴。”
“臣逾矩一问,”许静文替她担忧道:“如果秉公执法,毫不徇私,您要如何处决太女殿下呢?太医说您切忌心情大起大落,应当修心静养。”
“你有心了,”叶晚鹰微微阖眼,轻声警告道,“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逾矩,孤定斩不赦。”
许静文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是。”
“也不是毫无办法,”事已至此,叶晚鹰也不介意再多说一点了,“孤最是疼爱小五,小五说的话孤都会答应。连太女未过门的夫郎都能指给她,又何况是赦免太女罪行这等小事呢?
只要对外声称是小五求孤赦免太女,孤就能顺理成章地保住太女了。”
反正,五皇女叶昕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纨绔贵女,她的心思谁也猜不准,谁又能知道她为何要保太女呢?
许静文道:“那臣这就出去劝君后回宫?”
“去吧,”到底多年的妻夫一场,叶晚鹰轻叹一声,“你暗中告诉他:‘死不了’。”
许静文:“是。”
-
两日的光景很快过去。
叶依澜后知后觉地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慌张恐惧。
王青无端深陷买官之祸,又忽然诬陷她谋反,随后畏罪自杀,她脑子尚且发懵,眨眼间就被叶晚鹰囚.禁了起来。
这两日里,她把心中的怒火通通发泄到了南羽璃和元玉书身上。
两个贱皮子不知天高地厚地顶撞了她几句,见她发火就又知道害怕了,畏畏缩缩老老实实地伺候她。
外头青天白日。
室内暖色生香。
叶依澜将从前预备的“欺负”南羽白的种种花样尽数用在了元玉书和南羽璃身上。
呜呜咽咽的哭声破碎又诱人。
叶依澜手上的力气不知轻重,如同那时钳住南羽璃下颔的力道一般叫人难以承受,南羽璃和元玉书先后被折腾得一叠声儿地求饶。
叶依澜心满意足停手的时候,两个小公子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连那物事也已经疼得几近麻木。
“行了,都别装了,”叶依澜半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她不耐烦地催促道,“一个起来给我捏肩,一个滚出去拿饭。”
如今府里的吃食全靠外头的侍卫送进来。许是看在皇女的身份上,每日送来的吃食虽不丰盛也还尚能入口。
不至于是些馊饭剩菜。
但叶依澜心里越来越没底,越来越惊慌。
她的墨画和那些下人一起被抓走了,是生是死无人知晓。她唯一指望的王屏锦却毫无消息。
元玉书溜得快,即使衣衫不整也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拿饭菜,南羽璃只得忍着身下的疼痛,艰难地爬起来替叶依澜捏肩捶背。
“用点力气啊!没吃饭吗?”叶晚鹰抬手就要揍他。
南羽璃本能地惨叫出声,手脚并用地往床脚爬,吓得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别打我我错了!”
他的嗓音刚才在床上哭坏了,此刻惨叫的声音粗糙又尖锐,如同滚石沙砾般嘲哳呕哑。
“闭嘴,难听死了!”叶依澜拽着他的头发把人强行扯回身边,“赶紧给我捏肩!不然我真的打死你!”
南羽璃神色惊惧得如同见了鬼一般,“是,是……”
元玉书手上拿着尚且热乎的食盒,猫着身子躲在门外偷瞄屋里的情况。
等到屋内叶依澜的咒骂声渐渐消停下来,他才轻手轻脚地抱着食盒走了进去。
南羽璃看见他进来,张嘴想喊他,元玉书连忙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他示意他安静下来,随即又指了指门外头,自己率先往外走。
南羽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刚睡着的叶依澜,蹑手蹑脚地从她身上跨过去,静悄悄地下了床,直奔门外。
元玉书站在门口看他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没来得及穿鞋就跑了出来,又见他侧脸红肿,嘴角带血,一副被蹂躏惨了的可怜样,忽的释然一笑。
南羽璃走到他跟前,满眼敌意,“你笑什么?”他没有心思穿好身上的衣服,横竖府里头除了他们三个人,再没其他人了,“把我叫出来,就为了嘲笑我?要不是你溜得快,刚才挨打的人应该是你!”
元玉书摇了摇头,道:“我是笑咱俩都一样,一样没穿好衣服就出来乱跑,”说着,他耸了耸自己裸露出来的肩头,又举起攥在手心的一条腰带,展示给南羽璃看,“瞧,我连腰带都没系好。”
南羽璃听出了他自嘲的意味。
这两日,叶依澜的心情阴晴不定,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同他们欢好,他们无法拒绝,更无力反抗。
精疲力尽也就罢了,她那点入不得眼的爱好还把他们折腾得浑身疼痛。
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反反复复,还不如不穿。
南羽璃抿了抿唇,也惨然一笑,“你我都一样吗?”
他嗓音嘶哑,“不,我比你还惨。昨夜我给她洗脚时,她说洗脚水太烫了,问我是不是想要烫死她,然后打了我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南羽璃看了一眼自己满是青紫痕迹的手臂,那都是他为了护住自己的脑袋硬扛下来的伤,哑声道,“那个时候,我整个人缩在墙角,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她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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