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羽一百个乐意去,还夸他懂礼数。
阮季星眼珠子一转,说服一贯不爱参与这类活动的戚蓝,自然而然的,冯清莹也不能说不了。
但冯清莹实在觉得她心大得离奇:“你们俩的约会,叫我们几个电灯泡,你不介意吗?”
“吃顿饭而已,而且不是还没庆祝你的病痊愈嘛。”
到了地方,冯清莹的脚步陡然停下,瞥向阮季星。
后者立即举手自证清白:“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和他们沆瀣一气,串通起来骗你。”
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唐天和也在就甩脸走人。
沈轲拉过阮季星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似嫌她离得太远,手臂一伸,拽着椅子腿,将她整个人带过来。
她一惊,小声说:“你干吗呀,这么多人在呢。”
他眼皮一掀,“我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倒也不是,她就是……还不习惯在熟人面前和他亲昵。
偏偏谢晓羽爱看阮季星谈恋爱的样子,和戚蓝坐他俩对面。
这么一来二去的,冯清莹和唐天和成了面对面的。
沈轲将菜单递给女生们,“为免你们等餐太久,我点了几道星星爱吃的,你们可以再加。”
阮季星好奇地问:“我都没来过这家店,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花里胡哨的,搭配新颖的,名字取得独特的。”
“……”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刚说完,服务员开始上餐。
阮季星的注意力却不在菜品上,她留意到,唐天和一直盯着冯清莹看。
她戳戳沈轲,示意他看手机。
寄星:是不是唐天和求你的?
R136a1:求算不上,威逼利诱吧。
寄星:他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冯清莹忽地起身,“我去下厕所。”
唐天和紧跟着说:“那个,这里地方大,她方向感不好,我陪她去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着。
好像也没大到上厕所会迷路的程度啊。
沈轲揉了下阮季星的头,“我们先吃。”
*
走到拐角,冯清莹停下,转过身。
唐天和期期艾艾地看着她,甚至显得可怜巴巴。
“上次你说,我俩不合适,但我想了又想,这是你从客观条件分析得出的结论,那你的主观意愿呢?”
冯清莹理智且冷静,毫不犹豫地说:“你也不符合我的主观选择标准。”
唐天和失语半晌,见她要走,又叫住她。
她是个体面人,不会跟任何人撕破脸,给了他一句话的时间。
他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做过物理小车实验吧?”
“嗯,做过。”
“实际上,数据往往不能完美地套入公式,因为公式是无数次实验推导出来的,逆推就容易等式不成立。”
唐天和从来不是混子,他脑子是活泛的,他点出了其中的漏洞。
“你不先进行实验,怎么能推出我不符合你的标准的结论?你的标准未经试验,根本站不住脚。”
冯清莹因觉得荒诞而笑出声:“你这不是耍赖皮,让我先跟你尝试的意思么。”
唐天和说:“你就算知道你想买什么衣服,不上身怎么知道尺码合不合适?你就当试衣服,满意了就收下,不满意就退。”
冯清莹慢慢收住了笑,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觉得,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吗?”
哪有人将自己比作衣服的?
“我没办法,谁叫我每次上课都忍不住往你的方向看,谁叫我整天魔怔了一样刷新我们的聊天界面,谁叫我看见你对杜喆笑就酸得要命……”
唐天和没有提前准备腹稿,即使准备了,面对她时也未必说得出来,有些颠三倒四地说着。
“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向我回看。”
他几乎是在恳求了。
冯清莹仿佛有些承接不了他这么浓烈炽烈的感情,说不出来话。
在她的感情观里,爱情是互相欣赏的两个人并肩而行。
但他爱玩,不求上进,做事三分钟热度,他将来也不必为了事业苦苦奋斗,只要不乱造,家底足够他衣食无忧地混几十年。
很明显,他们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她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心软,还是心动。
前者是同情,后者是爱情。
但她既不像谢晓羽读过许多爱情故事,也不像阮季星正徜徉在爱河,她所谓的爱情观,连纸上谈兵都称不上。
唐天和又说:“你是喜欢上进的吗?学生会那些我不太喜欢,但学习我可以提上去……”
冯清莹打断他:“等你这学期能考进专业前十再说吧。”
说完她就懊恼了。
不管他做不做得到,她都不该拿这种事作赌注的。
但唐天和一口应了下来:“行,高中我都能为爱考年级前十,不就区区专业前十么。”
冯清莹揪住“为爱”两个字:“你不是号称我是你的初恋吗?”
“我奶奶那个时候生病,她想让我考个名牌大学,我为她考的。”
“……”
“不过她后来没等到我高考就去世了。”
“……”
只有他,才会令素来能言善辩的冯清莹语塞。
她想起阮季星说的,他重感情。
看他对沈轲他们的态度就能略知一二,但约莫是因为她从小被教育的是,须克己复礼,知进退,识大体,她反而愈发认为他们不相称。
但话既然出口了,就没有随意变卦的道理。
冯清莹只得默默认下。
唐天和似乎也拿准了她的这点原则,回到座位时意气飞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追到人了。
他对沈轲说:“老沈,今天这顿归我请了。”
沈轲乜斜他一眼,“我请我女朋友的室友吃饭,有你什么事?”
“得得得,孔雀开屏的机会让给你。”
沈轲哂笑道:“不必,我不像你,我不用求偶。”
唐天和不屑地说:“不就是有对象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瞧把你得瑟的。”
徐玮无力挡住脸,不想认识这两厮。
阮季星早已见怪不怪,朝她们撇了下嘴,像在说:看吧,他们就是很幼稚。
*
饭后,阮季星单独和沈轲去看电影。
订票时,他问她要不要爆米花,她摸着小肚子,“一点都吃不下了。”
他只要了杯果汁,还说:“麻烦帮忙热一下。”
阮季星瞪大眼,“你丧心病狂,果汁就得喝冰的!”
他不为所动:“你快到生理期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跟他说过吧?
“你拿卫生巾的时候,也没避过我。”
很合理,又得惊叹于他作为一个男生,居然拥有这样细致的观察和记忆。
她天天和谢晓羽待在一起,都不太记得她生理期在几号。
她不知从哪儿看到过一种说法,真正的爱藏在日常的细节之中,因为当已经与生活融为一体,就会和呼吸一样自然。
然而,他似乎丝毫没有让她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的意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阮季星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她想着,他的确也不是那种张扬,恨不得举世皆知的人。
沈轲定的是情侣厅,座位之间有格挡,她反而觉得欲盖弥彰。
搞得好像他们要做什么……
走也来不及了,她硬着头皮坐下。
但影片开场不久,她听到隔壁传来细细密密的咂吻声,余光一瞥,两双腿都交叠在一起了。
好吧。
他们不做,不代表别人不会做……
这是什么奇怪癖好?电影院不是公共场所么?
沈轲察觉到她的坐立不安,低声问:“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
“我陪你。”
“不用,我认识路。”
虽然他不会用唐天和那么烂的借口,但他还是放她自己去了。
她走后,座椅微微震动了下,一道女声嗔道:“老公,好多水……”
被电影音效盖住。
沈轲一顿,随即反应过来,阮季星为什么像落荒而逃。
早年他和赵若华刚到S市,住过群租房,隔音极差,邻居有一对情侣,年轻力盛,夜里动静颇大,他尚能心无旁骛地学习。
而阮季星被保护得太好,没怎么接触过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之辈,这方面她的知识来源,估计还停留在书本。
说她脸皮厚,却听不得这些;说她脸皮薄呢,偏又敢调戏他。
阮季星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沈轲,他手上拿着她没喝完的果汁和她的包。
她懵:“不看了吗?”
他说:“困了,还不如去外面逛逛。”
她不疑有他:“哦,行吧。”
出了电影院,她心疼起浪费掉的钱:“拿去吃点好吃的也好啊。”
她碎碎嘀咕着,算他今天花了多少。
那顿饭就不便宜,还有车费,电影票,他还在路边给她买了个手工编织的星星摆件。
“我每次到月中生活费就花得差不多了,又不想找我爸妈要,下半个月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他们怕我没钱花,还是会给我打钱。你虽然有兼职吧,也不能这么给我瞎花啊,我们俩是不是得理理财?”
沈轲耐心等她说完才开口:“星星。”
她又说:“当然,我只是建议,钱是你的,支配权全在你。”
怕他误会她对他的钱有占有欲似的。
他郑重其事地说:“不管我的前半生过得如何,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
阮季星一怔。
他敛着眉眼,低低地问:“你信我吗?”
她“嗯”了声。
在她这里,好像没有信与不信,因为下意识地认为,他这么说了,便会这么做。
后来,事实证明,沈轲这人,有诺必践。
第50章 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两人回学校已经晚上了。
学校里有许多地方, 是小情侣们晚上的约会圣地,人工池塘边的小凉亭,林荫道旁的长椅, 还有女生宿舍楼门口的树下。
尤以最后一种情况最甚。
阮季星在第n次匆匆从忘情接吻中的情侣身边走过后, 和谢晓羽讨论:为什么男生宿舍楼下几乎没有情侣?
谢晓羽说是因为一般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宿舍。
那为什么不是女生送男生呢?
为了安全?彰显男方的浪漫体贴?
她忽然就这么想。
阮季星是一个性子比较外向的人, 这点十来年没有太大变化, 她倒想体验一下, 送男朋友回宿舍的感觉。
沈轲又一次地没跟上她的思路,但是表示尊重。
她牵着他的手,低头走路, 每一步必须跨过两个地砖,玩得不亦乐乎。
“话说,赵阿姨还记得我吗?”
“那几年她陪你的时间比陪我的还长,怎么会不记得。”
她有些感慨:“其实那会儿我难受不仅仅是因为家里没钱了, 我还舍不得赵阿姨,她每次剥橘子,会把橘络都剥了,柚子也是又完整又干净, 连我妈都没有那样的耐心。”
沈轲嘴角噙着笑意,目光自始至终在她身上,也就没注意到不远处,立在宿舍门口的身影。
直到那人叫他。
“沈轲。”
阮季星率先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中年男人,一米七五往上,但很瘦, 双颊、眼窝微微凹陷, 愈发将鼻梁衬得高挺。
与年纪不相符的是,头发、胡子白了不少, 加上近期未经修理的缘故,显得有几分落魄潦倒。
几乎是在第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虽说沈轲的五官和他有五六分相像,尤其是眼睛、鼻子。
但老话相由心生并非没有道理,沈轲的眼睛 是通澈的,而男人盯着阮季星的眼神却混浊不堪。
自我防御机制被触发,她下意识往沈轲身后躲了躲。
“哟,你小子好福气,挺漂亮一小姑娘啊。”
沈长林咂了下嘴。
他的轻浮令沈轲皱了皱眉,“你那工作不是干得好好的么,一声不响跑来找我做什么?”
那会儿他来A市,说是投奔熟人,沈轲不信他会立即变好,但他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来要钱。
“你是我亲儿子,我来看看你也有错了?”
沈长林看着他们牵着的手,又说:“就是不知道你交女朋友了,没带点东西。”
沈轲的声线凉极了:“不用你假好心。”
他怕沈长林会对阮季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手上力气不紧大了几分。
阮季星被他攥得有些疼,但头一回见他以这种警惕提防的姿态对一个人,也就没有吭声。
沈长林一反常态,没有发怒,反而和声和气地说:“虎毒不食子,我就算没尽过什么父亲职责,也不可能希望你过得不好啊。”
“你费尽心思,打听到我住这栋,就是为了叙父子情?”
沈轲自己说来都觉得荒诞,“从你出狱到现在,你找我,哪次不是为了钱?你当我会信么?”
他一停,语气放软了些:“爸,你要是还念着血脉亲情,就不要再打扰我和我妈的生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沈长林定定地看着他。
毫无疑问,这是苦肉计。
连“爸”都叫出口了。
真陌生,上次听见这个字眼,好像还是他萝卜头大小的时候,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可沈长林也恨。
41/58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