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了你妈,为了你,我怎么会锒铛入狱?”他的目光陡然狠厉,“你们本来就欠我的!”
“我妈才是受害者!”
“你妈受害?她一个有男人有儿子的女人,她不勾引男人,别人会碰她?这事如果传出去,我们一家人的脸都要丢尽了!”
沈轲哪听得了这种话,阮季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三两步上前,揪住沈长林的领子,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她甚至听到了骨肉碰撞的声音,心头悚然。
沈轲的模样宛如来自地狱,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
他咬牙切齿:“沈长林,你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凭什么将你犯的罪推到我妈身上?”
沈长林如今的体格已经比不上正青壮的沈轲,脑子嗡嗡一阵,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屈肘去顶他的小腹。
沈轲躲开了,下一秒却被绊倒在地。
沈长林抹去唇边血迹,铆足劲去踹他,“白眼狼,养你那么多年,敢动手打老子,反了你了是不是?”
阮季星心中焦急不已,却也不敢上前拉架,颤着声音喊:“我要报警了!”
沈轲原本想还手,听到这一声,硬生生忍下去了。
他不能跟沈长林变成一类人。
沈长林看向她,狠声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别多管闲事。”
这时,几个同专业的男生匆匆跑过来,一左一右将沈长林拖住。
阮季星忙扶起地上的沈轲,眼泪也是在那一刻落下的。
他的心像浸入了硫酸,血肉顿时腐烂,比身体上的疼痛要厉害千万倍。
他最不堪的一面终究让她看见了。
沈长林就是长在他身体上的一块恶疮,他没办法剜下来,也治愈不了,藏着,遮着,还是让她看见了。
还有,他骨子里遗传自沈长林的暴戾因子,此时此刻,也露出了端倪。
他骗谁也骗不了自己,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杀了沈长林。
他从未自诩是圣人,但为什么,在她面前变成这样?
沈轲看着面目愈发狰狞扭曲的沈长林,闭了下眼。
*
派出所。
徐睿诚刚洗了澡,就接到警察电话,连忙换了衣服赶过来,警察问他:“你是沈轲的老师是吧?”
“对,我是他辅导员。”
“徐老师,沈轲平时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啊,我听说他兼了很多份职,长得帅嘛,很多女生喜欢他,但是人品端正,没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睿诚心慌,“他犯什么事了?”
警察简单解释了几句,又问:“你知道他父亲吗?”
“他是单亲家庭孩子,档案里只有他母亲的信息,家里条件一般,学校对他有一些经济上的补助,我倒是没听过他父亲的事。”
警察也没再说什么,让他待会儿去办手续领走沈轲。
徐睿诚一转身,看到阮季星,她两只手绞在一起,盯着地板发呆。
“这女孩儿怎么也在这儿?”
警察说:“她是沈轲女朋友,当时她也在场。哦,你的电话也是她提供给我们的。”
徐睿诚道了声谢,过去拍了拍阮季星。
她回过神,殷殷切切地问:“徐老师,学校会给沈轲处分吗?”
徐睿诚不置可否,“他是个头脑聪明的学生,做事之前应该想得到后果,他要是怕背处分的话,就不会动手。”
阮季星语气颓丧:“但是对他来说,比起处分,更重要的是他妈妈。是我不希望他被处罚。我觉得他没做错什么。”
明明遭侵犯的是赵若华,承受流言蜚语的是沈轲,凭什么被水蛭一样吸他们血的沈长林出言诋毁?
徐睿诚说:“我也没说他会被处罚啊。”
她抬起头,“真的吗?”
“之前我找他填学生补助表,问过他家里的事,有的学生会自卑,不好意思说,但他很坦然地告诉我,他只有一个母亲,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他自己赚的。”
“他还说,名额可以让给其他人。我说学院里没有名额限制,达到条件就可以申请,他才填了。”
阮季星怔怔地听着。
这的确符合沈轲的作风。
“不是所有父母都配当父母,沈轲这孩子不容易,事情也不算严重,我会帮他和学校说情的。”
“谢谢徐老师。”
徐睿诚笑了笑,说:“不过你俩也真是,之前摆摊被举报,这次又一起到派出所来了。”
阮季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沈长林这会儿也安分了,啐了一声,走了。
徐睿诚看了眼时间,看向他们,“你们还能进宿舍么,要不然,去我家歇一晚?”
阮季星瞟瞟沈轲,说:“徐老师,不用啦,我们去学校附近开间房就行。”
“行,你们俩在一起也安全些。沈轲,你那个伤……要不要请几天假?”
沈轲说:“没关系。”
徐睿诚开车送他们到学校,途中停了一次,去药店买了药油。
沈轲说:“徐老师,今天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你爸爸要是再来找你,你告诉我。”
沈轲没想到徐睿诚会这么说,毕竟处理学生的家事不属于辅导员的职责,一个学院一个年级几百号人,他哪管得了那么多。
徐睿诚说:“你们现在还是学生,老师的职责就是,帮清除你们学习路上的障碍,哪怕是父母。不过沈轲,你做兼职也不要影响了课业,知道吗?”
“嗯。”
“好了,你们去休息吧,到了给老师发条信息。”
他们应下,目送徐睿诚的车开走。
阮季星今晚情绪敏感得不行,这会儿眼泪又开始打转。
沈轲伸臂,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无奈地叹气:“你再哭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你别听你爸瞎说,赵阿姨是个很好的妈妈。”
“我知道。”
“徐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
“嗯。”
阮季星仰起脑袋看他,睫毛湿漉漉的,“我也是个很好的女朋友。”
他笑,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是,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她万分认真,且笃定地说:“所以,你遇到了这么多很好的人,你也会越来越好的。”
第51章 引诱与捕杀
阮季星和沈轲站在酒店大厅, 你看我,我看你。
偶像剧里的“只剩一间房”的情节并没有发生,甚至可以选择几种房型, 但他们还是面临着订房困境。
到底订一间还是两间。
前台适时地提了个建议:“某团上有最后一间豪华大床房打折扣, 比平时优惠很多, 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阮季星头回和男生来开房, 本就不自在, 还一直被盯着,说话一下子没过脑子:“行,就订那间吧。”
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阮季星:“……”
怎, 怎么了吗?
沈轲没说什么,下了订单,将身份证递过去,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啊?什么?”
他提醒她:“身份证。”
“哦哦。”
她今天正好带了。
在酒店——还是大学附近的酒店——干前台, 乱七八糟的事没少见,像他们这种,来开房还不好意思的小情侣也不是没有。
但男生的衣服有几处脏破,还提着药店的袋子, 女生又才十九岁,前台不免多留了个心眼。
她低声问阮季星:“小妹妹,你是自愿的吗?”
阮季星瞟沈轲一眼。
他今晚心情不好,也就是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表情会放松一点,估计让人家误会了。
她面露窘色, 牵起他的手, “他是我男朋友。”
听罢,前台这才将房卡递出, 告诉他们房间和洗衣房的位置,早上可以凭房间号在一楼用自助早餐。
阮季星感激她的关切:“谢谢姐姐。”
其实A大附近廉价的招待所、宾馆居多,沈轲特地带她找了一家老牌的连锁酒店。
是以,房间干净又宽敞,设施一应俱全。
然而,当门一关,阮季星后知后觉地为“今夜要睡一间房”这桩事实感到不自在。
尽管她的想法很全面:一来,没必要多花一份钱,二来,他受了伤,肯定也没办法对她如何。
但实践起来,还是有着超乎预料的难度。
尤其是在沈轲问出那句“你先还是我先”之后,阮季星更张皇失措了:“先干吗?”
他默了默,说:“这么晚了,洗了澡就睡觉吧。”
她像是松了口气,“你先吧。”
没一会儿,浴室响起“哗哗”水声。
阮季星在外面想借玩手机缓解尴尬,发现没电了,扬声问:“我可以用下你手机吗?”
沈轲关了水,“你说什么?”
她走到浴室门口,复述了一遍。
本意是为了让他听清,没想到他直接将门拉开了一道缝。
她吓得急忙转过身,“你干吗呀?”
“浴袍应该在外面的衣柜里,你帮我拿一下。”
阮季星递交给他时,仍是背着他的,义正辞严地说:“沈轲,你如今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以后在外面要守男德,不能随随便便让女孩子看你洗澡。”
她一时未听到他的应答,正要回头,猝不及防地被他拽住手腕。
沈轲将她拉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女朋友,我是你的,我的手机也是你的,我们的支配权都归你所有。”
他接过浴袍,便关上了门。
独留她看着手腕上的湿痕走神。
干吗说得那么令人浮想联翩……
阮季星打算登自己的Q.Q,看看有没有遗漏的重要通知,意外地看到有一个陌生头像的号。
他居然有小号?
她想到谢晓羽曾八卦的,有个男生交着女朋友,开小号到处聊骚,被女朋友发现,挂到论坛上面。
沈轲不会也是这种渣男吧?
万一……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真是呢?
那她肯定不能当被猪油糊了脑子的恋爱脑,直接跟他分手,及时止损。
下定决心,阮季星点进去。
列表却只有一个好友,而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自己。
她加过这个号吗?
进入聊天框,上面留着高考前夕发的一句话:高考加油。
她更蒙了。
那会儿祝福加油短信如纸片般纷飞,但她可以肯定,这其中没有沈轲。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切切实实地断联了三年有余。
再往上翻,高考前两个月,他问她打算报考哪所学校。
她含糊其辞:A市吧。
他说:挺好的城市。
她回:嗯。
继续翻,她就想起来了。
他顶着的身份是她的初中同学,何楚悦。
那个女生和阮季星完全不是一类人,甚至还发生过小摩擦,所以她对“何楚悦”的态度一直比较冷淡。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能聊起同学、老师的事的人,会是沈轲。
这么一想,就串得上了。
一个和她关系不怎么样的女生,为什么特意给她寄礼物;
全国这么多高校,就算他图离家近,S市也不是没有名校,为什么偏偏选择A市,选择A大;
以及,开学第一天,他的第一句话是问她躲他干什么,而不是惊讶她和他同校,因为他早知道……
季曼之前说,有个男生找彭老师打听她的高考志愿,那人是沈轲?
根本没有巧合,都是他的有意为之罢了。
阮季星发了好一会儿呆。
比起感动于他做了这么多,更多的是恍惚,竟然有一个人,在她一无所觉的时候,喜欢她那么久,那么深。
这是真实的吗?
将心比心,在喜欢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她有毅力坚持下去吗?
别说几年,最多几周她就放弃了。
他怎么做到的?
直到听见沈轲出来。
她匆匆退了小号,说了句“我去洗了”,擦着他的肩膀进了浴室。
他感觉她怪怪的,但也只当女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
阮季星磨蹭了许久,终于整理好了情绪。
沈轲说:“你先睡吧,我把衣服拿去洗了。”
她说:“明天早上再去也来得及,现在太晚了。”
他应了声,却向沙发走去。
她睁圆眼,“那么窄,你怎么睡啊?”
“没事,我随便将就一晚就行。”
“但是你有伤,会很难受的。床挺大的,你睡那边就是了。”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他看她一会儿,她对他大抵不会说客套话,出口的就是她心里想的,确认她不抵触后,他上了床。
“关灯吗?”
“嗯。”
阮季星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他被沈长林拳打脚踢的画面,还有初次见他,他瘦瘦小小的样子,反复闪回。
“怎么了,睡不着?”
她躺在他身边,他了无睡意,自然察觉得到她翻身的动静。
窗帘拉着,没有光照得进来,绝对的黑暗,看不见他的身形轮廓。
但她还是侧过身,望着他的方向,“要是没有那样的父亲,你现在会不会过得幸福得多?”
他没做过这样的假设,他大幅注意力都放在和自己拥有着同样香气的她身上,随口应:“或许吧。”
“但我们也就不会认识了。”
“不管我处于什么境地,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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