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胤俄是从直郡王手里把兵部接过来,别说他犯浑,只要他没真要了底下那群混账的命,也没什么不可以。
“叫你来,是要跟你商量春闱和万寿节的事。老七那边银子支了不少,护卫的事你要上心。这件事不比其他,宗室和八旗那些奴才再不好收拾也还是奴才。
参加春闱的都是举人是学子,他们背后大部分还站着师门同乡,出一点岔子他们就敢闹事,这点里心里得有数。”
外人只知道四贝勒面冷手狠,得罪了他就是要命的事,只有真跟他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位爷絮叨起来到底有多絮叨。
胤俄这会儿就老老实实歪坐在四爷书房里,一边听四爷念叨一边吃乌拉那拉氏准备的点心,一盘子点心见底了春闱的事四爷也念叨得差不多了。
“四哥你就放心吧,这次春闱我用的都是兵部的老人,有两个前两天还去了大哥府上。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大哥?”
兵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铁桶一般只听一个主子的,宫里皇阿玛容不下。
既这般胤俄当然乐得把人情送给兄弟们,不光十二、十三每人都管着一摊子事,就连在家养伤的直郡王也闲不下来,隔三差五就有忠心的奴才去王府给大千岁做汇报,胤俄都知道但胤俄不管。
就得这么着你方唱罢我登场,才能谁都不敢擅自妄动,都不敢动了都老实了也就太平了。
“你悠着点儿,大哥那里到底犯忌讳。”
“那不还有七哥吗,七哥总不能害了我,对吧。”
户部、礼部忙得脚不沾地,兵部自然也跟着紧张起来。看守贡院的人要精心挑选,不光要家世清白还得心稳手稳,就怕万一闹出个舞弊来,所有人都要跟着吃挂落。
为此胤祐专门派了好些人手过来,帮着胤俄一起挑选春闱期间的侍卫兵卒。
胤俄说得理直气壮,四爷听得哭笑不得,人家就这么赖唧唧又理直气壮找人帮忙,老七都没埋怨什么四爷自然只能由着他去。
“托织造处在南边采办用于万寿节的东西……”
“人我也派过去了,兵部只出人随漕运押送东西进京,别的事四哥你得找八哥,内务府可是派人亲自去了南边的。”
万寿节是内务府和礼部一起操办,胤禩在跟朝臣们的往来上一向比胤祐要和气,江南织造处的那些更是胤禩交往颇深,这事胤俄不愿意插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自从直郡王养病起,胤禩就蹦跶得越发起劲儿了,连带胤俄也被他叫去府里喝了两回酒。
喝酒胤俄去了,但胤禩说的那些是似而非的话他一句都没记住,他如今就想看看胤禩到底能蹦跶得多高,老爷子才会出手把他摁下来。
一提起胤禩,四爷的脸都僵了一下,随即便摆摆手不不愿多提这一茬。在四爷看来胤禩办差能力一等一叫人放心,可他这个人四爷是真懒得多说半句。
说完春闱和万寿节的事,胤俄从四贝勒府出来没回家,而是转道往城外永定河河堤上去
永定河的差事前年就算是了了,但每年秋汛以后和春汛之前,找附近村子里的庄户人家清理河道淤积成了惯例。
胤俄得隔三差五的问,冷不丁抽空去河堤上晃悠一圈,底下那些奴才才不敢过分。胤俄做不到让他们个个都两袖清风,但起码每天给的窝头馒头里别掺沙子,粥别清得能照见人影就行了。
有时候从河堤上回来,胤俄会偷偷的跟禾嘉说。差事办完就完了,河堤以后出什么问题他也没往心里搁,可就那些清理淤泥的老百姓,他这两年老放不下,不去看看心里不踏实。
第85章 狗狗好胤俄这一走,直到第三……
胤俄这一走,直到第三天傍晚才回来,下马进府的时候夕阳都落尽了,只剩一道晚霞撒在影子上。
“府里这两天来没来人,福晋和大格格都还好?”
“回爷的话,福晋和大格格都好。”
忠德禾嘉一直用着不好不坏,算不得贴心但又少不了这个人,出宫以后就干脆把他放到前院来,让他在前院做个管事,专门负责前院后院之间的杂事琐事。
如今府里内外关防分得很清楚,府里不止有奴才还有长史护卫典卫管领及其以下府员。
禾嘉能在胤俄跟前说一不二,也能在府里当个有实权能管事的主母福晋,但要说能在贝勒府一手遮天,却还远远够不上。
朝廷给贝勒府配置的府员都是有顶戴花翎的,三品顶戴的长史由朝廷任命,专门负责贝勒府对外的大事小情,什么过节祭祀人情往来婚丧嫁娶,长史心里都有一本账,真出了什么差错长史是要负责的。
再往下贝勒府所需的府员,有几个是朝廷派来的,剩下大多数都由胤俄自己安排。说白了就是康熙名正言顺给儿子的补贴,不光补贴银子还要补贴顶戴花翎。
就好比前几年巴雅尔跟赛音补的侍卫的缺,都是从四品的蓝翎护卫,每年能从朝廷领俸禄银子的那种。
这样的府员安排的贝勒府里是恩典也是康熙的眼线,前院的事想要越过他们是不可能的,禾嘉也不打算非要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人。把忠德安排在前院来回联系,别误了事就够了。
“七爷昨儿个派人传了话来,说是让您回来了抽空去他那儿一趟。”
“派人去过去一趟,就说明天下午我带酒过去。”
胤祐那边肯定还是叫自己过去商量春闱的事,离春闱第一场考试只有几天,礼部现在人人都悬着心。
有些生性谨慎的老大人听说晚上已经睡不着觉了,就这么一宿一宿的熬着。从出题的到主考官再到底下监考的巡视的,哪一个环节他们都不放心。
都说科举严苛,都说作弊是欺师灭祖丢脸丢到家,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的大事。可从古至今的科考舞弊案大大小小难道少了?
所以,不到殿试之后三榜进士定下,他们都不可能放心。这一不放心,势必就得天天抓着胤祐折腾。
胤俄清楚胤祐这是被那些大人们弄烦了,他那人性子又左,最近肯定故意避着外边的人,就怕一个忍不住再把人得罪狠了,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剩一个自己,受得住他那狗脾气。
“大福晋递了一张帖子上门,说是天气渐渐暖和了,想请福晋去直郡王府赏花。”
“直郡王府?赏花?”
直郡王府赏花,这话听得胤俄的脸色都有些奇怪。胤禔是长子,是最早出宫建府的皇子。
老爷子偏心大儿子,当年直郡王出宫的时候又风头正劲,所以给他的府邸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是后面的弟弟赶不上的。
但那些年朝廷的局势和整个天下的形势都跟现在不一样,再加上直郡王自己的性子,他那府邸又大又气派,练武场比自家大了一倍还不止。
可要说赏花?胤俄琢磨来琢磨去,也就记得老大的书房外面常年摆着几盆开得不咋地的花,每次去花都不一样,一看就知道花养得不好,是底下奴才勤换着凑个景罢了。
“你说大嫂这是要找你做什么。”
“都说人走茶凉,要么说怪不得直郡王这些年寸步不让呢,下来的滋味是不好受。
直郡王人还在呢你们就都不记得了?今年可不止十二、十三要成亲,直郡王府的大大格格要嫁去蒙古,婚期就定的今年年底,这会子再不开始准备就晚了。”
二月份的京城,说是开春了但还是冷,尤其太阳一落山就更冷了。
胤俄脱了大氅站在炭盆跟前,端着一碟子炸得酥脆的小黄鱼,一边吃一边跟禾嘉磨牙。却不想被禾嘉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
其实要说胤俄一个当叔叔的,平日里怎么可能一直记着侄女儿的年纪婚期。可真要说一点怠慢都没有,胤俄自己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如今要是直郡王还掌着兵部,用不着自己来记得,今年就是忙出花来也不会有人忘了郡王府的格格要出嫁的事。
“我这……”炸得酥脆喷香的小黄鱼这会儿也不香了,胤俄走到禾嘉身旁坐下,“你别恼,明儿个我得去七哥那里,正好跟他商量商量这事,你看行不行。”
“刚回来别摆出这幅样子啊,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被尼楚格瞧见又得以为我凶你了。”
这种天气别说出城上河堤,就是出府上街走一趟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眼下不比后世出门方便,如今外边连路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平的。
专门给马车走的道有车辙,马车再好行进起来也难免颠簸,骑马出行夏天还行跑起来有风,顶多也就是多吃两口沙子。冬天出去试试?任你在家里穿得多暖和骑在马上往城外跑,天王老子也能给冻成孙子。
胤俄进屋都这么久了手上还是冰冰凉凉的,常年骑马练骑射的手掌难免留下薄茧,好在胤俄双手生得骨节分明还算秀气,禾嘉才能勉强把他的手拢在自己掌中暖着。
“没故意摆样子给你看,是真觉着难为情了。”手被禾嘉拢着,胤俄觉着连带心尖尖都热乎起来了。
“今天这事要不是你说,我都没反应过来。这些日子,看我上蹿下跳还得憋着不说,难为你了吧。”
“倒也不至于,你把我看成什么世外高人了。府里爷们有本事能当差能往回拿银子,我也高兴呢。”
只是高兴完了,日子还得踏踏实实往前过。
直郡王退得太彻底太干净了,说是养伤不管事就真的从年前到现在都没出过府门,跟全家一起圈禁比起来不过是大福晋和王府里的孩子都是自由的。
守在毓庆宫外的禁军还没撤,过年的时候太子虽然在人前露面了,但身边的太监近侍都换成了生面孔,一举一动皆有人看着。
就连宫宴上胤祉借着酒劲儿给太子敬酒,都没能搭上两句话,太子就被近侍架着离席。嘴上说得好听太子喝多了身子不适,满殿的人谁又看不出来,这是万岁爷连半点体面都不乐意给太子了。
头顶上的两座大山是真没了啊,再往上的如来佛又不表明态度,一副‘你们这些泥猴儿随便蹦跶,朕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的样子。
从年前到现在宫里已经陆陆续续因为差事送了不少赏赐出来,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要说动心吗?终究还是有些动心的。
即便是早早因为腿疾而没了继位可能的胤祐,今年不也因为一个春闱绷紧了弦。放在以往礼部那些老头这么烦人他早骂人了,眼下也只能忍耐再忍耐。
四爷把胤俄专门叫过去嘱咐念叨,胤禩领着内务府干得热火朝天,都是一样的道理。
谁都觉得这次是个机会,就算不能百分之百一飞冲天把太子取而代之,但谁也不愿意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平白矮别的兄弟一头。
都只顾着往前冲,就都忘了停下来往后看看,“皇上处置儿子怎么都行,你们是当弟弟的,可不好就这么把兄长扔在脑后不管了。”
“嗯,幸亏有福晋提醒,要不然皇阿玛那儿责罚都是小事,这般……”胤俄憋了半晌还是没好意思自己骂自己,“倒真不成个人了。”
禾嘉觉得自己还真跟前几年不一样了,以前见胤俄这种垂头小狗的样子也会哄一哄,但绝不会心里也跟着难过。这会子见他这副模样,她就先心软了。
“咱们十爷多重情的人,兵部的差事你不是还分给十二和十三了吗,直郡王留下来的那些老人儿,除了那几个实在不听话的,不也好好留在兵部了。你要再不是个人,这京城里我看也找不出个好的了。”
“浑说什么,这话可别叫旁人听见。”胤俄抱住禾嘉的腰肢把人揽住,“姐姐眼里,我就真的这么好?”
“嗯,这种时候还能听得进我说这般难听的话,你就是顶好最好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畔,禾嘉终于舍得敞露一点点自己的心。
老大一个热炕,两人就非要挤在一处腻歪,外头是宝音正带着尼楚格从马厩那边回来的动静。
翻过年来尼楚格就算是虚岁四岁,实岁两岁出头还不到三岁的小朋友了。除了吃饭睡觉,只要巴雅尔在府里,小东西就要指挥奶娘抱着她去马场里找他。
小小一个的人儿不喜欢何嬷嬷给做的布娃娃,就喜欢在马场里打滚,小马驹小狗崽儿没有她不喜欢的。
养到四五个月大的小狗儿正是肥嘟嘟可可爱爱的时候,不知道是养狗的奴才调教的好,还是尼楚格就跟狗崽崽有缘,两边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每天尼楚格一去看狗,几只狗崽儿必定从老远就要往尼楚格这边跑。到了近前才停下,等着尼楚格抱完这个抱那个,最后滚成一堆儿滚得满身泥玩够了才肯回来。
何嬷嬷是再见不得自己本想要养成矜持贵女的大格格这幅样子的,尼楚格此刻也鬼精鬼精的。
生怕自己腿短走不快,伸手就要宝音抱着往厢房的浴间里去。先洗澡再吃饭,家里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也不能念叨人的,等吃完了饭就该困了,困了何嬷嬷就不能说话了。
第86章 长忧九十九“阿玛!”……
“阿玛!”
“小珍珠!”
洗完澡的尼楚格穿着里衣夹袍,就被宝音抱着进来了。一进来瞧见胤俄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大半个身子从宝音怀里探出来往胤俄身上扑,唬得胤俄光着脚下榻来接,生怕摔了这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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