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是啊,她作为直郡王的长女是要嫁去蒙古联姻的。这样的姑娘去蒙古草原,一个搞不好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禾嘉先是把早就准备好的礼分给几个姑娘,都是样式精致漂亮的首饰,但一看就是平常带着玩儿的不算特别贵重。毕竟只是过来赏花,礼给得太重了也不好,显得疏离又见外。
随后又指了指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去院子里玩儿的尼楚格,“婶娘今儿过来是有事跟你们额娘商量,这小东西太皮,你们几个帮我带她玩儿去可好。”
三四岁的孩子,再皮能皮到哪里去。几个孩子都知道这是十婶要跟额娘说大姐的婚事,便都起身赶紧躲出去了。
“大嫂前天送去我那儿的帖子,按道理来说昨儿我就该来。可胤俄正好前儿出城去了,我府里的事嫂子是最清楚的,除了我和胤俄就没个正经主子。昨天胤俄回来,我这就赶紧过来了。”
“知道你是个好的,再没有那起子得了势就轻狂的意思。”
得了势就轻狂?这话说的谁都禾嘉都不用猜。直郡王倒台以后除了康熙默许的兵部,其余想要投到自家门下的官员奴才胤俄一概没要。
这些人连带那些想要挑个好说话能商量的皇子继位登基的宗室王爷,自然而然地就越发更胤禩亲近起来。
他们如今都觉着,直郡王这样文武双全威武无双的他们实在消受不起,主意太大了,说不干就不干呐,叫人都没地儿说理去。
胤禩没有母族做倚仗,安王府又已呈颓势,八贝勒府开府这么些年了府里连个孩子都没有,胤禩又是个长袖善舞随和温润的,这样的人好打交道,真出了什么事也有法子让他抬抬手。
这段时间连禾嘉都隐约听说,裕亲王府、马齐、佟国维和阿灵阿等人都已经摆明车马,出入八贝勒府丝毫不避着人了。
郭络罗氏从嫁给胤禩起,做梦都盼着这么一天。再是有胤禩耳提面命地说千万要稳住她也没能稳住,整个人都飘了。
直郡王派人去内务府给胤禩捎话之前,伊尔根觉罗氏其实是先下了帖子给郭络罗氏的。
前些年胤禩还没离了延禧宫的时候,不管胤禔和胤禩之间怎么互相利用,伊尔根觉罗氏自问是对得起郭络罗氏的。
作为大嫂子那些年替她挡了多少闲言碎语,这会儿虽说是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可也不能那么着敷衍了事吧。
送过去的帖子就这么没了回音,伊尔根觉罗氏是左等右等等不来郭络罗氏,这才又找了禾嘉的。
这话禾嘉没接,虽说自己一向跟郭络罗氏没什么往来,但这个时候再煽风点火就没意思了,便另起了话头继续说丰生格的婚事。
“今儿我本是要胤俄跟我一起过来的,可他说孩子的事耽误不得,赶早不赶晚就先去了七哥那儿。”
胤俄昨晚上确实是为了这事琢磨了半宿,要说嫁妆作为宗室女有内务府负责。
内务府如今胤禩的话比凌普的好使,他这些年身上烙下的直郡王一脉的烙印不是那么好磨灭的,再过上十年都不一定能彻底斩断,眼下他只要还要点脸,就不能给侄女儿把嫁妆置办差了。
所以胤禩给直郡王的回话并不算推诿,万寿节预备的东西肯定是往多了备的,又都是顶好的。他是打算等万寿节过完了就紧着丰生格这边置办,就连十二、十三的婚事都得往后排。
可皇室嫁女儿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光有了嫁妆就行的,胤俄琢磨半天还是决定上道折子,给丰生格好歹弄个县主的爵位回来。
有了爵位,出嫁的章程和陪嫁的配置就完全不同了。
到时候直郡王再多塞几家靠得住的陪嫁和护卫给丰生格,等到了蒙古就算那边真因为直郡王的关系给她不痛快,她自己守好了嫁妆扎稳了篱笆,每年朝廷还有给县主的俸禄摆在那里,这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胤祐管着礼部,这事由他来提最名正言顺。也不用怕康熙不高兴,胤禔是长子,别看现在老爷子还生气晾着直郡王不搭理,可真到了较劲儿的时候试试?他的心还得是偏心两个大的。
“折子递上去不一定马上有结果,七哥你让礼部就按着县主的规制来操办,反正宁肯多了也别少了。”
“大哥的地位摆在这里,县主肯定没问题。就算这会儿折子被皇阿玛压一压,到了临出嫁的时候也肯定要给的。”
要说胤祐,确实是没想起这一茬来。因着身体的缘故他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冷心冷情的,被他扒拉到自家人这个圈圈里的,他能把命掏给出来。可要出了这个圈子,任凭是谁他也没往心上搁。
今天找胤俄过来本是要说春闱和万寿节的事,被这么一打岔也顾不上那些了,来回在屋里踱步,“这事你别管,折子我来写,大哥那边能知道是你的心意就行。”
“不行,本来就是我提起来的事,让你去挨骂啊。”胤俄摇摇头,这事是自己欠的人情,怎么好让胤祐去触皇阿玛的霉头。
“我挨骂还是你挨骂有什么不一样,就这么定了,少啰嗦。”胤祐占着自己在礼部,一锤定音把这事揽了过来。
胤俄跟胤祐两人有商有量把这事给说定了,禾嘉跟大福晋这边也聊得挺好。
禾嘉在盛京和蒙古的人脉确实扎实,尤其是年前知道禾嘉要把扎克丹派去跟着新商队出去之后,原本起了点儿小心思的吉雅就彻底回头了。
先是派人送了好些毛色极好的皮子和山珍过来,之后还没出正月又派人送了两个婆子两个管事过来,那意思就是不管禾嘉有什么事,她都义不容辞。
“今年皇上要巡幸塞外,我想着到时候嫂子把丰生格带上,我让我娘家那边把多尔济色稜带上,到时候有合适的机会让两个孩子也见见面。不是非要说话干些什么,但见了总比不见的好。”
“再有就是我多一句嘴,嫂子不好在拘着丰生格了,到了蒙古可就不像京城,孩子厉害些爽利些都是好事,一昧的讲究规矩恐怕不成。”
“是是是,你这话是真说到我心坎上去了。要不说这事得求到你头上呢,咱们这么多妯娌里,也就你外头的事能拿得起来,这事我和丰生格就听你的。”
行吧,虽说伊尔根觉罗氏这是打蛇随棍上,好歹人家听劝,就当是全了当初直郡王给自己的人情,这事不算难为人。
可谁知这边刚把事情说定,外边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报信的婆子几乎是从门槛外边摔进来的,也顾不上礼不礼的了,“福晋,外头传了消息来,索额图索大人被宗人府带走了。”
啊?!
“说没说因为什么啊。”这个时候就不用纠结什么太子党直郡王党了,索额图这样的权臣真倒下来,对谁都不是一件小事,就如同当年明珠倒台是一样的。
婆子摇摇头,复而又道:“还没打听出来因为什么,但听说九门提督已经带着人把好几家的府邸都给围了,看样子是要抄家。”
禾嘉脸色本有些难看,但随即便恢复过来,自家没掺和这一桩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倒是伊尔根觉罗氏有些担忧地拉过禾嘉的手,“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伊尔根觉罗氏嫁给胤禔这么多年算是看透了,爱新觉罗这一家子的父子,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还或多或少有喜怒无常的毛病。
要说胤禔不肯替皇上再当傀儡,硬生生从戏台上跳下来了,老爷子如今冷着不待见那是情有可原。
但胤俄管着兵部好好的呢,今儿这事就算要用九门提督也合情合理,可怎么也得跟老十透个风吧。就这么把老十晾在一旁,叫人家心里怎么想。
“大嫂放心,我都明白的。”
到底明白什么禾嘉自己都不知道,但她这么说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脸色明显就更和气了。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一高一低的再和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得劲.
现在见胤俄被皇上这么狠狠落了面子,伊尔根觉罗氏心里那一点点不得劲就又散了,反而还能回过头来安慰禾嘉。
第88章 父子得,冷不丁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得,冷不丁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禾嘉也不好再在直郡王府里待着了。毕竟索额图这么一倒,那是不是说明皇上那边又想要扶持直郡王了呢。
权势这玩意儿摆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动人心。更何况现在天摇地动了,就连禾嘉也拿捏不准这往后的情况到底怎么发展,这还是九龙夺嫡吗?
不过这事没法跟人说,从直郡王府出来禾嘉没直接回府,而是绕了一圈往七贝勒府那边去接人。
春闱就在眼前,康熙突然动用九门提督和侍卫处的人马把索额图府邸给抄了,这可是狠狠一嘴巴抽在胤俄脸上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康熙真就把他这个儿子在当奴才用,别看管着兵部风风火火,到了动真格儿的时候,他也还防着胤俄呢。
可即便人人心里都这么想,从七贝勒府出来骑在马上还是要摆出一副‘这种小事算不得什么,爷压根没往心里去’的样子来。直到半道上撞见来接自己的马车,这才下意识攥紧了缰绳。
“胤俄,赶紧上来,你闺女吵着要找你,我是没法子了。”
禾嘉老远就看见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往前走的胤俄,旁人可能看着还行,但禾嘉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眼下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肩胛脊背挺得笔直僵硬,看着多少沾了些可怜。
“……姐姐。”
近乎呢喃的声音只有近旁的几人听见,忠顺和忠喜就很上道地低头装作没听见,谁还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料,幸亏是福晋来接了,要不然回了府还指不定怎么缠着福晋不讲理呢。
探出大半个身子,伸手把骑在马上的人接到马车里,发觉这人手心里全是冷汗就没松开,“我在大福晋那里也不好多问,这事怎么这么突然,你和七哥那儿听着什么消息没有。”
“是以专横跋扈、朋党和教唆皇太子之罪抓起来的,连同格尔芬、阿尔吉善也被关押了,具体动手的是亲军营的人,九门提督那边也是临时接的口谕。”
这么说来,康熙是哪个儿子都不信,甚至是故意接着万寿节之前,儿子们一个个都风风火火正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毓庆宫那边呢?”
禾嘉的声音很低,胤俄打眼一瞧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有禾嘉能感受到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气得浑身直哆嗦呢。这事没法劝,就只能尽量问一些问题分散他的精神,别再气出个好歹来。
“没有消息,还是被禁卫看管着,说不定太子这会儿都不知道索额图被抓的事。”
这话说出来,胤俄只觉得心口发闷,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情绪。
作为臣子理智上他能理解皇上为什么要突然下这么狠的手,也懂得皇上为什么哪个儿子都不用都防着。但作为儿子,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父子之间难道就半点信任都没有吗。
这种事,放在禾嘉身上那就是想不通就不想了,没见这几年跟乌尔锦噶喇普之间的联系就剩银子和商路维系着了,情分不情分的也就那么回事吧。
胤俄还是不一样,早年间在宫里再是不得宠再是老被康熙罚,可皇上老还惦记着罚你不还是心里记着你这个儿子嘛。
宫里的人都是这么个逻辑,胤俄虽几次三番跟禾嘉表示宫里亲情淡漠,但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被康熙这么狠下心摆一道,太子还没说怎么着呢,他先受不住了。
当天跟着禾嘉回府还挺好的人,半夜就起了烧。整个人烧得滚烫滚烫的,被禾嘉喊醒的时候嘴里还一个劲的说自己没事,就是身上没劲儿睡一觉就好了。
发烧烧得厉害了,眼睛里全是血丝,禾嘉用眼睛贴在胤俄额头上只觉得烫得厉害。萧高格连夜开方子熬药,又拿了药酒来让禾嘉给他擦拭四肢关节降温,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中午体温才慢慢往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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