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下凡吗不是要他留恋红尘俗世吗,去宗人府吧,什么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事都能见识。见得多了自然就脱俗不起来了。
再说十二去了宗人府,富察氏再想谋划什么也就有限了。
宗室的事外人可不敢插手,别看你马齐权倾朝野,真要有那闲散宗室为了家里琐事告状去了宗人府,你看他马齐敢管敢问吗。
胤俄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听得一旁伺候的梁九功都龇着牙,康熙更是欲言又止好几回,才点头答应下来。
也不是说胤俄这个主意不好,就是一想到十二那佛子一样的人物,天天去给人张罗成亲丧葬,那场面想想都辣眼睛。
第98章 四爷是天气还没正式……
四爷是天气还没正式热起来的时候出京的,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他这一去,把黄河沿岸能走的地方都给走了大半,见识了风土人情也看过了民间疾苦。
四爷原以为自己知道老百姓苦,就像是京城外边那些衣裳补丁叠着补丁,脚上一年四季一双草鞋的老百姓,能在农闲的时候得着一份清理永定河河道的饭辙,都恨不得感恩戴德。
但出了京城沉下心去看了,才知道京郊那地界到底挨着京城,被盘剥被克扣得再狠也多少有个度,还能活下去就已经是好些人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皇上这几年心思大多放在怎么处理党争和太子与直郡王之上,这本没什么不对。
可底下那些官员臣子都是脖子上必须时时刻刻拴着绳才能警醒的,只要一个不留心他们就要生小心思。这跟是忠还是奸关系都不是很大,这只不过是人性罢了。
四爷一路查了不少贪官污吏,也抄了不少家。
抄家的人都是兆海从离得最近的绿营里调过去的,那些兵卒哪里见过那般泼天的富贵,有些人家抄到后半程,抄家的都累得拿不动金银了,那库房里密道里还剩布置多少没搬完。
一群大老爷们,又不像一直在京城禁军和统领衙门里当差的人那般嘴紧,看着那成山成海的银子眼睛都直发涨。抄完家分了该得的好处,转过头岂有不对外传的道理。
抄来的银子四爷没有全部带回京城,当地有什么灾情便就地赈灾,正好这位爷在还能少过几道手,不说做到人人公平,但施粥总要比以往稠一些。
要是天地保佑当地没灾没祸,便留一批给当地育婴堂和上了年纪又无人奉养的孤寡老人。
做这些事情四爷自然用的都是万岁爷的名义,甚至还专门派了麾下的门客沿途造势,把称颂歌谣传播出去。
情绪这种东西是最容易调动起来的,这一路老百姓谁不对康熙感恩戴德,连同各地学子都纷纷写文作诗,‘情到深处’痛哭流涕都不足为奇。
与此同时,那些被抄了家的贪官可就成了过街老鼠了。人人都觉得皇上是好的,是心里有老百姓的,只不过是底下的官员不作为没了良心。
两种激烈的情绪对比下,四贝勒的名声倒是被尽可能地掩盖过去,钦差嘛那就是钦差,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想来差不到哪里去,到底是皇上的第几个儿子就少有老百姓多问了。
四爷这次行事也不像在京城那般狠辣,不管是查贪官还是抄家都是点到即止,除了两处地界实在是由上至下烂到根子里去,才不得不杀了个人头滚滚。
其余地方除了最主要最要紧的几人,四爷一概没动。就算是抄了家下了狱的也几乎暂且留了性命,等风头最劲的那几天过了,再悄无声息送回京城。
就这么着,等到四爷裹着风雪再回京城的时候,跟出京前那个在户部说一不二铁面无情的四贝勒,就明显很不一样了。
康熙看着跪在下边的儿子,他知道这一趟放他出去是对的。
以前的老四不缺城府不缺能力,唯独做什么都缺了那一点儿迂回婉转。现在却像是一把收进刀鞘的尖刀,内敛却更加锋利。
有时候圆滑不是错,一往无前铁面无私也不一定就全对。这个道理康熙自知光靠自己说给四爷这么个犟种是肯定没用的,就只能把人撒出去,让他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自然就学会了。
四爷刚出门那半个月是真的起了走一路杀一路的心,旁人不知他出京前一晚上康熙派人送了尚方宝剑去四贝勒府。
好家伙,拿了尚方宝剑的四爷出城的时候,脑子里都自带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景声。
可等到他发现,底下那些官员滑不留手又胆大包天,即便是拿尚方宝剑也杀不动之后,这才放下心里那点子孤高。学会了怎么跟他们虚与委蛇,怎么抓大的放小的,怎么抓了耗子别伤了油瓶。
毕竟地方不比京城,京城的官员大部分务虚,可底下的父母官大多数都得务实管事。哪怕是那些贪官,真正只贪不干活也是极少数。
即便那些极少数草包混账,他身边还有师爷和幕僚,杀不杀他们谁在意,四爷和朝廷要在意的是杀了他们之后谁来填补他们缺,匆忙挑一个补上去,谁敢保证就一定比之前的好,还平白乱了民心。
四爷回京连家都没回就先进了宫,大部分该说的话他早就呈了密折回来,这会子要说的既是给康熙交差,也是替自己表白,他还是一颗公心放在当中间,绝无别的想头。
“这次的差事你办得不错,只一件事朕得问问你的意思。”
四爷那点儿小心思康熙看得透透的,自己这个儿子把公心摆得有多正后头的野心就有多大。恐怕在他眼里,就连自己这个皇上的许多政令都是错的。
但是没关系,当他的儿子没野心才是错。连胤俄都不声不响从自己手里讨了九门提督的位置走,老四要是什么都不想,那才是疯了心。
至于往后自己百年,当儿子的会不会推翻自己对朝廷对江山的设想,康熙压根就没打算操这份心。
谁上来不改?好歹老四还知道他想要怎么改,老八那儿?至今还连个头绪都没有,还跟内务府那群奴才秧子争权夺利。
昨儿个又递了折子上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总结一句话还是在给内务府总管大臣何其上眼药。
康熙看完都无奈了,老八怎么就非要跟何其较劲儿?他都已经明里暗里提点过他两次了,还是不改还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甚至还把人手插到江南制造那边去,曹家的密折都送了两封来。
不是不让你私底下搞小动作,可你也得量力而行吧。你这八爷眼下在京城里的名声都是虚的,就想借着这股劲儿往江南插手。曹家是奴才,但人家那奴才也没瞧得上他。
这个事实让康熙有点生气,一来气胤禩看着精明圆滑像个守成之君的样子,其实内里就是个糊涂蛋。他就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可真到了那个位置,他要干嘛恐怕他自己都还没谱!
二来也气曹家,自己的儿子千不好万不好也轮不到他们来挑挑拣拣,就这么毫不遮掩把折子递上来,这就是压根没顾忌胤禩的死活!
“你说说,那些暂时没动的官员,打算从哪里挑人,什么时候,按照什么顺序换下来。”
“回皇阿玛的话,官员任命是由吏部主管,儿子不敢妄言。”
“吏部啊,那这样。你先回去休息几日,等休息好了就去吏部。还是那句老话,多学多看少问。”
原本被赐座的四爷当即又起身跪下,他心跳得有些厉害,脑子里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做样子都该谦让一下,但说出口的话却由不得自己了。
“儿臣遵旨。”
话说出口没得反悔,四爷这才重新抬头去看康熙。见自家皇阿玛眼里没有戏谑和怒意,这才放下大半的心,但旋即又提溜起来了。
“皇阿玛,户部那边老九一个人……”行吗。真不是四爷看不上胤禟,只是这小子实在没个定性,连在外边做生意赚银子都只肯赚快钱。
“这个不用操心,你这次给户部挣来的银子,足够他撑上一段时间。等银子花完了他得给朕找去,找不来我罚他不干你的事。”
就算四爷大部分时候都挺烦胤禟,但听着康熙这么光明正大算计儿子,恨不得从儿子身上拔毛,小心肝还是忍不住抖了两抖,然后就利索地从乾清宫里出来了。
四爷回京是带着大功劳的,乌拉那拉氏有孕在身,这几个月府里府外当妯娌的多多少少都要更加看顾些。
在府里结结实实睡了三天,缓过一口气来便下帖子把在宫外的兄弟都请到府里,喝酒听戏打牌好好玩上一日。因为宫里传了旨意出来,下个月要北巡去盛京,还要巡行蒙古各部。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禾嘉新一年的冬储菜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她手里拿着刚晒好的萝卜条站在院子里直叹气,还以为之前传今年要出巡来不及了呢,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格格,咱们能回去看看了,您不高兴啊。”
“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最近在府里待习惯了,好像有点懒得动弹了。”
胤俄在统领衙门那个位置上小心再小心,禾嘉便自觉退了一步,往来交际除了几个妯娌便是钮祜禄家的那几个夫人,再多的就是兆海、戴鹏、松甘府上的女眷,其他人如今等闲见不着禾嘉。
之前晒菜干那是得空了去看一眼好玩儿,今年禾嘉是认真把小厨房的差事给抢了大半。
几个厨娘看着主子在花匠打理得漂漂亮亮的院子里,放装着干豆角干茄子干萝卜和各色鲜菜干的大圆簸箕,一个个表情都特别复杂。
“你说哪怕秋天回去也好呢,这么冷的天盛京该下雪了吧。”
禾嘉是真发愁,可愁归愁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扔下萝卜干就回屋里开始收拾东西,感觉这个也想带回去那个也得带回去。
毕竟盛京和部落里还有好些老朋友老相识,这次回去都得见一见。平时托人带东西回去跟自己回去亲眼见着人,那是不一样的。
四爷做东这天,妯娌们聚在暖房里一边打麻将一边听戏,聊起这次随驾出巡的事,禾嘉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么多皇子福晋里,只有禾嘉一个是远嫁到京城来的。
只不过这几年她跟胤俄过得实在和美,她性子又强得可怕,别说吵架就连红脸的时候都少,大家才忘了她是个没娘家撑腰的人。
第99章 “说来不怕你们笑话……
“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眼皮子浅,今年中秋安王府派人送了不少南边的稀罕物儿去府里。我是年年嘱咐让舅舅别送,可人家送来了,难不成我还把人拦在外头不成。”
“所以说啊,娘家不娘家的隔得远近其实不打紧,说到底还是要看娘家得力不得力。”
郭络罗氏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她的额娘是岳乐的侧福晋,她阿玛获罪之后她就被她外婆接回王府里去了。
眼下王府的当家人是岳乐的儿子,跟她额娘都是同父不同母,再到她这儿还能有几分正经亲情,那就真的只能说是见仁见智吧。
只不过胤禩是个会办事又乐于施恩的,外头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猫儿狗儿都得自诩是八爷的人,动辄就吹嘘登过八贝勒府的门,吃过贝勒爷赏的酒饭。
又更何况是安王府本就算得上郭络罗氏的母族,这些年胤禩跟安王府的关系一直打得火热。
现在的安郡王不是个很有能为的人,自然乐得替胤禩做面上的功夫,比起辛者库女子所生之子,那还是做安王府的女婿来得体面。
不过是把安王府的招牌拿出去用一用,换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惠,八爷那手多松啊,不知道走内务府的路子送了多少东西去安王府,光凭着这个安郡王也得笼络好这个侄女婿不是。
只是郭络罗氏这话说出来实在有些诛心了,谁不知道今年中秋大福晋的娘家非但没往直郡王府送节礼,王府派去送礼的人竟然没能进门。
大福晋的阿玛科尔坤官拜尚书,他这一支祖上出身并不显赫,只是普通旗人。科尔坤算是他们家族最有出息,当官当得最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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