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这会子早被借调去了别处,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两人远远看着胤俄就想要迎上去给人牵马,却不想被守在门房的忠喜一把给攥住了不让动。忠喜处事最圆滑,盛京不比京城府里,就得有这么个人看着门房才行。
“想露脸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这会儿你们最好别凑上去,惹了主子不高兴,别脸没露出来再把屁股现出来,就得不偿失了。”
郡王府的奴才鲜少跟太监打交道,忠喜人如其名天生一团和气的脸,很少会有人对这样的人设防。
但两个郡王府的小厮被他钳住手腕,就硬是挣脱不出去。明明看着他没使什么劲,手腕处的剧痛却让人感觉怕不是骨头都要折了。
而忠喜也真不是打算故意害他们,端坐在马背上的胤俄压根就没下马,脸色铁青若有所思看着郡王府的匾额,怔愣了一小会儿便扯过缰绳,带着人又掉头走了。
“崔家在哪儿打听到了?”
“爷,咱们真去啊。”
“去,为什么不去,上次爷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
胤俄没想到这事老爷子会插手,即便眼下看似被自己糊弄过去了,胤俄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作为皇子阿哥这些无伤大雅的蜚语算不得什么,京城里哪天不得从宗亲勋贵府里传出些流言来,对于外人来说,这就是个茶余饭后的小故事,不出两天就散了。
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护短又小气,他有些怕老爷子哪天想起来这件事再翻旧账,自家那娘们可不是多省心的主儿,谁又能保证往后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不招事不惹事呢。
想来想去,胤俄觉得还得把自己醋性大小气的事再坐实一点,最好让全天下都知道,是自己这个十贝勒心眼小得不行,以后皇上想要拿这事翻出来说道,也站不住理张不开口才行。
崔家早就被忠全查了个底掉,胤俄带着几个亲随很快就找上门去。
崔翰明的阿玛这几年还在佐领的位置上平平稳稳待着,要是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得在这个萝卜坑里一直待下去了。
当年隐约听说阿霸垓部的大格格想要把自家老三招赘的时候,家里上下就没有谁不高兴的,就连崔翰明的亲娘都说,要是能得着这么个机会,那可算是家里走了大运了。
家中传下来的爵位就一个轻车都尉,没有实职一年除了那点子不知道能养活谁的俸禄,就剩了那点子不当吃不当的‘勋贵人家’的体面。
而即便是这份体面,也是由大房承袭了,崔家这些年说得好听是勋贵之后,但真正往来交际的人家基本都是中下层的武官和将领,和勋贵二字已经离得很远了。
要是崔翰明真的能入赘给大格格,那家里不就起来了吗。不说世代富贵那么遥不可及的话,至少眼下这三代人,都能沾着不少光。
三代人,几十年,谁知道后头能有什么际遇。万一能再捞着个爵位呢,他们家可再不敢说那爵位不值钱不当用了。
可谁知梦还没做够,就被赐婚的圣旨给惊醒了。大格格被赐婚之后,崔家收到过一次很重的礼,东西是乌尔锦噶喇普派人送来的。
这里边的意思傻子都该知道,大格格之前筹谋的那点事不该提的就不要再提,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再提起,就当做忘了才好。
乌尔锦噶喇普给的东西里金银占了大多数,这几年崔翰明生意做大的本钱有一大半都是从这里面来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个好处崔翰明有,崔家也有。
所以这次的事情闹出来以后,崔家上下都吓得不行,生怕十贝勒那边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胤俄的马停在崔家门口,忠全先下去叩门,很快胤俄就被崔家上下诚惶诚恐地迎进家门。
进了崔家的门,胤俄倒是大方了。大手一挥也不让崔家其他人跟着,光点了崔翰明,“走吧,去你书房一趟,爷有话跟你说。”
月白的袍子玄色的大氅,眉眼深邃五官俊朗的十贝勒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神一直毫不掩饰的在崔翰明身上打量,把崔家人看得直发毛。
这十贝勒怎么这么个做派,跟那正头娘子出来抓外室的架势一模一样,这也太离谱了。
再离谱崔家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提心吊胆的目送儿子跟在胤俄后头去了书房。就胤俄那理直气壮的劲儿,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
胤俄过来本就是虚晃一枪,把戏唱到位就够了。但把崔翰明打量仔细过后,胤俄心里那点儿没有来的不痛快就又返上来了。
之前他是真觉着是自己小气,借着这个由头跟禾嘉闹着玩儿。但先动心的人总归是敏感的,胤俄只跟崔翰明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这次他是故意非要亲自去郡王府请安的。
“崔翰明,你这心思是不是藏得不太好啊。”
“奴才不明白十贝勒话里的意思。”
“去郡王府跟福晋请安,你心思不纯,爷没说错吧。”
“贝勒爷明鉴,奴才至今不过一个主事,平时去衙门的时间少管着家里的庶务生意多,奴才这样的人去郡王府请安,便是想要攀附福晋,借福晋的势行一行方便,并无其他心思。”
“你倒是敢说,就不怕爷宰了你。”
“贝勒爷不会。”崔翰明苦笑了一声,“福晋什么样的人物,贝勒爷只瞧见这些日子郡王府车水马龙,多是去给福晋请安的人,却没见过当年郡王府那般热闹景象。”
崔翰明抬头去看胤俄,天潢贵胄龙子皇孙确实跟寻常人不一样,那股子天生自有的气派便不是旁人可比的。
就连今儿来自己这里示威叫板,都格外理直气壮,看样子就知道他是真得了大格格的心了,要不然这位爷今儿必不敢来。
“所以呢?”
“所以,福晋那样的人物贝勒爷肯定得捧在心尖尖上,杀了我不算本事还会让福晋心里膈应,这种亏本的买卖向来贝勒爷不会干。”
是,不光不能杀了他。等回京之后自己还得找由头重赏崔家,要不然别人还真以为禾嘉心里有这个人,他也配!
本来是来示威的,现在被崔翰明这么一番表白弄得意兴阑珊,自己在意的是禾嘉,人家在意的是禾嘉的势该怎么借,这还说个屁啊。
见过了崔翰明,胤俄回了郡王府一头就钻进书房里去了。还是禾嘉听着消息,又把忠顺叫来问清楚情况,这才认命起身,往前院书房去。
冬天的盛京天黑得早,守在书房外边的是忠全。手踹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守在廊下,脚边还摆了个火盆。
原本蔫头蔫脑的人看清楚是福晋找过来,顿时就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特别殷勤地迎上来:“福晋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啊,主子这心啊,就真要没着没落的了。”
“没着落还不知道劝他回去,书房里住着就这么舒服啊。”
禾嘉伸出手指虚点了忠全两下,以前胤俄身边这几个贴身伺候的胆子大跟主子的情分也深,有什么话该说不该说的,他们都敢说。
但如今胤俄成了九门提督,他们几个反而变得胆子小了。不怪他们,人心就是这样,站得越高就越孤单。
胤俄这才哪到哪儿,所以康熙和太子直郡王他们闹得跟心理变态似的也能理解,高处不胜寒嘛,脑子都被冻僵了是容易办糊涂事。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手推门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
书房里没点灯,禾嘉站在外间站了一小会儿才适应屋子里的昏暗。转身进了里间,就瞧见炕上有个鼓起的小山包,是用被子蒙着头的胤俄,蜷缩成一团背对着自己。
“这么闷着也不怕闷出病来。”禾嘉伸手去扯被子,没想到胤俄这厮双手抓着被角怎么也不放,扯了半晌没能把被子从这人脑袋上撕下来,两人就只能这么隔着被子说话。
“你说说你这回到底闹的什么劲儿,我跟崔翰明有没有事你能不知道。我要是真不喜欢你厌了你,咱俩还能这么过日子?”
胤俄吃醋闹这一场,禾嘉心里三分生气七分好笑,还剩下九十分其实是高兴的。
成亲快五年了,离后世的七年之痒也不远了。还能叫这人为了这点小事闹得翻天覆地的,禾嘉就觉着这几年的日子跟他没白过。
要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事,还压根不往心里去,日后被自己晓得了那才是真的不高兴。
“我就是不服气!”胤俄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你说我怎么比你还小呢,那姓崔的都见过你当年在盛京多威风,独我没见过。”
胤俄想起来就觉得丧气,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比福晋小是什么不好的事,今天见了崔翰明就觉得了。
“他那人圆滑得很,可再圆滑我也知道他说的不全是实话。”胤俄忍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去看禾嘉,“他是想借你的势,可也是想来府里见一见你,他瞒不过我。”
“你也说了,是他来见我,又不是我去见他。”大冷的天在热炕上捂出满头的汗,禾嘉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就这么在意,嗯?”
“凭什么不在意,姐姐这样的人,我不看紧些怎么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胤俄有些破罐子破摔,“以后再别见那姓崔的了,好不好。”
“你以为他还敢上门?”禾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本来叶克也要来请安的,被这么一闹人家都不敢来了,谁受得了胤俄这把飞醋吃得连万岁爷都要过问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胤俄这下高兴了,伸手保住禾嘉,“我就是要外人都知道,姐姐在爷这里最要紧着的。”
第105章 “你少嘴甜,……
“你少嘴甜,被你这么一闹,这两天都没人敢往我这里递帖子了。”
“这不是正好,买卖上的事有孟恩和底下的管事,真是有事要当面说的自有孟恩把人带过来,不是非得你一个个的见。”
胤俄也不是单纯吃醋,这次出门一路上赶路赶得太狠了,到了盛京别人都歇着,就禾嘉比在京城还要忙。
近几年蒙古这边还算太平,准噶尔部的威胁虽没完全消灭,但眼下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蒙古诸部对于朝廷来说,就显得没那么要紧了。
朝廷和蒙古的关系就是这样,要用的时候拉拢不用的时候搁置,要是不听话那就打压。双方对自己的地位和对方是什么德行都心里有数,谈不上什么对不对好不好。
蒙古诸部各有各的心思,谁都想趁这次机会从皇上手里多讨要些好处。禾嘉除了是十福晋还是阿霸垓部的大格格,阿霸垓部的人还没到,她就得提前替乌尔锦噶喇普张罗起来。
再加上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那些老朋友老伙计,这些人是绝对不能随意推拒不见的,人往高处走了,就更得记住往日的人情。
禾嘉到了盛京之后确实忙得连睡觉都得卡着时辰,才几天的功夫人就显得憔悴了,胤俄借着自己吃醋的由头这么一闹,那些不是非见不可的人,可不就都不用见了。
“你说说你心里这点小心思怎么就这么多。”禾嘉没好气地拿手指头戳在胤俄心口,“十爷英明,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就没想到你睡到书房来,后头就我一个人习惯不习惯。”
话说出来禾嘉就先红了脸,她不是为了哄胤俄瞎说,而是她真的在回了娘家睡在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屋子里,因为没有胤俄陪着认床了。
前天睡不着的时候,禾嘉自己安慰自己肯定是累狠了睡不着。昨天没人上门来请安,跟他塔喇氏和纳喇氏闲混了一整日,到了晚上却依旧睡不着。
禾嘉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躺在暖和舒服的热炕上看着挂在头顶的帐子,禾嘉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也离不开胤俄了。
“你说什么?”书房里冷冷清清一个人有什么好待的,这会儿禾嘉凑在自己跟前身上的暖香勾得人心里头痒痒。
胤俄本来就被禾嘉戳得心猿意马的,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禾嘉话里的意思,愣是又顿了一瞬这才笑弯了眉眼,“姐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呗。”
“好话不说第二遍,没听说过啊。”禾嘉双颊难得染上一抹绯红,不愿再被胤俄缠磨干脆起身往外走,好在走的时候没忘了勾住某只小狗的手,把人也牵出了书房。
被禾嘉牵着手领回去的十爷,晚上着实殷勤了一回。折腾了大半夜只差没把炕给弄塌,听得外边守夜的乌云和宝音有些害怕,这还是人动静吗?
等到第二天,看着神采奕奕却扶着腰出门去行宫当值,连马都上不去,上马车还得找个奴才扶一把的姑爷。
再回头看看披着银红小袄银鼠皮小氅,歪在炕上精神有些不济但嘴角却噙着笑意的主子,两人对视一眼,哦,感情你俩把这事当个乐子玩儿呢。
这话放在心里甭管怎么想也不能明说,反正只要知道两个主子之间没为了这事生气就行了。
康熙这个给儿子当阿玛的,跟胤俄说过那么一回以后也就丢开手没再多想。人家万岁爷忙得很,哪能天天给儿子当好阿玛。
但总有人不知道啊,大家都忘了还有个乌尔锦噶喇普。
等人郡王爷得了消息又得了康熙召见的旨意,带着人紧赶慢赶来了盛京,连王府都没回就在行宫外边把女婿给拦下的时候,胤俄才反应过来这事其实传出去,真不咋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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