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次看着对蒙古的态度没那么热切,到了盛京又等了这么久才召见他们,你说你阿玛心里会不会有自己小算盘。”
乌尔锦噶喇普这个人算不上坏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日子过得好了就不愿意给出嫁的女儿让渡太多利益。现在眼看着皇上这边的风头不太对,自然就又想要跟禾嘉和十贝勒这个好女婿搞好关系。
他去找胤俄摆出给女儿出头的架势不能算假心假意,但藏在这后面更想做的,还是想要借机跟胤俄亲近,甚至愿意把他的人脉关系分享出来一部分,好保住日后阿霸垓部的地位和利益。
“老话说得好:疏不间亲。”
胤俄昨晚上就把乌尔锦噶喇普带自己见过的人都写下来给了禾嘉,以后这些人要不要用该怎么用,都由禾嘉说了算,胤俄没打算插手。
“可我觉得,我跟姐姐才是亲,对吧。”
禾嘉喜欢做买卖,有了这些人脉,她的生意就不会再局限于阿霸垓部里。
这几年不在盛京疏远了的关系也能慢慢捡起来,甚至辽东也不是不能插手进去,毕竟辽东的参只靠内务府的人来卖,够谁用的。
“怎么就嘴甜成这样,你这次跟着我阿玛去拜会了那么多人家,就不怕皇上那边怪罪。”
胤俄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平日里没事的时候禾嘉就喜欢拢在手中把玩。这会儿本摸得正起劲儿,却突然发现指腹被微微硌了一下。
第一下禾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感还蛮有意思的,又来回摸了两下。直到胤俄忍不住嘶地一声倒吸了口凉气,禾嘉这才捉住他还想往回缩的手,仔细观瞧。
原来是小指侧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个黄豆大小的冻疮,一看就知道是这几天在外面骑马的时候太多,总把手露在外面给冻着了。
乌尔锦噶喇普是大半辈子都在马背上过日子的人,大冬天的让他坐马车那是叫他遭罪。胤俄倒是想坐马车呢,这不为了陪老丈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骑马进出。
禾嘉赶紧起身去找治冻疮的药,这药是当年在盛京的时候找老大夫配的,专门给乌云和宝音几个用的,自己再不难伺候她们也得干活,到了冬天手上难免长冻疮。
后来去了京城,京城比盛京暖和,乌云和宝音跟着自己这个十福晋水涨船高,两人有单独的小屋子不说身边也还有个粗使的丫头使唤。
干活做事的时候实在不多,手也就养好了。这个冻疮膏就又成了给贝勒府里那些粗使下人们常备的药,每个院子里都有,谁要用就去拿,快没了自然给补上,总之肯定少不了给他们用的。
现在没想到轮到金娇玉贵的十爷要用,禾嘉在屋里翻捡半天都没找着。出去唤了翠微,这才从角房那边拿了一小盒没用过的冻疮膏来。
“这颜色怎么黑乎乎的。”胤俄真不是怕疼,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禾嘉身边,这人就格外娇气。药还没抹手就忍不住往后缩,气得禾嘉啪啪两下打在他手背上才老实。
“这是药,你还想粉嫩嫩的不成。”禾嘉没好气地给他把药仔仔细细薄涂了一层,等托着手吹干了药,又上了一层。如此反复三次才算弄好。
“你别故意洗了,连着图个几天就好了。我阿玛那人跟你不一样,你别在他跟前逞强。知道十贝勒马上的功夫不输人,可你也不能跟天生就活在马背上的人去比吧。”
禾嘉絮絮叨叨,胤俄手掌撑着脑袋乖乖听着也不反驳,等她说完了他才跟她解释她之前问的那个话。
“皇阿玛那里你也不要操心,蒙古和盛京这些人什么情况,总要有个人去探探底,我就是把事情办在前面了,皇阿玛总不能把我留在盛京不带回去了,不怕什么的。”
第107章 果然,胤俄满……
果然,胤俄满打满算也就偷了一天懒,次日一早就被行宫来的小太监叫过去了。
不光他,其他贝勒连同这次十三,和虽然还没成亲但年纪已经不小了的十四,都一起给叫上了。
跟上次圣驾来盛京不一样,那会子康熙手里长成的儿子也就太子和直郡王,连胤祉当时都才刚成亲,还当不得一个大人用。
皇子们跟到盛京,顶多也就是底下人送一些稀罕点儿玩意儿过去,讨了皇阿哥的高兴,不让他们觉得在盛京这地界上没被伺候好,再不小心迁怒了底下的人就行。
这一次来盛京,就连十四心里都揣着不可说的小心思,上面的哥哥们都成亲分家各有各的差事,就他还得等明年才成亲,再不抓紧些,这朝廷里的好差事就真没自己的份了。
皇子们或多或少私底下都跟盛京和蒙古的人有往来,听说胤祺那边堆了满院子的箱笼,里头装的全是上好的皮料宝石和人参山货,千年的老参都不算顶好的东西。
胤禟就过去看了一眼,便捂着胸口出来了,赖在胤俄书房里哎哎哟哟直喊,嘴里念叨的都是宜妃娘娘偏心了,当年怎么不把他送到太后娘娘跟前养着去。
“我就说我哥怎么老看不上我做生意,我要有他那么厚的底子,我也不折腾啊!”
“噤声!九哥你这话有胆子去宜娘娘跟前说去,看她不打死你。”
胤禟当然不敢去宜妃跟前找这个不痛快,不过当天下午就又溜达出去了,晚上才酒气熏熏心满意足的回来。都不用问就知道,这肯定又是跟谁在酒桌上把生意给谈妥了。
更不用提一路上没消停的胤禩,赶路这么急他沿途还偷偷见了好几个内务府的三旗商人,那些人都是从上三旗中选出来的包衣佐领,他们的身份比普通皇商更高,在外面做起生意来自然就赚得更大。
其实这几年各府里都有这样的人,皇子贝勒不能与民争利,但谁又能真的跟银子过不去。
现在看着府里处处都好,以后等老爷子驾崩新皇继位,大家伙就成皇子变成皇叔了。再往后爵位还得一辈儿一辈儿往下降,到最后什么尊崇体面都是虚的,只有银子实打实留在手里才是真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哪天什么爵位都没了就剩个闲散宗室,手里有点压箱底的银子,好歹能支持后代子孙读书科举,买纸笔一年到头都得不少银子呢,不赚钱是真不行。
十贝勒府也有这样的人,是胤俄从他自己旗下挑出来的人,禾嘉向来不问他们在外面到底怎么赚钱。
府里是他们的靠山也是他们约束,旗下能干的人多了去了,真要闯了大祸坏了事,对府里来说算不了什么再换个能干的不惹事的就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生把金饭碗给砸了。
胤俄都养着这样的人,胤禩守着内务府好几年了,这样的奴才肯定只多不少。就这样了怎么还要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就那么缺钱?
还真就那么缺钱,没了胤禟心甘情愿给他做钱袋子,没了因为胤俄而依附到胤禩身边的那些满洲老姓大族,胤禩眼下的影响力真的不算大,说不定还不如胤俄手底下能用的人多。
毕竟胤俄这个九门提督是实打实的,真被他看中了的人不愁没有差事,不管是留在京城还是外放出去,十爷答应了就一定能给安排个去处。
八爷那儿确实前景更好,一说就是从龙之功,谁不眼红谁不想要。但志向在远大眼下的饭辙是不是也不能不要,总不好叫别人跟着八爷混三天饿九顿吧,那多少有些不像话。
可内务府这地方又不是能随随便便能安插人进去了,进去了也留不住。
再往外放,隶属内务府的官职地位就有些难看了,说白了不是明面上都是皇家的奴才,那么些官员苦读多年两榜进士,就为了去给人当奴才?真要这么干了胤禩才是把人得罪干净了。
胤禩没法子,只能拿银子砸。要不然就是拿手里的官职跟六部里的人换,把人安排到以后自己能用得着的位置上去。
这么一来,里外里肯定是他吃亏。一方面要拿银子给人家去上下打点疏通,另一方面因为是他求人,往往都是他给的位置比他求的位置更好。
胤俄跟胤禟冷眼瞧着,也不知道胤禩这是在折腾什么劲儿。当年年少在宫里一起处出来的情分,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
胤禟倒是找机会明着提醒了一回,真想要往上走就得踏实些,别整天捣鼓这些虚的东西。要不然真叫他当了皇帝,天天就这么左手倒右手的玩儿,胤禟想想都觉得是个笑话。
话说得很恳切,胤禩当着胤禟的面也确实动容了。一向自持的八爷喝了个酩酊大醉,抱着胤禟一句又一句的喊弟弟,喊得胤禟跟着哭得嗓子都哑了,回头又来找胤俄哭。
可过后呢,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这次出来胤禩背地里见就是想要拉拢新的钱袋子,这事不光胤俄知道,老爷子那里肯定也没瞒得过去。
这么多儿子,各有各的小心思,都看出来这回皇上对蒙古诸部的态度暧昧不明,被康熙召集到行宫心里都有些忐忑。
却不想康熙压根没打算跟儿子们掰扯他们那点儿摆不上台面的破事,蒙古诸部心大,那就先由着他们各自押宝。
等闹腾够了再揪出几个跳得最厉害的杀鸡儆猴,其余的留下该干嘛干嘛就行了。没有必要跟蒙古诸部计较忠心不忠心,谁的铁骑手腕硬,谁就拥有忠心。
把儿子们叫来就两件事,一、都注意着把存了坏心的人挑出来,那种上蹿下跳只为了多要点赏和爵位的不算。
二、出盛京检阅旗营和蒙古诸部的时候打起精神来,前两年朝廷里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人,但这都是家里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都行,出了门得让别人知道,你们这些贝勒皇子都还稳当能用。
检阅旗营这事轮不到禾嘉她们操心,狩猎大会却是一定要去的。
因为狩猎大会过后,科尔沁那边要趁着圣驾没回銮,把丰生格给接走了。
她们得趁着参加狩猎大会的时候看一眼色稜,虽说看不看都得嫁,但多看一眼总比连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嫁过去要强。
草原上的婚礼习俗跟中原不一样,送嫁送嫁总有送到头的时候,即便是康熙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的姊妹、女儿有多少嫁去蒙古和亲,如今轮到孙女辈儿要说多大感触确实也没有。晚上专门把惠妃叫到跟前,多嘱咐过两句,就算是对丰生格的恩典了。
丰生格要嫁的台吉多尔济色稜已经带着人来了,直郡王留在王府里出不来,大福晋这一路都陪在惠妃身边,即便知道人来了也不敢随意召见。
当初给丰生格赐婚的时候,直郡王如日中天,这么个蒙古台吉实在是高攀了直郡王家的大格格。
如今时移世易两边的处境调换了个头,蒙古再不如京城富庶,也比困在直郡王府没个着落的强。现在不是直郡王府挑拣女婿了,而是大福晋害怕科尔沁挑拣结这门亲。
“额娘,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额娘和婶娘替我看一看就好了。”
“胡说,自己的男人当然是要你自己看,我跟你额娘说得再好,这往后的日子是不是还得你们俩过。”
郡主出嫁嫁妆由内务府操办,眼下直郡王府的处境摆在这里,丰生格的嫁妆半点逾矩的地方都不敢有。添妆里好东西多一些,头面首饰布料绸缎,禾嘉还专门收罗了一匣子南珠一匣子彩宝。
这些东西不占地方,留着不管是赏人还是换银子还是要紧的时候全拿出来唬人,都是用得着的。
再有就是大福晋托禾嘉,让孟恩在盛京及其周边买的宅子庄子,和除了明面上陪嫁以为的七八房奴才。最后满满一匣子银票压箱底,三十万两,是眼下大福晋能给丰生格极致了。
丰生格底下还有三个姑娘要出嫁,胤禔近几年肯定还出不来,府里一年到头的收入摆在那里没有多的,以前是底下人孝敬王府,现在是王府补贴底下的人。
总说树倒猢狲散,可就有那么几个死心眼的人不肯找下家。这样的人就算留在以前的官职上没被撸下去,也很难再往上走一步。
衙门里有什么好差事更加轮不到他们,这样的人直郡王不能不管,大福晋每个月都得从府里的账面上拨出一部分来,换成银子直接送到他们家内宅女眷的手里去。
“额娘,府里的情况我知道,银票我收着。”丰生格没把银票往外推,这个时候要是不收这个银子才是伤人的心,“您跟我阿玛在府里别担心我,有什么事给我写信,千万别报喜不报忧叫我跟着悬心。”
嫁人,对眼下的丰生格来说就是跳出直郡王府那个火坑。现在看着万岁爷是要冷着直郡王府了,但谁也说不准日后哪天皇上会不会在把直郡王拎出来祭旗。
毕竟朝廷早晚还会有新的继承人,到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直郡王,都是轻不得重不得的存在,杀还是不杀都是仰人鼻息过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行了,你们娘俩这是干嘛呢。色稜那小子轮辈分得叫我一声姑奶奶,他身边有个佐领跟我手底下的巴雅尔关系不错,巴雅尔是谁大嫂在京城肯定听说过,有什么消息我那边说不定比大嫂还要早得着消息。”
禾嘉把现准备的一把匕首也送给丰生格,“这个是前儿个我新得的,送你了。你额娘什么都替你想到了,就这个还是不如我这个婶娘周到。”
“你得记住你阿玛是谁,你阿玛是直郡王,是皇上最勇武无双的儿子。你嫁过去过日子别太傲气,但是也别委屈自己。
学学婶娘当年,万事靠自己从心不动邪念,就谁也动摇不了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别一昧的忍,想法子保重自己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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