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霸垓部的郡王身份地位到底和别的皇子老丈人不一样,胤俄见着乌尔锦噶喇普便自觉没敢摆谱,老老实实给老丈人拱手请安,又扶着老头上了马,两人这才并肩回了郡王府。
乌尔锦噶喇普去行宫堵女婿的时候,跟着乌尔锦噶喇普一起来的查苏先回了郡王府。
查苏是乌尔锦噶喇普的庶长子,侧福晋所出,这几年在部落里权力很大,这几年跟禾嘉在生意上一直有往来,每年还会单独送一份年礼去京城。
查苏的意思很简单明了,不管先头福晋跟侧福晋的关系如何,都不妨碍小辈儿们的往来相处。他虽做不到像扎克丹那样事事以禾嘉为主,但他的好处也不是旁人能替代的。
草原上强者就代表可以拥有一切,嫡庶身份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福晋那日松的两个孩子还小,她自己在部落里这几年也不算得人心,还有个吉雅带着年纪也还小的儿子处处跟她作对,且还算不上威胁。
几个小的想要长成起码还得十年,十年后王爷该老了自己的羽翼也该丰满了,到时候他希望能得到禾嘉的帮助,得到阿霸垓郡王的爵位。
十年,实在有些太久了。禾嘉不可能现在就答应查苏什么,只能叫人准备酒菜两人边吃边聊。顺道又让人送了一桌席面去前院,等乌尔锦噶喇普跟胤俄一回来,饭菜就也准备好了。
“王爷这一路奔波,有什么事坐下来吃口热乎的再说。”胤俄怎么不知道这是禾嘉替自己准备的,赶紧就拉着老丈人先入席了。
胤俄毕竟是贝勒爷,能做到这般殷勤小意乌尔锦噶喇普就不好再板着脸,虽说脸上还没有什么笑模样,但好歹还是随着胤俄入席坐下。
“好几年不见,岳父这风采依旧啊。”胤俄实在没有跟老丈人打交道的经验,别说他没有,这么多兄弟谁也没有。
给皇阿哥当老丈人,就是马齐在十二跟前也摆不起谱,见了面先跪下请安自称奴才,随后关上门来才论家礼。
就算是论家礼,这些皇子亲近点儿叫一声岳丈,客气点喊一声大人也就够了,谁敢真把这些贝勒爷真当女婿使唤,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胤俄是真没经验,只能一个劲的硬夸,再不然就是敬酒,两人坐下菜没吃两口一壶酒就见了底。
乌尔锦噶喇普看出来胤俄的态度,摆摆手拒绝了胤俄又要给自己倒酒,“贝勒爷,这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但有些话本王得先说在前面,就看贝勒爷愿不愿意听我这老头儿唠叨。”
“王爷这是什么话,您是禾嘉的阿玛,那就是我的阿……”倒也不能说阿玛,自己说了乌尔锦噶喇普也不敢受,话到了嘴边又给改了,“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您是长辈您放心说。”
“我这个女儿啊,跟别人不一样。”乌尔锦噶喇普想了一路也没想好该怎么跟女婿说这话,这会子酒气慢慢上头,他也就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她性子要强,比她额娘要强得多。也聪明能干,她要的强她都能自己挣回来,不是个只知道嘴上厉害的。”
“这样的姑奶奶,本该留在家里的。我身边再是人多孩子多,可好在我这人还不算糊涂到家,一家子过日子吃亏占便宜肯定都有,但绝不会……”
乌尔锦噶喇普自己端起酒杯一口闷了,随即又主动给胤俄满上,跟这打不得骂不得的女婿走了一个,才把话继续往下说,“留在跟前,就觉得不能叫她受了大委屈,贝勒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怎么不是。是个当阿玛的都想把女儿留在眼皮子底下,甭管低嫁还是高嫁都不放心。
要不然这时候直郡王能这个时候厚着脸皮上折子求到老爷子那里去,就为了这次出门让老爷子把惠妃娘娘和大福晋都带出来,能给丰生格撑腰掌眼。
“我家这大格格能干,能干人呢就没法束手束脚。我那部落里贝勒爷可着人去问,这些年没人没沾过大姑奶奶的光。
盛京城里跟她有关的传言那就更是一抓一大把,贝勒爷不好听风就是雨,你说是吧。”
到底是跟外男沾了关系,乌尔锦噶喇普原本气势汹汹的来,这会儿话却越说越含糊。这还没怎么喝呢,舌头都要大了。
“王爷多虑了,我能娶到福晋,不谦虚的说这就是我这辈子运道最好的一回。”胤俄端起酒杯自己闷了一口。
“这次的事就是我们夫妻二人闹着玩儿,拿着这事当个筏子玩笑罢了,谁承想王府里的奴才没见过,这才给传出去了。”
这话说得,感情你们小两口在贝勒府里还见天这么闹着玩儿?乌尔锦噶喇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这个贝勒女婿是在把自己当傻子哄。
可再仔细去看胤俄的神情,却又发现女婿不是在瞎说,“贝勒爷这话,可当真?”
“真,我哪里敢胡说,王爷赶明儿亲自去问福晋,再不然还能问问尼楚格,小家伙早就等着王爷您来,肯定不会跟您撒谎。”
提起尼楚格,乌尔锦噶喇普的神情都柔和下来。小姑娘写信回阿霸垓部,每次还没落下给他寄一份,有一次信里还夹了一片京城秋天的红叶,惹得乌尔锦噶喇普的一片心都软透了。
本是来堵人,要替女儿把事情掰扯个明白的。谁知反过头来被女婿一顿酒哄得心里熨帖得不得了,再要追问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翁婿两个喝了一顿大酒,次日乌尔锦噶喇普去行宫见过康熙时人都还有几分迷糊。
等回来又立马把胤俄给叫了过去,这次翁婿两个不喝酒了,乌尔锦噶喇普领着胤俄扎扎实实在外头跑了好几天,把盛京城里的老关系都给走了一遍。
去的人家大多都是蒙古的老王爷,和当年没跟着一起入关去京城的宗亲。这些人跟京城的关系都有些远了,但要说人脉势力却也不能小看。
现在乌尔锦噶喇普带着胤俄上门去,这就是真真对这个女婿不打算藏私了。
第106章 消息传到康熙耳……
消息传到康熙耳朵里的时候,康熙正在召见苏努。
这几年噶尔丹部平静得有些过分,朝廷知道噶尔丹部在休养生息,等他们缓过这口气来,一定会继续往西北往藏地伸手。
噶尔丹部也知道朝廷一直在提防他们,但他们还是在尽可能积蓄力量,等待日后能有再次反扑的机会。
“蒙古诸部的王爷台吉,容奴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漠南的跟盛京和关内生意往来不少,即便有不满也生不出不臣之心。”
苏努作为盛京将军,不光要守着盛京和辽东大片地区,对蒙古他也一直起着监视和看管的作用,谁要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用不着朝廷做出反应,盛京这边就该先有动作了。
盛京这边的宗室到底已经传了几代,不管是跟康熙还是京城都远了一步。
有时候身份不够,做起事情来就难免束手束脚。苏努能维持现状就很不错了,但是要他再对蒙古和盛京的老势力进行打散或重新整合,他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威望。
有些事不是最亲近的人没法托付,要不然后来康熙也不至于非要把胤禵撒出去任抚远大将军,征讨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
苏努停顿了几息,见康熙脸上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继续说道:“漠北各部却不然,朝廷跟漠北往来不算紧密,好些王爷连汉话都听不懂,就更别提跟咱们有什么交情了。”
漠北地处偏远,自己内部还恨不得天天打出狗脑子来,多伦会盟以后说是说漠北各部归附,但其实不论是关系还是管辖都十分松散。
除了前后嫁过去的三个公主,便只有每年朝廷赏赐下去的东西,和总是断断续续矛盾冲突不断地商路在维系着。
再加之这里头还有毛子一直在掺和,和野心勃勃的噶尔丹部在里边来来回回的搅和,漠北诸部对于盛京对于朝廷来说还是令人头疼的存在。
这两天漠南这边的王爷台吉陆陆续续都到了,漠北那边虽说路远,但朝廷派过去的人也早出发好些日子,但至今却还没有一个部落到。要说这里面没有拿乔的意思,鬼都不信。
就在这么个不管做什么都为难的时候,正好得了胤俄被乌尔锦噶喇普领着去见蒙古诸部的人的消息,康熙原本皱紧的眉头一下子就松了大半,但还没等苏努再说点什么,就又复而皱得更紧。
胤俄跟胤祺不一样,胤祺养在太后身边,跟蒙古是与生俱来的亲近。
但他亲近的只是科尔沁部,加之他那性子又过于实在,所以对于胤祺而言,是科尔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看顾着五贝勒。
胤祺不带旁的心思跟漠南各部往来没有问题,人人都觉得五贝勒跟蒙古亲近,那些蒙古王爷也觉得有五贝勒这么个实在人在部落和朝廷之间当那根线,能让人放心。
可要是让他在蒙古诸部之间周旋耍心眼,拉拔这个打压那个,不用说别人只说康熙就不能答应,自家老五什么性子什么脑子他能不知道?别再把孩子给毁了。
倒是胤俄跟他不一样,看着混不吝急了什么都豁得出去,其实心里有成算得很。
从一个身份过高让人忌惮,娶了蒙古福晋的光头阿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小祸闯过大祸不沾,没树过不能解的仇人还能叫自己愿意重用的儿子。
“十贝勒倒是真的能屈能伸,奴才佩服。”乌尔锦噶喇普在行宫外面堵人的事,苏努作为盛京将军当天就知道了。
别说什么蒙古王爷宗室亲戚,这些皇阿哥才是眼下最尊贵的宗亲。
向来只有别人巴结着他们的道理,让他们反过头来主动上门探望,全京城也就那么几个府邸,盛京这些早过了气的老王爷他们也配?
就好比今年刚去世的裕亲王,人家那是万岁爷的亲哥哥,皇阿哥们见了一个个都乖觉得很。
即便如此,裕亲王在世的时候,也从不在这些皇阿哥面前拿乔,为的什么?不就是人家分得清里外亲疏嘛。分了家的兄弟和亲儿子,谁重谁轻这还用问吗。
到了十贝勒这儿,虽说乌尔锦噶喇普是好意,但这好意也得十贝勒爷肯低得下这个头才行。
不过也算歪打正着,乌尔锦噶喇普带着胤俄去了那些人家,那些王府主人竟然大多就这么坦然受了,还有些更是大言不惭,说了好些把十贝勒认作晚辈的浑话。
康熙拿手指不断叩击在刚拿到手的条陈上,沉默了半晌才哂笑了一声,到底是天高皇帝远,竟把这些人养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万岁爷,盛京和蒙古离京城还是远了些,不如……”苏努能当盛京将军,除了祖上是努尔哈赤长子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个人够识时务,够听话。
他一看康熙这个脸色,就知道万岁爷这是对蒙古和盛京这边不满了。
不过也是,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就一个个都飘起来,真要是这么放任下去,等日后再要打噶尔丹的时候,别说再联合蒙古诸部,这些人别反过头来使绊子就不错了。
“不着急,策妄阿拉布坦想要真正缓过一口气来,几年时间不够,他得养得出一代人。”
当年虽然走脱了噶尔丹,但整个噶尔丹部却是被结结实实打散了的。卷土重来四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打仗需要的适龄男丁没个十几二十年,养不出一代人。
况且康熙眼下还得用胤俄,太子不成了,下一个能继位的皇子康熙却还没彻底定下来。
这个时候派一个皇子常驻盛京处理蒙古和辽东的事务,不仅仅是没有这个先河,康熙也不敢开这个先河。
真把胤俄放过来又还有博尔济吉特氏和阿霸垓部站在他身后,康熙不觉得时间长了这个儿子会有多老实。到时候他成了辽东这边的土皇帝,朝廷和自己还能管得了他多少?
康熙眼下不可能做这样的决定,但还是默默的把这次巡幸蒙古诸部的调子定在了敲打而非施恩上。
胤俄更加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悄悄给盛京乃至蒙古上了个巨大的眼药,跟着乌尔锦噶喇普混了几天,好不容易捞着个不用出门的日子,就腻歪得不行贴在禾嘉肩膀不肯起。
“说说,福晋这回该怎么谢我。”
“谢你什么,谢外边的人都知道十贝勒跟着老丈人把盛京走了个遍。现在连蒙古那些王爷都说我阿玛命好,得了你这么个好女婿。”
外边雪花纷飞,行宫那边还是定下明天出盛京入草原,先要出城检阅检阅旗营,之后还要巡幸蒙古诸部,举办一场冬日狩猎大会。
禾嘉透过窗棂往外看,又低头拢住胤俄微凉的手掌,这几天在外面的时间太长,可算是冻狠了。
“我这个好女婿不过是面子功夫,今年做了这一次,下一回是什么时候还不好说。”
胤俄把下巴磕在禾嘉肩膀上,环抱着禾嘉的腰肢,把另一只手也塞到自家福晋手心里捂着。
“你阿玛那人精明得很,他能带我见的人都是你以后能用得上的人。你以为你把扎克丹和赛音派出去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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