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显亲王府上的福晋定了一副绣品,是准备要给府里老福晋做寿用的,已经跟王氏说好了这几天还得给她看看样品,要是没有再修改的地方,就算是定下了。
“可以,到时候让徐灵带王氏过去,往常府里怎么过日子这几天就怎么过,也别太紧张。”
太后病了,作为重孙子重孙女老实待在家不出去玩乐是本分,但府里的日子还是要不能乱。毕竟现在康熙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能自家就先乱了阵脚。
要是真慌里慌张到处打听宫里的消息,那没事也成了有事。要不然打听什么又心虚什么,太子从毓庆宫出来,你们又不安什么!
第124章 宫外的贝勒阿哥们……
宫外的贝勒阿哥们都恨不得趴到毓庆宫墙头,看看毓庆宫里到底怎么回事,毓庆宫里却是依旧安安静静的,
除了太子住的后殿每日下午还有隐约唱戏的声音传出来,其余屋舍里的人仿佛连呼吸脚步都是轻巧无声的。
直郡王和大福晋侍疾,当天晚上留在宁寿宫, 第二天一早才携手从宫里出来。
几年不见,直郡王的辫子都斑白了。以前勇武无双的大千岁如今看上去有些清隽单薄,脊背倒是一如既往的挺直,目光如炬但没了当年那股子一往无前的劲儿。
从宫里出来时竟然还牵着大福晋的手,大福晋早年间连生了四女一子身体并不算好,女人嘛本来就容易比男人显老,再加上这些年操持整个王府,她看上去着实要比直郡王更显老。
但两人这般并肩走着,谁看了都觉得般配。有时候共过患难的情谊就不好以单纯的爱情来一言概之了,对方便是自己的命。
被困囿在王府里的这几年,有对方日子或许也无趣,但总归还撑得下去。若是没了对方应该也不至于真的殉情去死,但个中滋味有多难熬,恐怕真的是夜里设想一下都觉得害怕至极。
直郡王出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下朝,一路遇见不少人。刚开始所有官员都是避让到一旁给胤禔请安,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就更别提上前搭话。
但没过多久,就有一看上去年过四旬官服都旧了的官员走上前来,跪在胤禔脚边:“奴才给大爷请安,大爷万福。”
不敢再叫大千岁,生怕再给胤禔惹上什么麻烦,就只能这么含混不清的喊一声大爷。
当年胤禔倒台时这人在兵部做员外郎,如今五年过去他依旧是兵部的员外郎。就这个位置那都还是胤俄从兵部走后,特地叮嘱过十三,胤祥才把人给留下来的。
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给这辈子唯一跟过的主子磕头,这人是真没打算再给自己谋划前程了。
“是戴云吧。”胤禔伸手搀了他一把,“今年过年,你还来府上拜年,说不定到时候爷还能管你一杯酒水。”
没有什么寒暄,也没有多余的话。更不会去说这几年辛苦了的废话,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再没什么好多言的了。
“是,是奴才。”戴云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眼,把到了眼眶的泪意给逼回去。
起身以后还如同当年那般跟在胤禔身后,一直走到王车架前,垂手低头恭送直郡王上了马车走远,这才转身领着小厮往兵部去。
这一出,他真就什么都不为,只为了叫文武百官和金銮殿里的万岁爷瞧瞧,直郡王再落魄,跟前也不是没人可用的!
“这戴云,闹了这一出就怕往后在兵部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戴云家里孩子多,三子五女还有姨娘要奉养。他是家中庶子,早年间阿玛去世就被分出来单过了,这几年过年伊尔根觉罗氏都要准备不少年礼送过去。
但再怎么照顾,他们还是在王府里出不去。这些忠心耿耿的旧部在外面到底过得如何,总之是报喜不报忧,一问就是挺好的,可今日一见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至于,皇阿玛既让我出来,从今往后咱们府里就是什么都不干,庇护他们几个还是够的。”
“爷,那以后……”
“以后,咱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旁的,宫里的皇上给我们就接着,不给我们就不要。”
要是是几年前旁人跟胤禔说,有朝一日你会说出这样的话,胤禔一定会提剑砍杀了那人。如今这话真真切切从胤禔口中说出来,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
身体不怎么好每个月都得吃药的福晋、嫁出去的女儿、到了该娶妻年纪的长子,还有后院那么些女人和年纪还小的孩子,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牵绊和记挂。
不敢再把自己往外豁了,真要是再出什么意外,自己去死事小,这一家子老小包括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可就都活不成了。
伊尔根觉罗氏听了这话不再追问,只拢着胤禔连茧子都慢慢薄了的宽大手掌细细摩挲,“今天只有太子妃一人去了宁寿宫,你说皇阿玛这次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不好说,老二……”胤禔也做足了准备再见太子,却不想自己辗转反侧一整晚却没见到人。他没开口问,太子妃就也什么都没说。
康熙更是连面都没露,只派了身边的太监来传话,说是次日来侍疾的人到了前一日的就能出宫,不许在宁寿宫逗留,胤禔就是想再赖一赖也没法子了。
“我觉得老二说不定是出不来了。”太子妃还是昨天那副样子,看不出有一丝端倪。
但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独有的默契和直觉,他觉得老二如今可能是真的连毓庆宫都出不来了,皇阿玛才会想要借着给太后侍疾的机会,给太子谋一个生机。
至于自己?十有八九只是皇阿玛为了迷惑朝臣给捎带上了。
“爷是说,太子病重?”
“我猜的,没有证据,就是瞎猜。”
确实就是纯粹的瞎猜,除了胤禔有这个猜想之外,谁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外人还是没能见着皇太子从毓庆宫里出来,越是这样其他人就越不敢擅动,连往宫里打探消息都不敢。
各府上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除了轮到自己要进宫侍疾那一天,都强撑着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仿佛这个天下压根就没有太子,自然也就不会为了太子出不出毓庆宫着急。
八月十日,离尼楚格生日只有三天,离中秋只有五天。但整个京城都没什么要过节的氛围。
都知道毓庆宫的太子妃前些日子从毓庆宫出来了,还去宁寿宫里给太后侍疾。但太子却迟迟没路面,这到底代表了什么讯号,大部分人连猜都不敢猜。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储,但其实从古至今太子这个职业向来都是最危险的,摆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能得个好结果的太子有多少啊。
太子就是一面旗,竖起来能安稳朝堂天下更能搅动人心。有用的时候挑起党争之后再铲除异己,没用的时候折了这面旗,总归还会有新的旗竖起来。
现在众人既怕皇上再借着太子这面有名无实的旗收拾朝臣儿子,又怕皇上真的要重新把太子给立起来,不管是哪样,朝廷上下都接受不了。
但不管接受不接受,今儿也轮到禾嘉跟胤俄进宫侍疾。
“白天不要出门,等会儿你七伯娘会带弘昕和凌霄过来,乖乖听伯娘的话,知不知道。”
“娘,你快放心吧,我都多大了还要您来嘱咐我这个。”尼楚格箍着禾嘉的手臂,“那丫头糯米团子似的,她来了我还真不敢偷跑出去,您和我阿玛放一万个心。”
凌霄是纳喇氏前年生的小女儿,这几年胤祐很少出风头,连带着整个七贝勒府也很低调。这个时候怀孩子本是好事,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能安心在家把孩子带到懂事。
却不想纳喇氏怀孩子的时候好好的,生却生得艰难。折腾了两天一夜,才生下来府里的四格格。
孩子从小就体弱,偏偏她长得又特别像胤祐,这两年胤祐为了这个闺女,可是把能找的大夫全给找遍了。
但胎里带来的弱却不是那么好治的,眼看着大夫治不好,胤祐这才打起了求神问卜的主意。
从萨满到喇嘛,再从蒙医到巫祝,就更不用提庙里的和尚尼姑和道观里的道士道姑。
凌霄是今年胤祐去道观给她求来的道号,说是先这么叫着,要是叫上两年还不好,就要把孩子真送去道观里养着。
禾嘉算是所有皇子福晋中平日进宫最少的,她虽然跟成妃的关系好,但再好也不能越过纳喇氏去。所以即便要去永寿宫给成妃请安,她也精准卡在纳喇氏去两次自己去一次这个频率上。
最开始为了显得自然禾嘉还得来来回回找借口,后来跟纳喇氏实在熟得不行,有时候不用说话只对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意思,这借口也就不必找了。
宫里好些人都说,十福晋跟永寿宫来往密切也就是个面子情,要不然怎么连做样子都做得这般敷衍,谁都能看出来她是怕风头盖过了纳喇氏这个正经的儿媳妇。
但殊不知不管是成妃还是胤祐夫妻两个,亦或是胤俄跟禾嘉要的就是外人这个态度。
永寿宫出去的阿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一致对外,却又不至于亲密无间到,万一出了什么事两人要一起被牵连拖累,就这么着是最最好了。
况且人生来就有远近亲疏,凭什么要成妃对胤祐和胤俄是一样的,人家亲婆媳难道就没有体己话要说,次次中间都插着自己,像什么话。
进宫少,头上又没有婆婆,两人站在宁寿宫门口的时候还真有点发怵,这侍疾怎么侍啊,也没人个打个样儿啊。
好在两人刚进宁寿宫的门,就看见专门等在宫门口成妃身边的嬷嬷了,“嬷嬷如何在这里,是娘娘也在?”
“娘娘昨日做了些清口的小菜,听说太后娘娘这几日食欲不振,今儿就专门送过来了。”
“哎哟,有娘娘在可就好了。”一听这话禾嘉就知道,肯定是前几天轮到胤祐和纳喇氏进宫侍疾的时候求到成妃跟前去了。
纳喇氏的规矩多好啊,胤祐又是个有亲娘的,侍疾这事难不住他们。成妃今天过来,就是替自己来帮忙来了。不说把太后伺候得多满意,至少千万别闯祸就行了。
第125章 跟着嬷嬷一起……
跟着嬷嬷一起往宁寿宫里走,禾嘉边走边笑着问,“这几日不得进宫,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七福晋进宫那天,奴才跟着成妃娘娘近前伺候了两轮,瞧着是好些了。”
成妃跟前的嬷嬷跟成妃是一个性子,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即便现在两人小声说悄悄话,她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
禾嘉还是听懂了,瞧着好些了那就是还没好。
但那天进宫的时候,虽然隔着幔帐没瞧见太后的人,但寝宫里的氛围和太后传出来的呼吸声,明显就不是个病重的样子。
前几天禾嘉还在家里琢磨,会不会还没轮到自家侍疾太后的病就好了。病好了自己也没理由往宫里来,想打听一下消息都束手束脚的。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也没慢。沿着游廊往后殿走,一进门就瞧见脸色憔悴的胤禟和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的春花。
“走,先去偏殿吃饭。”胤祺和胤禟是亲兄弟,胤祺自幼在宁寿宫里长大,胤禟即便跟亲哥差的岁数大点儿,但从小来宁寿宫的机会还是比别的皇子要多。
“太后娘娘吩咐过的,来接班侍疾的先吃饭,没得到了她老人家这儿还要饿肚子的道理。”
“还是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九哥你去偏殿等我,马上就来。”
胤俄摆摆手,太后宽和心疼小辈儿是一码事,自己跟禾嘉跟宁寿宫和太后关系不到亲近的份上就不能顺杆爬,还是把礼数先周全了为好。
里间内,成妃正坐在床边伺候太后用饭。见禾嘉跟胤俄进来还笑着跟太后打趣儿,“娘娘您瞧,臣妾果然猜对了。他们啊肯定要先过来给您请安,才好去偏殿吃饭。”
禾嘉往下跪的时候瞧见了,成妃碗里的不是药是酸奶。这大早上的就能吃酸奶了,禾嘉是怎么都不信太后能病到哪儿去。谁家老太太病得下不来床了一大清早吃酸奶的,这不逗呢嘛。
“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给成娘娘请安,娘娘昨儿个睡得可好。”
见着这个情况禾嘉心里就多了些底气,只要不是老太后真的病重就好。胤俄起身之后就站到一旁,他一个孙儿跟太后又不咋熟,这会儿要他凑到老太太跟前去当孝子贤孙,确实有点太假惺惺了。
倒是禾嘉因为有了成妃在,反而更自然些。笑着坐到床边,用已经又有些生疏的蒙语问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
近两天太后精神头怎么样,吃了什么药用了什么饭,几时睡几时起,问得仔仔细细的,听得太后一个劲的摇头。
“你这孩子,用不着在哀家跟前弄这套虚的,你和老十头上都没个能拿事能压阵的老人儿,这种伺候老人儿的琐碎活计,你很不必学。”
太后的宽厚是不带一点虚的,在别人看来禾嘉和胤俄过的是最松快的日子。
禾嘉头上没有婆婆,这么多年了把着贝勒府说不让纳妾就不让纳妾,西院那两个温僖贵妃还活着的时候赏下来的,一个活成了透明人,不到过年过节见不上一面。
另一个说是庶福晋,但在贝勒府的日子更像是个体面的管事姑姑。
王氏的绣活儿如今在京城都是小有名气的,每年能从绣坊里拿到的分红比她的月例银子多得多,就更不要提每年私底下跟她定好的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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