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接过眠眠的手,说:“应该的,慢走。”
在送朝简去科研楼的路上,岳竟城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岳总,阳昌集团发了封私人邮件,说,他们老董事长想跟您见个面。”
“阳昌?”
“对,”秘书猜测道:“是不是UM那边没有给他们确切的答复,所以他们打算到咱们这儿来打探底细?”
岳竟城无所表示,只说:“跟他们约时间。”
朝简见他表情冷淡,眉睫沉沉压着,问道:“怎么了?”
等红灯跳转绿灯,岳竟城才意识过来她问的话,回答:“之前跟你说的,来抢生意的那家老牌企业,他们老董要私下跟我见面。”
朝简感到意外,“私下跟你见面?该不是……专门冲着你来的吧?你们有私人恩怨?”
岳竟城有点惊讶她的敏锐,“越峰科技跟他们属于同行竞争关系,我跟他们私底下没打过交道,更别提什么私人恩怨了。”
“我也不懂,但是你们目前处于激烈竞争的关键期,一般来说,关键时期,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你们都不太适合产生交集,但是对方不仅约你私下见面,而且还是他们的老董出面,不大可能是为了谈判。”
岳竟城笑了笑,没搭腔。
把朝简送到地方,岳竟城说:“这几天可能会有点晚,不用等我了。”
朝简点点头,下车转身进了楼,刚进楼梯间准备上去,她不知怎么的停下来,回头看,发现他的车还在原地,似乎隔着墨色车窗玻璃,和她遥遥相望。
她笑了一下,上楼了。
岳竟城等到她的身影彻底隐入楼梯间,这才驱车离开。
岳竟城根对方约的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在一个高尔夫球场上,他姗姗来迟,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球场上挥了好几杆。
岳竟城坐着观光电瓶车过去,上了果岭,远远瞧见一个矫健硬朗的身影,岳竟城这一天身边没有带秘书助理,司机在车里等他。
“庄董。”
老庄董转过头来,看见他时,略略一笑,“来了?”他把球杆递过去,“来,你打一杆。”
岳竟城脱下西装,递给球童,再接过球杆,他瞄准右侧沙池的左沿,放松身体,挥了十分标准的一杆,球立即飞驰而出。
老庄董笑开,似乎很满意,说:“阿城,有时间的话,过来陪我多打几场。”
岳竟城装作听不懂,微微笑道:“老庄董身边能人辈出,哪轮得上我?您身边打下手的人多得是,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老庄董收了收笑容,把球杆掉转,抵着草坪,道:“我说能,你就能。”
岳竟城只说:“庄董太看得起我,。”
老庄董把球杆递给球童,边走边说:“这几天忙不过来了吧?”
岳竟城略后他半步,“您雷厉风行,我谈得差不多的生意,您说截就截,我只能多花点时间,多下功夫。”
“挺沉得住气,”老庄董一笑,“不怪我?”
“生意场上,各凭能耐。”岳竟城说。
老庄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那么费劲,我老庄家虽谈不上什么龙头企业,但也是百年根基,你那小公司要奋斗几年才能有我这样的规模?”
岳竟城虽然心气高傲,但也学会张弛有度,言语不骄不矜,“我脚踏实地,身边所有全靠自己双手拼来,只要能够保证老婆孩子吃得饱穿得暖,已经心满意足。”
老庄董眼神审视他数秒,说:“可你不像是这么没有野心的人。”
岳竟城似笑非笑,“有野心,不代表要走非常规的捷径。”
老庄董略变了脸色,说:“我就直言了,小菲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就真的没有一点为她感到心动?”
岳竟城说:“承蒙庄大小姐厚爱,我有老婆,也有女儿,目前的生活我很满意,所以并不允许让我的生活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变动。”
话谈到这里,老庄董觉得他不识好歹。
“岳竟城,这世上也许会有男人能忍得住美色的诱惑,但没有一个男人拒绝得了钱权的吸引力,有些话别说得太早,听说你刚把老婆等回来?正是上头的时候,你年纪轻轻,已经取得一番成就,大概没怎么吃过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我也年轻过,我理解现在的你,但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现在的我。”
头顶的云层很厚,遮天蔽日,无风,似的空气阴潮。
老庄董的话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岳竟城说:“庄董何必为难人,我结过婚,生过孩子,这样的条件实在比不过同等身份的其他单身男士。”
老庄董望了望天,叹着气,“谁让我的女儿喜欢你?自从她知道你结了婚,就整天在家愁眉苦脸,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哪舍得她难过?你也有女儿,你应该理解我的感受才对。”
岳竟城冷冷道:“你舍不得自己女儿,我就舍得自己老婆孩子?”
老庄董慈眉善目,笑开了,“人生总有取舍,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现在拿不定主意,迟早你会有决断。”
岳竟城无言,接过门童手里的西装,转身离开。
晚上回到家,岳竟城在楼下沙发坐了好一会儿才上楼,到卧室没看见朝简,他转了几圈,去了眠眠房间,一推门,果然看见母女俩躺在床上说话。
他倚着门,“这么晚还不睡?”
眠眠立马坐起来,“爸爸今天又回来晚了。”
朝简也撑着床起身,“小家伙不知道怎么的,精神头很足,怎么哄都不睡。”岳竟城走了过来,朝简一瞧,说:“还没洗澡?那不用你了,你先去把澡洗了。”
朝简伸手推他,他正好握住,攥得紧紧的,半天也不说话。
朝简奇怪,“怎么了?”
眠眠哼声哼气,“爸爸想妈妈了,眠眠也想爸爸了,爸爸也想奶奶,奶奶明天就来啦!”
岳竟城说:“玩词语接龙呢你?”
朝简笑道:“小家伙最近小词儿整得一套一套的,可会说了。”
两人合力把小家伙哄睡,这才静悄悄回房去。
屋里,朝简看了他几眼,问:“是不是有事啊?闷闷不乐的。”
岳竟城把她挤到墙角,一低头,脑袋搁在她肩上。他身高体长,后背弯成修长有力的弧,“没有,就是有点累。”
朝简说:“我都看出来你不开心了。”
岳竟城低声,“看出来了也没有。”
朝简也不逼他,“好吧好吧,忍一忍就能过去的话,那你就自己忍着吧。”
岳竟城凡事向来沉得住,唯独受不住她口头两句刺激,他抬起头,“你老公就快没了,趁我还在你多说风凉话。”
朝简一惊,“你病了?”
岳竟城:“……”
朝简是真的担心,拍他胳膊,“现在是嘴硬的时候么?什么事你快说啊!”
岳竟城说:“我要是跟别人跑了——”
“拿我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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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岳竟城一整晚都有点深沉。
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朝简觉得他这样怪吓人的,她坐起来,“到底怎么了嘛,问几次了也不说。”
岳竟城目光虚虚望着天花板的吊灯,“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和眠眠就行了。”
他口吻平淡,言辞却十分郑重。
朝简对此思索片刻,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岳竟城转头和她对视,“你看我像是会做对不起你事情的那种人?”
朝简端详他,发出肯定。
“长得是挺招摇的。”
“我没招谁也没惹谁。”岳竟城闭上眼睡觉。
“是是是,狂蜂浪蝶不请自来。”
朝简回想起以前,她和岳竟城谈恋爱的时候,经常会有年轻的或者成熟的女人跑过来搭讪,哪怕当时她就坐在他的身边,有的人不以为意,丝毫没有避讳。
当时甚至有富婆跑过来明里暗里开出条件表示要包养他。
岳竟城一脸玩味和冷淡,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说这种话,不怕她扇你?”
美女富婆当即脸色一变,上下打量着朝简,最后悻悻离开。
朝简想到这里,挪着屁股挨近岳竟城,有些好奇,“不会到这个年纪了,还有人要包你吧?”
岳竟城睁开眼,“我什么年纪?”
朝简顿时一脸了然,“避重就轻,所以是有人要包养你?”
她合计了上下文,复盘他刚才说的,什么“你老公就要没了”,什么“我不会离开你和眠眠”之类的话,心里多几分笃定。
岳竟城掀开被子翻身起来,脱掉上衣,脑袋上几缕短毛支楞八叉,他说:“长夜漫漫,与其你浮想联翩,不如来点实际的消遣。”
朝简退开一些距离,“欲盖弥彰了,你妥妥的啊——”
岳竟城伸手将她一拽,欺身而上。
次日一早,夫妻俩面对面在餐桌吃早餐。
眠眠比平时起得早,穿着小鸡仔睡衣自己跑下楼来,站在餐桌一侧,冲着爸爸妈妈一顿呱噪,“咕叽咕叽,咕叽叽。”
岳竟城莫名,下意识看向老婆。
朝简略作思考,道:“她说,爸爸妈妈,早上好。”
眠眠爬上了椅子,两只手撑着桌面,面色肯定,“咕叽咕叽!”
朝简又解码:“妈妈说得对。”
眠眠吃饭从来不坐儿童餐椅,所以饭厅里有一张专门给她定做的高脚椅子,带小踏板,让她自己踩着踏板上去。
眠眠拿着勺子吃一口粥,嗯嗯两声,“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岳竟城沉声,“好好说话。”
眠眠支起上身,一本正经对他又是一顿“咕叽咕叽”。
对于眠眠的发言,岳竟城眼前显示满屏的乱码,只能求助朝简。
朝简秒速翻译,“她今天是眠眠鸡,眠眠鸡是不会说人话的。”
眠眠满脸赞许,“咕叽~~”
“妈妈真棒。”朝简说。
岳竟城默不作声,起身拐去了花厅,没一会儿他回到座位,手里举着个东西说:“今天早上只母鸡下了蛋,现在摸还热乎乎的。”
眠眠根据蹿起来,伸着胳膊,“咕叽。”
岳竟城看她,“你想吃了它?”
眠眠着急:“咕叽咕叽。”
“别急,一会儿爸爸就拿给孙奶奶。”
“咕叽咕叽咕叽——”
“不用感谢,孵化箱里还有好多,只给眠眠吃。”
“不吃不吃!”眠眠急起来恢复了常规语言系统,“爸爸我不吃!我要摸摸鸡蛋。”
“眠眠回来了?”岳竟城挑着眉故作惊奇,“不是眠眠鸡了?”
眠眠顿时破了功,上下举着胳膊恼怒抗议,“咕叽——!”
岳竟城听不懂,看向朝简。
朝简无语,“爸爸大笨蛋。”
去幼儿园的路上,眠眠生着闷气,一路也没理爸爸。
岳竟城把小家伙惹生气了,反倒觉得好笑,在车上都乐了。
朝简回头哄了几句,转过来说:“你无不无聊?以后她都不理你了,看你怎么办。”
到了幼儿园,朝简牵着眠眠去教室,看她闷闷不乐的,赶紧说几句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今天天气是不是不错,眠眠喜欢阳光么?”
眠眠抬起头,阳光下明媚笑开,一个“喜”字下意识冒出口,她就顿时反应过来了,回:咕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对不对?”
眠眠变着声调拉着长音,“咕叽~”【鼓及】
阳光投落树梢的间隙,地面斑驳了一片,
岳竟城就落在后边几步远,他的眼前是浅淡光晕下母女俩手牵手言笑的画面,微光晴晴,小风盈盈,整个冬日忽然陷入一种清柔,绵长,无限好的氛围里。
下午,幼儿园老师把所有小朋友安排出了教室,费了好一番功夫让小朋友们乖乖排好列队,两纵列队从校园门口一路延伸到操场。
园长催促所有老师抓紧。
今天幼儿园的老股东要亲自下来视察,美其名曰关注幼儿的教育和成长,实则就是为了公司树立关爱儿童的良好形象,届时身边将有一大堆媒体跟着报道。
兹事体大,不容有半分差池。
否则他位置保不住。
所有小朋友懵里懵懂,被安排来安排去。
在等待的将近一个小时里,所有小朋友手上举着各色小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蛋让风吹得红扑扑的。
眠眠鼻子发痒,爽利地抬手揉了揉。
黄老师招她到眼前,耐心地再三叮嘱,“等一下你上去献花的时候,要叫庄爷爷,”她一顿,忧愁且郑重补一句,“你乖乖的,千万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多嘴。”
这孩子不像其他小朋友,她不太好控制。
眠眠:“那我能唱小鸡歌嘛?”
黄老师满脸黑线,“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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