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真出身将门,为人洒脱,狂放,气势凌人,而表妹温柔小意,柔情似水,时间一久,陆庆开始动摇。
老夫人很不喜欢这个儿媳,觉得她太粗鲁,并且不像旁人家的儿媳,知道孝敬伺候公婆,在这国公府,好像苏叙真最大似的,可明明,她的儿子才是国公爷,是这国公府的主人。
初春的某一日,刘大夫家中老母因雪地路滑,跌了个跟头,摔断了腿,刘大夫想要回家探望,但又顾及着大娘子的身子,迟迟做不出决定,愁得嘴角长了个大水泡。
苏叙真见了,问其缘由,得知刘大夫是因为担忧老母伤势,连忙叫下人去库房拿了好些银子,让他赶紧回家探望母亲。
刘大夫很犹豫,“大娘子的胎一直是我照看着,如今就要临盆了,我实在不放心这个时候离开。”
“不要紧。”苏叙真摆摆手,“你回去看望你母亲是重,这不还有一个月才生吗,不着急,我当心着就是了,还有其他大夫呢。”
刘大夫抿着唇,苏叙真怕他再耽误,老母亲的伤势会更严重,催促他赶紧离开,刘大夫心里记挂着摔伤的母亲,心里盘算大娘子还有多久生产,估摸着时间是来得及的,于是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叶秋水想了想,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跟上去,拦住刘大夫,“师傅,平时苏姐姐都吃的什么药,您列张单子给我。”
刘大夫留了几个方子,告诉她,哪种情况吃哪个,有安胎的,补血的,补气的……“大娘子身体一直很康健,不过还有一个月临盆,要当心些,你劝着她,让她不要出门,以免动了胎气。”
“好。”
叶秋水都记在心里,将几张药方背得滚瓜烂熟,仔细收好。
苏叙真心很大,看到外面下雪,还想要去堆雪人,叶秋水不准她去,门窗都关上,不让寒风漏进来。
苏叙真抱着暖炉,咯咯直笑,“小妹,陆庆都没你这么贴心。”
叶秋水添好炭火,她将铺子暂时交给其他人管了,刘大夫不在,她就每日来苏府陪苏叙真
药都是她亲自熬的,从不假手于人。
小表妹想来看望苏叙真,都被叶秋水找借口打发了,她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国公陆庆气势沉沉地来找叶秋水算账,要她滚出去,一个低贱的商女,竟然跑到安国公府耀武扬威了。
只是他刚说完,就被苏叙真训斥了一顿。
陆庆脸又黑又绿,压着情绪宽慰道:“夫人,我是为了你好,这女人是个外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宛娘也是担心你,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的表妹,哪能由着外人欺负。”
“去你的,谁是外人,她是我妹子!”苏叙真吼道:“还有,那是你表妹,不是我表妹,赶紧滚蛋!少在我面前晃才是为我好。”
陆庆哑然,咬了咬牙,极力克制着,才没甩袖离开。
刘大夫不在的第三日,叶秋水深夜忽然被叫醒,安国公府的侍女寻到铺子,急道:“叶小娘子,我们娘子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叶秋水脸色一变,连忙穿上鞋子,一边走一边套衣服,脚下飞快,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
“傍晚,表姑娘随老夫人一起来探望娘子,不知说了些什么,突然争吵起来,我们娘子不小心撞到桌角,当即羊水就破了。”
刘大夫不在,苏叙真最信任的就是叶小娘子了,躺在床上也喊着她的名字,侍女赶紧出来寻人。
叶秋水出了门,又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屋子,从柜子里翻出长公主赐的玉,捏在手心,她从马厩里牵出马,拉着侍女一起上来,两个人未做耽搁,立刻策马向国公府奔去。
到了地方,却见大门紧闭,怎么拍门都不开。
“怎么回事……”
侍女急哭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叶秋水盯着紧闭的门缝,咬了咬唇,她心里有个很不好的猜想,一直为大娘子看胎的刘大夫回家照顾老母了,偏偏他不在的时候苏叙真就出了事,府上大娘子生产,国公府竟然紧闭大门,一定是有人授意。
叶秋水没有停顿,门打不开,她就冲到别的地方,国公府与另一个宅邸之间只隔着两道墙,靠得很近,叶秋水将玉丢给侍女,说:“拿着,去找长公主。”
说完蹭着爬上去,翻进国公府。
苏叙真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未靠近,便听到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叶秋水手抖了抖,她连忙跑过去,院中,陆庆的小表妹好整以暇地坐在石桌前,屋中惨烈,她却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见到突然出现的叶秋水,宛娘眉心一跳,惊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秋水不理她,冲上前推开门,“姐姐!”
宛娘伸手,“小贱人,你敢私闯国公府,来人,拦住她!”
苏叙真的卧房内有一个兵器架,叶秋水取下一把长剑,拔开,指着想来拉她的婆子。
她横眉怒目,一身戾气,“滚!”
宛娘大叫,“反了天了
,真是反了天了!”
她催促侍女,“去叫表哥来,快去!”
第九十三章 她很想他。
叶秋水手持长剑, 婆子们不敢靠近,她往后退了几步,直奔卧榻, 看到苏叙真一脸是汗,脖颈青筋凸起, 口中止不住呼通,屋内丫鬟嬷嬷们急得团团转, 叶秋水弯腰伏在榻前,握紧苏叙真的手, 轻声道:“姐姐。”
苏叙真睁开汗湿的双眼, 声音发颤, “小妹……你、你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惨叫起来, 叶秋水回头,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近身的李妈妈说道:“大娘子腹部受了撞击,有些出血, 孩子不知是不是胎位不正, 生不下来,我们已经去叫大夫和稳婆了,只是大娘子的胎一直是刘大夫照看的,别的府医不敢乱用药。”
叶秋水环视卧房,没有瞧见稳婆的身影, “人呢, 稳婆呢?”
刘妈妈追出门去看,一跺脚, “定然有人将稳婆拦住了。”
“国公爷在哪儿?”
丫鬟们直摇头。
大娘子生产,国公爷不在左右,那个外姓的小表妹悠闲自在地坐在外面喝茶, 大夫,稳婆一个都瞧不见,公府门窗紧闭,想来这群人是不打算让苏叙真平安生产了。
门外,宛娘紧紧盯着房门,她的侍女去唤陆庆过来了,傍晚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叫一名丫鬟偷跑出去报信,表哥已经叫人封锁了大门,也不知道姓叶的小贱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叶秋水握紧苏叙真的手,想起刘大夫走之前,叮嘱了她许多事情,那时叶秋水就留了个心眼,叫刘大夫写下方子,还问要是妇人突然难产,出血该怎么办,刘大夫听了还觉得她多虑,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支开刘大夫,在他不在的时候,冲撞大娘子,让她难产,封锁国公府,不准稳婆进来,外面根本不知道国公府发生了什么,等第二日,大娘子难产而亡的消息传出,以后这偌大的府邸,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换个主人了。
叶秋水低头看着苏叙真,回想刘大夫教过自己的知识,她观察苏叙真的脸色,唇色,捏开嘴,看了眼舌象,对丫鬟道:“去煎一碗浓参汤来吊住大娘子的精神,别让她晕过去了。”
又转而看向另一个丫鬟,“按照刘大夫留下的方子煎助产药,大娘子体质一向康健,她这是受了冲撞,淤血阻滞才会难产,再加白芷灰、滑石、百草霜为末,以芎归汤调服。”
丫鬟领了命,宛娘见状,叫人拦住她们,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大娘子难产,你们哪都不准去!”
叶秋水站起身,提着剑冲出去,宛娘是个娇弱的女子,还未反应过来,叶秋水已经奔至她面前,一巴掌扇过去,长剑指着她,“你给我闭嘴,这里不是你能撒泼打滚的地方。”
剑刃凝着寒光,宛娘被打得摔在地上,捂着脸,身子一抖,扯着嗓子气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这是我表哥的府邸!”
叶秋水瞪着她,屋子里拦路的都是女使婆子,没人敢上去夺剑,她就这么握着,硬是给丫鬟闯出一条路,片刻后,被拦在院外的稳婆终于过来了,叶秋水拉住她的手,将她推进屋子,自己则站在门前,举着剑,谁靠近就刺谁。
宛娘气得肩膀发抖,转头催促女使,没多久,安国公陆庆大步跨来,宛娘立刻身子一软,扑过去,眼泪簌簌,哭哭啼啼地娇吟道:“表哥,我就是想来看看表嫂,我也不知那个人怎么闯进来的,她不让我进去,还拿剑要杀我,你看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表哥,我害怕……”
陆庆垂首一看,宛娘的脸上确实有个巴掌印,她眉头微蹙,楚楚可怜,陆庆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再掀起眸子时,目光阴狠,瞪着廊下的少女,“又是你,你竟敢擅闯国公府,来人,立刻将她拿下,乱棍打死!”
身后涌出几名护卫,叶秋水双手举着剑,肩膀有些发颤,她能震慑住不会武的婆子女使,可是这群护卫是会舞刀弄枪的,她根本拦不住。
她喊道:“国公爷,大娘子因为受了冲撞难产,难道你要为了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弃你发妻于不顾吗?”
陆庆眸光暗沉,气势汹汹地瞪着叶秋水,他当然知道事情的缘由是什么,苏叙真这个人一向跋扈,看不惯娇弱的宛娘,宛娘不过是来给她请个安,若非她刻意刁难,二人怎会起争执,难产也好,去母留子才是要紧事。
叶秋水挥舞着剑,身后的卧房中传来稳婆的声音,“大娘子,使把劲啊!”
苏叙真难耐痛苦的叫声回荡着,在方才那么久的僵持中,丫鬟已经喂她喝了药,稳婆也来了,她身体那么好,只要再拖一会儿,只要等孩子平安降生就没事了。
陆庆直接让人上去夺剑,叶秋水争不过,被按着跪在地上。
宛娘拉着陆庆的衣袖,撺掇他赶紧将人打死,以免留下后顾之忧。
“你们凭什么杀我,律法有令,就算是宗室公爵也不可以随意打杀平民,国公爷是要将律法视若无物吗?”
陆庆叫人上前堵住她的嘴,管它犯不犯法,先弄死才是要紧事,她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将动静传出去怎么办。
叶秋水拼命挣扎,不得已将长公主搬了出来。
“长公主?”
宛娘讥笑,“那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怎会理会你,表哥,她攀扯皇家,要是惹麻烦了可怎么办呀。”
陆庆唇线紧抿,示意护卫赶紧动手。
卧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叫,苏叙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陆庆,我……去你大爷的!”
陆庆看一眼房门,让人进去将稳婆拖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地有人冲进庭院,说:“公爷,外头来人了。”
陆庆问道:“谁?”
“宜阳郡主,她带了府兵,要您立刻打开府门。”
陆庆眉心一皱,“宜阳郡主?”
她怎么会来,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叶秋水趁众人怔愣之际,挣扎着站起身,宛娘见状,惊叫道:“抓住她,小心她跑了!”
陆庆分身乏术,正在犹豫要不要开门之时,宜阳郡主已经带着人闯进来了。
叶秋水慌乱躲藏,看到宜阳如同看到救星一样,“郡主!”
陆庆沉着脸,“郡主深夜私闯国公府,眼里还有王法吗?”
宜阳冷冷睨他一眼,“我倒要先问问安国公,你何来的生杀予夺的权利,能随意打杀平民?”
宛娘吓坏了,躲在陆庆身后,抽抽噎噎地哭,宜阳居高临下扫她一眼,淡淡道:“堵住她的嘴,丢出去。”
身后军卫上前抓人,宛娘大惊失色,拉着陆庆,“表哥,表哥救我!”
陆庆心中恼怒,想要拉她。
这时,屋内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稳婆惊喜的声音传出,“生了生了,大娘子生了个小小姐,母女平安!”
听到最后四个字,陆庆呆住。
*
深夜的安国公府灯火通明,叶秋水攥紧苏叙真的手,待她平复下来,恢复力气,双目也渐渐变得清明。
叶秋水用帕子擦了擦她湿淋淋的鬓发。
孩子很康健,声音洪亮,被乳母抱在怀里喂奶。
苏叙真攒够力气了,坐起来。
叶秋水唤道:“姐姐……”
“没事。”
苏叙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她下了榻,披着一件大氅,径直走出房门,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
庭中,陆庆与表妹宛娘都跪在地上,一个哭,一个怒。
今夜来国公府前,叶秋水将长公主赠予她的玉给了报信的侍女,让她去求长公主帮忙,长公主进宫了,宜阳带着府兵先来救人。
如今苏叙真醒了,陆庆不肯跪,被宜阳叫人打弯了膝盖才摁在地上。
看到她,宛娘吓得花容失色,无助地喊着表哥。
苏叙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走过去,直接抬剑一刺,声音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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