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长背景可能和正常人大相径庭,我觉得那段经历不是什么精彩情节,我不想用我的成长经历去左右你对我本人的判断。”
同情是个很微妙的感情,就像麻辣香锅里面的生姜一样,可以假扮成很多食材,像变色龙一样,总让人轻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江述月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那倒不会,但是说或是不说,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我对他人的隐私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陶栀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然后仰头轻轻靠着沙发后背,开始闭目养神。
“对了,感谢你给我买了布洛芬,不过幸运的是,我其实不是痛经人群。”
闭了一会儿眼之后,她立刻想到了感谢,便又重新睁开眼,郑重地说道。
“那的确有些幸运。”江述月简短地评价道,重新拿起腿上的杂志。
在这个画面下,陶栀子内心又升起某种激进的情绪,但是她还是准备先安静地休息。
休息好了之后,就趁着天气好,在花园中摆弄着花花草草。
她将那个小花园当做一份工作去完成,只要天气允许和体力允许,都会在不遗余力地做着规划。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小花园的用意,她也不知道江述月能否猜到一丝半点。
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她早已离开七号公馆,一切的谜底都将层层揭晓。
想到这里,陶栀子握着小铲子的手停了下来,伸手用手指直接触及泥土去感受湿度。
她的手在日光下总是发白,手指上沾上泥土,轻轻一捻,便散落成碎屑掉落。
她看着手上的泥土发愣,内心有些不确定,不确定明年的夏日到来,江述月是否还能记得自己……
七号公馆放假的时间里,来往的人员很是稀少,陶栀子不需要去后院劳动,刘姨正在和家人旅行。
在藏书阁,造就了一个彻底无人打扰的场所,像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一样。
当陶栀子一个人拿着小铲子在花园的石头上坐着沉思的时候,静谧的思绪中,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
“不休息一下吗?身上都是新鲜的伤口,不适合劳动。”
江述月的声音带着某种闲适,不像是可以关心,更像是漫步路过的时候一句无心的提醒。
陶栀子还沉浸在思绪中,无声地摇摇头,“等秋季一来,雨水增多,就不好种了。”
现实是模糊的,她无法确定明年这个时候,自己是否会被人主动想起。
这反而是一个困扰她的问题。
“一定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规划一个花园吗?”江述月不解地问道。
陶栀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铲子,思绪飘忽,语气带着渺然。
“人可能会走,但是每一朵被我亲手种下的花都将记得我的足迹。”
“我可能想尽可能在你这里留下点什么,植物一到时节就会开花,周而复始,我想找到我存在过的证据,种一些四季开花的植物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植物,是对死生循环最完美的诠释。
他们相遇的时间点非常特殊,带着悲喜交错,让她觉得好像一切的行动和努力都带着无谓的苍白。
“我原本是想在林城四处游玩的,但是我却每天只想往藏书阁跑,哪怕在里面多数时间都是在补觉,也是我最惬意的时光。”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在缓慢的时光流逝中,好像带着几分含蓄而沉重的告别。
陶栀子对悲喜氛围的感知十分敏锐,一旦她知道气氛开始走向沉痛,便会及时踩刹车。
她忽然回头,露出一抹笑,说道:“我不想去想那些缥缈的未来,我只想和你度过每一个宁静的午后,哪怕是最简单质朴的方式,也是好的。”
江述月的神情不像陶栀子预料的那样可以在各种气氛间灵活切换,他沉默的模样好像在觉察着什么,但是陶栀子不透露半点,而且频繁话题跳跃,让他少了很多追问的可能。
但是有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她并不想说,谁也不能强行撬开她的嘴。
见江述月依旧在思绪中,陶栀子将小铲子扔在一边,缓缓站起身,伸手捏了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想引起他的注意。
在陶栀子的小动作下,还是成功打断了江述月的沉思。
“怎么了?”江述月回过神,终于开口,嗓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温和。
陶栀子笑了笑,让自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内,眼神凑近了几分,坦诚地说道:
“没什么,我想让你的目光多放一点在我身上,多看看我。”
“因为……我需要,且我正在争取。”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手腕处,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江述月瞥了她一眼,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至少没有将她的手推开,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功。
“你还真是,用行动贯彻那句话。”
喜欢的,就要勇于争取。
陶栀子笑容可掬地点头:“那必须。”
第38章 想见你 那要怎么样才能睡着?
出发去江城的头一个晚上, 陶栀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吃助眠药物。
和梦魇缠身不一眼的地方是,她只是有些舍不得今晚的时光。
每次碰水之前,她都会爱惜地将那串沉香木取下, 放在木桌的中央,她认为的最显眼最安全的地方。
将生活料理好了之后, 她就会将它重新带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香木原本的特性,她总觉得手串碰到皮肤的地方是温热的。
这使得她躺在床上的时候, 不停地端详着这手串。
不知道这个物件陪伴了江述月多久, 也不知道这对他有多少种特殊意义。
但是江述月送她手串的意义,她大致是明白的。
表明江述月自己的立场,想让让陶栀子充分尊重自己立于世间的价值。
陶栀子对着灯光端详了手串太久,手臂开始有些发酸,眼睛因为长时间接触灯光而有些干涩。
她打开手机, 尝试用一些新的网络信息来自我麻痹, 却发现看了半天电影宣传片,一个字都没有进入
脑子里。
她的脑海中所有的画面, 都是关于江述月的,他的神态和容颜, 他的声音和语气, 行走的节奏和姿态,都在一遍又一遍浮现在她眼前。
江述月在她眼中的模样, 远胜过任何电影对她的吸引力。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自己基本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打扰过他。
但是她鬼使神差地看着通讯录里面, 他给自己留下的电话号码,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这个时间点会打扰到他吗?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晚上再打电话给他是不是太频繁了?
如果电话接通, 她应该说点什么才是最合适的?
江述月当时对她说的是,如果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但是没告诉她,什么情况算“有事”啊……
她反复端详着这一串冰冷的电话号码,辗转反侧,仿佛关于江述月的一切记忆在此刻成为影响她睡眠的心魔。
但是和陈友维不一样的是,陈友维是真正的负面的心魔,而江述月则是无比正面的心魔。
她不禁感叹,人就是如此神奇,太好的、太坏的都会影响睡眠。
转念一想,想江述月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她少想一下关于病痛的事情。
她辗转半个小时之后,翻来覆去,不管什么睡姿都无法入睡,便重新将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打开。
手指在拨号的地方停留很久,最后真正拨通的过程更是鬼使神差。
只见画面一跳转,已经拨出去了。
这过程快到她没有充分的时间去组织语言,但是她紧张之余,更带着一些好奇,好奇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江述月,好奇他的声音在电话里的模样,更好奇他是否真的会接起。
陶栀子盯着手机屏幕,感到一阵紧张,仿佛每个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她甚至希望电话无人接听,这样她还能保留更多深思熟虑的时间。
然而,人生总是在冲动和戏剧中贯穿始终,铃声不过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夜晚的加持下,这嗓音如烈酒一样的醇厚。
“喂。”
如此简单的回应,那一瞬间,陶栀子脑海里的所有措辞全都烟消云散。
她在几分钟以前刚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开场,但当真正面对江述月的声音时,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种紧张感太强烈了,她预感到自己很快呼吸不上来,就连忙把电话挂掉。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就像从温泉水中被捞出来一样,抬手在胸口轻轻拍了拍,给自己顺气。
她也觉得自己的十分奇怪,明明打直球的时候只有那么胆大,但其实她怂到不行。
没有人能像她一样把最大胆和最胆怯两种极端,都如此全面地占全了。
刚顺气顺到一半,手机忽然开始发出震动,就在自己身旁。
陶栀子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江述月。
形式性地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她慢吞吞地小声说了一句:“喂。”
“栀子?”江述月的声音没有半点困意,反而有些忧虑,便直接问道:“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刚准备想说没问题,但是又怕给江述月留下不好的印象,“狼来了”的故事被她从幼年时期记到了现在。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她搜肠刮肚,试图找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来显得自己行为没有过于无聊。
“额……睡不着。”她如实地说着,但是特意避开了原因。
“是因为心理问题还是身体不舒服?”
江述月在这方面第一个想法永远是站在医生的角度去看是否存在客观成因。
陶栀子听到他认真严谨的语气,不想继续模棱两可地对话了,以免他真的意味自己出什么问题。
“都没有啦,我今天心情挺好的,身体也没问题,就是单纯睡不着。”
她笑着解释道,声音轻快。
江述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我一想到明天要和你一起旅行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不知不觉间嘴角染上了明媚而憧憬的笑容,看着天花板的双眼像是嵌了发光的灯丝一样,在黑色的瞳眸中,如同小小的闪电。
“不用紧张。”江述月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宽慰她。
陶栀子一时间玩心一起,又想开他的玩笑了,“我不紧张,该紧张的难道不是你吗?我对你虎视眈眈的。”
她说完之后自己咯咯笑个不停,甚至没来得及听清江述月说什么。
他大概是一如既往的无奈神情,但是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江述月等她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才在电话那头,不疾不徐地说道:“安心睡吧,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我睡不着。”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固执和随性。
“……那要怎么样才能睡着?”
江述月耐着性子问道,语气虽然很淡,但是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我想见你,你不是晚上也住在七号公馆吗?”她问出这句话,压根没想到有实现的可能。
“现在太晚了。”江述月沉声提醒道。
陶栀子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失望,只是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感慨着。
“述月,这就是人生吧,我为数不多会说的一句法语'C'est la vie',生活就是无法避免意料之外的起伏,人成长的路上总要学会被迫接受他人的婉拒……”
正感慨到一半,电话里忽然传来他的声音:“在哪里见?”
陶栀子小小地惊了一下,压根没想到他真的能因为这句感慨而就范,立刻从床上不可思议地坐了起来,甚至都不想去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生怕江述月反悔。
“如果你嫌麻烦我可以去你的公寓楼下找你,你下楼就行了。”她很好心地帮他考虑良多。
毕竟她是主动的一方,多付出点劳动是应该的。
“你不知道我住哪里。”江述月友善地提醒道。
“大概知道方位……”陶栀子这次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我过去吧。”他的语气如常,听不出半点迁就。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在迁就。
“好啊,我等你。”
陶栀子开心地回应道,立刻翻身下床,准备找件出门的衣服换上。
她是从未想到自己人生中还有一个夜晚,带着某种冲动和疯狂。
在七号公馆的日子里,陶栀子每天都在实现自我突破,她仿佛在这里区区几天,就好像尝试了数年才能有的新鲜体验。
换好衣服后,她打开门,站到了门口,看着江述月居住的方向,期待着。
她总不敢相信这是江述月可能会同意的事情,可他偏偏就是同意了。
只可惜电话对话不能实时记录下来,否则她就可以确认这些承诺的真伪。
她在门口发愣的之际,江述月真的出现在视线反而内。
那一刻,她感恩他如此风华正茂气质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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