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变得更加急促,吹红了她的双眼,仿佛晚风将她的情绪尽数带出。
她站在台阶上,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我以为你不会答应这些荒谬的请求,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江述月站在木头台阶底下,面对着她,微微抬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不明白她如此激动的缘由。
“你的愿望都很简单,有什么拒绝的必要。”江述月淡淡地说道,语气如常。
“真好。”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苦涩,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述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情绪早已洞若观火。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一种沉稳的气场,让她内心可以短暂从那些过往的故事里抽身而出。
她总形容不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安定感,就好像只有江述月才能给她这份的感觉,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药一样。
“其实
,我也不知道今晚叫你过来做什么,只是觉得……想见你,可能你会觉得我幼稚,我几个小时不见你,就开始想你。”
陶栀子说着,轻轻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这要求有些孩子气。
她不想让这份美好的情感带上沉重的负担,反而希望能用轻松的语气将那些无法结构的情愫表达出来。
直白,但是没有半点虚假。
江述月缓缓抬起头,眼神微动,问道:“那现在见到了,就可以睡着了?”
这个夜晚非比寻常,如梦似幻,像是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好像有个魔法的有效期,天明的时候,魔法失效。
她,该醒了。
第39章 睡前故事 你是小孩子吗?
陶栀子站在台阶上, 江述月的眼神让她无法逃避那份平静而深邃的注视。
他的目光既不炽热,也不疏远,如阵雨停歇在山头, 静谧流淌在空气中,却没有带走任何情绪。
她抿唇沉思, 似真的在认真思索江述月的问题。
过了一阵后,她重新看向台阶上的江述月, 在木质栏杆处放上的手肘, 用手背支着下巴,轻巧地说道:
“应该……能睡得着。”
江述月注意到她的目光,眸子微暗,反问道:“应该?”
“本来想和你一起去附近的码头夜游的,消耗些体力, 但是想着明天我们早起, 万一你疲劳驾驶的话,不安全。”
陶栀子虽然对江述月一时半会比较上头, 还是能清晰地拎清利害关系,有条理地分析道。
似是轻不可闻的一抹浅笑, 在江述月的脸上转瞬即逝。
陶栀子见状, 愣愣地站直了身,没有之前怠慢闲散的模样。
“你想开车去还是怎么去?”江述月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眼前, 问到。
陶栀子的双手握着木质栏杆,在这个眼神下手指略微收紧, 像是心里的恶魔又在作祟。
真正令人恍神的, 或者让她觉得不真实的,其实是这种征求意见的语气。
她一直都觉得怎么都可以,自己的意见好像从未被重视过, 也就养成了她现在这种随意的性格。
如果对生活的要求太高,反而就不那么自由和快乐了。
她将信将疑地试着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们……一起坐高铁去怎么样,更快,也不会有疲劳驾驶的风险,还能看沿途的风景。”
她想进行异常寻常的旅行,简简单单,符合年轻人有些冲动的出行方式,随时可以因为旅途期间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更改出行的计划。
但是她不确定江述月是否能接受高铁上嘈杂的环境。
不过江述月还是应允了。
“对了,你做攻略了吗?”
她虽然知道现在问可能有点晚了,但是还是想了解下。
“我对江城很熟悉,不需要做攻略。”
江述月的回答让陶栀子感到有些莫名,以往只知道他是林城人士,今日却发现他的人生和另一个美丽的城市产生了联系。
“熟悉?”她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江述月略微点头,颇有神秘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三言两语,好像话题已经接近尾声,但是陶栀子不忍说再见,像挖空心思找点别的话题。
晚风若有停歇,陶栀子在这个清凉的夏夜,纠结地发出口腔中的嘟囔,像是无处抒发心里复杂的想法。
这种并非日常的声响,往往会引来一些奇怪的目光,但是她却没有在江述月眼中看到困惑,反而听到他说:“怎么了?”
温润的语气,却让人心颤颤。
“……”她用脚百无聊赖地蹭着木质的栏杆柱子,用无数的小动作来转移注意力。
看着江述月的夜色中清介的脸庞,脑海中灵光一现,好奇地问道:
“你以前……是不是有遇到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这句话对于江述月来说似乎有太多种可能。
“嗯……”陶栀子在喉间低吟,说道,“像我这样,喜欢你的人。”
她这么一说,便开始觉得有些泄气,料想像江述月这样什么优点都占的人,应该从来不缺异性的喜爱的。
“是有一些。”江述月不假思索地说道。
陶栀子知道这句话带着很多谦虚的成分,脑子里已经立刻脑补出了他与其他人的浪漫情节,忽然间有些的自卑地垂下头。
她倒是不介意地面的灰尘,整个人顺着栏杆下滑,坐在了木质地板上,隔着那一根根竖着的细长支撑条,像是隔着一个牢笼在看着他,一时间有些阴郁。
“她们肯定,都比我优秀吧?”她明知道答案有可能令她失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真的是中了江述月的毒了,原本那几句表白她仍然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轻松心态,不问结果,但是最终她还是走向了最寻常的道路,去和她的“情敌”们比较。
她其实一直都不在意旁人,但是她想从江述月的回答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去猜想江述月对自己的真实看法。
“没有交集,并不了解。”江述月如实地陈述着,语气有着冷漠,好像确实无人在他心里留下印象一样。
陶栀子将头卡在两根支撑条的中间,双手从两边轻轻握住两边,愣愣地看着别处,好像刚才下坠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
旁人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叹气。
她又准备多问点什么,江述月却先一步问道:“你再问下去确定今晚还能睡着吗?”
陶栀子继续重重叹气,抬手摸着右手的沉香木珠子,她总喜欢木珠子那细腻又有些摩擦感的手感。
她觉得江述月说得对:“你说得有道理,现在更睡不着了。”
她静默地坐在地上,就这么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发呆,偶尔看向江述月的眼神,带着孩童般的清澈。
“我在想,我可能渴望你,更像是渴望一件从未拥有过的玩具,这份喜欢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肃,也不需要理性。”
“简单又浅薄的喜欢,可能融入理性的话,就显得太多了。”
在某些情况下,她像是一个睿智的儿童哲学家,用浅显的语言去尽可能准确地描述的她对这世界的感知。
“我认为无论和你建立任何一种联系都是开心的,无论你是我的朋友、恋人、兄长……哪怕是个长腿叔叔也可以。”
她想到长腿叔叔这个词的时候,忽然间觉得很应景,双眼亮了亮,激动地直起身,看向江述月,说道:“对啊,长腿叔叔,这好像更符合我心里对你的感觉。”
《长腿叔叔》的原版故事里,女主角也是一个孤儿,茱蒂因为一位匿名资助人——“长腿叔叔”的帮助得以上大学,但她从未见过这位资助人,只知道他是一位富有的绅士。
作为回报,茱蒂必须定期写信给这位资助人汇报她的学习和生活。
茱蒂在信中分享了她的成长、学习和对世界的理解,同时也逐渐发展出独立的人格。
孤儿茱蒂……
而陶栀子反观自己,却发现在这个设定下有这样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茱蒂比她幸运很多,在资助下完成了学业,还和“长腿叔叔”在一起了。
被突然间定义为“长腿叔叔”的江述月似乎有些无奈,更有几分哭笑不得。
“长腿叔叔比茱蒂大十四岁,我好像没那么老……”
原来江述月也知道长腿叔叔的故事,而且可以记得这么细节。
陶栀子露出一个愤愤的表情,清脆的声音响起,直白地说道:“才大九岁又如何,吃不到嘴里都不算数的。”
她直视着江述月,眼神内敛,用开玩笑的语气正色道:
“不过你应该会感到庆幸,我大概率吃不到你了。”
仔细想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吃”究竟指的是什么,大概是一种“得到”吧,就是用词俗了些。
但是她觉得“吃”这个动作,没有将感情抬高到严肃的程度,还能给她自己一丝喘息
的机会。
她就像一头伤痕累累的小鹿,在草原上横冲直撞,一边想激动地征服这片美好的无人之地,一边要分散出精力舔舐伤口。
草原上的物资,对小鹿来说无异于是自助餐,可是它已经虚弱到没办法大吃大喝,只是浅尝两口,就已经非常知足。
江述月并没有因为陶栀子直白的表述而露出不耐,只当她是在天马行空地说着有些疯狂的话,并没有当真的。
他礼貌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安心睡觉?”
“你给我的讲个睡前故事,我立刻就能睡着。”陶栀子抬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认真。
江述月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我没讲过睡前故事,况且,你是小孩子吗?”
还要听睡前故事。
“当我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没听过睡前故事,现在成年了不能弥补下遗憾吗?”
分明是提及内心渴望的东西,但是她不想失落地说,而是想理直气壮地表述。
“……”江述月安静了一阵。
陶栀子看这个架势,大概是不能如愿了,她懒懒散散地从地上站起身,轻轻拍着身上沾到的枯叶。
“……好吧,你想怎么听?”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陶栀子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动作狠狠一顿,又飞快调整心态,拍完最后两下。
她若无其事地隐藏了心里的起伏,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简短说道:“先进屋”。
她不知道江述月的答案是否是出于礼貌,但那份坚定不移的语气,让她不自觉地相信了他。
夜色渐浓,陶栀子去洗手间,行动艰难地将睡衣重新换上。
江述月的身影与小木屋有些格格不入,当陶栀子穿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江述月正审视着墙面上整齐挂着的礼服裙。
他之前送她的。
陶栀子心神微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将这些东西先收好。
一件被单独挂在墙上,如展示品一样的衣服,暴露了她很多心思。
只不过她无所畏惧的是,她现在打的是明牌。
“可惜了,被我穿一次就弄脏了,还破了洞,我这样的人就是穿不得好东西。”她走向床榻,随意地叹了口气,说道。
“买新的就好了。”江述月的视线没有在礼服上停留太久,一回头,发现陶栀子已经躺在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她捂在被子里,用受伤的贴着纱布的下巴指了指床边的一张靠背椅。
“你就坐在这里讲故事好了,我一会儿可以直接睡着,如果你不想离我太近的话可以坐在写字桌前面。”
陶栀子心心念念,让江述月给她讲睡前故事。
江述月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作默许。
“你真好。”陶栀子晃了晃枕头上的脑袋,有些得意,又有些开心。
江述月真的走来,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的时候,陶栀子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格外认真,好像又开始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做梦了。
在真正开始讲故事之前,陶栀子问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声音很小。
“述月,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还刚好来了生理期,才能得到这样的优待?”
她最担忧的事情,就是别人会认为她的身体比较弱,才出于同情和她交朋友。因为她的情绪不能波动过大,所以有人会强迫自己照顾她的情绪。
同情而来的情感,掺杂了太多干扰,她有些无力承担。
江述月的眼神短暂在她充满疑虑的脸上停顿一瞬,简短说道:“不是。”
她静静地看着他,想试图知道这是不是礼貌性的假话。
但是江述月总是滴水不漏,让人一无所获。
江述月坐在床边,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要讲一个怎样的故事。
他并不擅长这些,对他而言似乎有种陌生感。
随后,他沉声开口,声音饱含磁性 ,仿佛一条潜伏在夜色中的河流:
“阿里巴巴在一次砍柴时,偶然听到一群强盗的对话,得知他们藏有大量的财宝在一个隐秘的山洞中。”
“阿里巴巴发现那秘密的山洞时,”江述月停顿片刻,眼神里映出几分微芒。
“洞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仿佛是现实世界和某种魔幻领域的交界处。他站在那里,仿佛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捕捉到,沙砾的滚动声,风在树梢的轻吟,像是一种充满诱惑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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