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入口可以通过说出“芝麻开门”打开。强盗们离开后,阿里巴巴模仿他们的口令,进入山洞,带走了一部分财宝。”
随后,他的讲述渐渐染上了些许诗意。
“那座藏有财宝的洞穴仿佛不仅仅是财富的储藏室,更像是欲望的温床,装满了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他低沉的声音慢慢起伏,仿佛在讲述一场人性与贪欲的博弈。
陶栀子睁着眼睛,期待又好奇地看着他。
从来不知道这样严肃的江述月居然这么会讲故事。
江述月注意到她的目光,中断了一下,问道:“你听过这个故事?”
“没听过。”
陶栀子赶紧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着,不再打扰他发挥。
“阿里巴巴的富有引起了他哥哥卡西姆的怀疑。得知宝藏的秘密后,卡西姆进入洞穴,贪婪如毒蛇,在他心底过分滋长,但因为过度贪婪,他被山洞里堆积的不仅仅是黄金与珠宝迷失了心智,忘记了出口的口令,最终被强盗发现并杀害。”
“四十大盗的首领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找到并杀死阿里巴巴,包括伪装成油商,藏身在油罐里进入阿里巴巴的家。阿里巴巴的聪明女仆玛尔贾娜发现了强盗的诡计,她用沸油将所有强盗杀死……”
陶栀子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她已经在这份充满魔力的叙述中睡意袭来,她最后的理智下,感到有些意外。
成年人也会被睡前故事催眠吗?
催眠的究竟是故事,还是这个娓娓道来的讲述者。
江述月的声音在夜晚的渲染下,如琴弦发出的震动一样带着悠扬的调性,像是竹制风铃的浑厚沉稳的声响,与江南的晚风,一起进入陶栀子的梦乡。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缓慢地让声音慢了下来,渐渐音弱,渐行渐远。
第40章 桂花糕 “最好吃”这个前缀
陶栀子重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还没亮的凌晨。
她睁眼时眼前已经是黑暗一片, 床头的小夜灯被人细心地将光线调暗。
江述月早已不在身旁,室内的空气早已通过窗户交换,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
她本应慌张, 如同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然而这一次,她却无比平静, 一双仿佛在泉水里浸泡过的眸子,盯着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万花筒一样的天花板。
她呼吸均匀, 心跳平稳, 好像很久没有如此刻这样健康过。
辗转了一阵,看一眼时间不过凌晨四点,趁着江述月的睡前故事尚有余温,她半强迫地让自己闭上眼再次入睡。
这一次入睡,陶栀子如约被闹钟叫醒。
拎着行李打开门的时候, 江述月比约定时间依旧不偏不倚地提前了十分钟。
隔了几个小时的功夫, 大概是早晨的缘故,陶栀子总比平时要腼腆一些。
江述月似是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最大号的行李, 那行李包被他拎得极为轻巧。
陶栀子将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背到面前,神秘兮兮地拉开, 敞开背包一角, 给江述月展示自己准备的一包五颜六色零食。
“怎么样,厉害吧, 我一早出门去买的。”
江述月扫了一眼她的背包,面上一层全是膨化食品, 他低声说:“路程只有半小时, 不过你可以慢慢吃。”
“这是我俩一起的。”
江述月委婉地推辞道:“我不怎么吃零食。”
陶栀子将信将疑,两人在高铁上并肩坐下,周围环境没有上次那么嘈杂, 是更为舒适宽敞的红色座椅。
江述月落座后,便安静地闭目养神。
在这种很安静的车厢里,陶栀子的大快朵颐在车上吃零食的计划被打乱了,这一次是江述月定的票,周围再也没有吵闹的孩子和嗑瓜子的大人。
没有南腔北调的方言和喧嚷,连拿出薯片的轻微动作都能引起一阵塑料袋的摩擦声。
陶栀子看了江述月一眼,小心翼翼地拉开背包拉链,取出薯片,再把背包轻轻合拢。
动作很轻地撕开包装,伸手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小声拒绝。
她有些愤愤不平地看向窗外,似乎觉得今日的零食计划无法顺利进行。
吃第二片薯片之前,她似乎忘记了江述月不吃零食的说法,自然而然地将手里的薯片递到了他眼前。
“真的不吃?”她挑眉问道。
江述月那对一切都不慎热衷的清淡神情又找了回来,略微掀起眼皮,便看见身侧的一双泛着光的黑眸。
他轻微摇头。
彼时车厢轻微晃了一下,陶栀子不住被引起一个小小的踉跄,手上的薯片正好短暂地在江述月的薄唇上抵了一瞬。
她眼中的惊讶更甚,连忙抱歉地收回手,手中的薯片变得烫手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这薯片,好像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的话好像有什么地方显得怪怪的,倒不是嫌弃的意思,不吃的话,好像就像在表达嫌弃。
她脑海中的进退两难,不过持续了两秒,手上的薯片在一个白影的晃动下,被江述月直接摘取般地取下。
原以为江述月大概会有些嫌弃地扔掉,但是在陶栀子略微疑惑的眼神中。
他将薯片有些不情愿地放入口中,咀嚼的动作非常微小,但是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处,有明暗的痕迹,说明他在咀嚼。
“别纠结了。”江述月像是会读心术般说道,随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陶栀子“哦”了一声,收回视线,慢吞吞地继续吃自己的薯片,看向窗外极速后退的风景,还有今日的多云天气。
只觉生活恍然若梦。
半小时后,高铁到站,江述月带她直接下了地下停车场,早已有司机等候。
尽管是第二次造访,陶栀子仍然还是对周围感到陌生。
在轿车后座上,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西装革履的司机,和肃穆的容颜,不想惊扰他人。
便压低声音在江述月身旁耳语,“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述月像是对她突然的耳语有些不习惯,身形微怔,用正常的语气回道:
“你不是喜欢桂花糕吗?”
陶栀子深以为然地点头。
“我们就是去吃最好吃的桂花糕。”
他灵巧而睿智地规避了一些信息,不动声色地给陶栀子抛去一个让她沉思的主题。
“最好吃”这个前缀,究竟有多大的水分,她判断不出来。
直到他们踏入了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式宅院,看到了一个在亭子里坐着摇椅头发花白的慈祥老太太,她才知道江城对江述月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处私人园林,隐秘而不张扬的府邸,深藏在城市繁华之外,远比外观看上去更规模宏大,每一个角度都精致如同一幅细腻的水墨画。
上山的时候下起了雨,令宅院内起了淡薄的雾气,仿佛步入了古典诗画中的烟雨朦胧。
陶栀子见状,察觉到周围的环境陌生而安静,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跟在江述月的身后。
他的高大身材和宽肩窄腰,足以支撑他所有的浅色衬衫和裁剪得当的西裤。
这是一个比七号公馆的古典味浓重得多的地方,入口被高高的白墙围护,墙上爬满了青苔与藤蔓,被精心打理的庭院,檐下和绿叶处还淅淅沥沥滴着水。
夏天的花卉开遍了整个中式庭院。
走过假山,穿过小型竹林,见到一方池塘,一座六角亭立在水上,亭中摆放着几把太师椅,却无人落座,反而是一把摇椅,一个悠闲的老太太在上面轻微摇晃。
“述月来了啊?”
老太太像是一早开始就等着了,在身旁一个年轻姑娘的搀扶下从摇椅上缓慢起身,身着深色传统旗袍,古韵典雅,仪态举止从容端庄,尽管身上和脸上已经染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在同龄人之后,她的状态绝对是保养得当的。
双眼中的温婉透着随和,似在书香里浸泡了一生的世家女主人的模样。
江述月将行李放下屋檐下,踏上了去往六角亭木质台阶,陶栀子下意识跟了上去。
来到老太太面前,他面带笑容,略微颔首,轻声问候:“外婆好。”
陶栀子略微惊讶,知道自己再躲藏就好像有些不礼貌了,便来到江述月的身边,有些紧张地问候道:“奶奶好。”
老太太的眼神掠过江述月,温和地看向陶栀子,柔和的审视,随后她轻声笑了笑:“是栀子吧?述月提过你,欢迎你来江城。”
陶栀子微笑着道谢,余光偷偷打量着江述月,发现他一改平日冷漠的模样,竟然可以在长辈面前将情绪状态切换得如此得体。
跟着江述月在老太太身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恰巧一旁的炭火上,水已经开了。
他们一起开始喝起了早晨的茶,山上温度适宜,湿度恰好,带有些雨后凉意,喝茶正好。
陶栀子品着味道类似的香茗,忽然想到江述月整日喝茶的习惯是怎么来的了。
江述月和老太太开始聊起了近况,还有一些其他家庭成员的事情,陶栀子自知沉默是金,便在一旁乖巧地喝起茶来。
她对江述月家中很多事都感到陌生,尽管没有涉及机密信息,但是也没能在她脑海中留下痕迹。
眸光飘向别处,山水相依,建筑与自然融合得天衣无缝。
假山嶙峋,流水潺潺,池中锦鲤时而跃起,掠过水面的涟漪如细腻的丝绸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她怀着新奇的目光,去感受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尽管这里看上去似乎规矩森严,但是老太太时不时会问问她在林城的旅行感受如何。
老太太宽容得体,没有涉及任何个人隐私,自然也让陶栀子紧张不起来,仿佛时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听说你上次来江城有些匆忙,这次在我这里多住几天,让述月带着你好好游玩几天。”
陶栀子听到老太太对自己说话,连忙认真地侧耳倾听。
她刚下意识准备点头,却生生停住,小声地问道:“会不会对您造成打扰?”
老太太笑了笑,眼角牵出了一些宽和的皱纹,淡声说道:“不会,我这里平时就是太安静了,你在述月那里应该也能发现周遭很安静,但是我和述月不同,人老了就喜欢来点热闹的。”
陶栀子对这句话感到隐隐的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就好像……七号公馆和这处园林都是平等的场所一样。
她正琢磨着,江述月适时地问了一声:“最近萧师傅还在家中做点心吗?”
老太太收回注意力,轻拍脑门:“瞧我,险些忘了,本来最近萧师傅休假的,昨天我临时把他请了回来,让他加个班给这栀子小姑娘做上几天点心的。”
陶栀子立刻受宠若惊地推辞,老太太见她紧张的模样便抬手在她的手边握了握,安抚道:
“年轻人喜欢江城的点心就放心大胆地吃,我老太太平时没有什么热衷的点心,家里点心师傅都快手生了。”
说话间,老太太身后的女子默不作声地除了六角亭,消失了一阵,几分钟后再次出现,手上便多了一盘冒着热气的新鲜桂花糕。
“呐,萧师傅今天一早就开始做上了,快尝尝吧。”
陶栀子下意识看了江述月一眼,他倒丝毫没有半点不自然的地方,只是在长辈面前面容比平时随和很多。
筷子被人浅浅递上,从手的形状来看,正是江述月。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桂花糕,浅浅地咬了一口,湿度正好,软糯清润,甜而不腻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
直到此时,她才开始理解那句“最好吃的桂花糕”的含义。
似乎桂花糕铺垫很早就有,从自己上次给他带桂花糕开始,极尽地描述那刚出炉的味道。
那时江述月配合地吃下发冷的糕点,才知道他也许从小家中有最好的点心师傅,于
是口味上早已没了偏好。
既然爱吃桂花糕,就去外婆家吃上一份最好的。
这才是江述月带她来的理由。
老太太喝完三轮茶之后,便说外面湿度太高,想进屋了。
六角亭里就剩下她和江述月两人,这两个不怕高湿度的年轻人。
阳光跃上枝头,透过古老的梧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气,但分明不是桂花开放的季节。
陶栀子望向身旁安静的江述月,本想说谢谢,但是又想到江述月之前的提醒。
她没有说着感谢,只是看着池塘里跃上的锦鲤,好奇地问道:
“你外婆看到你带一个陌生异性来家中,好像一点都不奇怪。”
江述月冷静地喝着茶,沉声说道:“她求之不得。”
第41章 牵手 你想看我慌张或是不再淡定从容的……
忽然间, 陶栀子轻轻咳嗽起来,像是被桂花呛了一下。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听到了江述月的话。
在江述月转头看她之前,她就先直接端起品茗的小茶杯一口喝下。
放下空杯的时候, 江述月重新给她续上了茶汤。
在她内心的升起罪恶感之前,江述月镇定地说道:“吃慢点。”
四块桂花糕下肚, 加上额外喝的茶,还有车上吃的薯片, 她摸了摸并不浑圆的胃部, 不好意思地说道:“有点饱了。”
她说的有点,就是很饱,只不过表达委婉而已。
像是对她这种剩下食物的罪恶感的了解,面前的一盘桂花糕被一只有力的手瞬间撤走。
“吃饱了别硬撑,也不需要有愧疚。”他说出一句结论性的话语, 带着陶栀子从未拥有的果断感。
陶栀子对江述月的处事态度十分羡慕, 他总可以轻描淡写地将那些自己从小被规训出来的习惯一一推翻。
她在进入七号公馆之前,从未觉得自己是被规训的人, 她身上带有太多世人所谓的“正确”,却无形将自己坦荡立于天地的心性给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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