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烟火升空的时候,烟花在天际最高处炸裂,点亮了整个夜空。
双眼在强光下短暂模糊,待烟火熄灭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就好像是烟花的魔法一样,一阵烟雾和爆裂声后,人物从天而降。
他西装挺括,像是刚从正式场合过来,手里拎着一盒很大的方形礼盒。
“我还以为你进不来了。”陶栀子直起身,仰头看着他,声音被烟火的爆炸声炸裂得不成句子。
“我下了会议还有些时间,刚好路过一家好看的蛋糕店,临时买了一个。”
江述月来到自己身旁,将手中的防水野餐垫铺开,是绿色格纹的,很有田园风。
他在野餐垫上坐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总觉得有些神奇,自己才在感慨没有看烟花的经验,少了块野餐布。
结果他就已经实现了,她连忙脱掉自己的鞋子,踩了上去,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并肩躺下。
忽而又觉得脖子没有支撑,比较酸,于是顺势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烟火将持续很久,她却久久抬眼看着他的俊逸面容。
“是在看烟火还是在看我。”
看得久了,江述月忍不住开口道。
她笑得发甜,说道:“都看。”
第74章 蛋糕 我把许愿的机会让给你,
陶栀子转过头, 看着升空的烟火在漆黑的空中绽放。
烟火对于她的神奇之处在于,你永远猜不到下一朵烟花应该是什么形态和色彩的,有时候是失望, 有时是惊喜,无数次在心里想着, 它何时能盛放到铺满整个夜空。
烟花如璀璨星辰落入她眼中,仿佛在她的眼眸中能容纳另一个镜像的世界。
她说:“天空可以是一张张开的大嘴, 烟火是口中的跳跳糖, 跳跳糖在口中炸裂,对于我是奇观,对于天外的人,可能就是寻常。”
她对于世界的叙事,总带有一些与常人不一样的角度, 无意间好像强调了个人的渺小。
今夜的烟花多到什么程度, 大概是烟花结束之后,耳边仍然还有余温未消的轰鸣, 空气中甚至能捕捉到类似火药的味道。
散场的时候,人来人往, 匆匆将各自的野餐布收起。
陶栀子红色的小灯笼插在了泥土里, 隔着灯笼内微光可以看见脚下野餐垫的图案,这风格和色彩一点都不符合江述月日常的审美。
倒是那被包装好的蛋糕和精致的礼盒让她觉得更加出乎意料, 不禁问道: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是谁的生日?”
陶栀子直起身,偏头看向半起身的江述月, 他的慵懒姿态倒是让一丝不苟的衬衫多了些褶皱, 却仍然将他隔离在世俗之外。
她时而反思自己是不是眼光过于刁钻,竟然有勇气去摘一颗极远的没有可能的辰星,哪怕就近在眼前, 也总有一些不熟悉的观察角度会让她陌生感顿生,甚至有些恍神。
“不是特殊的日子,但是可以当做生日的蛋糕,送给你。”
江述月的声音低而轻,像是被涂黑的羽毛一样,和夜色融为一体,又偏偏存在感很强。
“我又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陶栀子不由得笑了出来,没有半点愁容和失落,很坦荡地面对着这个事实。
“那不是更好,一年你可以过上很多次生日,只要念头一起,就是生日。”江述月眼中笑意朦胧,被笼罩在微弱的光线中,好像恰到好处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几分。
“于是一年可以吃上无数的蛋糕。”陶栀子不假思索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又突然感到内心一阵苍白。
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她突然间想保持沉默了。
像是刚说完大话,发现完全无法实现,心生一些愧疚。
“当然,林城有很多卓越的蛋糕师傅,一时半会是吃不完的。”
江述月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淡笑,他的笑容总是清凉的,没有热烈感,却如流水潺潺,润物无声。
陶栀子抬眼看向江述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有时像一个孩子,毫不掩饰对零食的喜爱和对世界的好奇心,但有时候她却成熟得像个垂暮的老人。
此刻的对话,将在她脑海里,日夜飘荡,一点点让她的思绪有了血肉,而不是单薄的骨架。
夜深了,拎着蛋糕,回到温暖的车里,江述月的风衣上已经多了一些霜露,在进入车厢之后让车内空气有些潮。
江述月将风衣脱下,折叠好,准备抬手放在后座上,却凌空被陶栀子伸出的手接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的说法是,喜欢用手触碰被空气降温后的衣料。
车内温度开始升高的时候,她有些担心蛋糕会被温度影响,于是两人冒着秋日的霜寒,将车子开到了陌生的江边。
车子停靠在远离光污染的城市一脚,双眼若有停歇,后备箱大开,开启了车子自带的露营模式,爱的将便携式的复古挂灯挂在了车顶,足以照亮那后备箱的一方天地。
座椅被全部放下,方便外界带着植物清香的风吹入车内。
原本被陶栀子放在腿上的风衣被抖开披到了她的身上,宽阔的风衣将她团团包裹,满是他常用的香水味。
她盘腿坐在后备箱拉伸而搭起的平台上,面前是蛋糕六边形礼盒,一抬眼,看着外面黑夜与车内柔和的光线,还有江述月坐在她的对面。
有一瞬间她都险些想提醒自己,如果是梦的话这次一定不要半途响起闹铃将她拉回现实,因为她真的很好奇江述月会给她准备一个怎样的蛋糕。
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没有繁复的高糖分装饰,没有色素调和的鲜艳色彩,是用天然材料做成的一个岛屿模样的蛋糕。
格外逼真的岛屿,周围的石壁调色也十分逼真,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了闻一闻,发现是
栗子的味道,很符合她对秋天的印象,正式栗子香甜的季节。
那岛屿上,是翻糖做成小房子,精细到小房子内敞开的窗户都能够看到室内的床品和摆件,还有满墙的书柜。
小房子一楼的桌子上放着刚烤好放在篮子里的面包,还有餐桌上拜访的向日葵。
当看到这么精细的制作时,她一度怀疑不是翻糖而是微缩模型。
她趴着用手机打光将这小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有感而发地说道:
“不是故意想让你高兴,而是我童年的时候的确梦想过拥有一间在岛上的小屋子,有点像《瓦尔登湖》里面梭罗自己盖的木头屋子,远离尘世,只有美景和看不完的书。”
滔滔不绝地讲完这一切之后,她一时兴起,不顾后果地说道:“当然,现在还希望有你。”
江述月认真听着她的描述,表情清淡,若有笑意,语气却格外恳切,如同承诺一般:
“会实现的。”
陶栀子本能地认为他又在安慰人,但是没有拆穿,只是不相信地笑了笑,伸手准备拿起刀叉准备切蛋糕了。
“不用许个愿吗?”
江述月倒是无所谓她先进行哪一步,只是好奇地问道。
“不喜欢许愿,反正都实现不了。”
陶栀子不经意地说出一句有些现实主义的话,但是又想到不幸的好像是自己,江述月从小的感受和自己肯定是不一样的。
于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坐直了身子,看着这个精美的蛋糕,很是慷慨地说道:
“我把许愿的机会让给你,你来许吧,别浪费了。”
她认为,如果是江述月来许愿的话,应该会比较容易实现,因为江述月显然更容易被神明看到。
他说不定是神的毕业设计,被加持的天之骄子。
江述月好像第一次听到把许愿机会让给他人的说法,说道:“我也没什么愿望。”
陶栀子一愣,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的脸。
明明嘴上说着没什么愿望,可他却在此刻闭上了沉静的双眸,格外虔诚。
“口是心非的……许的什么愿?”陶栀子嗔怪道,笑嘻嘻地迎上他的目光,兴致勃勃地问道。
“许的……明年的今日,还能看到你,后年的今日,你能达成所愿,住进你想要的岛屿木屋。”
江述月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道。
在他的凝视下,她眼中渐渐多了些光,是水光。
她用手背将眼角擦了擦,说道:“愿望说出来肯定不会灵验的。”
“愿望不是说给神听的,而是说给我听的,我一直以来的逻辑只有——人定胜天。”
他温润的目光落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让暗潮下的风暴在没有过分激进,不敢惊扰这个夜晚。
如遭异常幽黑如漆的温柔袭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连忙垂下头,去切开蛋糕。
她好久没有对蛋糕有着这样的期许,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期待白脱奶油蛋糕一样。
那些对世界最初的认知被时间驱散,一点点褪去伪装,在太阳下无所遁形,暴露出现实本来的样子。
可眼下的每一天,现实又仿佛一层层重新穿上了华衣。
蛋糕入口,陶栀子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如湖面的涟漪,可心里反倒有些平静如镜。
她不担心被闹钟叫醒,因为这一次,分明是真实的。
今夜在回到了七号公馆的时候,小木屋前庭院空无一人,在光下的银杏树卸下白日的伪装。
她站在门前,准备冲江述月挥手,像往常一样目送他。
可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心念一动,抬手拉住了他胸前的领带。
江述月倒也没有半点懊恼,反而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惶惑。
她将那领带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一圈,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离自己近了些,气息交错,在凉爽的夜晚也带着些许滚烫。
分明是侵略性十足的动作,却没有引起江述月半点恐慌,他被领带拉下俯身,不显半点狼狈,倒是那从上方落下的眼神让她原地升温,不知道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最后,她极可爱地吧唧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润润热热的。
这一吻的可爱之处在于,发出了一些声音,带有蛋糕残留的丝丝甜意。
还有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仿佛将银杏叶加热出芳香来。
江述月嘴角翘起,将她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身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嘱咐道:
“晚安,盖好被子。”
第75章 风雨 都哭成那样,还能有体力原路返回……
今夜的幸福浓度过高, 陶栀子在入眠和未眠之间反复辗转。
她以前只知道自己感到安全和满足的时候会更快进入梦乡,但是她没想到这份感觉的浓度一旦超过一个阈值,反而让她难以入睡。
就在她关掉所有灯, 注意力被窗外月光吸引的时候,躺着发了很久的呆后, 她终于在尝试了很多种入睡方式无果之后,将手上的沉香木手串摘下来, 放在手里盘着。
木珠子发出的声音非常能让人心下安定, 放在鼻间浅嗅,香气软暖,她脑海中捕捉到了什么熟悉的人影,终于不知不觉地入睡。
再睁眼之际,原以为应该是天亮, 却发现迷蒙深蓝的天际蒙蒙亮, 但是却下起了雨。
她再也睡不着,正巧室内的小鹦鹉也被雨声惊醒, 焦躁不安地从栖木上跳下来,在笼子内扑腾翅膀。
秋雨总是带着缠绵感, 不够酣畅淋漓, 偏生又是温度很低的冷雨。
陶栀子仿佛开始了解鹦鹉为什么被雨声弄得情绪不稳,便打开灯, 将用来的通风的窗户缝彻底关上,彻底隔绝了雨声, 再来到笼子前小心翼翼地伸手, 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小家伙好像瞬间被注入了活力,她放起了小鹦鹉喜欢的音乐,一人一鸟玩了一阵, 她才重新感到困乏,给鸟笼盖上了一层布,阻挡外界对鹦鹉的干扰,让它能感到更加安全。
膝盖刚触及床面,屋外的雨陡然间变得急切起来,有倾盆之势,冲刷在地面上,带着让人不安的狂风呼啸。
刚关上的窗户因为没有锁上的原因,被狂风直接吹开,复古的木头房子偏生只有这面窗是最古老的,用几根细钉子将一层玻璃固定在窗框里,平时要人工用风勾给它勾住才能固定。
陶栀子顾不得穿鞋,赤脚来到窗前,冒着灌进屋内的风雨,准备伸手将窗户重新关上。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窗外的风越刮越烈,新一轮雨水猛然灌入,打在玻璃上发出急促的拍打声。
只听啪嗒一声,陶栀子本能地心脏一紧,窗户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接着被风彻底吹开,木框砰的一声撞上了墙面。
玻璃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裂响,无数细碎的玻璃如同雨点般四散飞溅,划过昏暗的房间,在空气中短暂地反射出一瞬凌冽光芒。
那玻璃坠地的地方,就在她双脚的前方。
她惊魂未定地睁大双眼,心里没由来一阵剧烈心慌,像是自己无意间触怒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风带着冰冷的雨水瞬间涌进了室内,寒意直逼而来,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地板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残余的玻璃渣在窗框上摇摇欲坠,随着风的摆动发出叮叮当当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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