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害怕,你今天回去先把我们对话的内容处理掉。”
陶栀子尽量保持着冷静,大脑飞快运转,排查出唯一能够加深陈友维怀疑的物件,就是老太太平时跟她对话时用的手写本。
老人连忙点头。
陶栀子又叮嘱了一句,“晚上把门窗关好,稍微注意一下隔壁的响动,如果陈友维有什么反常举动,你千万别开门,还有,不要激怒他,平时多装傻,装得越像越好。”
她从包里拿出几百块钱的现金塞到老人手里,“如果觉得情况不对劲,你就出去住旅店先应付着。”
老人拼命摇头,陶栀子还是坚持塞给她。
直到后面,她才在纸上写下。
「我没有有效的身份证,旅店不会让我过夜的。」
总不能让她为了躲陈友维去露宿街头。
后来,陶栀子在路边的一个修手机的店里给她买了个二手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进去,让老太太有什么情况可以给她发短信。
考虑到老太太不能说话的原因,她便和老太太用敲击的方式作为暗号。
第93章 血与痛 挺好的
之后她和老太太相约每两天在这个公交车站附近见一次, 陶栀子利用自己对陈友维的了解去做出猜测和预判。
她自己也不确定陈友维十几年后会不会再度作案,但是他现在的形象是个大善人,远近口碑都很好。
往往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有无数人维护陈友维。
她不知道陈友维十年的牢狱生活之后,是如何变成一个洗脑者, 甚至为自己消失的十年和如今的贫困编织了一个伟大的故事。
如今的陈友维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她手中也没有任何证据去重翻十二年前的旧案。
十二年前的虐待案已经结了, 他当时用来作案的别墅被拍卖, 但是无人入住,久而久之也荒废到了现在。
十二年,足以磨灭很多证据,如今恐怕也只剩下骨头了吧……
她不再去监视陈友维,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像是漫无目的, 但是潜意识中却在构建突破口。
……
陶栀子从梦魇中惊醒,粗重地喘息着, 额头上满是冷汗。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似熟悉却又陌生——这是江述月的房间, 却仿佛被时光遗弃, 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阴森。
她伸手摸向身旁的枕头,却发现早已冰凉一片。
那片空虚让她的心猛
地一沉, 像是有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胸口。梦境残留的恐惧和现实的怪异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困住她。
一时间, 有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透过凌乱的头发, 她看着昏暗而熟悉的室内,分明是带给她无数感动和温暖的房间,却仿佛带着几分阴森, 好像被人荒废已久。
这分明是江述月的房间,却又好像不是。
到底是哪里显得奇怪,她也不知道。
“述月……”
她开了开口,喉头干涸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喉咙被砂纸擦过一般。
与此同时,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她的屏幕亮起,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老旧电器失控的响动。
看到来电的瞬间,她拿起手机的手狠狠一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浑身的汗毛再次竖起。
老太太怎么会在半夜打来电话?
她慌忙地划开手机,屏住呼吸,将听筒放到自己的耳边。
谁知,对面没有如约出现敲击声,但是她在沉默中似乎能感知到对方将手机拿在耳边,那缓慢的呼吸声。
但愿这是一场恶作剧,她不能再僵持下去。
“喂?”她的声音很是颤抖,几乎听不清晰。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老太太的敲击声,而是一片静默——安静到刺骨。
那种死寂中夹杂着时断时续的电流声,有人就在电话那头,却迟迟不出声,仿佛一种不怀好意的耐心在静静等待着。
“姐,是你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不安却在蔓延,如同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声音,一声低沉、沙哑的笑,尾音是被破坏的嗓子特有的哝哝声,像是干枯的树皮碾过地板。
“……是你在暗中捣鬼吧?”对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诡异的拖腔,像钝刀在慢条斯理地切割空气。
她的心猛然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陈友维!
“你想干什么?”她瞬间凝重下来,警惕地问道。
对方笑的和蔼,可是破碎的声音却更冷了,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想像十二年前一样,亲手害死他们是吗,栀子。”
她握紧手机,呼吸彻底错乱,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只重复一句话,用尖利语气:“我……我没有害死任何人,是你!是你杀了人!”
他笑声强烈了一份,像是在笑话她,声音里透着浓稠的阴冷:
“陈栀子,我说过,你不听话,我就去惩罚他们,她是因你而死的。”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她拿着手机的手紧紧颤抖,指节苍白发青。
周围的冷意仿佛化成了一层无形的薄雾,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猛然对着手机撕心裂肺地咆哮道:“分明是你杀了小鱼!”
可回答她的,是一段挂断的盲音,像是为她的恐惧伴奏。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刚才的来电从未发生过一样。
窗外的风骤然加大,窗帘被掀起,干萎的枯叶卷着冷意扑向地板。
她抬眼看向窗外,那片黑暗仿佛是一张深渊大嘴,像巨大的乌鸦试图吞噬她。
屋内的阴冷似乎更加明显了,冒着寒光的地面上,是两排脚印,像是从窗户方向一路走到床边,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瞳孔瞬间放大,不寒而栗,仿佛在无形的告诉她——陈友维也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注视着她。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包围得密不透风。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他来过了?就在我睡着的时候?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她努力想要通过吞咽的动作,压制住内心的恐惧。
……
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心脏终于开始回暖。
陶栀子猛然从床上惊醒,周遭触感无比真实,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栀子,你做噩梦了。”江述月温润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她听到这个声音,才缓缓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肢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你梦见什么了?”是他低声询问的声音,他半躺着,伸手将床头灯开到柔和的亮度。
陶栀子抿抿干涸的唇,翻身将头枕在他的胸口处,又觉得包裹感还是不够,又缩进被子,无声地枕在他的肚子处。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埋在被子里。
仿佛只有这种好不透风的密闭空间才真正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全,寻常的拥抱都不够,远远不够,哪怕冒着缺氧的风险,她也想这么做。
她不作答,江述月没有追问,而是将被子撑开,让新鲜的空气进去,随后,抬手紧紧将她抱住。
他好像随时知道她需要什么,让每一次拥抱都如同绝处逢生一样。
陶栀子逐渐平静下来,胸腔里那颗跳动不止的心,终于慢慢恢复了节奏。
她没有开口,终于舒展了肢体,将头重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仿佛一切的恐惧与阴霾都被隔绝在外。
陶栀子闭上眼,感受着那份难得的安宁。
“我梦见……”她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透着一丝不安,去回答刚才那个已经过期的问题,“我梦见……午夜梦回,我从噩梦中醒来,你不见了……”
江述月低头看着她,听到这句话时,他的眼神微微一动,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像不小心尝到浓茶的苦涩。
半晌后,他才露出一抹笑,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他明明生活孤僻,但是两人之间互动的动作倒是没有任何生涩:“什么话,我一直都在。”
“如果你从梦里醒来,我不在,你也别太担心……”她话锋一转,忽然笑了一下,补充道,“我只是半夜去冰柜偷吃冰淇淋了,核桃味的……”
身上的手陡然顿住了,像是电影按下了暂停键,时空凝滞。
“就不能……白天再吃吗?”江述月似乎也在认真回答着她的猜想。
“就喜欢半夜吃,有冒险的感觉。”
陶栀子强忍住发酸的鼻子,只是将脸埋得更深,像是害怕自己的情绪被他看穿。
她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重新入睡,可脑海中那破碎的笑声和冰冷的脚印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最后,她还是不放心地拿出手机给老太太发了一条短信,倒也不忍心将对方叫醒。
「姐,你还好吧?」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静音。
半梦半醒地等待了一阵,短信在半个小时之后被回复了:「挺好的。」
看到这条消息,陶栀子这才安心地翻身靠在江述月的身边,缓缓进入了梦乡。
……
破旧的危楼,幽深的午夜走廊上,整齐码好的塑料瓶子被人踢得满地都是。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下,骨骼发出的脆响混合着她无声的哀鸣,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刺耳。
她的脸迅速浮肿,蜷缩着身体,尽力保护自己的头部,但他却毫不留情地踢向她的腹部和背部,旧伤裂开,逶迤留着血和组织液。
“老太太,平时
看你老实也就算了,还打起我挂毯的主意了。”陈友维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像冰水浇过脊背。
“求财?还是想查什么?嗯?”陈友维一把拎起她灰白的头发,声音在盛怒之下变得恶意而扭曲。
他机械地动了动发僵的脖子,冷笑着拍了拍她满是皱纹和惊恐的脸,警告道:
“老老实实的,没钱了跟我说,别打我东西的主意。”
她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对方意味自己求财,眼角带着伤,艰难地服软点头,又是作揖又是用手语道歉的。
陈友维不耐烦地挥挥手,恶劣地说:“行了行了,快滚吧。”
直到回到家,关好门窗,她进了里屋才发出那条短信:「挺好的。」
平静的三个字后,是血与痛换来的。
午夜的阴云未散,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靠近。
第94章 真相【新增2000字】 时候到了【删……
清晨, 陶栀子拉开窗帘,清冷的光线从雾蒙蒙的玻璃窗外透进来,窗外结了霜, 她愣在窗前,隔着玻璃外的雾气, 窗外的一切都离她愈发遥远。
之前可以在某个角度看见小木屋静静伫立,今日小木屋被白色的雾气淹没了, 只能勉强看到轮廓
庭院的树木被微霜点染, 泛黄叶子边缘泛起一层浅白。
陶栀子下了楼,刘姨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然换上了加厚的工作服,忙碌着将花坛覆盖上保温布料。
她这才从这些蛛丝马迹中,遗憾地感知到,气温骤降, 深秋如同突然造访的客人, 悄然入驻林城。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脚步不觉踏入庭院, 秋叶在脚下脆响。
林城的空气湿度大,气温降几分, 体感上会非常明显。
从秋天开始, 身上的衣服似乎会有一些发潮,尤其是冬季最甚。
这就是为什么说北方的天是物理攻击, 林城的天是魔法攻击的原因。
空气湿润,穿透肌肤的凉意仿佛一张无形的网, 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陶栀子在庭院散步, 不知不觉来到了那片小花园,修复的部分也抽芽了,但是气温下降后它们的生长就变迟缓了, 像是冬日里钻进被窝不愿意出来的懒人一样。
枯叶落在泥土上已多时,显得乏力又挣扎,像是她尘埃落定的年少,虽已落地,却无法彻底消解。
今天原本不是和老太太约定见面的日子,但是陶栀子还是坐着公交来了,想碰碰运气。
江述月之所以放心她一个人出行,是因为最近给她手腕上增加了一个医疗手环,技术已经改善过,被集成为一个手镯的模样,用来监控她的基本体征而且能定位,心跳过速的时候会及时报警。
她坐在公交车上,盯着手腕上微光流转的医疗手环。这玩意儿看似繁复,却像是生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又是免救手环又是医疗手环的,是相互矛盾的存在。
在播报声中下车的时候,博物馆前的空地上行人寥寥,只有工作人员在台阶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
扫地阿姨见状,立刻抬手示意她——今天是休馆日。
陶栀子在公交车站的垃圾桶旁顿住了脚步。
是啊,休馆了,没有那么多行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饮料瓶了,老太太不来才是明智的。
在公交车站坐了一阵,凉风将手脚的温度逐渐抽离,直到她去早餐店买了一袋豆浆暖手才稍稍恢复。
临走前,她发去消息:「姐,最近天冷,记得加衣。」
一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好嘞,谢谢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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