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也垮了,我不再为三餐发愁,却在一次并发后从医院醒来,才开始我的“医院监狱”之旅。」
「是的,我将医院看作监狱,从此不仅禁锢我的身体,也禁锢我的灵魂,我好像于病床同生同死,如被带着无数触角的藤蔓紧紧束缚在病床上。」
「我拥有了十万块,但是翡冷翠的梦就此破灭,意大利与我中间隔着跨不过的天堑。」
「于是我决定放弃治疗,戴上免救手环,去那些我幼时向往的地方旅行。」
后面的内容不再连贯,而是一点点被补充上去的。
「20XX年5月:好消息,我被七号公馆抽中了,可以用两千块三个月的价格入住七号公馆的私人木屋!尽管这笔钱还是有点贵,但是在林城这个城市,这一定是性价比极高的。」
「我抵达七号公馆,遇到了刘姨,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干练,给我安排了很轻松的活,这比起我过往的工作一点都算不上劳累,但是我偶尔觉得心脏有些力不从心了。」
「20XX年7月:我偷偷看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很冷淡,但是却有一张让人无法讨厌的脸,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看向我的时候总下意识想回避,他从来不笑,眉宇间有些乌云,这张脸的话……笑起来很好看吧。」
「他给我讲了柏拉图的《斐多篇》,还送我书,这是我从小到大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得想个办法回报他,那家贵得要死的古树咖啡馆的咖啡很香,我愿意每天早点出门去给他买咖啡。」
「他身上的香味总是……让人有些沉迷,可能这样形容并不好,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恰当的形容。」
「他叫述月,很有诗意和书卷气的名字,偏生还恰好带着点清冷感,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比陶栀子好听太多。」
「我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他的名字,述月述月述月……如同咒语一样挥之不去。 」
第103章 天才 陶小姐,不是外人。
接下来的几行字都写得有些凌乱, 思绪飘忽。
「他送我书籍,我为他跳下泳池捡手串是应该的,那可是他母亲给他的遗物, 要是遗失将是莫大的遗憾吧,但是他对我露出严肃的神情, 我当时害怕得不敢说话,不是因为我理亏, 而是我担心明天不能再见到他。」
「为什么述月眼中总是像有积雪, 他与书本为伍,应该人生会很开心才对,是因为母亲吗? 」
「我总忍不住看他的手,觉得他每个动作都精致得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样的关注有种不见光的偷窥感, 像是房梁上的老鼠, 但是我忍不住,上天会原谅我的吧, 毕竟我快死了。」
「我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明明述月是我的良药, 但是见到他又觉得心中动荡, 尤其是触及他视线的时候,像是一壶烧开的水在里面晃荡, 仿佛愈发病入膏肓。」
「我快死了,我脑子里都是他的侧影。」
写到这里, 一页纸被她碎碎念地写完了, 最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糟糕,原本想写一封简洁的遗书,显得自己似乎深沉一些, 但是这些日子改变了太多,纸又不够了,需要加纸。」
翻到下一页,她记叙了两人之间的一些小事。
「述月带我去咖啡厅,给我吃迷迭香饼干,我觉得文字是如此乏力,描述不出我心中全部的波动。」
「他送我衣服和鞋子,带我去看德语版的音乐剧《莫扎特》,里面的话让我印象深刻:人将逃离影子、拒绝宿命、看清自己。可我好像没有一刻看清过自己,浑浑噩噩地出生,不知所措地长大。」
「我希望述月未来能拥有自己的另一半,组建一个完美的家庭。他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如果这样的人是我的家庭成员,无论是兄长还是父亲,这一路走来应该不会那么痛苦。」
这句话里面,“兄长”“父亲”后面还有一个“恋人”,但是被她立刻一笔划掉了。
江述月看到这个细节的时候,似乎能感受到她当时写下这句话的小心翼翼。
「述月不缺任何人的喜欢,他会成为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包括我的。」
「我发现越是按捺心中的魔鬼,魔鬼越会肆无忌惮,我对他说了喜欢,尽管这句喜欢像是小孩子许诺给父母买大房子一样,只是许诺,而不知道如何实现,我给不了什么,连感情都显得单薄。从没有被赋予很多爱的人,真的懂得什么叫喜欢吗?是不是太大言不惭了。」
「他赋予我生命中很多个第一次,第一次带我去看心理医生,让我有种被家长陪同的错觉,小时候上学所有的孩子都有人接,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唯独我没有人接,一个人走过被黄昏然后的建筑工地,一次次踏上那些沙石垒成的小坡,又从上面快速冲下来,这样能让我的独自回孤儿院的行程显得没那么孤独,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陪同是这样的感觉,恨不得昭告天下——我陶栀子,也有后盾了。第一次有人带我出去旅行,第一次吃到新出炉的桂花糕,第一次和人走街串巷……他,是我最喜欢的述月啊。」
「我们之间相差九岁,也许对于他来说是减分项,对于我来说反而是加分项,我难以抗拒那份成熟与从容,时光赋予他最好的痕迹。」
……
「原来……述月姓江,我不由得想起那个众人口中脾气古怪的江先生,会不会只是同一个姓氏,或者是江先生的远房亲戚,但是七号公馆怎么可能有太多的江先生,就是他啊。」
「江述月,原来他的姓氏是这么适配他的名字,不凡的名字……」
「我有点后悔了,我应该要把爱意永远埋藏在心里,接下来我将用我的方式采取兴趣,怕拖累任何人。」
「今天偷偷在网上搜了述月的全名,原来他是医生,还是那么厉害的医生,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的那种卓越的医生,有实操经验,也有卓越的科研成果……」
「比如江先生这个称呼,我更喜欢偷偷叫他“江医生”,明天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叫出口了吧。」
她的日常记录戛然而止,江述月从遗书上抬起头,看向大屏幕上晃荡的镜头,正在乘坐地铁,往剧院的方向去。
她准备好了孤注一掷,用生命为饵,去撕开真相。
——这是她计划好的结局,也是她未曾言说的诀别。
江述月深知,她根本没有为自己预留退路。从她在遗书中对未来的绝望描述,到字里行间透出的隐秘情感,他再清楚不过——陶栀子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揭开这一切的真相,而他,必须在她坠落之前将她拉回来。
江述月的视线本不应焦灼,因为一切都还没有脱离掌控,几乎是同时,他在陶栀子每日外出监视陈友维的时候,自己也在另一边布局。
如今,是时候了。
他盯着屏幕上地铁上的实况录像,冷静地打了一个电话,低声说:“可以行动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仿佛整盘棋局被推到了决定性的一步。
……
陈友维,这个将伪装演绎到极致的男人,在其他罪行上滴水不漏,几乎让每一条线索都断裂在追查的尽头。江述月的调查一度陷入僵局,直到他将目光转向教堂的账目,才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破绽——隐匿的非法资金流动。
深入审计后,问题逐渐浮出水面:数笔巨额款项下落不明,捐赠记录与实际账目存在显著偏差。江述月循着这条线展开追踪,最终锁定了陈友维涉嫌非法敛财的确凿证据。在金额巨大且涉及多人利益的情况下,警方得以迅速将其拘捕,以经济犯罪名义将他暂时关押。
然而,江述月和陶栀子都心知肚明,这远远不足以终结一切。
经济犯罪只是暂时的牢笼,陈友维真正的罪恶——那些藏匿在光鲜表象下的血腥真相,才是必须揭开的谜团。
陶栀子目睹的凶案,以及疑似与失踪儿童相关的线索,像沉在暗流中的碎片,始终缺乏足够的证据将其拼凑完整。DNA检测揭露出的线索只是片鳞半爪,而失踪儿童的下落依然成谜。
陶栀子明白,要让陈友维为那些无辜的死者偿还罪孽,仅凭账目的污点远远不够,他必须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将这位披
着圣徒外衣的恶魔彻底钉在审判席上。
在这节骨眼上,一份报纸十二年前的安州晚报的头版被重新被记者报道,那是绑架案被侦破后的总结报道,里面着重用了的一些“天才女童”的字眼,去详细描述了,年仅十岁的陶栀子如何伤痕累累地逃跑,并报警。
但是安州地形复杂,是个多山多悬崖瀑布的地区,远郊有很广阔的土地都是无人区,警方搜索了整整三天都才找到“乐园”所在的位置,成功救出四名被绑架的儿童,并且将陈友维拘捕。
而之所以能找到“乐园”,关键之处在于陶栀子。
当年她坐在陈友维的车里,在路上被蒙上双眼,为了防止她记住道路特征,谁知陶栀子在受过极度的惊吓之后仍然能通过声音和路况记住了的路线。
她后来坐在警车里一样蒙上了眼睛,浑身都因外伤而被打上绷带的情况下,在大脑中奇迹般重现出当年去往“乐园”的地图,帮助警方重新找到位于深山里的“乐园”。
陈友维将作案现场建在了远郊,原本滴水不漏却最终还是输在了他小看了这个来自孤儿院的十岁孩子。
当时陶栀子一度成为安州当地的天才儿童,并受到了当地政府的表彰,这也许是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只可惜多年后,无人再关心这个记忆力和感知力超群的儿童,是否上了大学,是否处境窘迫,陶栀子还是彻底被遗忘了。
当这则十二年前的报道一出的时候,很多人高呼她的勇敢与智慧的同时,也有人遗憾唏嘘,因为当年的天才儿童最终没有走上光辉之路,而是重复着她原本的命运,在成年后离开孤儿院,被先天疾病和贫穷孤苦折磨着,成为边缘化的小人物。
陶栀子对这些唏嘘声不以为意,人生再来一次,她依旧不可能去上大学,而是要去打工。
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无论命运重复多少次,她都没得选。
与此同时,絮语的工作室也对网上关于絮语性取向的猜测发表了生命,换大众一个更真实的絮语。
絮语和陶栀子的这段友谊也被人找了出来,一时间网络上对于陶栀子的讨论愈发激烈。
甚至有很多好心人自发帮助她寻找亲生父母,但是陶栀子婉拒了。
在讨论度不断上升的情况下,有多家媒体对她发出采访邀请,想知道当年案件的更多细节。
舆论一旦兴起,这将会在陈友维审判的时候有一定作用,而且发动大众的力量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关于案件的疑点,也更有可能找到有力证据。
抱以这样的目的,陶栀子选择了一家观点中立的媒体接受了采访。
她在屏幕中自述当时她目睹的凶杀过程,以及她脑海中残留的细节。
有一批看完采访的网友并不信她的这套说辞,并且找到了陶栀子当年被医生诊断出精神障碍的记录,认为她是媒体面前的跳梁小丑,戏耍公众。
舆论一时间被分流成了两批,一批人相信小鱼存在,相信陶栀子的目击过程,另一批人认为陶栀子当年受到惊吓后臆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小鱼。
双方各执一词,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
陶栀子后来理智起见,不再去关心网络上关于自己的讨论了,而是决定好好保护心脏。
这期间,有好几对来自沿海城市的夫妻自称是她的生父生母的人联系她,都被她礼貌地挂断了。
“你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江述月帮她把手机放好,问道。
陶栀子有些怅然地咬咬嘴唇,叹了口气说道:“不重要了,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了,当他们扔掉我的那天起,我们亲情已经断绝了……”
“如果你不想,没人能要求你原谅。”江述月在一旁给足了她底气和信心。
陶栀子正欲点头,听到他轻声说:“反正,我会把你养得很好的。”
她一瞬间绽放出笑容。
她偶尔会说:“我本就配不上你的,方方面面。”
“你可是博士,我长这么大也没有认识真的博士,我连大学都没读过……”
江述月朗声问道:“你认为我们之间有代沟吗?”
她想了半天,想出了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好像没有,可能是你向下兼容了。”
头顶传来了重量,江述月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很爱轻轻抚摸她的头,沉声说道:
“你想多了,在我看来你的智慧不低于任何一个大学生,那一纸文凭代表不了你,也代表不了我,更不是我们之间的鸿沟。”
她疑惑地问道:“那我们的鸿沟是什么?”
“只有生与死。”
……
陶栀子在七号公馆内被赋予了自由,尽管她多数视线内都在静息修养。
平时运动量比较大的活动就是去水母楼喂喂水母,哪里的环境很安静,黑暗的环境中可以将亮光的水母看得非常清晰,包裹触角的细节。
一天和水母相处下来,心跳十分平稳。
有什么想吃的都是直接点外卖送来,再由工作人员送到门口。
随着天气转冷,陶栀子更不愿意出门了,因为她很怕林城的湿冷,冻得彻骨。
他们会在温暖的室内一起盖着毯子,看了一部又一部的经典电影,彼时正是吃橙子季节,清甜多汁的橙子是她用来代替薯片的健康零食,搭配电影很不错。
有一次她回到小木屋查看自己种在阳台上的绿植,在阳台处看到公馆内来了没见过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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