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许跟庄缚青的亲妹妹关系好,谢辞序勉强还算放心。
当然,只是勉强。
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闻言,岑稚许抿了下唇,“那我们想法正好一致。”
这些红线上的东西当然不会碰,那符合她审美的一些服装和饰品,该不会也被一票否决了吧?
谢辞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你还有什么别的意见?”
这些话岑稚许也不好说出口,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谢辞序不会同意。
他这么高傲一个人,怎么可能学着高级男公关,伏低做小地将自己打扮成她喜欢的样子。虽然……他这样的身材,穿定制的束缚版军装,肯定很劲很带感。
“嗯?”
单音节的字,让岑稚许不敢直视他那张过分清越张扬的脸,“就是……我在想,辞哥的手很适合戴宽戒。”
她牵起他的大拇指,低垂着眼把玩,“还有那种单钻的耳钉,在光下会折射出冷光,绝对帅爆。”
谢辞序只在脑中迅速将傅斯年、庄缚青,以及她上次多流连了几眼的那位男顶流的脸迅速过了一遍,在确认没有一个人具有她所说的这些特征后,平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挑。不过耳钉就算了,不方便。”
他作为谢氏集团的掌权人,对外的形象很重要,加上今年也已经二十七,早已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蓦然去打耳钉,不知道八卦媒体和底下的人能编排出多少动荡。
见谢辞序松了口,并没有太过排斥,岑稚许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有一就有二,说不定以后他完完全全按照着她的喜好改变呢。
两人在外面磨蹭了会,石板尽头走出道人影,冉颂舟走路的步伐很特别,谢辞序辨别来人后,暂时不想让人看见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更何况,来的人还是他的好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冉颂舟这种性格的男人,幽默,风趣,又很会研究吃喝玩乐,可能是岑稚许喜欢的那款。
他才刚要到名分,不想步傅斯年的后尘。
自然要警惕一切危险。
谢辞序将戴有他胸牌名字的西装外套搭在岑稚许肩侧,对她道:“你的口红颜色被我吻掉了,去补点吧。我正好要见个人。”
岑稚许余光里也瞥见了冉颂舟,虽然说这位军师从未见过她,但这种面对面的交流,太容易露馅。
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玩得太刺激了一点,怎么到处都是埋好的地雷。
“我去餐点区取点吃的,你慢慢聊。”
谢辞序嘱咐:“有人搭讪你不用理。”
“也别给微信。”
岑稚许对他的草木皆兵感到好笑,却还是勾起唇角,“知道了,男朋友。”
谢辞序拧紧的眉宇松散几分,目送她窈窕的背影离开后,冉颂舟正好也行至他面前,揶揄道:“辞哥这是栽进去了?我这才晚了半步,人妹妹就已经走远了,真是一眼都不让看?”
“你该叫她嫂子。”谢辞序面上皆是餍足的神色,严谨地纠正。
冉颂舟很意外,“看来这几天传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恐怕人谈小姐白费心思,要伤心一阵了。”
今夜谈小姐并未出席,但存在感太强,几次三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谢辞序当然不会只简单以为是巧合,他抬眸,口吻冷淡到没有一丝温情。
“她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谢辞序略作停顿,“不过你确实提醒我,该制止这些莫须有的消息了。”
传闻必然不会空穴来风,作为军师的冉颂舟,特地来找谢辞序,就是为了求证。看谢辞序的态度,多少推测出来,消息大概率是人小公主传出来的,很可惜谢辞序不吃这套,能够容忍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极限。
冉颂舟笑笑:“你手段轻点,别太狠厉。”
谢辞序:“你来我这是做护花使者的?”
“差不多,毕竟明知她没有胜算,还拿了军师的名号。”冉颂舟拍拍谢辞序的肩,“总不能真的躺平,辞哥,谢了。”
岑稚许一路轻快地走到餐品区,还没坐下,倒真的有人来搭话。
“岑小姐,听庄先生说,您最近从西班牙收了几幅周之冕先生的古画回来,现在文物修复工作,是不是还挺难做的?”
她本来不想搭理,可对方精准地了解她最近的概况,可见跟那些似是而非的人不同。
“请问您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爷爷是刘老的朋友,从央台退休后,就一直想开个走进文物修复者的栏目,前面几期的效果不太理想。正好刘老提到您的名字,就想着碰碰运气,看您有没有兴趣参加。”说话的人恭谨地递上名片,“这是我们团队的联系方式,以及作品的相关资料。”
“我会考虑的。”岑稚许收下名片,“过几天答复您。”
“怎么什么人的名片都接?”谢辞序赶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说话的人朝谢辞序颔首,并未多做言语,便离开了。看来人的装扮,不像是受邀参加这场峰会的来宾,反而具有极强的目的性。
而这目标,很明显,只有岑稚许。
她就说庄缚青最近没跟她作对,让她不习惯,原来是在这个地方暗自将她出卖,故意让人在宴会上找过来,要是再多聊几句,她用来做工作室的那栋中式庭院,立马就会败露。
相较于谢辞序的锋利眼刃,岑稚许反应平平,将名片随手递给他,“有个节目,说是想邀请我出镜,拍一期文物修复主题。辞哥正好帮我参谋下呗?”
第31章 陷落 “你很在意我的感受?”
京越传媒。
名字如雷贯耳, 出品过许多有深度的纪录片,比如传统非遗系列、古诗词动画系列,以及建筑与文化融合系列, 是央台的长期合作伙伴,拿过无数奖项,但随着原班组人员的陆续离开, 沉寂了好几年, 都没有再产出新的作品。
从事书画、漆器、陶瓷、宫廷织绣等各个领域的文物修复者也不少,对方找到她一个学生这里来, 的确不太合常理。
谢辞序没有做过多判断, “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这种机会并不多见, 可以丰富你的履历。当然, 如果不想生活被打扰的话,拒绝也未必会留下遗憾。”
“待会我会让人查一下他们的持股情况, 如果不是骗局的话, 你做任何选择,我都支持。”
都能从庄缚青那得到她的信息, 肯定是经他再三筛选过的,他嘴上是刻薄了点, 但两家人的情谊在那,倒也不会真做伤及她利益的事。
“骗局倒是不至于。只是我不太喜欢出镜, 等有机会再跟她们谈一下,看能不能不露脸。”岑稚许说,“毕竟是文物修复主题嘛,除了我肯定还有其他匠人,不能喧宾夺主。”
她让谢辞序帮忙参谋, 其实只是打消他的疑心而已。
以他那样强势又谨慎的个性,肯定不愿意身侧的人抛头露面。岑稚许本以为他会劝她放弃,听到他的回答,倒是稍显意外。
入夜后带着几分凉,谢辞序伸手替她拢好披肩,“嗯,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联系我。”
岑稚许点头,明白至少今晚是逃过一劫了。
她很少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遇到困难,自己想办法就推动解决了。真到了连她都搞不定的时候,谢辞序也未必能替她排忧解难。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第二天一早,岑稚许就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对方的商务似是早有准备,很爽快地表示登门拜访,同她商讨细节。岑稚许购置的工作室就是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临院的茶室里对座而立摆了两个褐青色的皮质沙发,容纳五六个人,还算绰绰有余。
但若庄缚青也在的话,空间再怎么大,也显得逼仄。
一行总共三个人,除了商务西装革履,其他人的穿着都很松弛。
岑稚许昨晚从晚宴上被谢辞序送回庄晗景那后,在楼下坐了会,才让司机林叔送她过来,沐浴完毕后,时间已接近凌晨,用来绑长发的发绳不知掉到了哪个角落,她索性随手拿了根羊毫笔,松松地挽成一个髻,耳边碎发自然垂落。
尽管不怎么待见庄缚青,但有客人在,礼节性的东西不能少,同人颔首点头示意后,她起身倒茶。
商务连忙作势要接过,受宠若惊道:“岑小姐,我来吧,您太客气了。”
“庄先生说您下午从来不会客,晚上又有别的安排,我们才选了这个时间,叨扰了您,实在抱歉。”
岑稚许其实不太喜欢跟商务打交道,嘴甜,圆滑世故,时常昧着良心将产品的一分功效吹成八分,跟他们聊技术壁垒,犹如对牛弹琴。各方面都务实的,少之又少。
“一杯茶而已,你们不介意我待客寒酸就好。”岑稚许说。
她撩起眼皮看向正单手插兜,俨然一副欣然造访也不觉不妥的庄缚青。她下午不见客?分明就是颠倒黑白。
庄缚青察觉到她不太友善的目光,“你们先商讨细节,我去楼上转转。”
他故意让她不快,她也不是任由他拿捏的软柿子。
岑稚许状似不经意地说,“庄先生参观的时候小心一点,楼上可不是我的地盘。”
庄缚青扭头看她,“你租出去了?”
“我应该也没有穷到这个地步。”
她的话只换来沉默。
庄缚青没有接话,候在旁边的两位客人也安静地饮着热茶,气氛登时冷下来。岑稚许静了一秒,“送人了。她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说不定也等不了多久。”
“不知道谁有荣幸,能得到你的赠予。”庄缚青拢了拢眉心,眼里并无温度。他忽然很羡慕谢辞序,羡慕他同她的接触、相识,面对的都是她精心隐瞒的身份,而不是像他一样,见过在她身边流连过的每一个人,连名字、籍贯、特征都如烙印般熟记于心。
话语里都暗藏讥讽,岑稚许自然明白,他误会了她口中指代的“她”。
她承认,自己的感情经历是稍显丰富了些,但她每一段的上下承接都处理得当,从未有过脚踏数条船的情况,难道就因为这样,就活该忍受他别样的注视吗。
岑稚许勾起一抹很微妙的笑,并不打算解释,“说来挺不巧的,她不怎么待见你。”
“那是挺不巧的。”庄缚青声音低下去,皮笑肉不笑:“只能请他多容忍一下,毕竟我这人,总是阴魂不散。”
送走了碍眼的庄缚青,岑稚许才有机会坐下来,同京越传媒的人谈话。
“岑小姐,这是记录片策划案,请您过目。”商务在岑稚许翻动书页的时候,顺势解释:“我们总共邀请了二十一位不同组别的文物修复师,总耗时将近两年,目前素材已经积累得差不多了。”
京越传媒的商务很聪明,将信息点藏在话语中透露给她,岑稚许很快了解完大概。这个节目的含金量和制作水平很高,只是以镜头常聚焦于扎根于该行业多年默默无闻的工作者,苦于没有资本注入,加之缺乏爆点,因此传播范围有限。
对方找她,大概率也是因为她的双重身份,既有着对这一行业的热爱,本身又是资本,不会随意要求更改节目的内核与镜头语言,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她入局,必然会想办法将节目带到大众视野。
岑稚许其实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拍板做好了决定。不仅是一桩生意,也藏有她的私心,想让这些呕心沥血的工匠们,被整个世界看到。
“我可以和你们合作,配合这一期的钟表修复主题。”岑稚许爽快道,“但镜头最好只到手臂以下的位置。”
“当然可以,岑小姐,欢迎您加入。”
岑稚许:“节目有找到合适的赞助商吗?”
对方面露欣喜,“只有一家牛奶公司和低度酒公司有意向,不过……对产品的出镜率有要求,我们李导不同意,现在节目资金链断裂,勉强维持项目运行。”
他没有说的是,由于拍摄时间太长,项目到了后期,变成了高层领导之间的两相博弈,老派的人始终坚守初心,哪怕自己贴补,也想把成果做出来。新派的则认为,亏本的买卖难以维持公司长期运营,是一种病态的、脱离实际的自我感动。
市场需要人文温度,但这个市场仅靠他们来推动,无异于杯水车薪。
有匠心又怎么样呢?能真正让公司活下来的,还是有争议的选题,用流量艺人的名号厮杀卷出来的KPI。
岑稚许正好就是扭转局面的关键之笔,她一眼看出京越传媒的困境,也乐于做这个赏识的伯乐,拍板道:“过几天定个时间,把你们法务部的同事也叫上,商量一下投资事宜。”
敲定好细节,把喜笑颜开的一行人送走,她步行上楼。
庄缚青正站在落地窗前,注目望向墙边的落地钟。风格大概是在十九世纪,整体框架用黑檀木制成,镶嵌了青铜片、玳瑁以及镀金的兽脚饰片,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是手工写上去的,庄缚青认出是岑稚许的字迹。
30/87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