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磕颜的话当然无所谓,毕竟谢辞序在岑稚许众多前任里,颜值气质都能算得上是一骑绝尘的出挑。
但架不住谢辞序疯,能够从狼窝里全身而退,卧薪尝胆的忍耐程度异于常人。
现在只是因为岑稚许还没回京市,暂且相安无事罢了。如今谢辞序站稳了脚跟,再不受家族牵制,又毫无软肋,谁知道哪一刻会彻底爆发?
拉黑庄缚青以后,岑稚许的世界顿时清净不少。
家里的产业她基本已经摸清,拿到毕业证后,她正式以VP(集团副总裁)的身份入职岑氏旗下的一家电气类公司-明睿科技。
比她更高一级的SVP(高级执行总裁)是岑琼兰的大学同学,也是岑稚许名义上的恩师,将在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内,协助并引导她管理。
岑稚许上任后,肉眼可见地飞速成长,带领团队拿下了好几个国际型的项目。明睿科技也凭借着这几个示范性项目,受邀参加了年度行业峰会。
明睿在业内算不上大厂,主要涵盖UPS(不间断电源)及伺服电机等产品,服务于AI运算的互联网科技公司。
行业峰会为期三天,各个企业在会展中心都有相应的产品宣传位,岑稚许参加完会议后,戴上了工牌,暂时顶替临时来了月经的产品工程师讲解。
来这里参会的,大多是同行竞争者或客户公司的技术人员,来自世界各地。
岑稚许适应性很强,在其位谋其职,兢兢业业地用专业术语同对方交流,逐渐体会到乐趣。
直到看到了傅斯年。中长款风衣包裹的身形挺拔,眉宇之间的清冷感更甚,或许是担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外交部发言人,那双淡然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清正儒雅的冷锐。
轻描淡写地杀人于无形之间。
那不卑不亢的风骨,她不过仅提了一句,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傅斯年眸色平稳,“我正好休假,来陪朋友参展。”
他视线下落,在她胸前不属于她名字的工牌上停留一瞬,似笑非笑,“岑小姐是在下基层?”
“滥竽充数而已。”
周遭身居高位的人并不少,岑稚许对词汇的敏感度很高,不能乱应,索性自嘲,将话题应付过去。
她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站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性,理工男的眼镜度数普遍较高,同她颔首,顺道表示对明睿的电机感兴趣。
对方连续几个问题都很刁钻,岑稚许招架不住,只好呼叫资深的技术骨干过来。
她差点忘了,傅斯年在此之前,是天文学博士,身边的朋友自然也是同类。
众人谈到兴头之处,免不了说说笑笑,气氛一片融洽。
不远处,峰会主办方正同谢辞序聊起行业标准制定适宜,见他沉冷着脸,视线频频往电气供应商的展区方向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淡笑调侃:“谢总,说起来,明睿大概还没有同世曜合作过,要不要引荐您跟岑总认识?”
在场另外几位,也是民企老板,在老京城摸爬滚打十几年了,什么都门清,以为谢辞序不感兴趣,自然乐意充当介绍人,“别看明睿不起眼,它只不过是用来给岑总历练的。”
谢辞序撩眼望过去。
见话题中心的人,如今在哪都是视角重心。干练西装搭配黑色长裤,腰线纤细,脖颈间戴着一条铂金项链,她还是那么钟爱珍珠耳环,简单的配饰显得整个人透着一股明媚的高级感。
无可否认,她的美具有攻击性,哪怕眼尾带着笑,也没有半分讨好的意味。
只有从小耳濡目染,在充满爱、和平与自由课题的开放家庭里,才能养成这样,好似皎冷明月一般的气质。
他还在出神,旁边几位老总的讨论声入了耳。
“怎么讲?”
“岑女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将来岑氏、还有谈氏那边的企业,都会交给她。”
“家产被赘婿夺走?我看你是老糊涂想多了!谈总在女儿周岁宴的时候就宣布,无论发生什么,女儿永远拥有唯一继承权。想父凭子贵啊?没门!人直接去父留子,踹出家门都不带眨眼的。”
说话的人顿声,觉得不够严谨,“去父留女。”
谢辞序恍若未闻,幽暗的目光落向她身边那个碍眼的男人。胸腔里隐匿的某种情绪激烈翻涌,似乎要冲破引以为傲的束缚,恨不得将对方绞杀。
傅斯年怎么会待在她身边?不是说从不吃回头草?
两个疑问刚冒出来,就被回忆里她亲口承认的话汹涌压下。
越是思考,眼底盛着的怒火烧得越发旺盛。
就因为傅斯年愿意和她接吻,就单独为他破例?
她曾以玩笑的方式提出过分要求,譬如耳钉、脐钉,说沟壑分明的腰腹之上,若是用金属嵌进去,细碎的冷光链条随着起伏的动作而摇晃。
岑稚许很会用语言来描述未知的场景,在他抬起她的腿时,分明连尾音都颤,还要故作游刃有余地说:谢辞序,你这样肯定很欲。
忽略精神层面的欲望满足感,谢辞序认为这种没必要的金属钉刺,是对伴侣平等性的侮辱,等同于将爱情踩在驯服与被驯服的不健康关系下。
所以他冷拒。
将爱意贯穿到底,尝试过对镜、浴缸、窗台,竭力寻找更深层次的新鲜感,减缓她对这种欲望的渴求。
时间回溯,昔日的自己必定会被如今的堕落气得心脏骤停。
倘若她再问一遍。
用那充满捉弄意味的微笑踩在他的肩上,问他是否愿意当她专属的Rakesh,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遏制住那份写满妒忌的狂躁,狠狠扣住她的手,直视她那双惯会骗人的眼睛,告诉她——
他愿意。
没有什么事做不到。
骨节摩擦的声响让还在谈论如何引荐两位见面的人吓了一跳。
众人望着谢辞序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哪句话惹怒了这位单枪匹马杀出来的狠角色。没有人知晓他们之间的渊源,就像所有人都将谢辞序如今淡漠冷情的个性,归结于曾谢砚庭夫妇强行拆散的那个女孩。
同样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就是岑稚许。
行业峰会的晚宴由主办方提供,包了一整栋三星级酒店,大厅内提供各式酒水餐点。出差参加会议的中层及技术骨干们,大多乐意接受丰盛且美味的招待,只有少部分民企老板,会单独斥资开包厢,便于饭局上谈话。
谢辞序不饮酒,除了偶尔发表几句对合作的看法,大多数时候都寡言。下午的不快过后,萦绕在他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戾气始终若隐若现,没人敢随便得罪他。
几杯白酒下肚后,众人说话难免失言,聊起了在同层包厢的另一拨人。
“万成那几个人喜欢劝酒,就是个酒蒙子,醉了以后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人品低劣,还很记仇,做生意可以,交不得朋友。”
“小岑总的话,他们应该不敢劝吧?”
“不好说……”
祸从口出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来场英雄救美,毕竟岑家的蛋糕谁都眼馋,“最好还是去提醒一句吧。岑总到底还是个年轻女孩。”
有人连忙按下他,“你没听赵总说嘛?万成就是个小人,你这么贸然闯进去,就不怕他回头设计你?”
酒杯碎裂的尖锐声响将正在拉扯的人吓得身形一颤。
向来沉默的谢辞序脸色沉得骇人,冷不丁地发问让众人脊背生寒,“他敢胡来?”
大家还没揣摩出‘他’是谁,‘胡来’的程度也难以界定,谢辞序就已经疾色匆匆地跨出去,连端着木盘上菜的服务员都被他如狼一般的锐利视线吓得发抖。
谢辞序行至转角,措不及防撞见正在走廊上接听电话的傅斯年。
傅斯年所站的位置刚好在廊道正中间,两个男人目光对撞,即便尚未有所言语,火药味就已一触即发。
谢辞序在这看到他,怒火更甚,勉强维持一丝冷静,“傅先生,好狗不挡道。”
攻击意味直接拉满。
傅斯年还算沉得住气,毕竟两年前的那次见面,是他为谢辞序掺的茶。外界那些传言他也听过不少,这些年来经过的大场面多了,挨这么两句嘲讽算不得什么,他轻描淡写道:“谢先生,您搞的那些小动作,挺上不得台面的。”
句句暗指一年前的CP粉事件。
谢辞序险些被气笑。还以为傅斯年只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哪知道人家跟在岑稚许身边,段位修炼得如此之高。
当初是谁当着他的面讨好岑稚许,礼物都伸在他眼皮子底下了,现在才站在高位对他冷嘲暗讽。
真是好一出卧薪尝胆。
“是,比不得傅先生假公济私,戏演得挺漂亮,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谢辞序眼底淬着寒冰,并不打算在这同他浪费口舌,只想赶紧去包厢里将那些个没眼力见的白痴踹出去,“劳烦您滚一下?”
傅斯年侧身相让,提醒的话在身后的长廊回荡。
可惜谢辞序步履匆忙,没听见他的忠告。
包厢内。
岑稚许坐姿松弛,举起杯盏,“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包厢门蓦然被一股暴力推开。
男人阴郁冰冷的面容显现,挺括的西服透着冷意,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如山倾般压下来,沉冷的视线睨过来。
分手两年,她们第一次以这样直白且无处可逃的情景相见。
没有面具自欺欺人的遮挡,更没有镜片的反射,藏在暗处里不见天日的思念和折磨,霎时如同久居暗礁石底的惧光生物,争先恐后的四处逃散。
先前在众人口中十恶不赦、仗势欺人的那群混蛋,此刻正人手一杯澄浓的鲜榨玉米汁,脸上皆挂着干净平和的笑容。
谢辞序自那一秒起,似乎明白了女性掌权的意义。
没有乌烟瘴气,推杯交盏。
只有祥和、融洽。
尽管他的担心在此刻显得多余且毫无用处,他仍旧为她而感到骄傲。
——倘若她能听见他心底叫嚣的声音就好了,他早已被浪潮吞没,困束其中,挣脱不得。
岑稚许眼睫轻颤,表情温和,仿佛没认出他,“请问这位先生……”
“抱歉。”谢辞序隐忍地移开视线,身姿松散,薄唇毫无弧度地挑起,“我走错包厢了。”
“你们继续。”
第60章 春日 “阿稚,快过来见见谢先生。”……
在场就没有不认识谢辞序的。
想同他合作, 却又碍于无人引荐,不敢贸然叨扰。
毕竟都知道他脾性阴戾难定,万一哪句话没说到点上, 合作不成反结了梁子,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因此,他说完那句话后, 众人也不敢深究, 恭维地陪着笑。
谢辞序反应冷淡,只平平说了句下次拜访, 语气难免敷衍。他不敢将目光投与岑稚许对视, 反倒方便了侧岑稚许光明正大地扫向他。明面上, 他们至少相隔一年半未见, 他的脸上却丝毫未有岁月流逝的痕迹, 反倒愈发凌厉。
他这副骨相真是抗老。
岑稚许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玉米汁,浅抿了一口, “走错?我看你刚才气势汹汹地踹开门, 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没有主语,更没有用口头禅似的‘您’字敬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周遭的人顾及谢辞序的身份,全都站了起来, 只有岑稚许仍旧维持着端坐的姿态,就连说话的嗓音都含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柔软。
气氛霎时有些微妙。
个别看客更是提心吊胆, 担忧这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要真吵起来,该如何收场。
就在众人以为谢辞序会勃然大怒时,他很轻地压下半边眉梢,言语含着浅淡的讽意。
“收着力的。”他微顿, “门框卸不下来,真要不小心卸下来了,我给它赔罪。”
岑稚许没有半点挑刺的自觉,意有所指地点评道:“脾气这么躁,就该多磨磨。”
谢辞序凝眉看了她一眼,还欲说什么,听见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意识到傅斯年今晚和她们在同一个包厢,谢辞序的表情骤然沉冷几分。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她同傅斯年是如何旧情复燃的。他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抄起桌上的玉米汁,泼到傅斯年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她应该很喜欢傅斯年的脸吧?毕竟也是她曾一见钟情的皮囊。
最好是毁了傅斯年这张让她眷恋流连的脸。
看傅斯年还拿什么跟他争。
可惜谢辞序这些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内心再如何卑劣疯狂,面上仍旧冷冰冰的,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正如同岑稚许也不会想到,向来恣肆高傲的男人,竟也沦落到跟人较劲攀比的地步。
耐心等着谢辞序爆发的岑稚许期望落了空,他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走了。他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踹个门?
岑稚许实在不理解,不多时,傅斯年进来,顺带关上了包厢门,彻底隔绝走廊尽头的视线。落座后,有擅长推动商务应酬的人三两句就将话题带回去。
合作事宜先前就已敲定,接下来不过是相互说些客套话,没什么好值得听的。
见她似乎并不打算主动问及他和谢辞序在走廊的对话,傅斯年主动提起,“刚才看谢先生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走,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傅斯年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耳尖的人听见,正欲回答,岑稚许却轻描淡写地反问:“什么谢先生?他不是很早就埋土里了吗,没见过。”
这话岑稚许敢说出口,却没人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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