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身上下落魄到连酒店都住不起,你才替我找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死皮赖脸呆在这。”
是哦。
刺激是刺激,就是有点不太合理。看来只能下次再实施。
岑稚许抿唇,虚着嗓说,“我就是想和你多相处一阵。”
谢辞序本来被气得够呛。毕竟他在谈衍这里的印象和别人比起来,处于中立偏下的状态。岌岌可危的地位随时可能因为一步踏错,而永被排斥在外。
但听到她的解释,那点怨气顿时被一盆水浇灭,蒸汽似的雾罩住他锐利薄情的眼。他蓦然觉得自己像被她掌控的一具泥人,上一秒还郁闷得要死,下一秒就因为尝到甜头活了过来。
真是不可理喻。
他侧过身,五官轮廓刚好落在光影明暗交接线上,就这么随意站着,体态也同松竹似的,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沉冷矜贵。
岑稚许以为他又要不咸不淡地讥嘲,连回应的话都想好了。
哪知一记硬拳打在了棉花里。
她听到他压低了声道;“真舍不得我,那就别走。”
“晚上我来找你?”岑稚许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觉得他用这种慵懒的语调讲话,听起来很有意思,比酒精还容易上头。
谢辞序双眼皮的褶很浅,斜觑过来时,眼弧上挑,冷寂的蛊惑感更甚。这张脸放在哪都吃香,依葫芦画瓢学一辈子,也没人能演出他身上的独特气质。
“你确定,要今晚一次性睡完。”谢辞序略作停顿,“细水长流,不好么?”
她有充分理由怀疑,他是在存心钓她。
刚才在走廊尽头跟她接吻,沙哑低磁的声线,让她恍惚想起他在浴室里被她捉弄的喟叹。很性感,也很致命。不然她不会被一个吻就撩到头昏脑热,满脑子都只想着跟他抵死缠绵。
岑稚许用掌背欲盖弥彰地扇风,唇角弧度浅淡,“没睡够。”
“今晚大概要通宵才行。”
“真敢夸下海口啊岑稚许。”谢辞序笑她不自量力。
这句式听起来有点耳熟。
话题既然到这了,岑稚许想起往事,当做闲趣跟他聊起:“刚和你分手那阵,我在港岛工作,有个难搞的合作对象一直约不出来。等我耐心耗尽的时候,他又突然提出条件,我为了给他下马威,邀请他做我的男伴,参加单身party。”
谢辞序深吸气,不明白突然提起的男人,和刚才聊的事有什么联系。那段时间正是他颓靡放任她逃跑的时候,他以为她是个普通女孩,再怎么逃,也没办法逃出他的地界,所以他才给她留足了空间,任由她在外面瞎折腾。
也只有那段时间,她对于他来说,是完全失联、也失去掌控的状态。
他并不清楚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更不知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将腕表寄过来,要和他两不相欠的。
“然后?”他没什么耐性,指甲都陷入皮肉,强令自己冷静。
这两个字不怎么友好。
岑稚许还在抛砖引玉:“我们一起跳了舞,不过他跳得很烂。我几次三番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闷声不吭地忍下了。”
一起,跳舞,踩脚。
几个词汇让谢辞序眼皮狂跳,“刚分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港岛的男人脸皮还真是够厚。”
“已经分手了,单身男女正常接触,适当示好,道德谴责不太恰当。”
他哂她无所谓,把无辜人员也捎上,多少让她内心过意不去。
岑稚许忽然觉得前调拉太长也不好,“当时我就在想,他好没意思。如果是谢辞序的话,肯定会哂笑道——踩得很爽?真会下狠手啊岑稚。”
谢辞序总算听明白了。
凉飕飕的目光扫过来,“岑稚许,说话绕这么大的弯,你就不怕听的人死在半路上?”
平白挨了顿骂,岑稚许倒觉得身心舒爽。不用再遮掩欺骗,她可以坦然讲出心理话。或许一开始的确错了,她不该因为一时兴起,用隐瞒的假名字同他恋爱。
这颗雷引爆后,双方都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势均力敌,顶峰相见。
“死在半路上,只能说明你不够有毅力。”岑稚许贼喊捉贼,拐弯讽起他来,一点都不带愧疚的。
入夜的晚风仍旧夹杂着倒春寒,她脖颈上什么都没围,瓷白的皮肤被冻得有些红。谢辞序因她那句,在同别人跳舞时,心不在焉只想着他而感到触动。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起,发现自己在她心底的位置,与别人不同的吗?
谢辞序很快意识到,她太清醒,也太理智了。
所以她后来才在伦敦不停换人date,想证明这份不同不重要,不会影响她任何决定,直到他暗中搅局,将她的计划打乱。
以至于现在,只能和他试,在身体的紧密结合中,找寻那一丝不同究竟有多深。
“要不要考虑一下,多试几次。”谢辞序心脏在加速,怦得有些麻。他应该点燃一支烟,用过肺的尼古丁,抵消这份早就不该有的少年悸动。
但这是她唯一给予的特殊,除了他,别人都没办法有。
独一无二的例外,他如何不疯狂。
岑稚许拂去耳畔被风吹乱的发丝,“嗯?”
他越过夜幕望进她的眸,徐徐开口:“将这一点微弱的特别,发展成——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他”字不指代任何人。
可以是任何人。
也可以,只是他。
第68章 春日 “不用介绍了,这是我男友。”……
早上九点。
闹钟接连响了好几次, 岑稚许好不容易托着快要散架的身体醒来,先是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厚重的遮光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只留了层白纱, 窗外刺眼的阳光透进来,投在室内,光线晃到刺眼。
断片仅持续了三秒, 她昨晚没饮酒, 记忆很清晰,略去那些暧昧斑驳的片段, 眼睛还没睁开, 就皱着眉道:“你醒了怎么不帮我关闹钟?”
餐点是她提前预定的, 谢辞序这个不速之客一点也不自觉。
“关了闹钟, 你恐怕得记恨我一辈子。”谢辞序将洗净烘干的衣服放置床沿边, 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部分暖光,“起床气很严重么, 大小姐。”
他语调含着一点餍足后的慵懒劲, 陈述的语气听着像是哄人。
她今天中午有趟飞东南亚的航班,项目挺重要的, 是她正式接手管理公司的一场重要战役。要是成功拿下这个项目,后续七八个亿的大规模项目更具有优势, 年底财报数据够亮眼,她才能顺利调任去集团。
那趟航班只服务她一人, 往后延的话,提前申请航线即可。再不济,还可以动用谈衍送给她的毕业礼物——西锐SR22,仅四座,适合短途飞行。
说着急吧, 其实也不算太着急。
“你看我手机了?”岑稚许问。
“今天我也要去开会。”谢辞序淡声道,“跟你同一个项目,不同的甲方。”
世曜专精人工智能与智算这一块,海外市场发展得火热。带动云计算的数据中心选址大多在东南亚那块,涉及几千亿的建设资金,光是这块蛋糕,都够养活整条产业链大大小小的公司。
岑稚许目前任职这家公司刚好属于电气硬软件的下游供应商。
所以,他们这次要谈的合作,价格没准差几个零。
说不定,世曜属于她甲方的甲方。
哦,不对,也可能是甲方的竞争对手。
岑稚许施施然瞥向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不提前跟Andy总碰个面,疏导下关系什么的?”
“没办法。”谢辞序气定神闲说,“在等你醒。”
“免得某人错过了重要会议,我又得背口黑锅。”
衬衣在他身上穿得一丝不苟,早上开会的耳麦还没取下来。西裤包裹的长腿比例逆天,单是身姿散漫地站在那,都让人牙根隐隐发痒。
他昨晚可是次次用了狠劲,一点不带收敛的,像是要将这两年的空缺一口气补足似的。当然,岑稚许也不落下风,在他后背抓出了深浅纵横的红痕,得亏衬衣领口的纽扣能抵在喉结下,但凡短一点,准得露馅。
“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笑里藏刀。
谢辞序从善如流地避开雷点,“主要是我比较滚蛋。爱好之一就是冤枉好人。”
岑稚许被逗笑,没有再接这个话茬。自从昨晚他提了那件事后,她们之间就已经默认了继续相处的规则。他不介意她骗他,她对他也还有生理上的依赖和理智上的欣赏,其实根本没什么阻碍。想开了这点,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她被哄得心情舒畅,不再跟他耍嘴皮子。顺着视线望过去,昨夜散落在玄关处的衣服,包括内裤、上衣、短裙,这会正叠得方方正正的。
岑稚许蹙眉,对此不太理解,“你的洁癖治好了?”
“?”
谢辞序目光落在她脸上,尚未明白她无端抛来的这句嘲,又是撞到了哪根筋。岑稚许已然掀开被子,赤着足踩在地毯上,窈窕纤细的曲线在阳光下仿佛镀了层滤镜。细腻的皮肤如牛奶般,瓷滑白皙,不见半点毛孔。
她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卡其色风衣,珍珠扣衬衣,以及阔腿长裤,似乎还做了简单的搭配,用一条色彩明艳却不喧宾夺主的丝巾。
狐狸眼,清冷痣,媚而不妖,很容易想起她昨天非要逞强,顿坐在他身上,扶着他的胯自个摇的情景。技巧自然很烂,每次都钓着收着,怕太深了弄伤她自己,反正她不需要全部吞进去也觉得舒服。
他还得扶着她,以免她不知轻重,累到闪着腰。
床上的事交给她来主导,完全就是折磨。
甜蜜的折磨。
谢辞序索性由着她去,反正到最后,她都会嫌总是差一点到顶,脸埋在他胸膛里,让他来。
身后的男人眸光逐渐变深,声线也哑了不少,回应她先前的话,“衣服已经给你洗好烘干了。”
岑稚许若有所思地投以视线,不免惊讶。
她实在难以想象,谢辞序在她沉沉睡去后,弯腰收拾那一地狼藉,再照着说明书研究烘干机的用法,最后给她叠衣服的画面。
“谢辞序。”岑稚许认真地瞧他,将要说出口的评价,实在是和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符。
谢辞序艰难地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稍稍抬手,遮住那扰他心神的风光,“先穿好,待会感冒,哭着求我都没用。”
他沉敛着眉,拢起她后颈的乌发,手臂充当她的衣帽架,一件件搭了一堆衣服,指尖甚至还拎着一双细高跟。
“你好有人夫感啊。”还会给她洗衣服。
她仰头贴近他怀里,笑容明媚,尾音如同一根蓬松的羽毛,挠过他胸口。
谢辞序狭长深邃的眉眼向下,在她若隐若现的泪痣上停留,锋利的下颔线绷紧。
“是。”他从容应下这个不怎么悦耳的形容,轻讽:“偶尔还有爹系dom感。”
岑稚许成功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你从哪知道这些词汇的?”她还是好奇,忍不住顶着那像是要吃人的目光问。
谢辞序蹲下身,握住高跟鞋后跟,轻拍她的小腿,示意她脚尖往上绷。
“你的视频点赞推送。”
她差点忘了,谢辞序加了她正经常用的微信号。好友列表以同学朋友居多,偶尔会刷一些视频,顺手就点了赞,并不避讳什么。
不过她最近热衷于看行业知识科普视频,那几条混杂其中,应该很难刷到才对。
料他也不至于一条条刷到底。岑稚许忽略了这种荒谬的可能,柔声问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种属性吗?”
直到两只鞋都穿好后,谢辞序才站起身,一米九往上的身高压迫感十足,阴影洒下来。
“我身上没有具体属性。”
岑稚许正想举例解释,他骤然俯下身,深邃的眸子迫近她,指腹在她耳廓边轻轻摩挲,“好了,起来吃早餐。”
温热的怀抱转瞬即逝,谢辞序整理好床铺,迈步走向客厅,只留给她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
得不到答案。
她以为他是害羞了。
忍不住追上他,手臂环过去,穿过他的腰线,自身后同他相拥。
“你不要留一半钩子啊,又没聊什么劲暴话题。”
谢辞序没理会她,径直往前走,眼见着快要行至餐桌边,他猝然握住她的腰,将人拉至怀中,长腿松散地岔开,将她细白的一双腿圈住,如同监视领地不容其他野兽窥探。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喉头轻滚,温沉的视线笼着她,“宝宝,我是个疯子。”
岑稚许心头忽地一跳。
怎么办。
他好像很懂她骨子里那点隐藏的心思。很久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谢辞序是个人人都恨不得退避三舍的疯子,这些年,他守在她身边,暗地里替她摆平了不少事,她很清楚。
72/87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