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然行至他身侧,岑稚许从他指腹间夺走了那枚细烟。
他垂下手,深邃目光径直同她对上视线,挥手让保镖退出去。
岑稚许仔细打量着烟蒂尾部的英文,“A…b…y…”
她的耐心实在有限,念到第三个单词,骤然止了声。
“箭尾定制就算了,好歹能用很多次。怎么连烟也要一支支定制,不嫌麻烦?”
她抿着唇角,在他的注视下,就着他含过的位置浅浅吸了一口,烟雾连肺都没过,引得她呛声咳嗽起来,刚才还摇曳如人间富贵花的人,五官霎时皱在一起。
谢辞序轻拍她的背,抽出她指缝间夹着的烟,杵灭在白砂石上。
“没人教过你怎么吸烟,别想当然逞强。”
他眉眼间尽是不赞同的浓郁之色,知道她离经叛道,什么东西都想尝试,世间男人做得好做不好的,都要怀揣着一股倔强劲去比肩争斗。
但这是烟,又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
“好辣……”岑稚许在窄密的空间内闻过二手烟,香草气息很淡,没觉得如此浓烈难入喉过,“是不是你定制的烟不对?”
“细烟已经算是温和的品类了。”谢辞序拧眉,不紧不迫地盯着她,“幸好你没抢别人的烟,不然——”
她微抬着脸,见他陡然停顿,沉冷的面庞下含着几分戏谑。
大概是灯光的关系,他单手还搂在她腰窝的位置,随着话语落定,还残留着一丝烟草的香气,让隽冷的轮廓显出循循善诱的坏劲儿。
刚才她看到烟雾缭绕在他周身时,那种介于淡漠与清寂之间的氛围,让她意动。
忍不住起了破坏的心思。
“呛不死你。”
谢辞序故作冷声吓她。
岑稚许‘嘁’了声,嘲他幼稚。
谢辞序也不恼,顺势将她捞入怀中,三步并作两步,推着她往露台的方向走。这里地处整个马来最繁华的地界,脚下向外延伸的部分用的擦到锃亮的钢化玻璃,站在栏杆边缘,随时有种从万米高空下坠的失重感。
岑稚许不怎么恐高,同他并行,会觉得腿软,纯粹是心理上的刺激感占据上风。如此严肃正经的宴会,随行都要带保镖,他把她推过来,却并无越界的举动。
难道不该掐着她的下巴吻下来,缓解这几天的思念吗?
同她相处这些日子,那双狐狸眼多瞥他几眼,她心中所想的一切便面临被识破的风险。
他不是会延迟满足的性子,她更是如此。
谢辞序覆上她的唇,烟草香气的吻,味道并不浓烈,比刚才吸的那一缕滋味好上太多。温热的,带着甜,连同他的体温一同渡过来。
等到氧气耗尽,他反倒卷吮着她的舌根吻得更深,再游刃有余地将气息渡予她。
这才是过了肺的烟草味。
谢辞序眼眸笼上一层暗色的陌渊,指骨捻着她的下巴摩挲,同她解释:“烟确实也是私人定制,特意减少了焦油克数,口感更苦涩,香味也淡,比其他烟更容易入口。”
“你刚才看的英文字符背后,映着数字,便于控制每月的尼古丁摄入量。”
两侧都印字符,加工难度的确不便于量产,恐怕连模具都得新做一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追问,他为什么需要控制,她心知肚明。从前不问,是因为怕他生气,现在不问,却是连她都替他感到艰辛。
岑稚许唇角翘起,尾音为了掩盖,显得闷闷的,像是在撒娇,“没觉得有好到哪里去。”
“是你没试过,所以缺少对比。要是试过,就该知道,只有我这最适合你。”谢辞序以为是她第一次吸烟,贪足,呛得鼻腔不舒服,手掌温柔而有节奏地抚着她的背。
岑稚许听出他话语中故意点她的深意,同他唱反调,“谢先生春风得意,说话这么轻狂,就不怕运气不好翻车,被敌人耻笑。”
他用力捏她耳垂,不允许她说这种话。“稳着呢,翻不了。”
谢辞序低凝着眸子看她,长指掀开她里边的黑色领口,抹胸的款式弹性大,没费多少力气就挑开,露出一团起伏的雪景。
岑稚许横他一眼,谢辞序松了手,声音低哑着:“痕迹淡得差不多了。”
“什么痕迹?”
“吻痕。”谢辞序淡淡道。
前些日子两人厮缠一整夜留下的。
前胸的位置吻痕最多,他不仅吮,还用舌尖顶,弄出的深紫印记好几天才消下去。就没见过能维持这么久的标记。
她膝盖上偶尔磕碰出的淤青,顶多一天就没了。
谢辞序,果然是属狗的。
她暗暗想。
岑稚许遮住锁骨,恼嗔他,“谁让你咬那么重!”
谢辞序含着笑,到底没纠正,沉声哄她,“那下次我轻点?”
“不原谅。没有下次。”
“阿稚,平心而论。”谢辞序低磁的嗓音徐徐渡过来,“你咬得比我狠多了。”
岑稚许懂得太多,理所当然想歪了去,以为他说的是狡缠。另一种意义的咬合。
她瞪大眼睛,为他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荤话而羞赧。
同时,脉搏跳动得异常快。
她似乎……听到这种话,也会有感觉。
就在她百般纠结和震惊于自己的臆想时,谢辞序解开了领口至胸襟前的钮扣。
男人充斥着冷欲感的锁骨半隐半现,透出来的肌肉线条遒劲有力,连那点暗红也可窥见些许风光。
他长指轻点,落在她留下的抓痕上,“罪证还在这,你怎么抵赖?”
第70章 春日 “说一句喜欢我,喘给你听。”……
那几处抓痕大部分都已结痂, 紧贴着鼓涨的肌肉,晃眼望过去,比伤痕更吸引的目光, 是块垒分明的腹部线条。
他今天穿的优雅又精致。双排扣白方领马甲,白真丝领结,搭配一条墨黑色西裤。这种款式的马甲只在前腹收紧, 胸襟的外缘从肩侧延伸至腰腹, 因此,衬衣领口解开后, 胸前大片肌肤便犹如半袒露的状态。
岑稚许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对上谢辞序漆黑温沉的眸子, 只觉得耳根连着脸颊那一片都在隐隐发烫。
她怎么有种错觉。
他真的不是在勾引她吗?
站在四百多米的高空, 从石油双子塔俯瞰整个城市夜景, 大脑产生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再正常不过。
她试图用冰冷的夜色来减缓平复异样的情愫,殊不知, 这正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看清楚没?”谢辞序细细打量着她的脸。
她靠在银白栏杆边缘, 雪肤乌发,艳丽的唇色同鸽血红宝石交相辉映, 耳廓染上一抹极浅的粉,不知是听了他哪句话想歪, 更添几分妩媚的风情。
岑稚许整个人都在发烫,晚风也散不尽身上的热意。
她没答话。
谢辞序靠倚在栏杆栏杆边缘, 将散乱的纽扣一颗颗系上。似是看穿她躲闪的意思,单臂一带,便将她拽入怀中,用掌心丈量她的腰。
她不清楚他这会蓦然发什么疯,量完腰还不够, 骨掌还得寸进尺的下移,覆在她丰腴挺翘的臀上,再漫不经心地握住她腿根。
四目交接,岑稚许的脸颊也不受控制地染上红,“在外面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万一有狗仔偷拍……”
“我们这两张面孔不是红毯常客,狗仔拍什么。”谢辞序不置可否。
怕她妆花掉,刚才的吻浅尝辄止,远解不了听到她当众承认他是她正在交往的对象的雀跃。他用指腹在她腕心摩挲,极其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靠着回味压制再度吻上去的冲动。
岑稚许小声咕哝,“谁说不会拍了。你随便弄点小动作,就能占据豪门秘辛一整页的版面,还挺畅销的。就这个年代,纸质报纸都能被抢售一空。”
不过是随口开句玩笑,空气凝滞几秒。
“你买过?”谢辞序深看着她,眼底的灼热像是要将她洞穿。
“没买,听朋友说的。”
“哪个朋友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他稍瞬一顿,心底早已翻起惊涛骇浪,“阿稚,分开的那两年里,你是不是特意关注过我的消息?”
他太在意她对他的感情,连忽略的细节都不肯放过。
岑稚许适应不了如此炽热的目光,轻挣脱,“是我助理喜欢买报纸,在办公室里放了很多,不小心瞥见的。我一目十行,没扫两眼就看完了。”
舒卷的确喜欢看这些,报纸背面偶尔会印些招商广告,她会裁剪下来,然后观察那些公司的后续经营状况。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就是纯属好奇。
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谢辞序气定神闲地换了种方式引导,“是么。”
“我没看过。能不能跟我讲讲,港媒都是怎么骂我的?”
“忘恩负义,天生坏种。”
岑稚许其实也没记住,港媒嘴毒,编出来的那些词她甚至都没见过,噱头夸张,类似的标题都大差不差的。“反正通篇都是说你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关淼还出来回应过,哭成了泪人。”
谢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几年前又被一场金融诈骗案缠身,在港岛出差之际,就被强制执行,账户冻结,关淼拿不出保释的钱,接连自导自演了好几场戏,企图把热度炒起来,让谢辞序迫于舆论压力放手。
但她低估了舆论战的威力。
谢辞序宁愿被千夫所指,也不曾心慈手软。
提到关淼和谢砚庭,谢辞序眉心微蹙,语气平和,“关淼这些年顶着谢夫人的名号,明里暗里敛了不少财。她知道谢砚庭这颗大树靠不住,财产大多以珠宝、油画、艺术品的形式存进了瑞士银行。”
“保释的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只能证明,他们夫妻间情义淡薄。”
谢砚庭情人众多,膝下那么多儿女,却没一个敢施以援手。何其可笑。
因果报应。
岑稚许不明白谢辞序下的是什么棋,“他们会永远待在港岛吗?”
“最少半年,最多一年。少了酒色笙歌作伴而已,日子不见得有多苦。开庭后,自然会回来。”
“只是,他这辈子别想重新做回掌权人的位置了。”
见岑稚许面露不解,谢辞序抚摸她柔软的发丝,“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出来。”
“我以为你会做到狠绝的地步。”
现在这样的情况,到底还是留了一丝温情。同时,也留有无尽后患。意味着,他将脆弱的后背展露在外,随时有被继续抹黑的风险。
岑稚许忽然发现她不懂谢辞序。
她以为他对谢家,除了恨,再无其他。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尽如此。
她看向他的眼睛,尽量保持客观的态度,“如果他们再一次伤害你怎么办?”
“我不会在意。”
无非就是用言语裹挟,只要失望的次数够多,情绪就不会再有波动。他其实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想试试看那时候,会不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他。
尽管希望渺茫。
赌徒愿意用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换一场盛大奔赴。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聊到这里,先前的旖旎气氛不再。商务晚宴,确实不是谈情说爱的场合,岑稚许在这里陪他放空的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看舒卷那边怎么样了。
意料之内的是,舒卷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还获取了新的项目信息,对方表示,可以将她们加入供应商库,至于后续能不能合作,要看技术水平和企业竞争力。
岑稚许很惊喜。舒卷是她培养出的第一位助手,将来可以帮她分担许多工作上的重担。对于她和舒卷而言,她们都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吉隆坡到京市的直飞航班一周只有四趟,为了赶时间,舒卷只好选择转机的,要在新加坡转机7h,落地刚好是夜里十点。
她准备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两趟航班都是头等舱,对于舒卷来说,其实并没有太难熬。
岑稚许提议:“你坐我的私人飞机回去吧,机票退订的扣费到时候找财务报销。”
舒卷嗅觉灵敏,“小岑总打算晚一点回京市吗?”
“我也是明天启程。”岑稚许没有透露太多,“走的是水路,应该会比你晚到。”
她们为了这个项目,连轴转了两个月,尘埃落定后,剩下的细节就是分配给各个部门细分任务,岑稚许确实应该趁此机会度个假。
舒卷尝到了一丝久别胜新婚的甜,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构想了。
豪华游轮浪漫旅行!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海岛沙滩,仅有彼此,站在甲板上沐浴海风,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小岑总,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听到你的婚讯消息吗?”舒卷开玩笑。
岑稚许敲她脑袋,“宝贝,我们是坐游轮,不是坐火箭。”
舒卷悻悻说脑袋疼,碰瓷意味明显,演技太拙劣,把岑稚许都逗笑了。
让司机和其中一位保镖将舒卷送回酒店后,岑稚许唇边的弧度依旧扬着。
谢辞序的车在楼下等她,见她笑容温雅,不免有几分醋味。
挡板升合的最后一秒,他将没心没肺的人抱至腿上坐稳,“怎么跟你的助理聊得这么开心。”
岑稚许哭笑不得,“你才等了几分钟,酸劲好大。”
谢辞序低眸看向腕表,很是客观地陈述道:“总共二十七分零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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