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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还不够吗？你看今天有几个人迟到。”
方欣还想再说点什么，曹囯峰直接打断她，“再不做，你一个人单独跳200个。”
“95。”姜乌嘴里的数字一顿，她现在是背对着他们往前跳，看不见身后的情形。
好在方欣也就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做起了青蛙跳，她面带怒色地跳着，嘴里听不见报数的声音。
暑假是盛夏的季节，太阳还没有在一早发挥最大的热度，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把姜乌和方欣累得够呛。
冯乐的速度比她们快，在她们还数着“50”的时候，冯乐就已经开始从“20”倒数了。
两个女生的速度越来越慢，冯乐做完后起身，曹囯峰看他的眼神还算满意，就批准他先回教室了。
“42，呼呼，我一个暑假的运动量都没这么大。”方欣现在和姜乌并排跳着，两人在离老师稍远的地方。
“38、37。”姜乌喘着粗气，“我也好累……”
方欣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两秒，“跑完步还要青蛙跳，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曹囯峰看了这边两眼，方欣又提起气蹦哒了两下，仗着距离远，她的嘴里不住冒出“神经病”“魔鬼”“曹老鬼”这样的形容词。
冯乐应该都已经到教室了，曹囯峰连看手表好几下，可能是觉得有些耗时，他对着两人的方向吼道：“别在那儿磨磨蹭蹭，猪都跑得比你们快！”
方欣不知道猪做青蛙跳有多快，反正她俩最快也没多快。
姜乌呢？姜乌已经累到不想理任何人。
曹囯峰应该是有些急了，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这边。
刚好许攸从楼上下来，他走到曹囯峰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我先上去，你帮我看着她们，100个青蛙跳别让她们混。”
曹囯峰一走，两人自然而然地有些松懈，“还差30个呢。”方欣对着姜乌咬耳朵。
许攸走到她们身边，问：“你们做了多少个了？”
方欣快速答道：“我还差，还差15。”说完看向姜乌。
姜乌咬咬唇，有一些犹豫，最终还是老实说：“我还差20。”
许攸点点头，说：“这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找曹老师有事，教室里的人都在互相听写。”
说完他就站在一旁，好像认真地盯着受惩罚的两人一样。
方欣现在做完一个就原地休息三秒，最后还剩几个就拼了，“54321”她快速把最后的做完，站起身来喘气。
姜乌不想在许攸面前丢脸，每做一个都不休息，但她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
方欣看不下去了，说：“你怎么还没做完，还差几个啊？”
姜乌咬着牙，平稳呼吸，“我就差，就差5个了。”
方欣忍不住在那儿骂骂咧咧，“头一回见到这种死神经病老师，迟到两分钟要罚100个青蛙跳，真不愧是魔鬼中的魔鬼，曹老鬼。”
许攸看着姜乌，再往教室方向确定了一眼，对着她说：“你起来吧。”
“啊？”姜乌反应不过来。
“这5个我帮你做吧。”
许攸背手蹲下，就在姜乌面前原地起跳。
姜乌被方欣拉着站了起来，她看着许攸把背部挺直，用一种或许是体育老师指导过的标准姿势跳了起来。
姜乌的气息都没喘匀，她看着他做青蛙跳的样子，觉得一点都不笨拙，就像在讲台上示范着准确又好看的书法一样。她以前总是怎么模仿都不会，但这一次，已经不用再继续模仿他了。
五个蛙跳很快就做完了，许攸站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方欣用很欣赏的语气对他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许攸你才是一班最帅的男生啊。”
许攸笑了，“那你以前觉得谁最帅？赶紧走吧，再呆下去就要怀疑我们混了。”
方欣洗掉了今天早上的坏心情，她拉着姜乌，跟着许攸一起回教室。
姜乌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许攸，心绪就像回到了某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夜晚，她不敢打开跟许攸的聊天窗口，却总有一些话想说。
那个时候她不敢也不知道说什么，可现在她的情绪仿佛有了一个出口。
她想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一句，谢谢你，墨。
姜乌猛然想起来，现在她根本就没有手机，在方欣兴冲冲地走进教室之后，她忍不住叫住了许攸。
在一个又一个英语单词的朗读声中，姜乌发出像蚊子一样嗡嗡又细小的声音，“谢、谢你。”许攸，她在心里默默补上那个说不出口的名字。
就像她许多年后还能回想起来的那样，她心里的那个少年笑了。
第20章
跟许攸说的一样，英语老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等同学们把听写本收好，听老师细细讲解课文以后，姜乌才明白为什么曹囯峰会对这个班自吹自擂。
英语老师是一个不算太年轻的男人，虽然没有留洋经历，但教学经验丰富，比较懂得学生会在什么地方遇到困难。
姜乌把听到的语法知识慢慢消化，偶尔走神的时候会想，家里到底花了多少钱把自己送来。
“你们好好记单词，明天上课抽几个人上台听写。”
英语老师留下了一点作业，姜乌两人完全不知道要听写什么范围。
方欣问了问冯乐，毕竟他回来得比她俩都早。
“我不知道。”冯乐有些低气压，“你去问张子昊吧，他是班长。”
虽然不清楚被罚跳的时候都错过了些什么，方欣还是认为姜乌跟张子昊更熟，鼓动着她去问。
“额……”
说来也尴尬，在来了这儿的一天多时间里，姜乌还没跟张子昊打过招呼，总感觉两人相约一起读书的日子，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是了，那之后的几个月姜乌都在沉迷打游戏。
曹囯峰走进了教室，他用手臂夹着两大份叠好的试卷，张子昊跟在他后面，两只手抬着一大摞。
一叠又一叠的试卷放在讲桌上很有压迫感，教室里下课后的嗡嗡声都变小了。
曹囯峰看人差不多齐了，也不管是不是下课时间，直接要求所有人坐下听讲。
“昨天的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因为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我们几个老师也是加班加点地给你们改。今后，我们班的座位都是按成绩来排，考得好就坐前面，考得差就坐后面。坐前面的别骄傲，坐后面的也别灰心，我们一周考一次试，每周都有换座位的机会。”
曹囯峰让几个第一排的同学分发试卷。
“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成绩了吧？这就是你们自己考出来的。来！班长协助排一下座位，所有人都动起来。”
其实昨天考试的难度跟期末考也差不多，但对于大退步的姜乌来说，她一看成绩，就知道自己会坐在哪里。
张子昊指挥着别的同学坐在姜乌现在的位置上，两人的眼神偶然地在空中相遇。
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对方的眼神看过一眼就移走了，可姜乌还是觉得不舒服，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成绩下滑了一样。
教室里很喧闹，所有人走来走去就像在菜市场买菜。
姜乌自觉地抱着东西站在教室后面，果然，等差不多所有人的位置都排好以后，她就坐在最后一排。
当成绩好坏以这么直观的方式展现出来，姜乌的心里有种混乱又说不清的滋味。好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也会努力的，但命运好像握在仙子手中的纺纱锤上，自己也没办法完全决定。
姜乌坐在最后一排，张子昊坐在第一排，许攸差不多在第三排。
在教室最后靠近打扫工具的位置上，方欣坐在她的左手边，冯乐坐在她左手边的左手边，果然是跑操后被留下来的“弱小三人组”。
方欣用惊疑地带着点不确定的眼神看了看姜乌，因为学校除了前几名以外，学生的排名只有自己才知道，对其他人都是保密的。
方欣和冯乐的成绩都是老样子，姜乌躲避着他们的眼神，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自己这次垮得厉害，她闷闷地埋头在书堆里，努力把心神集中在老师身上，虽然现在是曹囯峰给他们上课。
姜乌没想到曹囯峰竟然是教语文的，一想到唯美的古诗词是由一个严肃又凶悍的人来讲述，就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还好自己的语文不算太烂。
下课以后。
方欣对着姜乌说：“我不想坐这里，老是有人从后门进进出出的，我去找曹老鬼。”
姜乌还没表示完自己的惊讶，方欣就直接冲上讲台，抓住了在课间休息的曹囯峰。
曹囯峰带着方欣走到了教室外面，姜乌不时从窗户往外窥视他们，但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看见曹囯峰背对着教室的后脑勺。
曹囯峰果然是准时到不会耽误一分钟上课的人，姜乌看见他不时抬手看表，就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分钟，方欣已经坐回她的位置上了。
方欣的面色愤愤不平，比早上要青蛙跳时更甚，曹囯峰也走回了教室，方欣不敢太大声的吐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师，”方欣的眼神里怒火中烧，“我跟他说我近视，坐在这里什么都看不清，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姜乌摇摇头。
“他说谁让我自己成绩差，叫我喊家长过来，带我去配眼镜。”
“呵呵。”方欣冷笑了一声，上课铃这时候响了起来，看着曹囯峰有特意紧盯这边的趋势，姜乌只能看方欣几眼权当安慰。
方欣怒气难消，但接下来的课，就像姜乌对英语老师的印象一样，大部分都上得可以。
姜乌吐槽，其实整个班最意难平的就是班主任。
方欣对其他老师不予置评，她单纯对曹囯峰的印象差到极点。
“对了。”她拉着姜乌说，“早上叫你去问张子昊听写什么的，你也别去了吧。”
姜乌：？
方欣的表情就像喉咙里不小心卡了螺蛳一样。
“我听说他是曹老鬼的亲戚，我现在看见他们一家都觉得恶心。”
第21章
姜乌不喜欢曹囯峰，但也没有方欣这样厌恶。
张子昊在她眼里，大概是一个还算活跃、爱逗弄人的男同学，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的熟络更多是因为一些偶然的联系，这些联系本身也不算太牢固，有点像你去了一次，但不一定会去第二次的兴趣班。
在这里，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说过话，姜乌不想做主动凑上去的那一个，更何况，他竟然真的是曹囯峰的亲戚。
课间休息的时候，方欣和姜乌像水土不服终于发作了一样，两人都对闲聊失去了兴趣，很难再恢复头一天晚上的热络。
姜乌拿出自己得分很低的卷子，她认真地重做错题，终于恢复了点主动学习的自觉。
“这个题我也没做对。”
姜乌抬眼看见许攸，连一秒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所有的念头只剩下把难看的分数藏起来。
她不自然地拿了个橡皮盖在分数上，还十分不自然地讪笑说：“不会吧，我以为学霸只会错最难的题。”
“我不是学霸。”许攸脸上格外认真地说。
姜乌还在回想那个一问到复习就会沉默的少年，方欣却仿佛听见什么感兴趣的事，她从“莫挨老子”的忧郁中拔出来，恢复着状态对两人说。
“我也不是学霸。”
“看得出来。”许攸回道。
方欣的嘴扁了起来，“我也没有那么学渣好嘛。”她抱怨两句，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明天英语要听写些什么东西啊？”
“你把书打开，”许攸自然地拿过姜乌的书，翻动两页，“从这儿到这儿，都要记。”
“这也太多了吧。”方欣咋舌。
姜乌看着许攸在自己书上圈好范围，有点想说谢谢，但又别扭地觉得那样是不是太啰嗦了。
到了第二天，姜乌庆幸她俩都有好好复习，这个英语老师果然与众不同，不会放弃班里的任何同学。
他点了三个人去黑板听写，前面一块儿一个，中间一个，最后一排也要出一个。
在冯乐起身的那一刻，姜乌觉得他简直就是狼牙山五壮士，不过她和方欣也好不到哪儿去，老师就坐在冯乐的位置上念着，还第一时间把两人的本子拿起来看。
不过姜乌不是最郁闷的，不管对不对，至少她都写出来了。
在台上的冯乐，连背影都透露着尴尬与不知所措，他写得磕磕绊绊，单词不是去头就是去尾，只留下呆愣愣几个拼凑起来的字母，连面前的黑板都比其他人干净得多。
英语老师在他身边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就叫他下去了。只不过后来在批改的时候，对着他空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单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乌记起每次找冯乐交作业的艰辛，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会跟老师对着干，但对学习，好像也从来没有上心过。
等再次晨跑后被留下，面对曹囯峰的怒火时，姜乌整个人都茫然了。
还是相同的篮球场，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熟悉的三个人，可她和方欣最近都没有迟到过。
姜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也会仁慈地向你证明，他究竟有多么的让你讨厌。
原来在现在这个场合，曹囯峰需要的竟然是观众。
“你自己说说，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了？”
曹囯峰怒气冲冲地看着冯乐，他完全没理两个女生，冯乐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姜乌愈发觉得尴尬了。
“她们两个就迟过一次到！”曹囯峰指着站在一旁的方欣姜乌，“那她们是怎么做到再也不迟到的？你倒好，我头一次在这种班发现学生累教不改。”
曹囯峰从脖子上取下晨跑时会用的哨子，他握着哨子，手臂用力，把绳子那头重重地砸向冯乐。
“小说好看吗？啊？我问你小说好看吗？你要不要跟你的同学分享一下，你都看了些什么啊？”
姜乌看着软绳砸在冯乐脸上，虽然她知道这样其实并不痛，但曹囯峰每质问一句就要打一下，每质问一句就要打一下，姜乌看见冯乐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脸上是一种畏惧的神色。
曹囯峰大概来回打了二十几下，可能是打累了，他双手叉起腰，拳头里握着哨子。
“去，青蛙跳200个。”
冯乐呆了两秒没动，曹囯峰直接用手推冯乐后背，“去啊，让两个女生看着你跳！”
姜乌从前就知道，冯乐并不是真正的不良少年，他确实不喜欢做作业，还会经常跟她抱怨作业太多，但每次都会在最后时限里，潦潦草草交上一份。
曹囯峰的吼叫声总让人有种无力感，冯乐慢慢地蹲下来，慢慢地开始青蛙跳，跟上次大声报数不一样，他的嘴紧闭着，那里不会再一张嘴就吐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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