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郁稚睁着懵懂眼眸。
“明日自己来太极宫,不要等朕派人传你。”萧歧道。
郁稚顿时明白他在说何事,脸颊顿时通红。
“你忘了你父亲的嘱托了?该早日为朕诞下长子。”
她没有忘,郁稚唯能应下,“臣妾知晓了。”
萧歧很是满意,他颇有耐心地替她穿衣裙,郁稚心道皇帝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然而下个瞬间她就听他说,“所以,皇后还没告诉朕,感觉究竟好不好?”
郁稚喃喃道,“好。”
这一声令男人心情愉悦,“明日记得自己来太极宫。”与此同时妥帖系好了她的腰封。
待皇后走后,心腹太监前来询问,“陛下,可要赐避子汤?”
“不必,自有人会给她喝。”
郁稚在天亮之前狼狈钻回未央宫,向瞿氏哭诉着要沐浴。白玉浴池注入热泉,瞿氏伺候她沐浴,小皇后趴在浴池壁,一身雪肌布着欢爱过后的痕迹。瞿氏厌恶地替她擦拭,贱货,不过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就这般蛊惑君王!
“阿母,他好可怕......”郁稚向瞿氏哭诉,“他说明日还要我去,我害怕,我不想去。”
后宫妃嫔众多,君王凯旋,各个祈盼侍寝,偏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瞿氏真相掐死她了事。鲁国公儿女无数,原该送嫡长女进宫,偏偏那位大小姐不能生育,于是只能先将郁稚送进来,待生下长子,大小姐再进宫取而代之。
但瞿氏另有打算,她轻柔地替皇后擦拭,“皇后若不承宠,如何怀上君王子嗣?”
皇后泛着泪光,“可我也害怕生育,阿母我真的害怕,萧歧的手掌那么宽大,单手就能掐死我。”
瞿氏瞧着皇后满身印痕,恐怕这位君王只顾着掐别处,还舍不得掐她的脖子。
“皇后若真害怕,奴婢倒是有一计。”瞿氏笑着道,“不如你去求陛下,让容儿进宫来陪伴你,若皇帝召幸,就叫她顶替你去?”
啊?郁稚转身靠到池壁上。
“怎么?皇后不肯?”瞿氏心道这贱货口是心非,嘴上说着害怕承宠,实则害怕她女儿分宠吧?
郁稚:“这会不会太为难容儿姐姐?”
瞿氏:“不为难!绝对不为难!你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能为皇后分担,是容儿之幸!”这个蠢货,能进宫伺候君王,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幸事!若女儿季容能诞下龙子,那她便是皇帝的丈母了,再也用不着在这伺候这个贱货!
郁稚:“好,阿母,若我明日见到陛下,就央求他让容儿姐姐进宫陪我?”
“好好好!阿母的好女儿!如此一来我们母女三人又能团聚了!”瞿氏欢喜极了!
此时宫人送了一碗汤羹进来。
瞿氏接过递给郁稚,“皇后娘娘,来饮一碗甜羹。”
郁稚确实累乏,就着碗口饮下清甜的汤羹。阿母待她真真比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好。
***
君王忽从北境回来,朝臣们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萧歧微微一笑,“朕继位不过短短几年,在外征战便占了一年多。如今也该好好治理朝政,朕决定以后都留在皇城,休养生息,暂不出征。”
兵部尚书李恢上奏:“求皇帝乘胜追击,再度出征,以彻底击退夏国军队,保边境平安。”
萧歧顾左右而言他,“李尚书的儿子年已十六?听闻是个将帅之才。”
说起儿子,李恢骄傲,“回陛下,臣老年得子,这儿子真正出息,在西郊军营历练了两年,身强力壮,兵书从不离身,兵法掌握得炉火纯青,将来必定是个辅佐陛下的将帅之才!”
“很好、那边叫你的儿子替朕驻守北境如何?”
李恢一时傻了眼,“陛下?!臣的儿子尚且年幼、”
萧歧:“朕麾下战士多的是年十五六岁的!上阵杀敌,各个骁勇,李卿的儿子听着比他们更英勇,就这么定了!”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以死相劝,求皇帝务必再度亲征!萧歧杀了好几个人以儆效尤,朝堂之上才渐渐安静。
最后李恢这个老狐狸为了保命,“臣替儿子接旨,明日便整装出发,替陛下驻守边疆!!”
很好,这是个识时务的,萧歧满意地退朝。留下朝臣们面面相觑,惊恐不已,卸下盔甲,穿上龙袍的皇帝叫朝臣们感到陌生......
夜幕降临,郁稚不敢去太极宫,反而焦急地在未央宫内来回踱步。
郁稚:“他今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杀了好多人,听说金銮殿外的白玉台阶上都淌着血。我不敢去太极宫,我不敢去。”
幸而直至就寝时分,皇帝也没派人来催她,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在未央宫休息了。
瞿氏等她睡着了才离开未央宫,皇后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就因为皇帝在朝堂上杀了几个人,她便吓得蜷缩在未央宫,如此一来,她的容儿何时才能进宫!
此时廊下忽得有动静,竟是君王一行人朝着未央宫来了。
男人一袭玄色龙袍,昏暗深夜,苍白面容显得尤其森冷孤傲,行走间难掩不怒自威的君王气势,莫名的恐惧在瞿氏心中蔓延开来。
萧歧:“皇后人呢?”
瞿氏立即跪下,定了定神:“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歇下。”
萧歧垂眸看她,“你就是皇后的乳母?”
“回陛下,奴婢正是。”
但见君王轻笑道,“朕听皇后提起过你,说你忠心耿耿,体贴入微。”
皇帝明明在赞扬她,瞿氏不知为何头皮发麻,“奴婢惶恐、”
还未听她说完,萧歧便兀自推门进入了未央宫。
瞿氏觉得君王与初见时不同了,难怪皇后会那般恐惧,他的语气他的神态,好似从地狱归来的怨魂,专门向人索命来了!
郁稚睡相不好,被子早被她踢开了,露出一节蜜白小腿,微微寒凉。
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榻边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叫她不得安生。
郁稚终于辗转醒来,榻边有人正攥着被角替她盖被子,这手指节修长,微微粗粝带着薄茧。
她惊坐起,吓得缩到床榻角落,防备地看着榻边的男人,“陛下......”
男人欣赏着小皇后面上的惶恐,“夜里寒凉,怎么不盖好被子再睡?”
“我、我、”郁稚快哭了,他怎么还追到未央宫来了,那捏着被角的手,今日沾染好多人的血,她害怕。
“朕吩咐过了,夜里自己来太极宫,怎么不来?”男人眼神直勾勾的。
“臣妾累极了陛下。”郁稚哭诉,“陛下容臣妾歇息一晚上吧?”
萧歧见她这脆弱易哭的模样,故意问道,“乏了就不侍寝了,那朕的皇嗣怎么办?”
郁稚顺势哀求,“陛下,臣妾有个姐姐,是乳母的女儿,姐姐生得倾城绝色。陛下可否准她进宫与臣妾一道侍奉陛下?”
男人看着小皇后低顺的眉眼,上一世,他那样宠爱她,皇权富贵他哪一样没给她?可她从何时生出异心的呢?是他从边疆回来,查出瞿氏与她女儿祸乱后宫、教唆皇后,他提剑当场斩杀二人,当着小皇后的面......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亲手斩杀瞿氏!
男人粗粝的手掌轻抚少女绸缎乌发,漫不经心道,“皇后是这么求人的?”
十六岁的皇后不谙世事,眼神询问他,那该怎么央求?
萧歧语气似在哄人,“过来,亲亲朕。”
男人的面庞轮廓分明,凛冽肃净,他的眉眼甚是迷人,只是那幽深眼神落在她身上,她不自禁心颤。
为了容儿姐姐能进宫,她压下心中恐惧,依偎过去,唇瓣轻轻地贴在男人唇角。
这般听话乖顺,刻意讨好,是上一世皆不曾有过的体验,男人心情大好,将她抱到怀里,与她额头相抵,“你是蜜糖做的不成?怎么如此甘甜?”
郁稚面色潮红,十六的少女最禁不住撩拨。
第3章 小叛徒
翌日清晨,郁稚辗转醒来,皇帝还未离开,他坐在床沿自顾自地穿衣,听见动静回眸看她,就看到少女如惊恐的小鹿,扯过褥子遮住自己。
为了叫皇帝应允容姐姐入宫,郁稚昨夜对他无有不应的。
瞿氏进入寝宫,亲自为郁稚沐浴更衣。萧歧冷眼旁观,小皇后连鞋都不会穿,身上衣裳从小衣到外裳都是由瞿氏替她穿好,真是个美丽废物!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没了瞿氏之后,郁稚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狼狈模样!
早膳时,郁稚笑着告诉瞿氏,“阿母,陛下已经应允季容姐姐进宫陪我啦!”
瞿氏心头一喜,立即谢恩,“奴婢叩谢陛下隆恩,奴婢这就去传她进宫侍候陛下与娘娘!”
皇帝语气温和,“季容进宫之后,与皇后同住一宫。”
这样就更好了!郁稚想起昨夜自己几乎受不住,待容姐姐一进宫,她便不必夜夜面对皇帝这般洪水猛兽了。
宫女送来一碗甜羹进来,可郁稚已经饱了,“阿母,今日这碗甜羹留给容姐姐吃吧。”
瞿氏:“娘娘侍候陛下劳累,这碗甜羹最是补身,快快饮了吧。”
郁稚直皱眉,可她真的吃不下了。
岂料皇帝接过瓷碗,“瞿氏说得没错,皇后这般孱弱,确实该多食一些。”萧歧舀了一口甜羹,亲自送到郁稚唇边。
郁稚受宠若惊,皇帝卸下铠甲,身着广袖长袍,再不是从前那凶悍的模样,郁稚张口饮下汤羹,“多谢陛下,陛下待臣妾真好。”
一口接一口。萧歧竟从这般小事中获得了乐趣。二十六岁的郁稚心机深沉、手段高明,若这一世将她养成一个永远不开窍、躺在榻上等他宠幸的废物,必定会十分有趣。
喂完之后,萧歧将瓷碗递给宫人,温暖厚实的手掌隔着衣物轻轻抚过郁稚平坦小腹,“皇后养得圆润一些,也好孕育皇嗣。”
少女的腰肢不盈一握,他摊开的掌心完完全全覆盖了。上一世,在她对他的恨意达到巅峰时,忽就怀了身孕。这一世,他断不然叫她有这样的机会。
宫人与阿母都在场,郁稚慌忙将皇帝的手拿开了。
萧歧逗弄够了她,起身去朝堂,一步出未央宫,男人面上那温和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侍卫李勋禀告:“陛下,臣查到瞿氏在皇后娘娘的汤羹了两味药,一味是避子药,还有一味是软骨散。”
“软骨散?”萧歧稳步行在廊下,“这倒是朕没想到的。”
李勋:“听御医说,娘娘常年身子无力软绵。臣想娘娘便是服了这软骨散的缘故。如此一来,娘娘事事都要倚靠瞿氏,依赖她器重她。陛下,臣现在就叫人押瞿氏去天牢,严加审问?”
“不必。”萧歧朝着金銮殿走去。原来是软骨散,难怪那腰肢软成那般,“什么都不要做,任皇后继续服用。”
总有一日,小皇后那柔若无骨的手腕,会亲自握着匕自宰了瞿氏!
***
凤榻上的褥子换干净之后,郁稚便瘫软在榻上补眠,她都累极了,幸好容儿姐姐今日就会进宫,夜里她终于可以休息,郁稚渐渐入眠。
秋日暖融融的午后,她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的她似乎比现在长大了一些,身着华丽凤袍,不,那件凤袍是破碎的,自己坐在未央宫那张榻上,边上躺着皇帝,就是他,男人睡颜俊美,赤着上身,身躯健硕,肌理分明。
她从枕下摸出藏着的刀,刀柄嵌着宝石,梦中的自己清晰地知道,这刀正是榻上的男人所赠,亦是他亲手教她用刀。
梦中的她,心中满是愤怒憎恨,毫不犹豫地将银刀深深地扎入男人腹。
啊--!
郁稚惊叫着醒来,满身薄汗,惊魂未定,她怎么会弑君?这是大逆不道之事,会遭诛九族!
“禀告皇后娘娘,季容已经来了。”瞿氏欢喜地进殿禀告。
郁稚稳定心神,幸而自今夜起,有季容侍候君王,而她可以微微喘一口气了,宣了季容进寝宫。
“参加皇后娘娘。”季容跪下行礼。
郁稚与季容自小一同长大,季容容貌艳丽,体态婀娜。鲁国公当年想将嫡女郁微献给皇帝,偏偏郁微体弱,大夫说她难有身孕。瞿氏便将季容带到鲁国公面前,说她可以陪郁微入宫,一旦生下子嗣便交给郁微抚养。
鲁国公觉得这主意甚好,便命人教授季容宫廷礼仪,房中之术。岂料入宫前夜,郁稚思念季容,偷偷跑去了姐姐的院落,鲁国公意外见到郁稚,这个早就被他遗忘的庶女,少女美得浑然天成,天下男人见了必定无不动心,鲁国公当下改变主意,先将她献给了皇帝。
季容失了这一步登天的机会,心有不甘。郁稚就是个废物,空有一副美丽皮囊!
郁稚亲自将季容扶起,“姐姐来陪伴我,往后我的日子就好过了。只是少不得委屈姐姐,陛下他、他、并非温柔之人。”
季容笑道,“奴婢能替皇后娘娘分忧,是奴婢之幸!”
她抬眸瞧着宝座前的郁稚。当年的郁稚是何模样?两人初次见面是在郁稚六岁时,当时母亲瞿氏犯错被罚,管家将母女二人赶去了偏僻小院照顾郁稚。六岁的郁稚皮头散发,身裹破布,用手抓食,堪比深山幼兽,只一副皮囊白皙无暇。
再看看如今的郁稚,乌发以华丽珠宝绾起,身上凤袍缀着宝石熠熠生辉,美貌耀眼,天下无双。
季容恨啊,这一切明明该是她的!后宫妃嫔云集,她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争夺圣宠,将郁稚从皇后宝座上拽下来!
郁稚将季容当亲姐姐,在国公府时,她的嫡姐高高在上,从不与她说半句话,只有瞿氏与季容真心对她好。郁稚亲自从衣柜里取来华丽裙裳,从妆奁匣子里找来金银珠宝,如献宝一般全部递给季容。
“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你在府里捡到了一支金步摇,如获至宝,捧在手心高兴了好几天,后来嫡母带着搜查全府,找到步摇,原来那步摇是嫡姐的,嫡母以为是我们偷的,打我们,还将步摇夺走了。我们伤心了好几天。你瞧,现在我们有这么多珠钗步摇,再也不怕嫡母打了。”
季容自然记得,国公夫人以为是郁稚偷了大小姐的金步摇,将她狠狠打了一顿。季容瞧着妆奁里这些珠宝,宝石硕大、熠熠生辉,鲁国公府那些珠宝不可与之相比!
郁稚:“这些都给姐姐。”
季容:“皇后娘娘......奴婢还不过是个宫女,怎能佩戴如此华丽的珠宝?”
郁稚:“今夜之后便不是宫女了,姐姐快收下吧。”
季容瞧着华服珠宝,郁稚这种当年身披破布、用手抓饭的低贱之人,凭什么拥有这些,这些本就该是她的!
夜里皇帝过来用膳,这可愁坏了郁稚。她每每用膳,都是瞿氏亲自喂她,萧歧在的话,她只能自己用筷子,她动作生疏,好几回都险些将象牙筷子丢了,用手抓食。亏了瞿氏在旁边伺候,将膳食夹到她碗中。
她真恨不得季容姐姐快些得圣宠,皇帝便不会整日来她寝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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