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歧面无表情,“你和那些年轻臣子怎么说?”
郁稚:“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出征在外我每夜都是孤枕入眠,别信什么夜夜笙歌缠绵凤榻,我前世虽然恨你,但我在妇德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反倒是你,边疆的奇闻都传到宫里头来了,说什么君王营帐夜夜歌舞,舞姬妖娆,什么部落公主非陛下不嫁。”
萧歧:“没有,我每日都在营帐中排兵布阵,每夜也都是孤枕入眠。”
“好,那这种事就算对完账了,谁也没亏着谁。”郁稚双手叉腰爽朗道。
萧歧:“不算对完,朕一字一句都是实话,而你就未必了。”
郁稚:“!!!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
萧歧:“若在边疆吃饱了,我回宫怎么可能夜夜来未央宫?”
该死,萧歧这个人前世就是那等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她知道他从不说谎,他身为君王也没必要在此事上说谎。
反倒是她,确实招牌砸光了,哪怕说真话也没人信。
郁稚气不过:“前世你若肯雨露均沾,就不会至死都无人送终。你每次凯旋回来,夜夜来我未央宫我也很累,所以怪不得我将你拒之门外。”
萧歧嗤笑,“你怪我没有雨露均沾?从前你那样不可一世,我真沾了,真与旁人有了皇子,你又该不乐意了。”
“我、”郁稚捂住小腹,“陛下别说了,再说臣妾动胎气了。”
萧歧始终气定神闲,“所以朕觉得这个账还是以后再对吧。”
“好好好,以后再对,以后再对......”郁稚也不肯提从前的事了,毕竟自己理亏,所以他三言两语就能将她噎死。
“真不舒服?”萧歧掌心抚上她的小腹。
郁稚:“御医说让陛下温柔,你每一句话都气人!”
萧歧:“是你要对账。”
郁稚:“你还说?!”
两人最后各自住嘴。
翌日回到皇宫,未央宫偏殿已经布置得妥妥当当,金丝楠木所制的婴儿摇篮,各类样式的木雕小玩意,连窗纱都换了新的,皇帝还命绣房制了许多软绵小衣裳......偏殿每一样家具摆设都是皇帝亲自挑选,附近的星辰殿也开始重修,可见他多么期待这个孩子到来。
皇帝弄出这么大动静,各宫也都猜出来了,皇后娘娘怀了身孕!!
李檀知道皇后回宫,立即来到未央宫拜见,目光落在郁稚平坦小腹,“敢问皇后哪个御医诊的?可会有错?”
明明上一世的这时候,皇后没有怀孕!!
郁稚笑道:“李御医。”
李檀立即发现破绽,“李御医丁忧,他没随行去行宫。”
郁稚只能强撑着,“是李御医的侄子,医术同样了得。”
李檀压低声音,“臣妾不信皇后怀孕,你可是为了逃脱罪行,故意用这招欺哄陛下?!”
“放肆!!”没等郁稚自己开口反驳,提前回未央宫的皇帝将贵妃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贵妃,你有何资格质问皇后?”
李檀遭这样的呵斥,当场就跪到地上,“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他们三人都知道上一世的郁稚并没有在这一年怀孕。
萧歧:“贵妃现在就离开未央宫!往后最好深居简出,莫要来未央宫惊扰皇后养胎!”
李檀甚是不服气,“皇后最会花言巧语,陛下就要重蹈覆辙么?臣妾不信,非要再传几位御医再诊断,上一世的今年,皇后明明没有怀孕!”
萧歧:“贵妃,住口。”
最后李檀是被皇帝的贴身侍卫搀扶离开的。郁稚自始至终都抚着小腹,她终究是心虚的,歪在椅榻上,“上一世这一年,臣妾没有怀孕,来年宫里也没有皇子降生。”
萧歧神情凛然,“皇后,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郁稚:“我作孽那么多,怎么会有子嗣,我哪配当一个母亲......”
萧歧:“郁稚,朕不允许你胡思乱想。”
郁稚眸中含泪,双手按住皇帝小臂央求,“陛下,下个月初一臣妾想去皇家寺庙忏悔,替孩子祈福......”
“好,朕陪你一起去,为我们的孩子祈福。”萧歧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心疼。
郁稚:“初一有大朝会,陛下不可为了臣妾荒废朝政,臣妾想独自前往......”
李檀已经起了疑心,一定会盯着她的,若再过一段日她小腹仍旧平坦,那可是真要瞒不住了!!郁稚如今只想从皇宫逃离!!她再也不要过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她劝说许久,萧歧最后终于答应允留在宫里,下个月初一由她这位皇后带着人去皇家寺庙祭祀祈福。
这几日暗卫的信源源不断地送来,关于戚离的线索越来越多,皇帝独自在御书房拆开这些信。
这一世戚离改名易姓,并且早早来了皇城,看来他重生比他们都早几年,说不定他已经混入了朝堂!!
萧歧不可能放过戚离,他必定会将这个蛊惑皇后之人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不会让皇后知晓。
所以眼下重要的是,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说不定他已经见过郁稚,说不定他们主仆二人已经相认过了,会是谁呢?萧歧上朝时,目光巡视着大殿中每一个年轻臣子的面庞。
第68章 欺君!
李烁每日清晨都来未央宫请脉,皇帝皆会陪伴左右,今日有朝会,皇帝已经去了大殿。李烁来未央宫来得晚,郁稚终于有机会与他单独见面说话。
李烁:“臣听内务府的人说皇后下月初一去奉天寺祈福?娘娘可是打算那时离开?”
郁稚:“是,你也要未雨绸缪,皇帝一直派人追查你的行踪,你当御医并非长久之计,还得尽早离开皇城为妙!”
“臣不怕,臣若想苟活那必定不会想方设法进入皇宫,只要皇后能平安顺遂,臣死不足惜!!”李烁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郁稚明白戚离的赤胆忠心,哪怕她现在丢给他一把匕首叫他自尽,他也会照做。戚离的身世凄苦,上一世自己救他于水火,所以他也奉她若神明,那个时候她仇恨皇帝,所以他比她的恨意更深。
她与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吩咐他去办一些事。
李烁:“娘娘放心,臣会在奉天寺安排好一切,只要娘娘那日出现在寺庙,臣就可以帮助皇后脱身!”
***
几日之后秋意渐起,绣房送来几件秋裳,样式颜色皆是郁稚前世的喜好,夜间微凉已经可以穿了。
绣房嬷嬷告诉郁稚,“皇后娘娘,这些衣裳都是陛下吩咐制的,后头还有七八件没有制好,特意加宽了腰身,若有不合身的,娘娘吩咐人送回绣房,半日就能改好。”
衣裳一件比一件绮丽精巧,郁稚轻抚过蜀缎缎面,原来萧歧那日回宫不止命人布置偏殿,还为她做了这些。
待绣房的人走后,郁稚偷偷将其中两件打包进行李,明日就是去奉天寺的日子,这几件秋衣正好给她作出宫后御寒之用。
她幼年时过怕苦日子,那等潮湿阴寒的感觉她这一生都不愿意经历,两世都耗在这座皇宫里头,出宫以后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只能尽可能多捎带些金银首饰、御寒衣物。
下午郁稚去御书房练字,特意穿了绣房制的新秋衣,烟紫色绣百蝶蜀锦裙裳,腰身微宽,这衣裳显得她华美富丽。
皇帝看了,“知道皇后最在意身段,这衣裳样式最能遮掩腰腹,只是如今还未显怀,你可尽情穿衣柜里那些衣裳。”
郁稚:“谁说我不显怀了?陛下不信就摸摸。”
皇帝真小心意地伸手,隔着衣物轻覆在她小腹,也没反驳她的话,因为两世以来头一次当父亲,不知这算不算显怀。不对,不是第一次了。
郁稚:“发现没有,小腹不似以前平坦了。”
萧歧:“......”
他这欲言又止、甚至有些困惑的神情,郁稚觉得很有意思。哎,他特意命绣房制的衣裳,若今日不穿,以后他没机会瞧见了。
此时外头有侍卫禀告,萧歧收回手传人进殿。
又是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信。郁稚心都揪紧了,不知道皇帝查到哪一步了,千万别发现李烁就是戚离,千万不要,只差一天了,一步之遥她就可以金蝉脱壳了!!
信中说马上就可以查到戚离如今的真实身份,信是十日之前寄出的,也就是说揭露戚离身份的信已经在路上了!
萧歧亲自去过翰林院,目光扫过那些年轻臣子们,戚离十有八九隐藏在其中!
“陛下......可有想过孩子的名字?”郁稚主动试探,并且引开他的注意力。
萧歧这才收起信放入抽屉,“朕想了几个好名字。”
说着他提笔要写下来给她看,可又忽然想起什么,“你过来,朕教你写。”
郁稚如从前那般坐到他怀里,握着笔,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朕想了这几个字。”
他一笔一划带着她写下一个字:臻
郁稚:“臣妾都不认得这个字。”
萧歧:“前世苦难尽忘,今生百福并臻。臻字有福至之意,朕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字。”
如此美好的寓意......郁稚扭头望向皇帝,“那臣妾也很喜欢这个字!”
皇帝又教她写了几个字,一下午的时光两人尽在想孩子的名字,可是到最后都觉得其他名字不如臻这个字好。
萧臻,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皆可以用。
......
夜里沐浴更衣以后,郁稚抱着皇帝,一双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腰身,从行宫回来这几日,郁稚觉得皇帝似回到上一世起初的模样,他本性不喜坐朝堂,他喜欢驰骋边疆,人有些沉默,但除了床榻以外的地方,他并不凶悍,对她很纵容......
“皇后不可以、”
郁稚非要吻他,皇帝左右躲闪。自从那件荒唐事后,郁稚觉得自己哪怕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肯与她亲热。
可明日她就要远走高飞了,她对男人这具身躯应该会很怀念。
“亲几口又怎么了?我又不对你做其他事情,是陛下自己胡思乱想!”她捧着他的脸不让他闪躲,将人撩拨得几乎崩裂,又说这样的话。
掌心顺着男人颈侧往下滑,感受着他滚烫肌肤之下那加速的心跳,宽绰胸膛、紧实肌理......可惜啊以后都吃不到了。
“郁稚!”
这就是她所谓的只是亲一亲!!
微凉秋夜,她非得撩拨得他去浴殿浸了两趟凉泉才罢休!!
始作俑者却还悻悻然道,“陛下身子真好!”
皇帝抿着唇不言语,眉宇间有些怒意又很无奈。
翌日清晨两人早起,皇帝有大朝会,郁稚则要去奉天寺祈福。
萧歧替她穿衣,“不如等下午,朕陪你一道去奉天寺?”
郁稚嘀咕:“哪有下午拜神的,都不灵了。陛下是不是担心臣妾跑了?”
郁稚:“你放心吧,臣妾两世都过惯了富贵日子,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
皇帝便没有再言语,他确实很忙,朝堂政务、边疆军情,还有今日会收到暗卫的信,他马上就会得知这一世戚离乔装的身份,铲除这个心头大患。
郁稚正好不在宫里,他可以放手去做这一切。
早膳过后,皇帝亲自替她披上披风,“寺里的素菜你吃不惯,朕命御厨备着午膳,等皇后回来。”
郁稚眼神凝在他身上,她没有一丝后悔,这条路只能走到黑了,临到走时,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不舍萧歧,这样的悲痛与上一世知道他战死沙场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
少女眸光湿润,她抬手擦了擦,“没什么,就是有身孕的人多愁善感罢了。”
皇帝派了宫中最精锐的禁军护着她去奉天寺,前头铁甲骑卫开道,再是宫人婢女,浩浩荡荡一行人绵延三里。其中还跟着李烁,还是皇帝特意吩咐他随凤驾去奉天寺,以防着郁稚路上有任何的不适。
郁稚坐在龙辇之中,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戚离办事很妥帖漂亮,郁稚知道他一定能助她从奉天寺脱身,但是她没告诉他自己要去何处。
其实她已经安排好船去江南,天高水长,皇帝找不到她的!
对了,还有芍药,郁稚并不打算带走芍药,她给了芍药一些银子,足够她后半生富足。皇帝不会过多为难一个宫女。
进入奉天寺后,主持恭恭敬敬带着她参拜,郁稚倒是不急,她上一世不信神佛,但如今她信的,因果轮回,转世再生,她经历过了。
她在佛前供奉百盏莲灯,诚心祈求佛祖能保佑萧歧这一世长命百岁,她对他有愧,愿意折二十年的寿,加在他身上。
禁军将奉天寺层层包围,飞鸟都越不过屋顶去。
郁稚听主持说了佛法,午间就借口疲惫去后院休息了。外头人进不来寺庙,但若庙里的皇后自己想出去,那法子很多。
奉天寺是皇家寺庙,宝藏无数,设有地下密室藏着舍利,而郁稚所在的这间房设有通道前往密室,密室还有通往外头的密道,以防寺庙受人入侵或者火灾,方便将宝藏转运,平时这密道是封着的。
这些都是皇家秘辛,唯有君王才会知道,郁稚上一世是真正掌权的,故而她全部知晓,她命戚离偷偷打通了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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