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们正聊着,忽然听到围坐聊天的人中有谁咳嗽了一声,顿时安静下来,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
“参见十七宫主。”众人顿时有些害怕,担心刚才夸赞连公子衣服好看的话会引起十七宫主不快。
崔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想。
那是她为连淮挑的衣服,今晨亲手为他穿上的呢。
另一边。
连淮在路过湖边的时候,恰好听到善乐阁众弟子午休时的闲谈。
“抛开立场不论,十七宫主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啊。”
“是啊,尤其是那一双眉眼,真让人心醉。”
“那一双黛眉画得真好看,宛若笼山水云雾之灵秀,眉目分明,却带着说不尽的余韵,如今见了她才知道,什么叫美到叫人忘俗……”
“你们在说十七宫主吗?”连淮微微一笑道。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听到了他们的话,顿时起身行礼,心中懊恼,担心刚才这番夸十七宫主眉目好看的话会引连公子不快。
“参见连公子,我们刚才随意聊聊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的。”
谁料连淮却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反而眸中含笑,温柔道:“无妨,我也觉得你们说得有理。”
她的容貌本就是最好看的。
而那双黛眉,正是今晨他亲手为她画的。
第85章
盐湖旁的日子充实而惬意。崔莹与连淮白日里忙碌两家宝物的采集和登记,休息的时候就乔装改扮一起去附近的城镇上逛集市,晚间则共枕而眠,时光过得宛如流星那样快速而绚烂。
不过,十七宫和善乐阁始终不对付,又因为双方都实力强劲,遇事时没有理由相让,所以矛盾时时有。
这日,两边又吵了起来。事情的起因是合欢宗从湖里挖出了冰石,觉得夏日天气炎热,运输到库房冰石都化了,于是就决定直接放在队伍边上给弟子们降温。
“这不就是贪没宝物吗?”善乐阁的人怒道,“如果要用,那也应该先登记在册,然后分给两家一起用。”
“等登记到册冰石都化了。何况,你们善乐阁不是最会鼓吹心境吗?你们自己来一首清静曲就凉快了,又用不到这东西,说这种话可就没道理了。”合欢宗的人不甘示弱。
“你们不会用乐曲声取凉,那是你们修道不善的问题。”善乐阁平时总被合欢宗的人取笑修道要靠外物,现在终于抓住了机会反击,“怎么,难道我们因为会清静曲,就活该让着你们?”
崔莹来的时候,两边差点就大打出手了。
善乐阁的人见到十七宫主来了,说话声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十七宫的人见此一幕,气势高涨,正要开口嘲讽,没说两句却看见连淮也到了。
善乐阁的人顿时有了底气,对合欢宗众人怒目而视。善乐阁大弟子将事情控诉了一遍,末了说道:“十七宫如此行事做派,可不就是占我们便宜吗?”
柳如媚振振有词道:“瞧你这话说的,你们难道没有占过我们的便宜吗?”
善乐阁大弟子怒道:“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就占过你们便宜了?”
柳如媚道:“这附近的居民和散修听说十七宫要来开采盐湖,就自动躲得远远的,不来打扰,这才给了两家一个安静的环境,这难道不是你们善乐阁占了我们十七宫的便宜吗?”
善乐阁众人:“……”凶名在外也说成优势吗?
善乐阁大弟子道:“你这样说话未免牵强。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善乐阁弟子时不时在湖边弹奏缓解疲劳的曲子,也被你们听见了,那你们也是占了我们的便宜!”
柳如媚道:“谁要听你们那曲子?我们没有控诉你们扰乱清静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善乐阁大弟子愈怒,冷笑道:“你不要强词夺理了,连你自己也说不出十七宫为善乐阁做过什么,还说我们占便宜呢?”
柳如媚对他们早有积怨,尤其是崔莹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女,却在连淮一事上失手了,让她更为不快,闻言不由得失了理智,怒道:“善乐阁可没少占十七宫便宜!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清风朗月,实际却曾和我们合欢宗的姑娘情投意合,如今修为高了,地位也高了,就抛弃我们姑娘于不顾。这人自己心里有数!”
说这话时,她目光扫过善乐阁众人,自然没有放过连淮。
善乐阁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场吵架中听到如此惊天的绯闻,顿时彼此间相视一眼,都在想是哪位同门师兄弟和十七宫的人相爱了,还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合欢宗的人也十分诧异,顿时兴奋起来,彼此之间相互而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和善乐阁的弟子有露水情缘。
崔莹闻言不由地看向连淮,却正遇上他的目光。
在众人四下搜寻的目光中,她眉眼弯弯,躲过人群的瞩目偷向他一笑。
连淮心中不由得怦然而动,耳根不自觉地红了,移开了视线。
再看这样去,就要被人发现端倪了。
“冰石虽然难得,却于乐修和双修两家的修行功法无益,诸位不必如此争执。”连淮开口道,环视了一圈,“不如由我领头,各让一步。”
众人也心知肚明,冰石的价值于两大门派而言本不值一提,他们只是互相看不顺眼,抓住一点小事就借题发挥罢了。
崔莹扫了他们一眼道:“为这样的小事,在我们面前闹闹也就算了,可别叫其他人瞧见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众人闻言:“……”
他们直觉此话有哪里不对,隔了一秒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家丑不可外扬的语气未免也太亲热了一些,好似他们两个势力是一家,只是平时爱吵吵闹闹。
十七宫主竟然还把自己和连公子并称“我们”,语气自然,就好似一双夫妻。连淮也只是一笑默认了。
有人直觉地想到了些什么,立马企图用理智打消荒唐的念头,却压抑不住……好像磕到了!
善乐阁弟子顿时心惊,谴责自己不该有这么背叛宗门的念头。两家向来是死敌,这怎么可能呢?
善乐阁大弟子故意强迫自己冷下脸来,严肃地说道:“既然公子这样说了,我们就静听安排。”
其余弟子也纷纷放低目光,不再与合欢宗的弟子怒目相视,表示听从。
十七宫的人对外虽然高傲张扬,但对内一贯是规矩森严,唯命是从的。见到两家仿佛有谈和之意,也顿时向后退开几步,让崔莹走到前方正中。
连淮见状也前走几步,以示相迎,礼数周到又恰如其分,是他一贯的做法。
就算是合欢宗的弟子见此场景也不由地感叹他的仙姿气度,仿佛周全而从不会差错,不似凡人所能做到。
崔莹却在心中一笑,仿佛又看见了当初在楼上相遇时那个为她斟酒,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的连家主。
她面上却不显分毫,用和其余人说话时相同的口吻向连淮道:“我听方才话中之意,善乐阁觉得有所亏损,我料想也许是吹曲降温会消耗灵力的缘故。既如此,那合欢宗给善乐阁补气丸如何?善乐阁用补气丸恢复灵力,吹曲降温,合欢宗则用冰石降温。”
连淮还未说话,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人,迎着阳光摘下了面纱。
那姑娘睁开眼睛,四下环视,让善乐阁弟子们都诧异了一瞬。
这不是陈夫人从小世界带回来的小女儿吗?听说她修为不高,在外行走非常危险,因此常待在家中不出,怎么现在却来了盐湖?
当她的目光对上崔莹时,她眼中顿时萌生出怒火和愤恨,甚至蓄起了泪水。
“我不同意。”连芊芊用平静的语气道,装作是第一次见到崔莹,“哥哥向来都太好心了,才会叫你们这群人钻空子。”
崔莹见到她也有几分诧异,隔着一个世界未曾见过了,连芊芊比从前瘦削了些,脸上的神色也更坚定和成熟,也许经过差点失去哥哥之后,她终于长大了一些……但长大得不多。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言下之意未曾听懂。
崔莹用一种公办公事的语气,淡淡笑道:“这办法难道不公平吗?怎么叫我们钻空子呢?”
连芊芊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看曾经的嫂嫂,咬唇说道:“你不说灵石的个数,又知道哥哥人好,你只是先拿话搪塞一下罢了,谁不知道你怀的是什么心思?”
崔莹看出她是因为之前连淮在小世界里差点死掉的事情恨上了自己,彻底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在没话找话了。
估计连芊芊忽然到访盐湖,也是因为听到了连淮的合作方是自己的消息,匆匆忙忙地来阻止自家哥哥重蹈覆辙的。
“我还没有说灵石的个数,你怎么又知道我会故意给少呢?连小姐这样故意污蔑人的做法,就算是在所谓的道义上,也说不过去吧。”崔莹不由得笑道,想到她一心给连淮打抱不平,就没有半点生气,反有些爱屋及乌了。
合欢宗众人却已看得心惊肉跳。这世上敢这样和宫主说话的人可不多,更何况对面只是一个随便来个弟子挥袖就能打死的锻体期小修士。
然而宫主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莫非这姑娘和十七宫主有什么渊源?
他们左看右看,忽然从连芊芊怒目而视却微红的眼眶中察觉到了微妙。她这样的表现就像是在指控背信弃义的渣男……难道十七宫主的修为已经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了吗?
连淮察觉到了自家妹妹说的话有失周全,怕她说出更傻的话来,叫这么多旁观者都知道她阅历不深好欺负了,只能替她将事情圆回来道:“善乐阁没有此意,只是舍妹以为用灵石弥补并不妥当,每个人吹曲消耗的灵力不同,很难划定要给多少灵石。倘若最后发现给得少了,有碍十七宫名声。倘若最后发现给得多了,还回去十七宫自然是不会要的,不还回去,善乐阁却也过意不去。舍妹刚才话说得急,没表达明白,我替她赔个不是。”
崔莹心中自然知道这是连淮一瞬之间想出的说辞,却能说得如此滴水不漏,忍住笑意道:“这样倒还算有理。不过,这也好解决,灵石不论多少都由连公子先行垫付,等施工结束的时候,我再统一算上利息清付给连公子,如此就妥当了。”
她心中却已然悄悄想着,连淮出生陈家根本不缺灵石,她到时候可以用灵石买些礼物送他,给他一个惊喜。
连淮微微点头,心中却已然悄悄想到,自己在九州就不缺灵石,如今更加不缺,而十七宫因为地带偏远,周围经济并不发达,只怕拿出灵石不太方便。等清算之日,他给她买同等贵重的礼物送她,给她一个惊喜。
众人不知他们所想,心中则都觉得这个办法妥当,不偏不倚,账目清晰,灵石分明。
正在此时,连芊芊的情绪却更加激动,含泪质问道:“十七宫主是觉得如此妥当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了过来,四周顿时静了。
“可我哥哥是从小世界来的人,从前修的是无情道,才刚刚开始修炼善乐阁的功法,还不能造出可以降温的乐曲。十七宫主如此做法,是全然不顾哥哥吗?真是好一个妥当啊。”
听到这里,众人都明白了连芊芊是故意来此挑起事端的,而这背后是否另有故事,则各人都有各人的想象了。
善乐阁的弟子自然是帮自家小姐的,更何况他们本就与合欢宗势不两立,当即抓住机会连声应和道:“正是如此!”
“连公子带队着实辛苦,然而十七宫主却未曾考虑,这太叫人寒心了!”“十七宫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请十七宫也给连公子冰石!”
合欢宗闻言也不甘示弱,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崔莹拂袖微转,于是收了口。
崔莹的目光从群情激愤的众人身上转过,最后落在连淮身上,不自觉带了笑意。“连公子的事,我自然有考虑,还请公子勿怪。”
连淮微微点头,柔声道:“宫主客气了。”
众人都不自觉地晃了一下神,这分明是常见的客套场面,但气氛怎么就让人感觉……
崔莹嫣然一笑,手中抛出一段白绫,曲度优美地环向连淮身侧。柔软的绸缎迎风而飘,洁白无瑕,在阳光与夏风中纤腰微折,散出缠绵变幻的光泽,宛如碧空之下水波粼粼。
刹那之间,众人只感觉风中带着清凉之意,肌肤触到那绸缎带起的阵风,宛如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温润的冰玉,舒畅愉快。
崔莹足尖轻点,已轻盈地跃至半空,在风中折身,袖口微扬,白绫随之旋转,拂过她的面颊。
众人不由地看得呆了,却见她已然落至连淮身后,双袖内拢,白绫随着动作荡起,在之后托起一串优美的起伏,足尖旋转,翩翩起舞,将连淮周身的空间化作一片柔光水影。
从风回绮袖,舞如莲花旋。
眼见似流风荡雪,又如同落英逐浪。期间的清逸空灵,风流袅娜,有千言万语也无法道尽。
一曲舞毕,四下里悄然无声,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崔莹收起白绫站在连淮身侧,嫣然一笑道:“连公子,这是我对你用的同心法术,名叫君心似我心,所以此刻,你的所感就是我的所感了,我带着清凉的白绫,你自然也不会觉得热了。”
连淮睫毛轻轻颤动一下,垂眸向她一笑,眸光璀璨宛若星河,看得她心中微跳。
倘若此刻只有他们二人,自然有别的话要说,不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话就留着晚上说了。
连淮凝视了她片刻,强行掩饰目光中的温柔爱意道:“我听闻十七宫主极少在外人面前展示舞姿,如今我有此殊荣亲眼得见,也为宫主吹一曲笛,以作报答。”
他伸手取下引风瑶笛,修长的手指附于笛上,垂眸吹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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