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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劫——叶沧浪【完结】

时间:2025-01-21 17:16:15  作者:叶沧浪【完结】
  “哦?”严嵩眉峰一挑,起身踱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沈逸冷笑,“多年来,你们屡屡与老夫作对,然,经此一役,暗流的势力彻底土崩瓦解,试问,老夫输在何处!”
  沈逸摇头微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装神弄鬼说这些话可救不了你!”严嵩盯着沈逸瞧了半晌,忽道:“我不想杀你。”
  “天下之才,有可为你所用之才,有不可为你所用之才,只怕强求不得。”
  “宁肯死?”
  “宁肯死。”
  严嵩默然片刻,来回又踱了两步,突然坐回椅中,拊掌冷笑:“好一群孤胆义士!好一句‘宁肯死’!”他雍容华贵的容颜突然转为深沉冷厉,扬声道:“带她上来。”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听得脚步声响,门吱哑一声打开,走进一人,沈逸猜不出严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向来人瞧去,那人逆光站着,沈逸在黑暗里呆得久了,一眼看过去,只觉耀眼生花,还未看清那人面目,那人已弯腰拜倒:“南照见过大人。”
  沈逸心中大震!这华丽冰凉的声音是不会错的!南照和赵南若本是一个人,如果来的是她,那站在严嵩背后的又是谁?
  “南照?不是赵南若吗?”严嵩淡淡道。
  赵南若被这句话劈得身子一震,身子倏地拔起,闪电般掠向严嵩,严嵩身后那戴着玉质假面的少年低哼一声,拔剑阻挡。赵南风出剑极快,那少年的剑也是极快,两人以快打快,双剑相击,汇成一声长长的“叮――”。
  门外有数缕绵长深沉的呼吸,显见绝非庸手,却并不进来。厅堂幽微的光线里,两条人影惊电般腾挪转侧,严嵩的声音便在这剑影里淡淡地响起:“赵姑娘入我严嵩门下已有三年之久了,这三年里,你从‘暗流’里共买通刺客分七次对付我,可惜,除了其中一次我手下的人打草惊蛇使得他们临时撤退,其余六次,次次失败,伤亡惨重。这一回当真是计划缜密,竟然还请出了杀手这一行的绝顶人物。你临阵倒弋,竟是拿号称杀手之神的‘大司命’的人头立功,以换接近老夫的机会,做这最后一刺……可惜,还是失败了。”
  沈逸突然明白――错了,那面罩玉质假面的少年和赵南若根本不是一个人,可是为什么,那眼光竟是那样地像,骨子里分明是一样的气息。
  严嵩的声音继续在说:“赵南若,你可知你败在何处?”赵南风被那少年的剑势压得死死的,已没有精力应付严嵩。严嵩体谅地笑了笑,突然击掌喝道:“中路弃捐、零落飘沦、沉埋无用、夜夜冲天!”
  伴着严嵩的喝声,那脸罩玉质假面的少年剑法忽变,剑招古崛激扬,剑意悲慨深沉。赵南风顺手接下,竟使出了相同的招式,两人不由都“咦”了一声。这由唐人郭震诗作意境化来的宝剑篇剑法只四式,到最后一式便是两败俱杀的杀招。挟着前三式的慷慨勇烈,那一式“夜夜冲天”使出来便没有回头路了!
  某个地方不对!虽然说不出是哪里,但沈逸却清楚地知道。大吼一声,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拇指粗细的铁链穿过琵琶骨和腿骨将他钉在地上,他重重摔了回去!
  严嵩的声音闷闷地传入耳中:“张志远虽然得过赵丰硕的指点,究竟还差些火候,赵南若,你看清了,这才是你们赵家真正的宝剑篇剑法。”
  沈逸猛咬钢牙,出手切断骨头,硬生生将身子从铁链中撕扯出来。虽然是受过特殊锻炼的身体,然而这样的非人能承受的痛楚还是令他眼前一阵青黑。等沈逸能清楚看清周围事物的时候,赵南若已倒在地上,那脸罩玉质假面的少年提着长剑,站在旁边怔怔地出神,嘴里喃喃,“义父,她,她怎么会我的独门剑法,张志远是谁,赵丰硕又是谁……”
  脑中灵光一闪,沈逸已隐约猜到一些东西。只是这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抓住铁链,凭借着天生神力硬生生将铁链□,甩手砸向严嵩!脸罩玉质假面的少年下意识地斜跨一步挡在严嵩身前,一剑削来,剑虽是好剑,但怎挡得了这粗铁链子的威力,“铛!”的一声,剑折作两截,少年顺手一捞,一把攥住了铁链。
  “反应真是快,”沈逸微笑,“去看看你姐姐吧,地上那个,是你谪亲的姐姐啊!”
  少年不由一呆。趁着他失神的一刻,沈逸放掉铁链,以手撑地,已越过他身畔冲向严嵩。严嵩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有人被穿了琵琶骨和腿骨,竟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脱身出来,这样的痛楚,是一个凡人能承受的吗?而这个人,不但承受了,竟还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来人哪!快来人!”严嵩突然清醒过来,一面惊呼,一面向门外急退。
  沈逸岂容他逃脱!
  “你,总是真的严嵩吧!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死士,上官澜给这一击起了个名字,叫‘修罗劫’!”沈逸全身是血,双眼亦是血红的,瞪视着严嵩,嘴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整个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浴血修罗!
  突然,一缕寒意从后心窜进身体里,仿佛在身体里开了一个大洞,冰冷的、黑暗的风从那个缺口里灌进去,那寒冷在全身的血脉里流,和血脉里一些激扬的、热烈的东西冲突着。沈逸无暇他顾。他猛地一咬牙,满口的牙已碎,白光和着红光闪动,流星一般射向严嵩!
  “这一招叫毒牙!”沈逸大吼道。苦练了多少年的功夫,终于使了出来,那些和着血的牙齿仿佛一只只怨毒的小嘴,嘶鸣着咬入严嵩的身体。微微的麻意在嘴里漫延,沈逸知道自己已成功了,毒牙里的“毒”是无药可解的,严嵩这一次,是死定了!一种快意从心底里漾上来,他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然而那冰冷的东西在身体里搅动,搅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在酸楚地嘶叫,少年的声音在背后吼道:“好大胆的刺客!死到临头还敢嚣张么……”突然,少年的声音嘎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手给生生掐断了。
  沈逸回头看去。少年暴怒的脸渐渐僵硬,身体摇晃了一下,忽然跪倒在地。赵南若站在少年背后,脸色铁青,缓缓从少年身体里抽回长剑,“当啷!”一声,长剑落了地,赵南若一把抱住少年,颤抖着手取下他的假面。玉质假面下,是一张与赵南若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赵南若瞧着这张脸,几乎痴了,她缓缓取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啊!”看清赵南若的脸,少年痛苦地叫了一声,抱住自己的头,惨叫道:“义父!义父!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原来……你在这里啊……南风……”赵南若的手指拂过少年的脸颊,笑了一声,抬起眼睛看向沈逸,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背……背叛了你们……败了七次,我不能再等了,我知道那个严嵩是假的,只有杀了你立下大功,我才能见……见到真的严嵩,亲手杀死他……可没想到……”她眼光渐渐涣散,头软软地垂了下去,清丽容颜上一抹惨笑犹在,仿佛是朵凋零的梨花。
  “义父!义父!”少年从赵南若怀中挣出来,求救般向严嵩爬去。
  侍卫们已冲了进来,团团把严嵩护在背后。严嵩对身边的凤真郎摇头叹息:“当年曾铣入狱,眼看就要连带着把夏言拉下马,赵丰硕却夜闯禁宫面圣替曾铣送陈情表,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我派卓远取赵丰硕一家人的头回来,他却抱了个孩子回来,说那孩子是练武的奇才,杀了太可惜,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凤真郎何等伶俐的人,笑道:“莫非就是玉公子?”
  “不错。”严嵩点头,“后来发现赵丰硕还有个女儿给走掉了,老夫派人去找,得知那女孩儿沦落青楼,后被赵丰硕的好友张志远救去。”
  凤真郎笑道:“这么说相爷当年就留了心,要留着玉公子对付赵南若?”
  “不错。这些年来,我严令他不许取下假面,不过看刚才他瞧见赵南若时的模样,这孩子没有听我的话呢。”严嵩微微一笑,看向少年,“真要多谢你了,这些年替我挡了不少刺客,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下了杀手,若不是有你这张脸,卓远纵然深精易容这道,又怎能一眼认出府里的小小侍卫竟是赵南若姑娘所扮?”
  少年瞪视着严嵩,神态如颠似狂。
  “相爷英明。余下的事,交给小人们就是了。”凤真郎微微一笑,朝崔沅使了个眼色。一步步逼向沈逸,经过少年身边时,手轻轻一拂,扭断了少年的脖颈。
  沈逸心中微微一震,紧紧握住了双拳。关东来已不在,想必是死在了上官澜手中,凤真郎臂上缠着白纱,想来也是上官澜的杰作。“那么,轮到我大显身手了。”沈逸忽然微微一笑,“修罗劫一共三式,本来是严嵩的,你们有福了。”
  剑眉一扬,沈逸突然发出一声大吼,生生从左手上折下两节指骨,狠狠掷向凤真郎和崔沅。凤真郎和崔沅不是没见过人拼命,但这样以自身骨肉作暗器的惨烈震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等他们想起来要躲闪时已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指骨没入了身体,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叫他们觉得心惊!
  “这一招,叫舍身!”沈逸大吼,全身都痛得在抖,但还能忍受,多年的训练,那些苦不是白受的,眨眼间,又是几颗指骨激射而出。严嵩已全身痉挛躺倒在地,凤真郎和崔沅全然不顾形象,满地打滚,张着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抓。剩下的人吓呆了,远远站着不敢近沈逸的身。
  “忘了提醒你们,我全身都是毒,血里都是毒呢。”左手指骨射尽,沈逸轻轻闭上了眼睛,“最后的一式是留给我的,叫‘无忧’。”拇指轻轻扣上食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顿了一顿,张开眼睛看向窗外。
  窗子不知被谁推开了,阳光一泻而入,金色的,带着暖意,沈逸伸了伸手,却够不到。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前有些洁白的花在摇动,宛然便是那夜的梨花,凄凉哀婉,带着不甘心,然而终于在人世的风雨里宛然飘零。他或者她,其实也只是像那些梨花一样,想要静静地开过一个春天吧,只是这人世的风雨呀,事事不由人。
  嘲讽地笑了笑,他轻轻一弹指,刺破了指尖的一粒小小的肉色凸起,淡黄色的粉末陡然散开,众人离得虽远,却也忍不住惊得退了几步。粉末落在琵琶骨处的血洞,“滋”的一声,肌肉顿时迅速腐烂起来。
  “是化尸粉!”有人叫道。
  沈逸仍是微笑着的,他只觉着解脱的快意,却仿佛那正迅速腐烂的不是他的身体,微侧着头,静静望着窗外,耳边隐约是上官澜答应过他的话:“这是最后的一次刺杀,无论成败,只要你能活着回来,便可脱出暗流,从今往后随便你爱去哪里,做什么,都由你。”
  如果大葱山上没有赵南若那一变,结果或许会不同吧?这样想着,脑子里的意识正在迅速消退,疼痛、家国、梨花、修罗、万民、恩义……那些词语代表的东西飞速逝去,终于什么都没有了,朦胧中,一个念头水花般浮起又湮灭――求了多少年的无忧,这下真的无忧了……
  尾声:
  苏州的“别味兴”酒楼后有座小院,夜已深了,轩窗半开,窗下桌前坐着名长眉细目的男子,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他低头斟了杯酒,再抬头时,对面已多了一名黑衣男子,直压到眉际的斗笠下是张坚毅面孔,不同于大葱山上的是,这双锐敏深沉的眼里倦意更深了。
  “这次多亏了你们。”长眉细目的男子低声道,忽然微微一笑,“杀手本应无名,做到大司命那样名震天下,其实是一个杀手最大的失败,但名声这东西,有时候又是极其有用的。大葱山一役,要不是沈逸借‘大司命’的威名,怎能迫使严贼出动了秘密训练的东瀛武士?连多年网罗到的邪道高手也尽数现身了哪。”
  “可暗流的力量算是毁尽了。”上官澜声音极淡,却有一份刻骨的沉痛在里面。
  默然半晌,长眉细目的男子道:“勾结倭寇是大忌讳,现已引起今上的疑忌。趁严贼防御你们无暇北顾,我们摧毁了他几个重要的秘密据点,还拿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文书,只须送到京城,夏、徐几位大人便要上书弹劾严贼,势必将严贼父子的势力尽数拔除。”他蓦地抬眼,盯住上官澜,眼中精光闪动,“不管怎样,这局棋最后的赢家还是咱们,牺牲还算值得。”
  听到这个“赢”字,上官澜不禁一阵黯然,他想起了昨夜程三娘说的话:
  “大哥,我再没想到,放出大司命刺杀严贼的消息的人竟是你。你们男人够狠,你也够狠!我不管你为的是什么,也不管是不是小沈自愿的,可是拿小沈做饵,定下这死中求胜的局中之局,你真是狠哪,真是狠哪……上官澜,我恨你!恨你!恨你!”
  伤心的怒叫声里,程三娘没入了夜色里,后来声音远了,再也听不见了。他坐倒在椅中,知道这个女子,他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局棋,或许真是赢了,可人生这局棋,情爱这局棋,他却输得也忒惨了些。还有小沈,所谓的“牺牲还算值得”,觉得值得的是谁呢?家国大事的这一局棋里,沈逸不过是个小棋子,舍车保帅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事,而在沈逸自己,牺牲掉的是却是性命,是一个人的全部,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有什么是值得的?一念至此,上官澜心头轻轻沉了一沉。
  长眉细目的男子注视着上官澜,缓缓道:“非常人行非常事,有许多人许多事,是我们没法子顾全的,这道理你该明白。”
  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上官澜忽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问自己,死了这么多的人,究竟能换来个什么样的时局,清平天下,真的能有吗?”
  “我也不知道。”长眉细目的男子淡淡道,“要试了才知道。”
  “呵!”上官澜禁不住笑了一声。
  “后悔过吗?”长眉细目的男子忽然笑问。
  “不知道,也许有一点吧。”上官澜摇头,顿了顿道,“但不去做,又不行。”拾起桌子上的一杯酒,朝着对面长眉细目的男子举了举酒杯,缓缓道:“你我共饮此杯,先为严贼授首之日做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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