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似乎也察觉到了彼此间的不适应,脸上也浮现歉意:“抱歉。”
“没必要道歉,本就是需要双方磨合的事情,彼此间也都没没有损失。”
姜阮为他的善解人意露出感激的笑。
脱离那个方向发展的关系,温让和她一同去吃了最后一顿饭。
温让可以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说出那些话以后,姜阮对他的态度松懈了不少。
临分别时,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拉住姜阮将某一些事情提点出来:“姜阮,虽然我们之间当不成恋人,但身为朋友,我还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姜阮点点头:“那我们在小区里走走吧?”
“没事,不是什么长话,”温让问,“你和任遇苏只是朋友吗?”
姜阮一愣。
“我和你这段关系你的勉强我能感觉到,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你从心里并不想和我在一起。”
她下意识要道歉,被温让抬手打断:“我说了不用道歉,你情我愿的事情。我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站在我角度发现的一件事。”
“你和我在一起经常会提到任遇苏,每当你提到他的时候,可能你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你的表情总是会带着一丝雀跃和期盼。”
“就是会有一种,明明是我们俩个人的约会,却总有他这么一个第三者的存在的感觉。”
“当然,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跟你翻旧账。我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喜欢的人是任遇苏?”
那天是什么天气,两个人穿的什么颜色样式的衣服,温让已经忘记。他只记得,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姜阮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
她的瞳孔聚缩,眼眸倏然扩张,怔愣地望着他。
温让并不想掺和进两人的感情纠纷,提出这件事也不过身为朋友想要提醒她一句。
点到为止,他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弯腰,将她垂在一侧轻轻发颤的手捏着指尖抬了起来,他将口袋里一个嵌满宝石的手链放在她的手心:“这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礼物,不要拒绝我。”
他莞尔一笑:“今天和你一起我很愉快,再见姜阮。”
姜阮从震惊中回过神,但明显思绪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她胡乱地点头,而后转身跑进院子,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击。
温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而坐车离开。
那天之后大概过了一周,他突然收到了姜阮发来的一句“谢谢”。
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只有这一句“谢谢”,温让在想,她是在为那一条手链道谢呢?还是在为自己提点了她对任遇苏的情感这件事道谢?
但不管怎么说,他与姜阮已经没有关系了。
任遇苏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放平呼吸:“所以她那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对我的情感。”
“应该是的,”温让朝他看去,“那之后,我以为她知道自己的感情以后会和你说,但似乎没有,她好像是一个人消化掉了这段情感。”
“前几天我才想起,你生日的时候,她曾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问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为什么不告诉你。”
“她说,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也已经做下最后的决定了。”
“她说你的生日,她为你准备了月季花,以前都是你送给她,这次轮到她送给你了。”
姜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她手指尖缠着的绷带,不禁问道:“你这里怎么了?”
姜阮抬手看了下,不甚在意:“哦这里,就是拿剪刀修建的时候不小心戳破自己的手指了。”
温让挑眉:“剪刀?”
她的脸上露出笑:“我送了任遇苏一盆月季花。”
闻言,温让失笑道:“你俩送礼物的方式挺特别的。”
他注意到姜阮脸上的笑,将她手上的伤与月季花相连,脑海中隐隐浮出一个猜想:“那盆月季花不会是你自己种的吧?”
姜阮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带着羞怯。
温让赞扬道:“你对他还挺有心的,从头种一盆花可需要花不少时间。”
姜阮说,为了种这盆花,她种废了两盆,这是唯一一盆开花的。
“花而已,怎么不让家里的花匠种?自己亲手种第一次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和精力吧?”
听到这话,姜阮脸上的笑容带着释然,她没有去反驳他,只轻声道:“最后一次,对他也对我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送任遇苏花,也是最后一次。
任遇苏怎么也没想到,去年收到的那盆月季花真的是姜阮种的。
他没想到姜阮居然能为他做到这一个地步,但令他难受的却是当时的他,没有相信这是姜阮亲手种的。
那盆月季花后来被他移植到了这里,与其它他亲手栽种的月季一起,想在生日这天送回给姜阮。
“或许她一直在等你开口。”
任遇苏声音沙哑:“但我一直没有开口。”
温让没了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任遇苏仰起头,发红的眼圈已然变得湿润,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其实不怪任书宴,只怪我自己。”
是他太懦弱了,是他太害怕失去这段关系,甚至不敢以旁人的角度去细细琢磨姜阮的情绪。
所以他没有发现姜阮对他的喜欢。
或许去年五月时候她开的那一句被他当做恐慌的玩笑,是在试探他的情感。
他惊慌自己的喜欢要被发现,所以矢口否认。
她失望自己的喜欢被人否认,所以收回情感。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将这一段原本炙手可得的关系推了出去。
—
任遇苏发烧了。
因为那场雪,他烧了两天才退烧,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才回去学校上课。
仅一个星期的缺课,班上的进度已经比他在的时候要快两三个点了。任遇苏一边听同桌的提醒,一边听课,才勉强将自己的进度拉回和班上的同学同一条齐平线。
他桌面是垒了一叠的书,偶尔会被他用来挡住上课睡觉时候的自己。
沈青文一直嫌这叠书碍事,他每次转过来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不将这叠书撞倒。
许是任遇苏将那叠书垒的太高了,有同学从他桌前经过时,身体轻轻一碰撞桌子,他桌面上的叠成堡垒的书就向一侧倾倒,“哗啦”一声,书本洒落在地面。
沈青文皱起眉,弯腰帮他捡书:“早跟你说了,不要把书垒这么高。”
任遇苏没吭声,他一本一本捡起地上的书。突然,指尖在一张白纸上停住。
“什么啊?”注意到他停住的手,沈青文凑过来一看,“这张志愿表你怎么还没交?”
任遇苏将白纸从地上捡起,轻轻抖落上面的灰尘颗粒:“忘记了。”
捡完书时,上课铃声正好响起,沈青文转了回去。
任遇苏的桌面却依然摆着那张白纸,他盯着下面的志愿学校发愣。
刚收到这张志愿表的时候,他是想和姜阮填一个学校的。但后面看到她已经决定和宋缘在一个地方的学校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她规划到她的未来里。所以这张纸就空了下来。
现在这张志愿表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像是在提醒他前两天的事情。
姜阮已经和宋缘在一起了,他已经没可能了,天意在让他不要犹豫。
任遇苏捏起笔,笔头悬在白纸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全国各地那么多学校,他却想不到一所自己向往的学校。
忽然,脑海里的碎片中掉出一片开在花丛中的月季花。
今年四月,他们去隔壁俞大参观,他在那里的花丛里发现了一片月季花。
鬼使神差的,他落下笔,在志愿学校那一栏填下了四个字——
俞峡大学。
第51章 知真相
◎“妈妈,他困不住我一辈子的”◎
郑瑛还在医院。
因为发烧的事情,任遇苏怕病气过到郑瑛身上,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去医院看她。
一直到身上的病好全了,他才拎着书包赶到医院。
郑瑛所在的是VIP单间,整层楼都特别的安静。
他赶到病房时,病房里依稀传来一些细碎的聊天声。
任遇苏推门而入,发现郑瑛的病床前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带着一副眼镜,镜片下的眼睛布满了沧桑。她放在病床上的手布满了针孔留下的淤青。
虽和郑青见得不多,但任遇苏还是能认得她。
郑瑛的妹妹,他的姨婆,也就是单星文的外婆,身体一直不太好。
“阿树来了啊!”郑瑛朝他招了招手,等任遇苏走近,她拉着任遇苏的手和身旁的郑青介绍道:“阿树不记得了吗?我外孙。”
郑青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拉起任遇苏另一侧的手:“之前我见阿树可比你见得多,怎么会不认识?”
任遇苏喊了一声“姨婆”。
郑青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久没见了啊阿树,最近学习怎么样?”
任遇苏轻轻笑道:“就那样吧。”
郑瑛是知道他生了病,这会儿任遇苏突然过来,想来是病好了,“病好了吧?”
任遇苏点头。
郑青讶异:“阿树生病了啊?”
“前几天发烧了,估计是那场初雪降温了,一时没注意就感冒了。”
“我估摸着也是,那几天天气可冷呢,我都没有出门走走。”
郑瑛皱眉看向她:“这冬天流感这么多,你少出门吧!”
两个老人又互相拌起了嘴,任遇苏却不觉得聒噪,在旁边偶尔插上两句。
直到一阵笑声过后,许是玩笑开的太大了,郑瑛一时情绪激动,连咳嗽了好几声。任遇苏刚要倒水给她,却发现水壶里已经没有水了。
“照顾您的阿姨呢?”
郑瑛摆摆手:“你姨婆来以后我想和你姨婆说些心里话,就让她和另个阿姨先去吃饭了。”
任遇苏拎了拎水壶:“里面没有水了,那我去帮您倒壶水来。”
“好。”
出了病房以后,任遇苏熟车熟路地往水房走,走到一半时却被护士拦住告知这层楼停水了。
“你到下一楼的水房去打水吧!那儿的机子应该没坏。”
任遇苏微微颔首,转身又朝着另个方向走去。
水房在郑瑛病房的左边,电梯间在病房的右边,任遇苏刚要经过病房时,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出来的额时候没有将病房的门关严实。
门虚虚掩在那里。
他腾出空着的那只手,刚要将门拉上,却听见里面传来两位老人的对话声——
“阿树这孩子倒是和任绪那人不像。”
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他原本要扶上门把的手猛地一僵。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墙沿处靠近。
“是啊,他能来找我我很意外。”
“不是我说你,你和任绪斗气,还能跟孩子斗上气,还要他主动来找你这个当外婆的。毕竟也是韶华的孩子,要是阿树不来找你,你就一辈子不认回自己这个外孙了吗?”
郑瑛顿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也不是我要和他们家斗气,我只是害怕看到他。阿树这孩子和任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每次我看到他,都感觉像是在看任绪。和一个害死我韶华的凶手,我怎能不气?”
话音落下,因为情绪骤然激动,呛的郑瑛又是连连咳嗽。
郑青忙站起身拍了拍郑瑛的背:“好了好了,生着病呢,别气着自己了。”
她问:“那韶华那件事,你告诉阿树了吗?”
任遇苏心一紧,注意力也不禁跟着集中。
里头瞬间没了声音,空气陷入安静。
任遇苏站在门外,神经紧绷,思绪全部集中注意在房间内的声音。等待下一句话的空隙,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不知道这一阵沉默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话题会就此结束的时候,郑瑛出声了。
她说:“不打算告诉他了。”
郑青讶然:“为什么?之前不是说,等阿树成年,要把真相告诉他吗?”
“他只是一个孩子,”郑瑛垂下眼,“这段时间和他相处,我总能被他逗笑。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特别轻松,他的笑容就和韶华一样。就好像,让我回到了韶华高中的时候。”
“我之前想,孩子有权利知道自己母亲死亡的真相,也应该承担其真相带来的后果。至于后面他怎么去和任绪相处,都是他一个已经成年了的人该思考的事情。”
“但后面,我改变想法了。”
“我想,上一辈子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他。阿树是韶华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本该是在我们所有人的保护下成长,但任绪因为逃避,没有参与他的成长,却又给他带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回家让他学会相处。”
“一个还是这么小的人儿,什么都还没学会,就先学会了察言观色。”
郑瑛眨了眨眼,眼眶变得湿润:“之前他跟我说,他对不起自己的妈妈,说他之前没能一直记着韶华,还将其他人当做自己的妈妈。但是我却觉得,这件事不怪他,怪我。”
“要是我没有因为和任绪赌气把他一个人扔在任家那个是非之地,他也不至于成长过程中没有一个亲人相伴。”
“听单星文说,阿树这孩子之前一直在被他们任家的小孩欺负,半年前还被打进医院了。”
“之前韶华在的时候,多疼他啊。给他取名‘阿树’就是想要他健康长大。”
“阿树这孩子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出生没了妈妈,亲人又从没有给他过关心,因为没有人撑腰一直被其他小孩欺负。任绪现在回来了,因为愧疚他会为阿树撑腰,为他铺路。阿树不说,我也知道他还是很高兴自己的爸爸还爱着他。”
“所以那件事,就别说了吧。”
说到最后,郑瑛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郑青似乎也哭了,抹着眼泪道:“韶华苦啊,生下来的孩子也苦。当年要不是任绪强迫她留下,让她怀孕,她又怎么会因为羊水栓塞死在产房。”
声音落下的片刻,房间外的任遇苏的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
他的心脏刺痛,让他放在门把上的手骤然一松,另一侧拿着的热水壶也跟着手上的失力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响。
门外的这道异响吸引了房间内两人的注意。
郑青的哭声戛然而止,与郑瑛对视一眼,扶着床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她看到了站在门外双目通红的任遇苏。
“阿树”
任遇苏的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他的前襟,他嘶哑着声开口:“能把妈妈的事情告诉我吗?”
“”
林韶华在生下任遇苏以后,厌倦了婚内这千篇一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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