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魏二哥哥,你等等我啊~”
也不管身后内侍木言的劝阻,又要追上去。
然元烈只是个人小腿短的小屁孩,哪里能追得上故意不等他的魏泫,很快便被抛下了,累得他扶着小胖腿直喘气。
……
日子如流水一般,逐渐靠近了当今太后娘娘的寿辰四月二十。
临着寿宴前,昭兰想着提早去皇祖母那里认认脸,以免到那天皇祖母又将她当成别人。
皇祖母今年整岁七十,正是古稀,人老了,不仅思绪也糊涂了,眼睛也跟着变差,总迷迷糊糊地认错人,分不清谁是谁。
除了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仆,只有父皇这个亲亲儿子还能记着,,剩下的人大概率会被老太太认错。
比如上一次,昭兰还被皇祖母认成她长梓殿的宫人凌儿,可是气坏了她。
今日过去,不晓得有得将她认成谁。
照例麻木地向父皇报备了行踪,昭兰同过来寻她的四姐一道出了芷兰殿。
……
魏泫在金陵城又是消耗了好几日,仍旧是一无所获,他精气神都差了许多。
尤其是那周身的情绪,低靡又紧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心情极差。
又是一日出门,魏大将军看着执着的儿子,唏嘘道:“又出去啊?”
作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父子两,魏戍自然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想宽慰两句,但儿子成了闷葫芦,这回怎么都不开口了,让他也无从下手。
“嗯,还是老样子,不用等我用饭了。”
闷闷地回了句,魏泫不再废话,理了理今日仍旧精心准备的绯色衣袍,抬脚走了。
魏戍在后头摇摇头,任他去了。
魏泫面无表情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觉得这事神了。
一个大活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任他在金陵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
正出着神,一颗石子不轻不重地打在了他的鞋子上,准确来说是滚在了他脚脖子上,然后无力地滚下去。
魏泫压了压眉,循着方向看去,又瞧见了皇长孙那个熊孩子,正举着一个牛皮小弹弓讨好般地朝他笑。
“魏二哥哥,你看我的弹弓厉不厉害?”
元烈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就是力气小了点,所以石子才那么无力。
说完,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双星星眼直勾勾看着魏泫,若是个正当年纪的姑娘,魏泫都觉得对方是爱慕他了,就如同那个……
提到她,魏泫神色又是一暗,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
他想好了,等他找到那个负心薄性的姑娘,他一定要让她知道玩弄别人真心的下场。
“你拿弹弓的姿势都错了,这样更打不远。”
不知是不是气昏了头,魏泫竟有闲暇跟这个小胖子皇孙浪费口舌了。
许是这小胖子肉乎乎的脸瞧着是有几分可爱,或者说那眉宇间有几分那人的影子。
连魏泫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能将这毫不相干的二人联系到一起。
“那应该怎么拿,魏二哥哥教教我。”
元烈见魏泫愿意搭理自己,忙舔着脸来求教了。
魏泫想着今日八成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在这耗一会也无伤大雅,便耐着性子教起小皇孙打弹弓。
这也是他小时候常玩的小东西,加上天赋与经验优势,三两下就将小皇孙错误的方式掰了过来,一颗石子打出老远。
“哇,魏二哥哥好厉害,不愧是大将军!”
小孩子也最会恭维,且不会有任何虚伪的痕迹,魏泫看着小皇孙明显进步了许多的技术,也扯了扯嘴角。
“记得别往无辜的人身上打就是。”
“我还有事,你自个慢慢玩。”
说罢,魏泫理了理护腕,抬腿离开。
元烈得了指教,正兴奋地卖弄着,也就不执着于他的魏二哥哥走了,想着几步远的林子里鸟雀多,他要去试试。
跟着的宫人没法子,都陪着这个小祖宗玩。
刚进了林子,元烈就胡乱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由于一颗心扑在鸟身上,他没注意几颗石子上沾了青苔,瞄准前方最低树枝上的一只麻雀,他用刚学会的技艺嗖得一下将石子打了出去。
结果,鸟没打中,还误伤了刚好经过的人。
“哎呦……”
“是谁,谁暗算本公主?滚出来!”
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穿透这片林子,大半的鸟儿都被这声给惊走了。
与此同时被惊到的,还有差点踏出此地的魏泫。
这声音,他化成灰都记得!
第26章
这声音,鲜活娇媚,又中气十足,魏泫再熟悉不过了。
围绕在他眼前的迷雾完全破开,他愁苦烦闷了许多日子的心也豁然开朗,然紧随而来的,还有疑惑。
她为何在皇宫里?
这个疑惑很快便被解答了,因为魏泫回头的功夫,便看见小皇孙像个陀螺一般从林子里蹿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身着百蝶穿花留仙裙的姑娘,跑得像一阵风,很快将人矮腿短的小皇孙追上了。
二话不说,直接将小胖子揪住了,动作熟稔且麻利地将人按在半人高的青石上,啪啪扇了小皇孙的屁股几下,打得人哇哇叫。
“臭小子,几天不打胆儿肥了,竟敢用弹弓打我,还用的长青苔的脏石子,我这裙子还是头一天穿,你倒好,刚露头就给我嚯嚯了,我今天不把你屁股打成八瓣我就不姓元!”
屁股上重重挨了几下,虽然也没有很疼,但元烈觉得自己身为皇太孙的尊严和脸面都丢尽了。
但揍他的又是平素最不好惹的小姑姑,元烈那皇长孙的架子可半分拿不出来,只能凄凄惨惨地求饶道:“小姑姑我错了,别打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小姑姑刚好过来,哇~”
跟着过来的内侍宫人对这一幕也算是司空见惯了,没有上去劝阻什么的,毕竟揍人的和被揍的都不是她们的身份可以僭越的存在。
宣阳殿下揍长孙殿下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人家姑侄两的家事,她们做奴婢的哪里敢过去拉扯,何况本来就是长孙殿下顽皮欠收拾,她们等这出戏也等很久了。
很想乐出声,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只能强忍着直抽嘴角。
元昭灵是现场唯一能行劝阻之事的人了,看着小妹抽了大侄子几巴掌,想来也是解气了,立即就上来劝了。
“小妹稍安勿躁,小烈也不是故意的,他哪里能看到我们过来,也就是你倒霉走在了外侧,要是我走在外侧怕是就轮到我了,揍也揍了,就算了吧。”
显然也是见惯了这场面,元昭灵嘴角甚至带着细密的笑意,俨然是看完好戏的状态。
昭兰也是一时火气上了头,如今扇了大侄儿屁股几下,火气消了大半,但瞅着早上刚换上的新裙子沾染的污渍,心头微恼,又是啪得一巴掌打下去,才气哼哼地作罢。
“放过你了,再让我抓到,你就等着我去你皇祖父那里说你的坏话吧。”
这对刚从平熙帝手中逃脱的元烈来说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忙不迭小鸡啄米地点头,不敢犟一句。
“那这回,小姑姑既已打过我了,就不能去皇祖父那里告状了哦~”
挣脱后,元烈揉了揉被揍了几下的屁股,小心翼翼道。
昭兰拎着裙摆看着那块沾着青苔砸出来的污渍,一个嗯字好似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听便是余怒未消的。
但元烈这边得了准信,生怕小姑姑再揍他几下,一溜烟就带着身边的宫人跑了,只留下昭兰和四姐一行人。
“四姐,我要回去换身衣裳,你是先去还是随我一起?”
昭兰无法容忍衣裙上染着污渍,就要回去换一身
元昭灵左右也无事,便笑着应道:“随你一道吧。”
昭兰点头,神色郁郁地回去了。
昭兰爱穿亮色,今日的衣裙是鲜亮的桃红色,在一行人乃至整个宫苑中都十分惹眼。
追着那抹靓丽的色彩,魏泫之前隐匿的身形自树后出现,一双眼眸黑亮惊人,直勾勾看着那抹远去的桃红色身影。
就如同一只久候了多时终于等到猎物的孤狼,周身都环绕着蓄势待发的气息。
直到那抹亮色消失在拐角处,再也看不见时,魏泫才堪堪将粘腻的目光收回来,似怒似笑。
“赵兰,宣阳公主……”
魏泫只是粗浅知道皇室的成员,但并不代表他知晓每个公主的闺名,顶多是知道个封号。
也正是吃了这个大亏,魏泫没有当即察觉到异样。
但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将真相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他面前,魏泫想怀疑都难。
能被皇长孙唤一声小姑姑,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不过谁能想到,堂堂金枝玉叶会私逃出宫,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
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连日来的阴云尽数散去,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往日不曾放在心上的各色传闻。
如今都化作回旋镖扎在他的心口,让他再忍不住,怒得笑出声来。
怨不得对朔州那样排斥,一听他陈说自己是朔州人,便毫不留情地抛弃自己。
什么家中强迫她和不喜欢的人成婚,不就是他吗?
什么在外头寻了个男宠,不也是他吗?
他倒成了男宠了,可真是个荒唐事!
在树下杵了半晌,魏泫耐心十足地将前前后后理了个清楚明白,并且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一个会让他期待又兴奋的法子,还能报复报复那个没良心的。
越想越兴奋,魏泫恨不得立即去陛下面前陈说。
但他还是忍住了,脚步一转,原路回了乾元殿,寻到了父亲魏戍跟前。
彼时魏戍正在院子里练枪,一杆玄铁长枪被久经沙场的猛将舞得虎虎生风。
魏泫见状,大概也是想解一解身体中残留的颤栗感,也抽走架子上的一杆长枪,和父亲对阵了起来。
交手的一霎那,魏戍很是诧异。
“你怎么又回来了?稀奇……”
哪次出去不是着急忙慌的,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如今竟舍得掉头回来。
魏泫枪尖轻挑,化开父亲的招式,眉宇间带着还未淡却的兴奋,道:“寻到人了,往后不用再去了。”
“哦,对了爹,我想迎娶宣阳公主。”
魏戍嘴里那一句“那便好”还未出来,蓦地听到这一句话,魏戍难得一惊,分神之下枪尖一歪,要不是魏泫机敏及时后撤,怕是那一枪要挑到肩膀。
“爹有必要那么惊讶吗?差点戳儿子一枪。”
魏泫侧开身子,调侃似的说了句,眼中染着笑,看着一身的精神抖擞,不再是前几日的怨鬼模样。
“你要娶宣阳殿下是好事,但,你不要外头那个了吗?”
魏戍将枪竖在地上,下巴向宫外的天际扬了扬,不可置信地问道。
旁人不知道,魏戍这个当父亲的又哪里会不知道?
不说那日在月满楼看到的一幕,就说儿子这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时常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地回来,魏戍也知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同那姑娘处了鸳鸯,春色闹人罢了。
可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同人家姑娘崩了,也不能赌气说要尚公主吧?
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隐瞒,魏泫也不欲瞒他,直截了当道:“你儿子被玩弄感情了,她是元昭兰。”
只这一句,魏戍安静了下来,神色诡异,眸中抑着星星点点的笑。
有点不厚道,但他真的有些忍不住。
见儿子预见性地紧盯着自己,魏戍终究还是靠着坚韧的耐性忍住了,只正经开口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魏戍似乎忘了儿子先前的口出惊语,竟憨厚地又问了一遍。
魏泫也不嫌父亲健忘,只再度重复道:“去陛下那里请婚,我娶她。”
魏戍不会去想儿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欣慰地抚掌笑道:“可喜可喜,我魏家要有后了。”
父亲再正经不过的一句庆贺话语,魏泫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听红了脸。
叹完,魏戍又接着道:“你能答应,是再好不过的事,若是你们小年轻能看对眼比什么都有用。”
“只不过,宣阳殿下似乎不大想嫁……”
魏戍忽地想起了刚来金陵那几遭,宣阳殿下左推右推的情状,语气带着些不确定。
这话算是惹恼了魏泫,他本含着淡笑的脸一沉,信誓旦旦地反驳道:“不,父亲,她喜欢我。”
被儿子简洁而有力的话语堵回来,魏戍心中知道不该再说些不讨喜的话了,遂转了了个让儿子欢喜的话题道:“那,待太后娘娘的寿宴结束,我便为你与宣阳殿下请婚。”
魏泫摇头,眉宇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急切,斩钉截铁道:“不用等那么久,就现在,爹,我们即刻过去。”
说完,魏泫露出白生生的牙,笑得肆意轻狂。
魏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依了他。
真是,没见过这么急色的。
……
乾元殿里,平熙帝爽快的大笑声如惊雷一般透过屋檐,惊起十来只在此歇脚的喜鹊。
魏家父子二人显然也被陛下这一动静给惊到了,皆无奈堆着笑。
待笑够了,平熙帝意识到人家父子两还在看着,也有些难为情,故作正经地解释道:“朕这是太高兴了,我家小五能嫁与二郎这般出色的儿郎,我属实为她高兴来着。”
20/56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