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本就不愿嫁到这,还用假身份让我越陷越深,一边请婚一边引诱我,让我心神大乱,让我痛苦不堪,你安得什么心?”
气愤之下,昭兰压根不回去克制音量,那一堆堆话如炮弹一般,打在魏泫身上,又透出了房门,让在外头守着的两个小丫头面露惊惶,频频回头,想进又不敢进。
到了这种程度,她们耳朵不聋,自然听得出来里头是在吵架,但这是公主和驸马的洞房花烛夜,她们两不敢贸贸然闯进去插手。
如热锅蚂蚁一般在门前转了几圈,两人皆是灵机一动,去寻能插手的人去了。
而屋内,新婚夫妻间的战斗还在白热化。
被昭兰这般语气凛凛地质问了一句又一句,魏泫就像是哑巴了,半句也辩解不出,只讷讷说了句:“你起初不是也骗我了,咱两半斤八两。”
说这番话时,魏泫像是也知道这话不顶用,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昭兰气得啐道:“谁跟你半斤八两,就算是你后来没用发现我的身份,我本也打算告诉你的,你倒好,足足从金陵瞒到朔州,愣是一个字都不说,你嘴多严,比死人都严!”
越骂越起劲,昭兰叉着腰一边转圈一边骂,就像一只正准备斗架的公鸡,下一刻便会冲上来给魏泫一爪子似的。
理亏使然,魏泫本能地无法反驳,想着只能先将人安抚住,后续再慢慢赔礼道歉。
毕竟这是新婚夜,这样闹下去不大妙。
念此,魏泫上前一把将还在转圈的少女搂在怀中,拼命安抚道:“这厢都是我的错,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好不好?”
一腔怒气正攒着还没释放完,昭兰就被这个狗东西严严实实地抱住了,昭兰气不过,胡乱捶打着,怒喊道:“你这个挨千刀的还敢抱我,你给我松开!”
男女力量太过悬殊,仅凭着昭兰这般捶打根本挣脱不了,她心一横,张口咬在了对方的胳膊上,逼得人松开了自己。
“你属狗的啊,咬人那么疼,嘶~”
魏泫按着自己被咬到的上臂,面色有些扭曲,也有些不可置信。
昭兰不欲与他争辩,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看见这厮,循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她冲到门口,将两扇门哐地一声打开,对着追过来的魏泫道:“你给我滚出去。”
眼下的自己,光是看着对方就来气,哪里还能继续同他心平气和待在一处。
今夜必须有一个滚蛋。
起先看着昭兰提裙就跑,还以为人要走,魏泫不顾身上两处伤,急吼吼追上来,才知是让自己走的。
他哪里愿意走,这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别那么无情,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把我赶出去我怎么办?”
魏泫都快要不认识此刻的自己了,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好似不由他控制,变得卑微又软弱。
他十八年来何曾这般央求讨好过别人?
但眼前的姑娘,魏泫真的拿她没用办法了。
还想哄什么,就听昭兰挖苦他道:“事到如今,还想洞房呢?我看你长得像洞房,告诉你,不可能,赶快给我滚出去,别再磨叽!”
然这话撂下,眼看着魏泫还是屹然不动的模样,昭兰深知是赶不走他了,深吸了一口气,反笑道:“好哇,看来是赶不走你了,那就我走,你自个待在这洞房花烛夜吧!”
说罢,昭兰身形像一阵风,倏地一下冲出了房门,艳红的裙袍在夜风中飞扬,姿态决绝又美丽。
被小宫人着急请来的月娘和芙蓉,一个还身子发虚,一个还需靠人扶着才能走动,刚匆匆忙忙到这,便目睹了这一番场景。
“殿下?”
她们二人只听两个小宫人言说殿下和驸马吵得厉害,但不知究竟是何种情况,正满心担忧着,过来便瞧见自家殿下疯了一般地从新房里跑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月娘心都要跳出来了。
刚要强忍着不适追上去,就看见新房内很快又蹿出来一道红影,动如雷霆之势,直追着殿下去了。
朦胧的夜色里,只见两团红影一前一后蹿到了院子里,一个比一个快。
而魏泫那张又急又怒的脸也被月娘两人瞧个正着,两人当即傻了眼。
月娘知道的少,只辨出这是魏家军一同过来的那个不安分的小将,正满心疑惑着,忽闻身旁的芙蓉冷不丁咬牙切齿来了句:“太可恶了!”
作为从始至终跟在殿下身边的近侍忠仆,芙蓉自一瞧见驸马爷的面容,作为旁观者,她只迷糊了一瞬,很快便将事情捋顺了。
芙蓉自然是站在主子这一边的,知道了驸马爷做了什么好事,一个没忍住嘀咕了出来。
月娘见芙蓉这副明显是知道什么的反应,倒是想问些,但此刻说这些太不合适宜,她的重心全在满院子疯跑的殿下身上。
两人很想同驸马爷一样去追殿下,但一病一残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外加时不时呼唤一声了。
将军府新修的院子很大,一改平日朴素的作风,颇有金陵富丽精巧的意味。
昭兰也没料到这院子不小,跑了一阵也没摸到院门在哪,听着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慌不择路地提裙乱跑,钻到了假山群里。
男女体力悬殊摆在那,加上魏泫又是个武人,昭兰自知跑不过,但胜在她身姿灵活,靠着假山地势的优势,在那里左蹿右蹿,硬是让魏泫好半晌没抓着。
“元昭兰,我不该说你属狗,你应该属猴,这么会蹿,别闹了,我们回屋说去!”
若是白日,定是能瞧见魏泫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一半是气得,一半是窘的。
这丫头倒是能跑,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魏泫有些气喘,但并不是累的,而是因为久久抓不到人恼的。
再这样下去,怕是一大家子都要看他的笑话了。
但偏偏他还不能将人怎样,只能继续陪着在这一簇假山里玩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
“休想,我今儿就要回去,才不跟你过日子,你自己过吧!”
跑了那么许久,昭兰早已气喘吁吁,但还是倔强地说话气他,不过身体的疲惫已经让她开始扶腰了。
最终,为魏泫实在忍不下去,用了个小石子将人给绊住,趁机将累得像条狗的昭兰一把从后面抱住了。
“放开我,你个大骗子!”
被这个狗东西逮到,昭兰就像是一个被网住的鱼,还在尽力扑腾着,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那冠子也歪了,松松地挂在发髻上,眼看着就要掉。
魏泫不顾怀中人扭得像麻花一般的身子,死死抱着不撒手,在昭兰耳边又气又笑地点评了一句。
“你真是比过年的猪都难抓!”
本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还被对方这样说,昭兰都想回头给他一拳头。
但魏泫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避免人钻了空子再跑,他手上一使力便将人翻转过来扛到了肩上,任昭兰怎么捶打拧他也不理,大步往新房内走。
被头朝下扛着,昭兰一时气血都涌到了头顶,让她短暂地停歇了几息,紧接着又继续骂。
留在院子里的下人纷纷低着头不敢看,只有月娘和芙蓉焦灼地看着,但也不好下手阻拦。
如今人家是名正言顺的驸马了,她们又怎敢说三道四,只在魏泫经过时欲言又止。
继脸、胳膊遭受荼毒后,魏泫腰也被锲而不舍地拧着,不过是他强忍着,才没在外人前失态。
进了屋子,用腿将房门带上,魏泫可算是松了口气。
宾客已然全部归家,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自家人,新婚院子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魏大将军魏戍和魏家小妹魏湘也在列。
父女两在一块,听到新婚院子的动静,魏湘率先产生了好奇心,等辨别到貌似是在争执吵架后,魏湘便想去探探发生了什么,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二兄同嫂嫂似乎发生了些不愉快,我去瞧瞧。”
刚说完话,还没迈开腿,就被父亲拦住了,魏湘诧异地看着父亲,万分不解。
魏戍听着新婚院子的闹腾劲,竟有些幸灾乐祸,边笑边叹道:“别去,是你二兄干了缺德事惹了你嫂嫂,你过去也没用,让你二兄自己受着吧。”
闻此,魏湘歇了心思,乖乖回自己院子里,不过路过二兄和嫂嫂的院子时,她还是很好奇二兄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
但父亲捂得严严实实,并不打算跟她这个小丫头说,真讨厌。
……
被扛进屋子里,昭兰也挣扎得更厉害了,两条腿乱踢着,就想着哪一脚能踢死他。
显然,昭兰这个举动扰到了魏泫,就像是按着一条乱蹦跶的大鱼,想着反正是内室,便不客气一巴掌打了上去。
“你安生些。”
有些无奈,魏泫低声轻哄道。
然昭兰全然不领情,被这么偷袭了一下,还是这个地方,她哽了半晌。
“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敢打我屁股,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被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屁股上,昭兰又羞又气,反应过来,继续叫骂着。
魏泫也不在意,将人掀在了床上,刚想跟着上去哄哄,就被昭兰反应迅速地一脚踢过来,他这回动作还算敏捷,避开了去,但也远离了床。
“新婚夜的,你想谋杀亲夫?”
感受到那一脚的凌厉,魏泫心有余悸道。
昭兰趁机坐了起来,眼尖的她看到新房角落里有一放置刀剑的架子,上面还有几把看着便凛冽不凡的刀剑,她一声不吭跑到那,呛得一声拔出了其中一把剑。
剑身雪亮,可清晰映出持剑人的面容,可见是主人勤照料着的。
魏泫瞧她怕跑得方向不是朝着门口,便以为昭兰不过是想离他远些,就放松了警惕,哪知是要拔他的剑,剑出鞘的那一刻,听着那清亮好听的声,魏泫心都跟着狂跳了几下。
刀剑很危险,对于不会用的姑娘家,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
看着昭兰拿着剑,他心都跟着高悬着。
“刀剑伤人,快放下。”
若是对上的是同样懂剑术的武人,魏泫自然敢上去夺剑,但换成对刀剑一窍不通的姑娘,还是自己的新婚夫人,魏泫便不大敢冒险了。
万一对方因为自己太过紧张而手足无措割到了自己,那才最是不妙。
魏泫试图用温和的言语去劝说,但这对于气头上的昭兰没用。
今日,昭兰的愿望便是,将这个狗东西赶出去,看不见最好。
拿着手中锋利雪亮的长剑,昭兰勇气倍增,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魏泫,眉目刚烈。
“我说了,我今夜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就用这把剑扎死你!”
昭兰觉得对方大抵是怕了自己手中这把剑,也跟着她的动作连连后退着,看模样十足听话。
昭兰便这般将人往门口逼,丝毫不退让。
魏泫终究是妥协了。
到底是他这回惹恼了她,她的反应太烈,他若是强来,怕是会弄巧成拙。
怕是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了。
就是可惜了他的洞房花烛夜,他连口肉汤都没喝上。
念此,魏泫忽地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懊恼,反思起当初的自己来。
若是没有那场恶作剧,此刻自己应当正享受着那些军汉们口中犹如飞升成仙一般的快活了吧?
然眼下是少女眉目刚烈地持剑指着他,那眉眼间的愤怒,哪里有往昔的欢喜和恋慕?
一股巨大的落差笼罩着魏泫,让他心中生了一种近乎于让他羞耻的委屈。
“好,我出去便是,你……放下剑。”
说着,他打开房门,闪身站在了外头,灯火的暖意被月的冷光替代,显得人满身孤寂落寞。
昭兰举剑的手跟着一颤,差点被对方这个莫名可怜的模样动摇了心神。
不过想起往昔他捉弄自己,看热闹的行径,昭兰心又硬了几分,一直将人逼退到了台阶下,才机敏地回头将房门阖上,门闩挂上,甚至还特地跑过去将窗子也关上,才安下心来。
身子变得无力,顺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地上。
长剑被卸了力的昭兰扔到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魏泫再度跃上台阶,靠着门,试图隔着门哄人。
堂而皇之被新婚妻子赶出来,还当着下人的面,魏泫面皮火辣辣的,然偏生又没有能遮掩的法子,一时间尴尬无比。
“你别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用这个损招戏弄你,我已经知道不对了,你消消气,让我进去吧。”
事到如今,魏泫还不放弃,又在外头劈里啪啦说了一通,但换来的只有昭兰冷漠的一声滚。
次数多了,他难免灰心,又急又气地在外头转了好几圈,想出了这个院子,但也知道丢人,干脆脚步一转,往偏房去了。
临去偏房前,魏泫瞧见一直在门口候着的月娘和芙蓉,先是心虚几息,然后便强撑着男主人的尊严,吩咐了一声“进去服侍你们公主”,便浑身不自在地走了。
第38章
在这一来一回的空档,月娘已经在芙蓉这小丫头嘴里将事情大概了解了,一时神色有些难言。
“你怎的不早说这事,害我被蒙在鼓里这样久!”
本想多骂这小丫头几句,然又发现结果似乎也没差多少,只是显得驸马爷更恶劣了,便先将这事搁在一边,欲进屋瞧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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