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岁晚瞪大眼睛,当掌心碰到什么,她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就看见青年又咬住下唇喘叫一声。
“晚晚。”奚云祉额头抵了过来,像一只小狗,揉蹭着主人委屈巴巴地道:“把我带回家好不好?”
“小狗想跟主人回家。”
“给小狗套上狗链,好不好?”
“小狗很乖的,主人不要看其他狗。”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喃喃,宛如情人间的绵绵耳语,带着无尽的蛊惑。
这一个月来,褚岁晚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番话,但娘亲说,男人如果太容易得到,就不会轻易珍惜,爹爹也把对方送来的美曰其名为礼物,实则是聘礼的物品一次又一次送回去。
褚岁晚觉得也是,刚好她也有点坏心思。
想到这里,褚岁晚抽出自己的手,动作干净利索,脚也回到外面,不过她没有放下,而是朝奚云祉晃了晃。
奚云祉垂下头,发丝稍稍遮住他的神色,浑身都透露出破碎感,但他只是安静地帮少女穿上鞋袜。
“殿下真乖。”
褚岁晚拍拍他的发顶,又探身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这才跳下案桌,转身走去净房。
待会她还有一场操练,可不能这副样子出去。
自
从回京,褚岁晚其实没什么空闲时间,仁宣帝把跟她去北关打仗的兵全部拨到她名下,并以她的将军封号命名。
这有了兵崽,当然就要训练。
但她在户部的职位,也没有取消,于是现在她忙完一头,又赶去另一头。
仁宣帝甚至有让她做户部尚书的打算,幸好褚岁晚及时察觉,好说歹说才让慈祥的帝王收回心意。
她都督的驻地都还没处理好事宜,再当个尚书,真的要变成彻夜不眠了。
褚岁晚忽然觉得,她也不是很喜欢当官。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都那么忙了,奚云祉这位在交战时,仁宣帝力挺非议立为的新太子,怎么那么得空天天来黏她。
真正的秦萧虽被擒拿,他背后的盟友霖霪却依旧不服气,大凉以和为贵,霖霪像是忘记自己潘国的身份,趁此狮子大开口,又是抚慰费,又是想要减免税费,这可把礼部负责外交的官员气的不轻。
褚岁晚有一次远远瞧见礼部侍郎崔执玉在和霖霪使臣对峙,那火药味隔着距离,她都闻到不少。
回想起那副画面,褚岁晚忍不住笑笑,擦干手出来,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外头不知何时,起哄声不断。
褚岁晚眉心突了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当她赶到空旷的练武场,这里已经站满人头,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的,是两个纠缠的身影。
“副将,加油!你要是放水了,将军就不能天天教我们练武了。”
“不过副将输了也没事,还有大家伙呢。”
“太子殿下想要娶咱们将军,可没那么容易,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奚云祉躲过一个拳击,摸了一把汗,嘴角扬起肆意的笑容,十分爽朗俊逸。
眸光很亮,亮到闪闪发光。
连吹来的风都在偏爱他,发丝飞舞的弧度,都透露着盛烈的朝气。
褚岁晚恍惚几瞬,心里蓦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不管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人,不过十九年岁。
这时,对方势在必得的嗓音传入耳朵。
“你们不会如愿的,我一定会成为晚晚的夫君。”
话落,李广被他甩落在地。
随后一个一个兵上前。
青年脸上挂上彩,身上衣服也灰扑扑的。
他却像不知疲倦似的,越打越兴奋,直到把一群满身腱子肉的士兵都打趴在地。
褚岁晚穿过人群,静静看着他撩起额发,立在原地喘气。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
奚云祉侧过身,看到她,眼睛又亮上几分,噔噔跑过来,想抱她,目光扫到自己身上的汗水,又收回手。
紧接他弯下腰,犹如一只扬起尾巴的大狗狗,向主人求着夸奖。
“晚晚,我厉不厉害?”
褚岁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一秒,两秒。
奚云祉挠了挠头,耳尖染上郝色,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倏忽,他的脸颊落下一个软糯的触感。
青年呼吸停滞,身体愣在原地。
啪嗒。
周围士兵手里擦汗的布巾掉地。
他们目瞪口呆。
在众士兵的注视下,他们所向披靡的将军,吻了当朝的太子殿下。
褚岁晚回正身体,注视着奚云祉,眉目荡漾着笑意。
只听她道:“我的殿下,很棒。”
扑通——
扑通,扑通。
奚云祉眼睫微颤,忽然伸手,褚岁晚惊呼一声,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肢,被对方揽住,身体腾空而起。
“晚晚,我好开心!”
他抱着褚岁晚,不停转圈。
四目相对间,褚岁晚看着他,目光含笑又柔和。
不过片刻后,她提出抗议。
“快把我放下来,好晕。”
于是奚云祉转而把少女横着抱在怀中,对上那些兵崽看过来的目光,他咧嘴一笑,得意的模样,惹来了不少拳脚摩擦声。
有人看着,想到眼不见为净,刚好到饭点,提议去吃饭。
李广幽幽道:“你还吃得下吗?”
看都看饱了。
兵崽们噤声,默默拿起武器,愤恨的练了起来。
他们要练肌肉。
他们也要找媳妇!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奚云祉依旧重复着深夜处理事务,白天去黏褚岁晚,以防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凑上前。
这会,看着被他升迁调回来的绯言玉,心里一阵懊悔,早知道就给此人一个经常外出的官职,调来户部做什么,真是自作孽。
褚岁晚和绯言玉讨论完,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目光一看过去,就对上某人幽怨的视线。
心里叹了口气,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手在桌底悄悄伸过去,勾了勾奚云祉的尾指。
本意安抚,殊不知对方贪心,竟把她整个手都把控在掌心,指腹捏着她的指根,玩得不亦乐乎。
褚岁晚往外抽了抽,没拿出来,眼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只获得青年无辜的眼神。
无奈下,褚岁晚只好作罢,继续和户部官员讨论新令的同时,心里也在想一件事。
小狗这么没有安全感,作为他的主人,可不能忽视。
晚上,奚云祉和褚岁晚共进晚餐后,就餍足的回到自己的府邸,直至子时,他还坐在书房,处理着案上堆积的公函。
即使成了太子,他依旧歇在原本的府邸,东宫只有必要时,才会过去。
门外候守的青枫,对着树上的青云挤眉弄眼,青云抿了抿唇,终是飞出一道风,把书房的烛火打熄。
几乎是在火灭那一瞬,奚云祉就放下笔,眼睛半眯,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食指摩挲着玉扳指,危险的气息散溢出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人。
呼呼,风掠过。
啪一声,禁闭的房门忽地自两边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奚云祉两指闪过冷芒,下一秒,与脚步声一同跨过门槛的烛火,点亮了来人的面容,也渲染出他瞳孔的惊诧。
“祝你,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有些生疏的音律从褚岁晚的口中而出,这是她先前阿兄告诉她的,西洋庆祝生辰的方式。
西洋人每逢过生,会唱一首生辰歌,再给外形圆圆的生辰糕上插蜡烛,不过她怕奚云祉吃不习惯,所以还做了一碗长寿面。
此时,少女就拿着一个托盘走来。
盘中央插着一根火烛,光源就来自这里。
烛火下面,似乎还有些什么,但奚云祉看不清,也无暇顾及。
他怔愣的看着少女一步一步靠近。
他从未庆祝过自己的生辰,小时候是没有人在意,长大后是自己不想过。
因为那对于他来说,是痛苦的开始。
褚岁晚在奚云祉面前站定,把托盘放在桌上,而后弯下腰,注视着对方含笑歪头道:“殿下,许个愿吧。”
她指了指桌上的生辰糕,补充道:“闭眼许愿后,就把蜡烛吹灭,那样愿望才会灵验。”
奚云祉顺着她的话,看向桌上圆滚滚的糕点,听话的闭眼许愿,但睁开眼,望着中央火光盈盈的蜡烛,他突然有些无从下手。
“殿下,就像这样。”褚岁晚忍俊不禁,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奚云祉有模学样,蜡烛很快熄灭。
房内又恢复一片漆黑,然这时,案桌前大开的窗户,澄亮的孔明灯骤然在夜幕中一盏盏升起。
如一颗颗星星,点亮了漆黑如墨的天空。
满天繁星下,是一张比星光还耀眼的笑颜。
褚岁晚手背在身后,朝奚云祉的方向压低身,润丽的黑眸,深深注视着他呆愣的眼睛。
缠绵的情愫流转在四周,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施加了静止的神力,世间万物,都吸引不了两人的目光。
唯余倒映在瞳孔中,对方的模样。
缕缕微风,扬起两人的发丝,不分你我的交融。
奚云祉的耳中,清晰地回响着褚岁晚轻柔的嗓音。
她说:
“感谢这样的日子,你来到这个世界。”
奚云祉怔愣得说不出话。
褚岁晚说完后,俯低身,在青年的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而后,她笑着道:“我们成亲吧。”
“好不好。”
几乎是她话落,奚云祉就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上去。
直至一吻终,奚云祉紧紧搂住褚岁晚。
“晚晚,我也要有家了,对不对?”他小心翼翼的道。
“对。”
“这是独属于我和你的家。”
褚岁晚抚摸着他的后背,郑重的回应。
风悠悠地转,树叶飒飒作响,隐隐
间,两人都闻到了桃花开的香味。
第124章 晚晚,我是你的。……
桃花疏影,杨柳新晴。
一箱箱做工精良的檀木箱,从观望的人群中穿梭而过,为首的青年骑着白马,身穿红边白锦衫,墨发用白玉冠束起,宽肩窄腰,仪容俊逸,风姿卓越。
此时,他嘴角微微勾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愉悦,这副模样,犹如打了胜仗。
可前些时日,对方带领大军回来时,面容却只有云淡风轻。
不过,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位新太子在高兴什么。
何人不知,太子殿下心仪魏国公府的嫡女。
也是大凉的晏清将军。
他们百战百胜的守护神。
铜锣声传散大街小巷,一路上还有头戴大红绢花的宫女派喜糖,鲜花飞扬在空中,帝王的贴身内侍太监总管来福随队,规格盛大,却仅仅只是求亲。
早早候在公府门的魏国公夫妇见到此阵仗,表情闪过满意,并没有意外。
似乎理应如此。
一片喜气洋洋,围观的百姓却忍不住惊叹,大部分是女子,她们替追逐的榜样高兴的同时,也在艳羡。
虽说现在朝廷提倡女子走出家门,但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让她们觉得,成亲就是最后的归宿。
她们是褚岁晚,却又不是褚岁晚。
原因为何,只有说不出的酸涩。
不多时,当聘礼搬进藏月楼,褚岁晚捏着那宛如没有尽头的礼单,眉梢微弯,甜意漫上心头。
他这是把家当都搬过来了吗?
就不怕她骗财又骗色?
婚期定在下月的十五,按照习俗,两人不可以见面。
但褚岁晚每天都会收到他的书信。
字里行间,除了说开心,就是说很想她。
不过有一件事,褚岁晚有些困惑。
通常,大婚之日穿的喜服,都会由新娘子缝制,可在她这,爹娘只说要她安心等婚日来临。
很快,褚岁晚知道了缘由。
临近之日,褚岁晚正试着当天要换的衣服,其中当然包括最为重要的喜服。
喜服是由提前来大凉参加婚宴的南音带来的,一共有三箱,打开的时候,饶是见惯稀罕物的褚岁晚,也不由得一惊。
外衣正红的布料流光溢彩,隐隐闪动着华丽的光泽,金线勾勒的凤凰,仿佛下一秒就会展翅翱翔,而内襟的黑锦衣上则是绣着大片牡丹。
外罩是薄柔的绯色鲛纱,还精巧的点缀着米粒大小的南珠,腰封是流云纱配以外衣相同的苏绣凤凰,头饰是一顶十二龙九凤冠,凤眼以十八块小红宝石点缀,奢华又尊贵。
其中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褚岁晚眼睫微颤,一旁的南音笑盈盈解释道:“晚姐姐放心,这套喜服,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南音眼珠子转溜几圈,神秘兮兮的附在褚岁晚的耳边。
“晚姐姐,有件事情,你一定猜不到。”
褚岁晚眉梢扬了扬,顺着少女的话往下问:“溪儿妹妹指的是那件事?”
南音眨了眨眼:“晚姐姐可知,这套喜服出自谁之手?”
褚岁晚摇摇头,猜测道:“是绣春阁吗?”
她记得,那里坐镇着天下闻名的刺绣师。
南音:“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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